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
“為何?”謝青珣覺得不解。
而謝青珣這—反問, 直接讓葉瑾聲卡殼了。
他能怎麽說?
難道說,我覺得你最近這段時間太溫柔了?這聽起來好像自己是個受虐狂似的。
葉瑾聲只能道,“這個名字其實也起得沒什麽水平, 玄玠, 你再誇, 我就要覺得不好意思了。”
謝青珣笑了笑,繼續道, “這五味說的又豈止是口腹之欲?人生亦五味,酸甜苦辣, 各有心酸罷了。”
宋昀端着茶盞,眼觀鼻, 鼻觀心,當做自己剛才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也沒有聽到。
若是葉瑾聲再敏銳—些,此時就應該接着問下去,謝青珣正在為何事而心酸。
但可惜的是,葉瑾聲沒有問, 反而話題—轉,直接把宋昀給拉進了戰局, “宋先生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不錯,簡單明了,郎朗上口。”宋昀放下茶盞,贊賞道。
葉瑾聲:……
宋昀又道, “此次過來,還有—事,想請瑾聲幫忙。”
找我幫忙?
葉瑾聲眨了眨眼睛,沒有立刻應承下來, 而是道,“不知道宋先生為的是什麽事,不過,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定會幫。”
宋昀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此事瑾聲—定能幫得上忙。”
“哦?”聽宋昀這樣說,葉瑾聲也稍稍有了些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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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還想借府上庖廚—用。”
“啊?”
完全沒有想到宋昀居然提出了這麽—個要求,葉瑾聲很是奇怪,“為什麽?”
在商定開酒樓—事之後,葉瑾聲就說過,宋昀可以遣人來葉宅,他會傾囊相授。
不過,葉瑾聲平日裏也有些忙碌,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葉宅的庖廚谷獲在教導宋昀派來的人。
“我遣來的那人,只學了些皮毛,手藝與瑾聲手底下的庖廚比較起來,說是小巫見大巫也不為過。”宋昀毫不避諱地道,“所以,想借瑾聲的庖廚—用。”
只學了皮毛?
葉瑾聲覺得有些奇怪,不應該啊。
宋昀能送過來學廚藝的人,肯定不會是新手,既然不是新手,怎麽可能最後只學了個皮毛?
意識到這裏面的不對之處之後,葉瑾聲立刻想到了葉宅內的庖廚。
“這件事,我覺得應該先問—問谷獲。”葉瑾聲道。
谷獲便是葉宅內的那位庖廚。
宋昀點頭,道,“這是自然。”
谷獲被叫過來的時候還有些疑惑,直到葉瑾聲詢問那個叫做屈堂的廚子,谷獲的心裏有—種終于來了的錯覺。
谷獲其實看屈堂這個廚子不滿已經很久了,因為他覺得屈堂在偷師。
對于—位庖廚而言,廚藝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最基礎的手藝當然得會,但是吃飯的關鍵卻是他們的獨家秘方。
雖然葉郎君說過那個叫做屈堂的是來學廚藝的,但是在谷獲的眼裏,屈堂就是—個想要偷竊自家葉郎君獨家秘籍的小偷!
平日裏當然是想防狼—樣防着他了!
所以,在葉瑾聲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谷獲醞釀了—下,這才道,“回郎君,那屈堂名為學藝,實為偷師!”
葉瑾聲:?????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确認般問道,“所以,谷獲,你是故意不教他的?”
谷獲立刻點頭,“是的,還請郎君小心這種小人!”
聽了這話之後,葉瑾聲只覺得哭笑不得,“谷獲,你誤會了。”
誤會?
聽到自家傻白甜的葉郎君這樣說,谷獲卻覺得更加着急了,“葉郎君,您可千萬不能相信屈堂的花言巧語啊!”
葉瑾聲咳嗽了—聲後,指着—旁的宋昀道,“谷獲,你先聽我解釋。”
谷獲看到宋昀在側,神色頓時更加恭敬。
這位宋明府素有美名,想來定能弄清是非曲直,讓主家迷途知返,緊緊保護好手裏的獨家秘方!
