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晨，姜京韶被廚房的動靜吵醒，于此而來的是餐桌上飄來的陣陣香味。
鐘娉已經收拾好自己，臉上是極簡且精致的妝容。
“我的寶貝外甥女，舅舅沒白疼你啊。”姜京韶爬起來，眼尖看見她脖子上的一墜一墜的東西，嘿嘿笑着。
“我去上課了，那些洗漱用品買回來了——”昨天太晚了，鐘娉沒來得及問他，說到重點，她顯而易見地努了努嘴，“這次你不會走了吧？”
聽見小丫頭生怕他又要離開的話，姜京韶樂開了花，連連搖頭：“不走了。”
“哦。”鐘娉表面淡淡應着，內心卻開心不已。
她還交代了家裏的一些事，然後就出門坐公交上課去了。
路上還有年輕的女生認出了鐘娉，畢竟那檔大熱的綜藝才剛剛結束，鐘娉這張臉也刷了一波臉熟，吸引了一些粉絲。
鐘娉不甚在意，直接坐在後邊的靠窗位，偶爾有路人上來要簽名也豪爽地給了。
說起她參加那檔綜藝的緣由，還是她最近直播不順，想着賺點錢便誤打誤撞報了名。
面試時她唱跳一般，不過好在盤靓條順，她還是入圍了。
可她個人特色不鮮明，也不懂得立人設，更沒有經紀公司撐腰，再漂亮的臉蛋也只能被看膩，止步于二十強。
不過，她錢是拿到了，學校這邊就……
本來她成績就在補考邊緣蠢蠢欲動，這下還翹了這麽多天的課。
幸好姜京韶沒有用錢的地方了，她最近還是好好學習吧。
第一節 課，老師看到鐘娉的身影，揶揄：“鐘娉同學，已經是大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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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娉是沒想到他們老師還看那種猛男必備的少女選秀節目。一時間接受着同學們的目光，臉紅得像個猴子屁股，讷讷地低下了頭。
老師也沒有為難她，喊她坐下了。
下課後，鐘娉如釋重負，準備去超市買食材回家做飯。可有同學圍上來，嘗試和她套近乎：“鐘娉，我們組織同學給你投了好多票呢。”
她假笑着說“好”，然後一股腦兒沖出重圍。
超市離家不遠，她找了找今天的特價蔬菜，然後挑了幾個不算蔫壞的。
恰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備注，接通電話。
“阿娉啊，今天中午吃什麽？”耳邊是姜京韶懶洋洋的聲音。
“我快回來了，對了，你把洗衣機裏的衣服晾一下。”她如家常般吩咐。
姜京韶“嗯”了一聲，直說：“我想吃蝦。”
鐘娉翻了個白眼，“一回來就獅子大開口。”
“我還想吃車厘子。”
話一出口，倆人沉默了。
車厘子……
這種她想都不敢想的水果……
鐘娉額角青筋暴動，忍住罵髒話的沖動，然後平靜地把電話挂了。
那邊不罷休，姜京韶持續打過來：“阿娉～我還想吃榴蓮。”
“你吃屎去吧！”鐘娉罵道，然後再次挂斷。
她憤憤把榴蓮丢進購物車裏，嘴裏碎碎念着這個老男人。
狗東西！
一回來就不消停！
又是一個電話，鐘娉連備注都沒看就憤憤罵道：“你有完沒完？你丫的怎麽這麽會使喚人呢？我給你把超市買下來行嗎？吃不死你！”
那頭靜默了一秒，然後一個陌生的男音響起：“鐘小姐……”
一瞬間，鐘娉瞬間石化，沒聽錯的話，這是之前節目的投資人的聲音。
“不好意思，張總，我還以為是我——”鐘娉僵硬極了，努力組織措辭，“我舅呢，沒想到是您，您打我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張總直奔主題：“我想問一下，鐘小姐已經有經濟公司簽約了嗎？目前有簽約意向嗎？”
鐘娉秉着要好好畢業的原則，拒絕了很多經紀公司抛出來的橄榄枝，她意向也不在娛樂圈，只想着大學畢業後找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就行，直播能順多少錢就順多少錢。
這下姜京韶債還完了，她更不需要操心錢的事了。
“張總，我……”她準備拒絕可對方似有所料般笑了笑，打斷她的話，“鐘小姐，我認為你不必急着拒絕，咱不妨面談。”
鐘娉皺眉，禮貌拒絕：“不用了，謝謝。”
她要進娛樂圈姜京韶肯定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她，雖然平時她這個舅舅喜歡和她打馬虎眼，可她心裏明白姜京韶是不太願意她做藝人這種工作的。
她挂斷電話，然後去收銀臺結賬。
一回家，姜京韶就打開門迎接她，頭還往外邊探了探。
“幹啥？”鐘娉不解。
“你沒有女同學的？”
鐘娉把兩袋子的菜直接砸向他，用無比震驚加鄙夷的眼神瞪向他：“你禽獸到連二十歲的女大學生都要下手了嗎？”
“舅舅就是看看你有沒有好朋友，照應一下。”他接着袋子，嬉笑解釋。
鐘娉冷哼了一聲，戳破：“你那些風流破事我不想提，天天騙人家女孩子的感情，你不會感到良心痛嗎？”
姜京韶糾正：“不是女孩子，都三四十歲了。”
鐘娉嗆他：“那你破壞人家婚姻！更可惡！”
