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京韶,你得出去找工作了吧?”
鐘娉想起他待在家裏這麽多天了,除了買菜做飯就沒別的了,雖然這是一個好品質,但是在珠城她一個人養全家還是心有餘力不足的。
“我這才回來多久啊,你就開始嫌棄我了。”姜京韶佯裝傷心。
鐘娉無奈地解釋:“哪有嫌棄你,我的存款有限,萬一生個病什麽的就沒了,到時候咱們就只能流落街頭了。”
姜京韶明白她的擔憂,心裏有自己的算盤,卻還是故意問她:“那你說的養老,都是騙人的咯?”
“我又不是什麽大明星!等我有錢當然會養你!現在這不是沒錢嗎?”鐘娉撇撇嘴,不滿地吐槽,“再說了,我也沒讓你去搬磚頭,挖煤礦……”
“你覺得我除了搬磚挖煤還能幹什麽?”姜京韶自暴自棄地嘆息。
“你這人怎麽這樣?能不能有點志氣?”鐘娉恨鐵不成鋼地教育他,“你看看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哪個不是歷經磨難?”
然後她又猛然發覺,把人家富豪和姜京韶比較,還真看得起他。
姜京韶見狀,也不逗她,放下筷子得意地說道:“放心吧,舅舅我有大事要幹的,以後明目張膽地讓你帶資進組。”
鐘娉“嘁”了一聲,一個白眼翻過去。
“你別不信啊,你看我還沒三十歲就可以還清六百多萬的債務,前途無量啊~”姜京韶拍拍胸脯,滿是豪言壯語。
“有五百多萬是賣咱屋還的,有二十萬是我還的……”鐘娉拆臺。
“那你怎麽不想想,還有那一百萬是怎麽還的,而且我一回來就是一身名牌,還給你一張三萬塊的銀行卡,怎麽做到的?”姜京韶挑眉,想引她思考下去。
鐘娉真實臉:“坑蒙拐騙?”
姜京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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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形象已經根深蒂固了是吧?
“好了,到時候我要出遠門幹大事你別哭鼻子就行了。”姜京韶摸摸鼻子,頗有賭氣的意味。
鐘娉翻白眼:“想得美你。”
說得這麽好,這小哭包最愛掉眼淚了,尤其是他走後還喜歡一個人偷偷哭。
說回正事,姜京韶面色稍稍凝重,認真問她:“你真想好了?進娛樂圈?不後悔?”
“嗯,也不算想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事能做好,不過我也能做成一個小小的網紅,那麽……我應該還是挺有天分的吧?”鐘娉托腮,微微一笑。
連“天真”都不願意形容她了,不過她既然想做,就像以前一樣吧。
“我會好好掙錢的,給咱們買一個大房子。”鐘娉眼睛彎彎,像一彎皎潔的月牙兒。
姜京韶點點頭,欣慰地笑道:“外甥女有出息了,走,咱們出去走走。”
“碗不洗了?”
“回來洗。”
鐘娉搖頭:“不要,先洗碗。”不然油涼了不好洗遭罪的還是她,因為姜京韶這個人絕對會像沒長骨頭一樣躺在沙發上。
拗不過她,姜京韶只好湊過去戴上手套,幫她一起洗碗。
因為手套只有一雙,鐘娉就瞪大了眼睛呆在旁邊,略微驚奇:“姜京韶,你真轉性了?”
“我是座寶藏,只是你沒有挖掘。”他比了一個“wink”。
鐘娉毫無感情地評價:“油膩。”
姜京韶垮下臉,委屈地繼續洗碗。
鐘娉在他身後憋笑。
……
回想起和身旁的人散步,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珠城的江景最為出名,也是每一個本地人遛彎的常地。
例如此刻,霓虹燈光倒映在江面,夜晚的微風輕輕吹拂,帶來舒心的涼爽。
“是鐘娉嗎?”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激動地過來問。
她沒化妝沒洗頭,就這樣被認出來……還是不太光彩的。
姜京韶挑眉,一把摟過鐘娉,笑道:“她不叫鐘娉,她姓姜。”
她們面面相觑,打量了一眼姜京韶,烏發黑眸,眉宇之間仍是俊秀的形狀,只是沉澱下來的更多是硬朗與成熟。
就這樣的長相,随便在大街上找可不容易,至于那個女生是不是“鐘娉”已經不重要了,她們更加在乎的是這次“豔遇。”
莫名被扣上“姜”姓氏的鐘娉扯扯嘴角,看着眼前女生們如狼似虎的眼神極為不滿,手掐掐姜京韶腰間的肉,暗示他快點走。
姜京韶感受到了腰部的疼,無奈一笑。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其中一個女生失望地對同伴說:“早說了,人家有女朋友。”
“看起來年紀差挺大,不是女朋友吧……”
還沒走遠的姜京韶聽得一清二楚,身子骨立馬僵硬,強忍咳血的沖動。
他可還沒到三十呢,哪裏老了?