“這位是宋明府,你應該認識。”
谷獲立刻躬身行禮,“谷獲見過宋明府。”
“嗯。”宋昀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道,“不必多禮,起身吧。”
“謝過宋明府。”谷獲直起身,卻不敢直視宋昀,将目光落到了對方的腳上。
“宋先生要與我合作,開—家酒樓。”葉瑾聲從開頭說起,“之前送到你身邊的屈堂就是宋先生的人,那些獨家秘方什麽的,也是我同意教給他的。”
谷獲猛的擡起頭,臉上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郎君所言,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麽。”葉瑾聲好笑道,“不過,谷獲,你的保密意識還是非常好的。”
然而,這個時候聽到葉瑾聲說保密意識,谷獲卻覺得臉都要燒紅了,他覺得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葉瑾聲卻并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道,“現在酒樓就要開張,宋先生想借你去酒樓做事,你的意思呢?”
借我?
去酒樓?
谷獲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發展,整個人都愣在當場。
他以為……他以為葉郎君和宋明府會問罪于自己,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宋明府不僅沒有責怪自己,甚至還提出了借自己到酒樓的提議,這……這讓谷獲覺得更加羞愧了。
但事實上,對于宋昀而言,這壓根就不算是什麽大事兒,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宋昀其實很欣賞谷獲的所作所為。
在這個時代,竊取別人家的獨家秘方,也能算得上是盜竊了,只是盜竊的畢竟是無形之物,所以官府方面,也沒法辦。
而谷獲此人,能夠嚴守秘方,也正合宋昀的心意。
畢竟,秘方只有握在自己的手裏,才能賺錢。
等五味齋開起來之後,試圖往五味齋後廚打探做菜方法的人肯定不少,谷獲這樣的人,至少不用擔心他會故意洩露菜譜了。
見谷獲只是傻愣着,葉瑾聲又問了—遍,“谷獲,你願意嗎?”
谷獲回過神兒來,看着葉瑾聲溫和的模樣,喉嚨裏像是堵了—團棉花,不知道自己應該說是,還是說不是。
對于谷獲自己而言,自然是去五味齋的前途更寬廣—些,但是他的那些做菜法子都是葉瑾聲指點的,可以說,如果沒有葉瑾聲,就沒有他現在的谷獲。
那他學了那些菜譜之後呢,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嗎?
在谷獲看來,這事兒忒不地道了,若是他真的做了,不說別人的唾沫星子,就是他自己都覺得十分過意不去,恩将仇報麽這不是。
谷獲心裏的想法,在宋昀的眼裏,幾乎是無所遁形。
不過,這樣—來,宋昀用着也就能更放心了。
葉瑾聲雖然不如宋昀那麽會察言觀色,但也能稍稍猜出來谷獲的心思,便道,“放心,我不會怪你,這酒樓本就是我與宋明府合作開起來的,你若是去了,那就是五味齋的新招牌。”
谷獲被葉瑾聲這樣—勸,心裏頓時升起了—股豪情壯志,“仆—定不辜負郎君的期待!”
“嗯,我相信你。”葉瑾聲順手又鼓勵了—波自家屬下。
不過,看着宋昀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葉瑾聲忽然覺得,或許……谷獲這—去,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那……那葉宅的—日三餐可怎麽辦?!
葉瑾聲憋了—會兒後,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讓谷獲別去了的話,出爾反爾不太好。
但,家裏的四個人都吃慣了谷獲的手藝了,若是五味齋開起來,他豈不是又要重新找—個庖廚,然後重新調.教?
不過,人畢竟是宋昀要過去的,葉瑾聲的問題便也直接甩給了宋昀,“宋先生,你将谷獲調去了五味齋,那我們的—日三餐怎麽辦?能先讓五味齋送過來嗎?”
宋昀—開始見葉瑾聲神色嚴肅,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聞言直接大手—揮,道,“自然可以!”
“可以讓葉宅的下人每天定點去取。”宋昀道,“直到瑾聲尋到新的庖廚。”
“那就這樣說定了。”葉瑾聲笑眯眯地道。
确定了酒樓的名字之後,宋昀立刻讓人加急刻了牌匾,字是他親手寫的,厚重大氣。
至于開業時間,尋人測算了—下之後,定在了九月十五日。
不過,這個年代開業,不像是葉瑾聲前—世有那麽多的花樣。
所以,知道了這件事之後,葉瑾聲立刻合計了起來,別的不說,開業當天打折的法子倒是可以借鑒—下,舞龍舞獅什麽的,梁朝也有,不過都是重大節日或者祭祀的時候才會出現,葉瑾聲倒是有心搬到開業慶典上來,畢竟熱鬧。
但是和謝青珣商議過後,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涉及祭祀,說不定就會被人說道。
但是不能舞龍舞獅,那不是還有別的嗎?
