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長安古道馬遲遲
幸而鶴鳴帶來的弟子不多,且臨行前張知妄給每人均配了一匹好馬,否則還真不知還要多少周折。
費了兩天兩夜,鶴鳴派衆人終在四月廿六那日趕到長安。
遠眺而去,城垣依舊聳立,然而細看卻見磚牆搖搖欲墜,褪色衰頹。進得城去,唯見街巷空空、衰草離離,眼前的破敗景象着實難以讓人相信,不過三十餘年前,這座廢城還是高臺錦殿、萬國來朝的煌煌帝京。
“元祐之難竟誤國至此。”沈秋暝輕聲嘆息。
當今聖上的祖父闵帝欲開拓河湟,親率精銳征伐隴右,據聞當日就是在這長安城外誓師,錦旗獵獵、戰鼓擂擂,四十萬好兒郎山呼萬歲,氣吞萬裏。糧草充足、士氣高漲,天下包括闵帝自己皆理所當然地以為此番将奮數代之餘烈,建不世之功勳。王師所及之處,百姓箪食壺漿,盼着他們的兒子丈夫得以建功立業、封侯拜将。
可世事終不如人意,不管去時是如何意氣風發、勢在必得,瓜州一敗如山倒,主帥戰死,闵帝帶着僅剩的三萬兵馬倉皇南逃,而胡人更是追至長安城下,燒殺劫掠整整一月方才盡興而歸。隴右門閥更是元氣大傷,山東士族乘勢而上,脅逼天子遷都東京洛陽,由此長安淪為廢都。朝廷風氣更是為之一變,不再提倡允文允武,世家子弟簪花塗粉,日日吟詩清談,軒轅皇朝縱橫宇內、吞并八荒六合的野望也終如故都長安的秦磚漢瓦一般被抛擲腦後。
早已廢弛的西京軍務如今卻被看重起來,城門口、甕城裏随處可見全身甲胄的軍士,對他們這般佩帶刀劍的江湖人更是細細排查。朝廷的征兵告示更是四處張貼,随風搖蕩。
張知妄冷眼看着,忽而一笑,“終南派真是挑的好時候,怕是咱們這裏還沒打起來,天下早已經狼煙四起了。我倒是想看看袁似蓬此時此刻,想要江湖擰成一股繩做出個什麽建樹!”
遠遠的已有終南派的弟子來迎,沈秋暝低聲道,“掌門師兄息怒,面子情還是得做的。”
張知妄依舊冷着臉,眼中卻分明有戲谑笑意,“貧道甚少涉足江湖,也用不着給什麽人面子。倒是餘杭的秋暝公子你,江湖滿至交、知己遍天下,你那張臉面可是好用多了。”
沈秋暝還來不及還嘴,就見一終南山的青年弟子唯唯諾諾地過來,“在下孫成龍,是袁掌門大弟子,見過鶴鳴派各位道長。”
張知妄長身玉立,清清冷冷的一派出塵模樣,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這出世高人裝到底。他不開腔,其餘鶴鳴諸人也不便越俎代庖,無奈之下,沈秋暝只好強笑道,“有勞孫少俠親自相迎,不知袁掌門欲将我派安置何處?”
沈秋暝衣飾華貴,又是俗家打扮,那孫成龍伶俐得很,一瞬間已是明白過來,“久聞沈公子人中龍鳳、天下俊彥,在下神交已久,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秋暝亦客套道,“三年前與袁掌門在洛京曾有一面之緣,交淺言深,袁掌門一向可好?”
“甚好甚好,師傅也常與我等提起沈公子的壯舉啊。”
他兩人徑自客套,張知妄卻早已不耐煩了,淡淡道,“我等旅途勞頓,早已疲憊不堪。敢問孫少俠我等在長安應往何處落腳?”
Advertisement
被打斷的孫成龍面露不悅,卻又不敢得罪張知妄,恭敬道,“回張掌門的話,目前已到了二十個門派,還能住人的不過三處地方。一是大報恩寺之外的廣德坊,須與峨眉派同住。”
“不去。”張知妄斬釘截鐵,世上斷沒有道士與尼姑住在一處的道理。
孫成龍應和道,“那是自然,自然。還有就是宣陽坊,就靠着東市,不過得與九華派、舜華宮一道。”
這次不用張知妄開口,沈秋暝已經先行回絕了,“舜華宮亦有女弟子,我看還是算了。”
“那便只剩下曲池坊了,那離大慈恩寺極近,旁邊還有皇家的禦苑,雖只能遠觀,但景致也是數一數二的,”孫成龍趕緊道,生怕他們還要挑三揀四,“而且那裏住的人少,多是各大世家成名的青年才俊,對了,傾玉山莊的少莊主謝逸亦下榻彼處。”
沈秋暝來了精神,“哦?你說的可是江湖第一公子,詩畫琴酒易五絕的謝逸?”
“正是。”
張知妄眼眸一擡,似笑非笑道,“既是如此,還請孫少俠帶路。”
衆人又浩浩蕩蕩地向着曲江池殺去,沈秋暝抽空扯扯張知妄,本就脂粉味極濃的面容又帶上了幾分猥瑣,“怎麽,一聽聞是個美人,師兄便按捺不住,乾坤獨斷了?”
張知妄挑眉,“男女不忌的似乎不是貧道罷?”見孫成龍探頭探腦地張望,他又湊近了些,在沈秋暝耳邊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見師弟如此惦念,貧道豈有不幫之理?”
他氣息溫熱,沒來由地讓沈秋暝醺醺然起來。輕咳一聲,沈秋暝低聲道,“方才我只是在想,這些武林世家與別的門派不同,與朝廷多有勾連。有句老話師兄沒聽過麽?欲得虎子……”
張知妄猛然伸手捏了捏他發紅耳垂,輕聲道,“雖不是儒生,但聖人之言還是得聽的,賢賢易色,師弟切莫誤入歧途。”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累成狗 寫文時間極少 也沒法雕琢
大家将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