第7章
回到家，鐘娉難得沒有看見姜京韶杵在廚房裏，而是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炬、眉頭緊鎖地拿捏着手機。
仿佛下一秒就要和屏幕裏的人打起來。
鐘娉換好鞋，磨磨蹭蹭地走到姜京韶旁邊，随意問：“幹嘛呢你？”
“怼小學雞。”
鐘娉湊近一看，發現是微博界面，而且還是自己的賬號下。
她把姜京韶的手機拿走，安撫道：“我都沒介意，你介意個啥勁？”
“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姜京韶直視她的目光，表情嚴肅地質問，“你們這個破公司怎麽回事？就算你是個新人，好歹算他們員工吧？他們就這樣看着你被罵？”
“姜京韶，你聽我說。”鐘娉理解這個老年人的顧慮，頓了頓決定簡潔地說明這件事，“這是一種快速獲取熱度的手段，同時也是公司的安排，這樣才能讓我快速進入大衆視野。”
“狗屁！”姜京韶翻了個白眼，不屑道，“紅的方式有那麽多種，那個影帝叫什麽來着，人家就沒你們這兒事多！”
“人家是實力派，這能比嗎？別說影帝，正兒八經的小花我都碰不了瓷，我一半路出家的，不靠這些靠什麽？”
鐘娉越說越氣，幹脆轉過身不理他。
這老狗逼居然敢對她指手畫腳，還用這麽兇的語氣。
“……”
姜京韶瞬間變臉，湊過去看鐘娉。
可後者正在氣頭上，就是不看他，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
姜京韶沒轍，讨好地喊道：“阿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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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娉依舊不說話。
姜京韶捏了捏她的臉蛋，後者立馬炸毛：“你幹嘛！”
“肯理我了？”姜京韶挑眉。
鐘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姜京韶長籲一聲，像是在感時傷懷：“養這麽大的外甥女靠不住咯，動不動就對舅舅發脾氣，這老了還得了啊？看來要提前打聽好養老院了。”
“姜京韶，你有毛病吧？”鐘娉一拍桌，怒視着他。
姜京韶痛心疾首：“老胳膊老腿了，外甥女養不了就把舅舅扔河裏吧。”
鐘娉鼓起兩腮，不滿道：“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你什麽都不懂，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
“寧願信一個外人都不信舅舅？”姜京韶聽她這話說的，立馬忿忿不平。
鐘娉直接往他心口戳刀子：“信你高一就被開除，還是信你三十了還一事無成？”
姜京韶艱難地補充：“明年才三十……”
這還沒完，鐘娉瞥他一眼，言簡意駭地指出：“這麽多年，靠譜過嗎你？”
姜京韶：“……”
他該如何挽救自己的昔日形象？
鐘娉也懶得和他說話了，洗了個蘋果，坐到邊上看綜藝劇本去了。
姜京韶湊上去，問：“阿娉，這是什麽？”
“劇本殺。”說完鐘娉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和一個老人家說，搖了搖頭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上網查查吧。”
“誰說我不懂？”姜京韶為自己鳴反，“不就是個實景推理游戲？”
鐘娉咬蘋果的動作一頓，微微詫異地看向他。
姜京韶被她的舉動氣笑：“你舅舅我看起來這麽跟不上潮流？”
鐘娉點點頭：“勉強還算人老心不老。”
“……”
人老心不老。
人老。
鐘娉繼續翻閱着劇本，其實這不止有游戲的劇本殺，還有錄制節目的一些流程以及謝岩給她批注出來的要點。
不能語出驚人，也不能舉止粗俗。
必須适當示弱，展示清純小仙女的人設。
姜京韶看了一圈，給她指出：“這個貴妃很可疑哦。死者死的時候她不在寝宮，而且淩晨兩三點了還出門亂晃，要麽是私會要麽就是去殺狗皇帝了。”
這是個清宮劇本，鐘娉看姜京韶分析得頭頭是道，揶揄：“您沒少看清宮戲啊。”
“那是——我和你說，這個貴妃百分之八十是兇手。”
姜京韶剛要替她抽絲剝繭地分析，結果鐘娉冷笑一聲：“是嗎？”
姜京韶拍拍胸脯：“當然。”
鐘娉面無表情：“哦，我是兇手。”
姜京韶：“……”
鐘娉又不理他了，姜京韶撓撓頭，自圓其說：“那不是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意外嘛……你是兇手的話，就推鍋推到人家身上嘛。比如這個貴妃，看着就遭人恨，肯定有人投她的。”
鐘娉：“那可不，甩鍋你最在行了。您的言傳身教，外甥女謹記心中。”
姜京韶：“……”
節目開拍前，謝岩再三強調人設問題，不會推理不會破案沒關系，乖乖地聽從MC的指導，言行舉止一切向田恬靠攏。