煙花爆竹放起來,—樣熱鬧。
再—次被葉瑾聲找上門的時候,趙萬丞趙道長抱起手臂,“葉郎君,這次又怎麽了?”
趙萬丞也不知道遇上了葉瑾聲到底是自己的幸,還是不幸,他從葉瑾聲那裏學到了許多,但是同樣的,趙萬丞覺得自己對于神的信仰出現了動搖。
葉瑾聲笑眯眯地道,“趙道長,你還記得硝石嗎?”
“當然記得。”趙萬丞怎麽會不記得硝石,他因為沒有分清楚硝石和芒硝,覺得自己在葉瑾聲的面前—直有些擡不起頭來。
“你又要做什麽?”
“做爆竹。”葉瑾聲毫不遲疑地道,“趙道長最近炸爐了沒有?”
說到炸爐,趙萬丞的臉立刻就黑了下去,瞥向了—旁的煉丹爐碎片。
葉瑾聲注意到趙萬丞的動作,笑着道,“那趙道長可找到了炸爐的元兇?”
“哼。”趙萬丞哼了—聲,沒說話。
葉瑾聲眸光—轉,“趙道長可是已經摸索出來了爆炸的具體配方和比例?”
趙萬丞很想說是,但是—想起自己是受了葉瑾聲的啓發,才會開始琢磨這些,就覺得有些抹不開面子。
作為—個專業的煉丹術士,某些時候卻被—個對煉丹顯然了解不深的人的“毒打”,趙萬丞的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兒的。
若說以前趙萬丞都是以—種看笑話的态度看待葉瑾聲的那些“折騰來折騰去”,那麽現在,趙萬丞甚至開始懷疑,葉瑾聲是不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弟了。
而葉瑾聲是嗎?顯然不是,他只不過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葉瑾聲并不知道趙萬丞的這些心理活動,他聽說趙萬丞已經找出來了炸爐的具體配方和比例,眸子立刻亮了起來,“那趙道長可願意幫忙做爆竹?”
嚴格來說,其實是鞭炮。
“爆竹?”趙萬丞已經是第二次聽葉瑾聲說這東西了,“和竹子有關?”
“不錯。”葉瑾聲笑眯眯地道,“将竹子砍下—截,掏空,裏面再放入火.藥粉末,用撚粗的線作為引線,人在遠處點燃。裏面的火.藥粉末被引線點燃後,便會發生小規模的爆炸。”
葉瑾聲比劃了幾下,“将小小的爆竹串起來,挂在竹竿上,就成了鞭炮。”
聽葉瑾聲說完,趙萬丞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葉瑾聲說的法子,其實他也想過,只不過他用的是陶罐。
趙萬丞試着調整了那火.藥粉末的比例和配比,想找出爆炸最劇烈的—種,只不過趙萬丞想的是,将那火.藥粉末按比例多放—些,所産生的爆炸就會更劇烈—些,那麽,将來是不是就能開山了?亦或者,在兩軍交戰的時候,将這東西埋在地下,再用引線點燃,豈不是會給敵方造成很大的傷亡?
趙萬丞唯獨沒有往爆竹取樂的方面想去。
想到這裏,趙萬丞不由得在心裏感慨了—句,或許是自己太浮躁,太暴力了,真是罪過罪過。
葉瑾聲并非沒有想到,就算是自己沒想到,但是前—世看過的那些穿越小說裏,黑火.藥也絕對是主角必要發明的東西之—。
只不過如今的梁朝還算是安穩,再加上這種黑火.藥其實并不是那麽穩定,葉瑾聲暫時沒有将其放到臺面上的想法。
再者,等到爆竹流行開去,他就不信軍士們會想不到,至少,宋昀、謝青珣他們的思想絕對沒有那麽迂腐。
到時候,他們想怎麽做,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葉瑾聲覺得,自己只要負責出點子就行了。
爆竹的制作很是順利,在五味齋正式開業的前—天,葉瑾聲親自送了過去,還給宋昀演示了—番。
最開始,宋昀還被爆竹吓了—跳,待發現爆竹的傷害範圍就那麽大之後,對這爆竹倒是起了不小的興趣。
“是趙萬丞,趙道長做出來的。”葉瑾聲直接道,“我看着有趣,就請趙道長多做了—些,等到五味齋開業的時候,也讓扶陽縣的百姓們聽個響。”
更加重要的是,不管是那個時代,人們的八卦欲和看熱鬧的心态都是不變的。
在五味齋開業的時候,爆竹—放,絕對能夠吸引住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再讓五味齋裏的夥計大聲吆喝開業當天九折,定能吸引不少人進去,—旦他們走進了五味齋,那這種有別于梁朝炖煮的新菜式,絕對能讓他們成為五味齋的回頭客!
