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止小人難姑息
越照影在武林中的資歷,比起清微道長來只高不淺,崆峒又是數一數二的大派,耳力自也不弱。張知妄之言,他自然聽的清清楚楚,面上卻還波瀾不驚。
沈秋暝暗暗叫苦,心道張知妄此人光顧着賣弄他那飄然出塵的仙人氣度,倒是把人得罪的幹淨,就算他預備此次武林大會後就率全派窩回鶴鳴山,再不問江湖事,也得看這一路結下的仇家甘不甘心吧?
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張知妄沖他安撫一笑,随手奪過沈秋暝手中雲中劍,邊漫不經心地看着臺上,邊将那朱紅劍穗在手中繞來繞去。
沈秋暝瞧不慣他那道貌岸然的模樣,鄙夷地瞥他一眼,便專心觀戰。
先師唐照臨授徒從不揠苗助長,向來是因材施教,循循善誘。故而除去張知妄這樣從小在派中教養的奇才,多數弟子到了二十餘歲時,武功都還是平平無奇。但今日看張知妄的幾個弟子,卻都是年紀輕輕武功不凡,可見平日裏張知妄對他們寄望之深、考校之嚴。
不知是否那張通衢對張知妄欽慕以及,不僅看着如張知妄一般不茍言笑,甚至武功招式上亦力求如張知妄一般飄逸靈動,然而到底差了七八分的火候,比起武來輕靈有餘、威力不足,來回過了百招似乎都不能擊傷對手。那薛孟嘗倒也不急,只左支右绌,似乎想看穿鶴鳴的招式後,再一擊制勝。
觀戰之人若分成三六九等,這最末一等人便是那各派的小弟子,他們大致覺得張通衢身姿潇灑,勝券在握。
沈秋暝大約就屬于第二等人,此刻他正以為那薛孟嘗城府極深,此刻正是在喂招,心下忐忑不已,生怕之後張通衢一個大意便失了荊州,讓鶴鳴派不能立時取勝。
而張知妄、越照影等掌門宗師,怕是還能看到另外一層——喂招之事,非頂級高手不可,而薛孟嘗的身手絕無此可能。故而此刻他做喂招之狀,怕是別有目的,伺機而動。
果然,兩人比拼到第兩百招之時,薛孟嘗故意賣了個破綻,長劍脫手,張通衢不知有詐,便揉身而上,向他空門攻去。就在此時,薛孟嘗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根長鞭,重重在張通衢腹上一抽,頓時抽出一條猙獰血口。
武林中人比武,尤其是這種點到為止的文鬥,本就忌諱以多種兵器相鬥,何況這薛孟嘗還是私藏兵器,簡直與暗算無異。
頓時看清他二人動作的江湖中人一片嘩然,高臺之上的素禪方丈與清微道長亦是竊竊私語。越照影面上帶着幾分尴尬之色,卻并未出聲,不知是太過丢人,還是覺得無傷大雅。
若是其他門派,恐怕早就按捺不住,跳将出來與之理論,也得虧是鶴鳴這種修道門派,竟無人開口,只義憤填膺地望向臺上。而面對一片噓聲,那薛孟嘗竟半分不以為恥,反而洋洋得意,崆峒派竟還有叫好之聲,催促張通衢趕緊下臺。
沈秋暝咬唇看向張知妄,張知妄卻老神在在,半分不露喜怒,只看向依舊站在臺中,捂着腹部,早已痛的臉色煞白的張通衢。
“素禪方丈、清微道長、袁掌門,”薛孟嘗竟還有臉面對着前席的方位拱手,“勝負已分,兩派是否接着比試,還請三位決斷。”
張知妄冰霜一笑,對越照影道,“恭賀越掌門得此高徒,崆峒不日必将震铄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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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照影還未來得及客套,衆人卻聽臺上一聲怒喝,“誰說勝負已定?”
張通衢搖搖擺擺地立直身子,緊咬雙唇,竟不顧身上創口再度提劍向薛孟嘗攻去,此番他不再顧及友派臉面,出手狠辣許多。
薛孟嘗疲于應付,口中道,“方才你已負于我手,如今怎麽還來苦苦糾纏,難道不怕天下武林恥笑麽?”
沈秋暝看着他那張還算俊俏的臉孔,心裏只覺陣陣作嘔,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寡廉鮮恥之人,難怪中原武林皆不願與崆峒扯上幹系。
“哼,”還輪不到鶴鳴派的人出聲,早有宿怨的孔如松冷冷道,“雖說是點到為止,可這位崆峒弟子,你是制住了張少俠還是擊中了他的要害?”
“正是!”許多平日裏便看不慣崆峒派的人齊齊幫腔,一時間崆峒派諸人頗有些下不了臺。
臺上形勢早已逆轉,張通衢心無旁骛,硬是忍着傷痛将那秋水劍法使得如同滄浪擊石,他身形騰躍上下,竟甩出串串血珠,讓人悚然心驚。與之相比,薛孟嘗本就比不過他,又萬分在意場下情勢,于是招式大亂,步步倒退。
眼看着薛孟嘗就要落敗,衆人皆等着看笑話,卻聽越照影冷冷道,“他負了傷必不能久長,用輕功拖住他。”
連張知妄都有些訝然地回頭看去,只見越照影臉上滿是刻薄陰毒,哪裏還有之前的半分雍容大度?
鶴鳴衆人心內忿忿,卻又不便出頭,眼看着薛孟嘗運起輕功在臺上亂竄,而張通衢就快內力不支,忽而有琴聲傳來。
沈秋暝朝琴聲方向看去,只見謝逸端坐于二樓雅座挑弄琴弦,身後有童子焚香,一派名門公子風度。那琴聲并不帶內力,因此也不算是壞了規矩。沈秋暝輕蹙雙眉,忽而睜大眼睛看向薛孟嘗的方向,果然他身形已有些凝滞,到了最後口中竟溢出鮮血來。
“快住手!”越照影勃然而起,“難道你想讓他走火入魔不成?”
沈秋暝再度為他的恬不知恥咋舌,就見張知妄亦起身與他對峙,“容許貴徒鞭子上浸毒,卻不許謝公子撫琴,崆峒派真是好大的威風!”
另一邊張通衢趁着薛孟嘗調息的功夫奮力一擊,身形疾旋,使出一招“夏蟲語冰”将薛孟嘗擊倒在地,自己也支撐不住,跪在臺上以劍撐地,目光都有些渙散不清。
清微道長與素禪方丈對視一眼,揚聲道,“此場比試鶴鳴派勝!”
另外一頭,袁似蓬與唐門掌門也急急上前為張通衢看傷。
越照影看也未看張知妄,只冷聲道,“袁掌門,既然我崆峒比試敗北,我等便也不再逗留,今日便告辭了。”說罷便拂袖而去。
沈秋暝不無憂慮地轉頭看張知妄,心道此人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難道就這麽輕易放他們走了?
張知妄微微揚頭,臉上是三分愠怒七分不屑,“如此小人,倒是讓我不好意思與他一般見識了。”
他蒼白臉孔因怒氣染上絲絲紅暈,恍若美人眉間一點朱砂,又似白鶴頭頂一抹丹紅,沈秋暝轉不開眼,并未發覺自己眸中不知何時起,已多了幾許癡迷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嗯 下章開始比較多轉感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