現在小火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機會出圈。
這樣的替身梗鐘娉在網文中看了不下十遍，雖然熱度蹭得不太光彩，不過在她看來，這些屁事她絲毫不care。
聽說這個節目組是真給金條。
兇手逃脫可以得六根金條。
“……”
抽到兇手牌的鐘娉在長遠的熱度和蠅頭小利二者之間選擇了後者。
謝岩看她也不反駁，以為是自己的苦心經營得到了對方的諒解，便欣慰地拍拍她的肩：“我就知道孺子可教也。”
鐘娉喝了一口苦得發澀的冰美式，問他：“這次參加的嘉賓都有哪些人啊？”
謝岩如實相告：“節目組都是保密的，這種小網綜，一般都沒什麽一線明星參加。”
畢竟節目組經費有限，請不起剪輯師，只好以直播形式放出。
由于直播有六個小時左右，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下，所以很少有流量明星參加，更何況這是個費腦子的游戲，萬一精心營造的學霸人設崩塌就完了。
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兩位常駐嘉賓是老牌藝人，娛樂圈人脈涉獵廣。
謝岩就是看中這點，才主動向節目組邀約。
節目開錄前一小時，鐘娉在化妝室換造型。
她在劇本裏的身份是一個身世凄慘、誤被皇上看中的進宮秀女，所以相對應的服裝會小家碧玉一些。
化妝師點了些粉嫩的腮紅在她兩頰，顯出少女的羞澀感。
她沒啥別的本事，背課文特別在行。
不然也不會稀裏糊塗地上了大學。
鐘娉最後掃了一眼劇本，然後胸有成竹地走進演播廳。
現在道具已經布置完畢，她尋着原路線向禦花園走去。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駕崩了！”太監跌跌撞撞地跑出養心殿，朝衆人大呼。
鐘娉遠遠望去，确定對方是常駐MC李峥嵘前輩，老牌影帝，其貌不揚，傳聞為人和善，對待後輩耐心又謙虛。
“什麽？”聞訊而來的貴妃不敢置信地走來，妝容華貴。
是另一位常駐MC戚玉前輩，她在主持人界以毒辣犀利而不失禮貌的風格聞名，大多網友都喜歡她直來直去、說一不二的性格，尤其是撕一些流量明星的假面皮，娛樂圈裏很少有人能和她正面剛。
“父皇怎麽了？”皇子也急匆匆地跑來。
飾演皇子的是娛樂圈愛豆轉型歌手還算成功的藝人萬旭，二十八歲左右，長相偏硬朗，如今熱度直降、不過粉絲結構也已經大換血。
“皇兄昨日還與我在養心殿喝茶，今日怎會成這樣？”王爺痛心疾首道。
王爺由演員周峰林扮演，對方三十五歲左右，以實力低調聞名。
四人已經到齊，鐘娉苦着眉頭走進中間，皺巴巴地說出臺詞：“皇上昨晚還與我下棋，臣妾不曾照顧好皇上，是臣妾該死。”
還不等她施展演技，最後一位公主姍姍來遲，握住手帕泫然欲泣：“我不信父皇去了！”
看到來人，鐘娉下意識地瞪大眼睛。
田恬？
她怎麽會來？
不是說有熱度有流量的一線明星都不會來這淌混水嗎？
“……”
這他媽就尴尬了。
她還沒火多久呢，冒牌貨就碰上正主。
此時，彈幕瘋了般增長。
大多是從熱搜#瘋了吧劇本殺大型修羅場#趕來的。
【媽耶！這是什麽大型修羅場現場？】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鐘娉的表情感覺好好笑。】
【照妖鏡出來了吧？冒牌貨就是冒牌貨。】
【xswl鐘娉這股小家子氣完全比不了人家田恬啊。】
【你們不知道田恬出道前追過萬旭嗎？】
【這倆有過一段？】
【吃瓜吃瓜。】
【滾啊營銷號少造謠。】
萬旭看到飾演公主的田恬先是一怔，然後迅速融入角色：“我昨日奉父皇之命微服私訪，今日才回宮，有不在場證明，所以今日就由我帶領大家尋找真相。”
顯然，萬旭剛剛的小動作逃不開網友的火眼金睛。
【我去！我看見萬旭看了田恬一眼。】
【真的！我也看到了！】
【就我一個人沒看到嗎……】
【你們少意淫好嗎？田恬和萬旭清清白白！】
【節目組也太敢請了吧？】
禦花園裏，萬旭坐在中間，對各位禮貌颔首：“麻煩請各位闡述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時間線。”
李峥嵘一般是控場的，笑道：“我是服侍在皇上周圍的小李子，侍奉皇上已有二十年餘。昨天晚上我送皇上從儲秀宮回來後便守在殿外，直到今天發現皇上暴斃身亡。”
戚玉接上：“我是戚貴妃，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翊坤宮，并未外出。”
萬旭點頭：“了解，那其他三位呢？”
周峰林比二位年輕女藝人要年紀大些，身為前輩自然要先開口：“我是周王爺，同貴妃娘娘一樣，我也并未外出。”
戚玉看了一眼周峰林，眼神蘊含深意。
彈幕也一片刷過。
【這倆有一腿吧？】
【皇上綠了，鑒定完畢。】
【給爺小聲點，到鐘娉和田恬了。】
【刺激！！！】
第一次拍節目前謝岩就告訴過她，不要争強好勝。
鐘娉營業式微笑，等田恬先介紹。
可對方一直一聲不吭，直到鐘娉看過來時她才瞪大眼睛，慢半拍地說：“鐘娉……你，你先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