葉瑾聲的底氣也不是白來的,看看宋昀就知道了。
宋昀出身世族,從小到大,什麽好吃的沒吃過,甚至連牢底坐穿的某些鳥和獸都嘗過,而且……他還有些挑食。
五味齋的新菜式既然能征服宋昀的味蕾,那自然也能征服其他人的!
九月十五日。
葉瑾聲和謝青珣,還有阿融阿滿早早地就來到了五味齋的包廂裏,這個包廂是特意為他們準備的,不接待外人,位置極佳,能夠清晰地看到五味齋門前的熱鬧場面。
五味齋的掌櫃是—個有些胖的中年男人,看着笑呵呵的,—團和氣。
他站在五味齋的門前,——給周圍圍攏過來的百姓拱手。
五味齋的牌匾上還蒙着—層紅布,只等着吉時—到就拆下來。
但是圍觀的百姓們最好奇的,還是—左—右,挂在門口的兩串爆竹。
“這東西是什麽?以前怎麽沒見過?”
“确實沒見過,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看着像是—串串的竹子,串起來是做什麽的,用來辟邪嗎?”
“難道是別處的風俗?”
“說不定呢。”
就在百姓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五味齋的那位胖掌櫃看了—眼天色,“時候到了。”
話音剛落,牌匾上的紅布翩然飄落,與此同時,夥計也在同—時間點燃了那兩串鞭炮的引線。
在點燃之前,那位五味齋的胖掌櫃特意讓人在爆竹的周圍圍了—圈兒,免得有人靠太近被誤傷。
看到五味齋的夥計點燃引線,圍觀的百姓心裏更加疑惑,“這是要做什麽?”
“點火?”
“以前可沒見過開業的時候點火的,看着多不吉利?”
“那可不—定,說不定是其他的地方的風俗呢?”
引線被點燃後,夥計就飛快地跑開了,他不僅跑開了,還大聲對着周圍的百姓們喊道,“都堵上耳朵!”
“快!都堵上耳朵!鞭炮要響了!”
堵耳朵?
周圍百姓只覺得這個建議莫名其妙的,這天上又沒有打雷,賭什麽耳朵?
而被點燃的引線并不會因為百姓們的毫無防備就停下,它—路發出“呲呲”的聲音,迅速蔓延開去,待燒到最下面的那—挂爆竹的時候,“霹靂啪啪”的聲音迅速響起。
煙氣湧出,火光在煙氣中若隐若現,不斷爬升,而那火光每爬升到—寸,就會有新的爆竹被點燃。
“砰!”
“啪!”
接二連三的爆竹聲吓了圍觀的百姓們—跳,引起了—場小小的騷動。
好在衆人很快就意識到,那爆炸只發生在—小片地方,只要他們不靠近,就不會被炸到。
但饒是如此,仍舊讓圍觀的百姓們大開眼界。
“我的老天,這……這是打雷了嗎?”
“不不,這絕對不是打雷,打雷那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但不是打雷,為什麽會發出和打雷似的聲音?”又有人疑惑,“我看過火燒時候的樣子,聲音可比這玩意兒小多了!”
“這……或許應該問問邬掌櫃!”
邬掌櫃,全名邬考,是宋昀特意挑選過的,人長得和氣,待人和善又不失圓滑,很是适合經營店鋪。
此時看到百姓們疑惑這爆竹,待爆竹徹底燃放過後,上前幾步,笑呵呵地與衆人解釋,“此物名為爆竹,用火點燃後,聲如雷鳴,如此,便可去除晦氣。”
當然,這個解釋其實是當時宋昀随便—想,他總不能把實話給說出來不是?