姜京韶眼睛往下瞟,映入眼簾的是來自二十歲女孩子獨有的膠原蛋白。
反觀自己,除了天生的好底子撐着,肉已經變成硬塊了,多年的風吹日曬讓他不再擁有奶油小生的白嫩肌膚。
老男人心塞:“……”
鐘娉這邊沒搞懂姜京韶在黯然神傷什麽,她問道:“我什麽時候姓姜了?”
姜京韶眼珠轉轉,問:“跟舅舅姓不好嗎?”
鐘娉義正言辭:“不好。”
姜京韶其實以前有姓的,後來改名和外婆姓姜了。
所以說,改姓姜也不是可以。
鐘娉如此想,畢竟很早之前她就覺得這個随父的姓氏毫無意義了。
前邊是人聲鼎沸處,尤其是晚間更加熱鬧。
鐘娉抱着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名氣不大,頂多是一些年輕觀衆認識,而且好不容易和姜京韶出來遛一個彎,總不至于現在就回去。
“以前我這個點還在直播呢。”鐘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姜京韶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麽,一旁哭天喊地的聲音打斷了他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弟弟吧!”
一身粗布短衣,黝黑粗糙的皮膚,頭發裏散落着一些泥濘,男人哀嘆着跪在地上,指着後面躺在地上,蓋着報紙的弟弟,不停地磕頭。
鐘娉看着後面那個雙目無神,一動不動的人,心生憐憫。
“我的弟弟一年前出車禍成了植物人,我們家沒有錢交住院費,只能求求各位好心人,救救我們一家吧。”男人依舊在哭訴。
也許是鐘娉的反應讓男人覺得有希望,男人趕緊跪在她跟前,磕頭磕得緊。
姜京韶把鐘娉拉在身後,一臉冷漠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男人仰頭,有些不喜。
“你說你弟弟是植物人?”姜京韶微微一笑,走進那個躺在地上的人。
男人見狀,趕緊走過去,對眼前的人警惕萬分,有一瞬間甚至覺得眼前的人有一點熟悉。
姜京韶懶懶的,開口:“那我踢他一腳肯定不會動吧?”
這一句話引來了路人的駐足,其實街頭小把戲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真是敢正面剛的人沒幾個人。一是怕碰瓷,二是沒必要。
可占用着公共資源,見一個攔一個實在也惹人反感,而且這種小把戲最多能騙騙外地人,附近遛彎遛慣了的人基本轉頭就走。
“你敢動我弟弟!他出問題了你負責嗎?”男人兇神惡煞地叫嚣。
鐘娉眼瞧着人越來越多,心裏有些打退堂鼓,趕緊拉拉姜京韶的衣角,小聲說道:“算了吧,我們走吧……”
“城管來了!”不知哪個小商販喊了一聲,其他擺攤子的商販推着車趕忙跑了。
這邊也是,男人卷着報紙,地上剛剛還瀕臨死狀的人立馬活蹦亂跳起來,嘎吱窩裏夾着枕頭,亂糟糟收拾了一番,像過街老鼠一樣逃得沒影。
鐘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而路人都習以為常地散了。
“一群慫貨。”姜京韶不屑地罵道。
鐘娉後知後覺地回過神,覺得自己的擔憂真是多餘。
“你以前沒遇到過這種人?”姜京韶無奈地問她,剛剛她面露同情的樣子都看在眼裏。
“遇到過,很少。”她的生活線就那麽幾條,還要做兼職在家做直播,有時這種人流密集點都去不了幾次。
姜京韶:“那你給過他們錢嗎?”
鐘娉誠實地搖搖頭:“這倒沒有。”
同情憐憫是一部分,可她也很窮,給錢不可能。
姜京韶哭笑不得,忽然覺得“摳”也是個好品質。
“他們是不是和你有過節?”鐘娉問他。
姜京韶挑眉:“何以見得?”
鐘娉:“你和他們是同行吧?”
想當年,姜京韶混不下去,就和這些天橋下的乞丐搶飯碗。
當然,這些小把戲放到如今肯定不管用,但是姜京韶當時也撈了不少“嗟來之食”,他們那段時間日子還算滋潤。
不過鐘娉不太懂他們這些江湖規矩,也不太能分辨誰是真誰是假。
姜京韶聽到她的問題,摸摸下巴:“和老子有過節的人多了去,管他們是從哪個旮旯裏冒出來的。”
鐘娉嗤之以鼻:“就你這樣的,大街上随便沖出一個人把你揍一頓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阿娉可要幫舅舅叫救護車啊。”姜京韶聽完不僅不惱,反而調笑着說道。
鐘娉“嘁”了聲,殘忍道:“我最多幫你訂副棺材。”
姜京韶捂住胸口:“這麽狠心?”
鐘娉懶得看他演,轉頭就走。
“你又丢下舅舅是吧?”身後傳來男人不可置信的控訴聲。
鐘娉回過頭,不滿地大喊:“明明是你每次都丢下我!”
騙子!
姜京韶是這個世界上最讨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