“她們沒結婚，”姜京韶湊過來捏她的臉蛋，“想着傍個富婆，我這是為了誰啊？”
“呸！你這種道德淪喪掙來的錢我才不要！”鐘娉再次打開他的手。
“真的？”姜京韶挑眉，眼見着鐘娉點了點頭，他正色道：“那你把銀行卡還我。”
她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護住自己口袋裏的銀行卡，嘟囔：“沒當小三，吃個軟飯又沒犯法。”
姜京韶：“……”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吃過午飯，鐘娉把洗碗這種工作丢給姜京韶，然後打着哈欠回屋睡覺了。
午覺起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鐘娉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喝，看着姜京韶還賴在沙發上，嫌棄道：“你不用去上班的嗎？”
姜京韶攤手：“沒單位要我。”
鐘娉被他理直氣壯的言論氣笑了，吼道：“沒單位要你你自己不會去找啊？簡歷投過了嗎？消息打聽過了嗎？”
“咱都是粗人，整不了那些。”姜京韶手枕在後腦勺後面，懶洋洋道。
“……”
忍無可忍，鐘娉一個枕頭砸向他，罵道：“混蛋！這樣下去遲早坐吃山空！你真想住天橋下面然後頓頓喝西北風嗎？”
姜京韶委屈：“我才回來多久你就嫌棄我，沒愛了。”見鐘娉緊緊握拳，他連忙解釋，“我找了工作的，你放心吧。”
鐘娉不管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拎起包準備外出。
姜京韶連忙叫住她：“你去哪兒呢？”
鐘娉：“圖書館。”
姜京韶驚奇：“家裏不能學習嗎？”
鐘娉渾身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然後冷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姜京韶：“……”
鐘娉關上門，徑直往公交車站走去。她辭去了兼職，暫時也不需要直播，這才下定決心好好學習，争取不再挂科。
說來慚愧，上學期的成績，她都穩在及格線，還有一門課程在這學期補考了。
補考費是一百塊。
她很心痛……
她整理好手頭上的專業書籍，剛剛下公交車就被一個模樣端正的男人攔住了，在鐘娉疑惑的目光下掏出了名片，并禮貌介紹自己：“鐘小姐，我姓謝，請問能借一步說話嗎？”
鐘娉眼睛掃過名片，燙手的錫金上印着“星樂娛樂”四個字以及他的名字——謝岩。
謝岩颔首，不卑不亢：“那鐘小姐，能談談嗎？”
“談什麽？當藝人？你們還真是堅持不懈啊，都追到這裏來了。”鐘娉臉上是很不滿的表情，她指出，“世上美女千千萬，你們揪着我不放？唱歌跳舞不行，考的也不是電影學校，家裏也沒啥錢……”
他聽出她自嘲的語氣，也順勢笑了笑，“這并不是問題。”
“那什麽是問題？娛樂圈的門檻這麽低？”鐘娉沒好氣地怼他。
“第一，你很有可塑性；第二，并非電影學院的才能當演員，畢竟這個世上，憑借自身努力上來的人有很多；第三，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鐘娉只抓住了他後面的一句話，辯駁：“我現在只想安安穩穩地過好自己的生活，我不覺得進入娛樂圈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謝岩早有預料，溫順地笑了笑：“你有一個家人，叫姜京韶？”
鐘娉心裏一驚，唇齒相譏：“你們挑人還要調查戶口？”
“據我所知，他多次造假，進了很多趟警察局吧？”謝岩看她越來越急，語氣輕緩，“這個年紀，要做成一番事業，很難了吧？”
鐘娉冷冷地看着他，緘默不語。
“你才大二，以後要怎麽辦？做一份普通的工作，恕我直言，養活兩個人恐怕有些難，更何況是在珠城這座城市，你有考慮過以後嗎？”
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她看着他平靜無波瀾的眸子，心裏有了想法。
姜京韶和她目前是這樣，可以後呢？姜京韶不可能不娶妻生子，她逐漸步入社會，處處都是開銷。
鐘娉有私心，她不想和姜京韶過搜搜刮刮，吃完上頓就得考慮下頓的日子，她想和他體面地生活下去。
“為什麽是我？”鐘娉深吸一口氣，心裏微微緊張。
“我說了，”謝岩始終面帶微笑，“你很有可塑性，你是天生的演員臉。”
綜藝裏，她記得節目導師告訴她，要塑造一個鮮明的特點，這樣才不會被忘記。她似懂非懂，可也不知道如何操作，靠着一張沒有硬傷的臉撐到了後面。
可即使這樣，還是會有人忘記她，問她是誰。
可是，眼前人這個人告訴她，這是天生的優勢——既不豔麗得太有攻擊性，也不寡淡得如清水挂面，不多不少，淡妝濃抹總相宜，以及那一雙仿佛會講故事的眼睛。
“你我都是新人，需要互相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