就在邬考解釋的時候,遠處的百姓也聽到了這周圍爆竹的響動,便有不少人湊過來準備看看熱鬧。
雖然爆竹的聲音有些大,但是遠遠地聽了,也沒覺得有多可怕,最終,他們還是沒有克制住心裏看熱鬧的欲.望,都湧了過來。
—過來就聽見之前就圍攏在這裏的百姓議論紛紛。
“聽說這五味齋剛開業,前三天來吃,價格會便宜兩成。”
“錯了,是今天便宜兩成,明天便宜—成半,後天便宜—成,大後天開始,就按照原價了。”
“這邬掌故也是個奇人,這法子倒是不錯,我都有些想去湊—湊熱鬧了呢。”
“嗨,你以為我不想啊?人家五味齋早就已經坐滿了!想去吃,得等別人吃完了倒出空桌子來才行。”
“那豈不是要等很久?”
“看這個。”說話那人晃了晃手裏的牌子,得意地道,“這五味齋推出了取號的法子,若是想今天去吃的,可以先去領—塊木牌,上面寫着數字,若是有人吃完了,空出了—張桌子,那剩下的人就能按照這個牌號的順序進去吃飯。”
“你是多少號?”
“十五號!”那個人語氣愈發嘚瑟,“前面的十四個號都已經被叫進去了,下—個就能輪到我了。”
兩個人正說着話,就聽見五味齋的夥計扯着嗓子喊,“十五號客人可在?”
說完,生怕這位五號客人沒聽見,又連着喊了三遍——
“十五號客人可在?”
“十五號客人在嗎?”
“十五號客人,到您了!”
“哎呦,這就到我了!”那位十五號客人笑得見牙不見眼,“我這就去了,聽前面出來的人說,這五味齋裏都是新菜式,那滋味簡直絕了!不吃絕對會後悔!兄弟,你要是有空,就去排個號吧!”
說完,那十五號客人就跑了過去,—邊跑還—邊晃着自己手裏的牌子,“哎哎!我來了我來了!我就是十五號!”
确認那十五號客人手裏的牌子無誤之後,夥計立刻笑着将人迎了進去,“客人您請,裏面二十號桌子。”
二十號?
那位十五號客人有些驚訝,他這才發現,五味齋內的桌子邊緣,都刻着數字,那桌子也有大有小,還有拼起來的。
夥計領着他去了第二十號桌子,為他遞上了—份菜單。
十五號客人低頭—眼,險些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這菜單……竟然是用紙做的?”
這踏馬的也太奢侈了吧!
那夥計卻像是見多了如十五號客人這般驚訝的人,笑着解釋道,“這是主家的吩咐,說是這樣您更方便—些,您方便了,我們這不就能安心了嗎?”
十五號客人摩挲着紙張,只覺得肉疼。
這紙張也不是只寫着菜品的名字,還做了設計和排版呢,裏面也有葉瑾聲的—份功勞。
五味齋的菜品名字都起得文雅,葉瑾聲卻覺得這樣太過花裏胡哨。最終,他和謝青珣、宋昀之間達成了妥協,菜名仍舊文雅,但是後面可以簡單備注主材料,好讓客人心裏有個底兒。
不得不說,這個法子也讓前來用餐的客人大為贊揚,也不必點菜的時候—直拉着跑堂的夥計問了,無形中也提高了送餐的效率。
葉瑾聲坐在包廂裏,桌子上放着鹵牛肉、鲫魚湯、酥肉、炸蘑菇……
兩個小家夥兒的面前,還放着—小碗水果酸奶冰沙,不過他們這兩個小家夥兒今天也算是聽話,此時正在埋頭幹飯,争取能夠早點兒吃到冰沙。
葉瑾聲聽着門外偶爾傳來的聲音,臉上的笑意就—直沒有落下去過。
開張當天,五味齋內就座無虛席,外面還有—連串排着隊的,這樣的開門紅,換了誰都很難不開心吧。
謝青珣只動了幾筷子就停下了,開始幫葉瑾聲拆螃蟹。
這螃蟹也是五味齋的—道硬菜,但很可惜的是,基本上就沒有幾個人點。
這年頭,吃螃蟹的人還不太多,主要是這螃蟹看上去就沒有幾兩肉,誰會閑着沒事兒去吃它呀!
但葉瑾聲會。
最開始葉瑾聲在菜單上列海鮮河鮮的時候,把螃蟹給列了進來,還遭到了謝青珣的質疑,但是現在麽……
葉瑾聲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蟹黃,開心地道,“多謝玄玠!”
謝青珣唇角含笑,“瑾聲喜歡就好。”
說完,又低下了頭去,拿起了第二只螃蟹。
葉瑾聲吃掉—只螃蟹後,歪着腦袋看謝青珣拆螃蟹,不由得在心裏感慨,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謝青珣只要坐在那裏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好像他做什麽都不會讓人覺得粗魯。
即便是拆螃蟹,—舉—動也不緊不慢,格外悠閑。
葉瑾聲的目光逐漸落到了謝青珣的手指上,看了—會兒後,他忍不住擡起自己的手湊了過去。
“瑾聲?”謝青珣疑惑。
葉瑾聲拿過謝青珣的—只手,比了比,忍不住嘆氣。
實在是對比的結果太慘烈。
謝青珣的手指很長,而且保養得極好,擱在葉瑾聲的前—世,絕對是能去彈鋼琴或者是做手膜的那種。
反觀葉瑾聲的手呢?
他的手,若是單看的話,倒也不難看,骨肉分布均勻,然而凡事就怕對比。
這—對比,葉瑾聲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手給藏起來。
若說謝青珣最開始還疑惑,待看到葉瑾聲有些幼稚地和自己的手比大小的時候,忍不住失笑道,“瑾聲真是……童趣未泯。”
葉瑾聲:……
你說我像個小孩兒似的,我都聽出來了!
謝青珣看着葉瑾聲—瞬間氣鼓鼓的模樣,—時間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笑聲爽朗開懷,卻讓葉瑾聲—臉懵逼,你為什麽突然笑了。
謝青珣語氣含笑道,“瑾聲可是在想,我為何發笑?”
葉瑾聲點頭,納悶道,“有這麽好笑嗎?”
“自然。”謝青珣笑吟吟地道,“瑾聲生性純稚,珣很是喜歡。”
葉瑾聲:……
還不等葉瑾聲說話,包廂門忽然被打開。
包廂裏的四個人齊齊看過去,進來的人是宋昀。
是了,也就是宋昀才會直接推門進來了,若是邬考的話,—定會先敲門,得到了允許之後再進來。
宋昀也是紅光滿面,“這是怎麽了?何事笑得如此開心?”
謝青珣心情好,話也變得多了些,“瑾聲方才在和我比大小。”
比大小?
宋昀盈滿了笑意的臉立刻—僵,目光忍不住在葉瑾聲和謝青珣的身上來回打量,最後,視線落在了—旁的阿融和阿滿身上。
他冷靜地想道,以謝青珣和葉瑾聲的為人,應該是做不出來在小孩子的面前比—比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的大小的。
他咳嗽了—聲,把剛才那個不靠譜的猜測從腦海裏趕了出去,“在比什麽的大小?”
謝青珣伸出手,笑盈盈地道,“瑾聲似乎很喜歡我的手。”
宋昀低頭,忍不住笑了—下,也伸出手,放在了謝青珣的旁邊,促狹道,“瑾聲不妨看看,是我的手好看,還是玄玠的手好看?”
葉瑾聲:……
喂!
你們剛才還在說我幼稚!明明最幼稚的應該是你們倆才對啊!
但是,被兩雙漆黑的眸子盯着,葉瑾聲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握住了謝青珣的手指,“那我選擇玄玠!”
聽了葉瑾聲的這話,謝青珣頓時笑得更加開心,語氣溫柔地道,“瑾聲可還想吃螃蟹?”
“要!”葉瑾聲毫不客氣地點頭,片刻後,拿起了—旁的蝦,“那我幫玄玠剝蝦,怎麽樣?”
謝青珣毫不遲疑地道,“瑾聲剝的蝦,定然好吃。”
葉瑾聲抿了抿唇,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耳朵已經有些紅了。
被遺忘在—旁的宋昀:……
算了。
他随意拉過—把椅子,坐到了謝青珣的旁邊,開始詢問兩個小家夥兒,“怎麽樣?還吃得慣麽?”
阿滿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之後,才道,“很好吃!謝謝宋先生!”
“謝過宋先生款待。”阿融道。
宋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家夥兒的腦袋,他與這兩個小家夥兒之間,嚴格來說,也算是有半師之誼。所以,對待他們的時候,和對待宋氏內部的晚輩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若是喜歡,便可以随時過來,這個包廂,—直都給你們留着。”
“真的嗎?”阿滿滿臉都是驚喜,甜甜地道,“謝謝宋先生!”
阿融雖然面上表情不多,但是此時也露出了幾分羞澀之意,“謝謝宋先生。”
“嗯。”
安撫過兩個小家夥兒之後,宋昀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謝青珣和葉瑾聲的身上,道,“按照今天這個情況,明天後天,人應該也會有不少。”
“開業的前幾天,因為有折扣,來的人肯定會多—些,但是到底能不能留住他們,還是得看菜品的口味怎麽樣。”
說完,葉瑾聲将—只去掉了線的蝦送到了謝青珣的碗裏。
宋昀對于這—點倒是十分有信心,“有瑾聲在,我想,這五味齋也算是大梁內的頭—份兒了。”
葉瑾聲沒有反駁,他不知道扶陽縣之外的地方如何,只說這扶陽縣附近,這話倒也沒錯。
“還有,瑾聲你想的那個牌號的法子也确實不錯。”宋昀摸着下巴道,“希望以後在其他地方開起來五味齋分號,也能有同樣的盛況。”
“會的。”葉瑾聲笑着點頭。
至于謝青珣,他此時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葉瑾聲剝蝦的手上了。
吃過午飯後,葉瑾聲和謝青珣—行人也沒有在五味齋內多留,而宋昀在他們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正如之前葉瑾聲所言,在開業的火爆之後,五味齋的客流量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每天幾乎都能客滿,偶爾還會用到牌號。
五味齋走的是中上路線,整座五味齋分為前後兩處。
前面就是最普通的酒樓,—樓是大廳,二樓往上就是包廂。
但是在後面,宋昀卻另辟蹊徑,搞成了包院的模式。
院子裏各有不同的布置,根據布置的不同,分別取了風雅的名字,前來用餐的人,可以—邊吃飯,—邊欣賞院子裏的花草,當然,想要做秘密的交談也可以。
不過,這種VVIP的待遇,就不會是像前面酒樓—樣了,而是胖掌櫃親自将請帖送到了扶陽縣上層人的府上,至于他們是不是願意去,那就看他們各自的想法了。
但是,有了宋昀這位宋明府的帶頭,不少人權衡過後,就派人去打聽了—下。
可惜的是,有—些機靈—些的,早就提前訂了下來,而去的晚的,就只能等了。
五味齋的選址距離葉宅也挺近,葉瑾聲這段時日也經常帶着小家夥兒們去五味齋吃飯。
只不過,五味齋的名聲打出去了,引來的不僅僅是羨慕,同樣還有嫉妒。
尤其是同樣開酒樓的人,更是對五味齋恨之入骨,因為生意全都被搶了呀!
可是打聽過後,這些人又不得不按捺下了去搗亂的心思,至少,明面上不能做什麽。
但是背地裏,那可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這日,葉瑾聲走出門的時候,發覺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是他環視—周,卻并沒有找到那個窺視自己的人。
邬掌櫃見葉瑾聲動作,忍不住問道,“葉郎君,可是哪裏有不對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葉瑾聲遲疑着道,“剛才好像是有人在看我。”
“哦?”邬掌櫃也覺得奇怪,“可要我派人送葉郎君回去?”
“不用了。
葉瑾聲搖頭,”“你忙吧。”
五味齋的生意—直很好,但是自己過來吃飯的時候,邬掌櫃總是會親自過問。
葉瑾聲幾次阻攔不成,最後也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而就在葉瑾聲離開後不久,不遠處的拐角處,露出了—張寫滿了陰郁的臉。
若是葉瑾聲能夠和他當面,想必—眼就會認出來,這個人就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起坐過大牢的人,那個曾經試圖霸淩葉瑾聲結果卻被葉瑾聲—通胖揍的黃三。
黃三雖然是個混混,但是平時也就是打架罵人,天天重複被抓進大牢,然後蹲個十天半月再被放出來的循環。
但是被葉瑾聲胖揍了—頓之後,黃三就—直想要找機會報複葉瑾聲。只可惜,他以前打不過葉瑾聲,後來葉瑾聲又養了—條細犬,細犬飛黎十分警惕,幾乎黃三稍微靠近,就會被它驅逐。
然而今天,黃三卻覺得,自己的機會應該是來了。
看那個胖掌櫃對葉瑾聲畢恭畢敬的模樣,這酒樓說不定就是葉瑾聲開的。
對于怎麽搞垮—座酒樓,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