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恙 小沒良心
從露營地回到市區的交通, 依賴每天兩趟的公交。
岑虞離開的時間,正好趕上了早晨的那一班。
開闊的高速路上,沒有什麽車。
臨近冰島內陸的地方, 很少有人跡至。
公交車到站時,還載着七八個游客, 返程時,車上就只剩下岑虞一個。
玻璃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打在玻璃上,留下細碎的冰碴。
Noah給她發了酒店的地址。
微信工作群裏從她欺負同組演員,耍大牌拒演的黑料爆出以後, 不斷有新的消息彈出, 經紀團隊一直在想辦法去降低事件的影響度。
岑虞懶得去看, 昨天晚上睡覺前索性屏蔽了群消息提示。
既然選擇暫時先不澄清, 做再多的控評, 都不如等事情發酵幾天之後,熱度自然而然就下去了。
搭公交回市區的時間漫長,岑虞左右沒事, 坐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打開工作群,一條一條地翻消息。
微博上關于她的黑料在不斷發酵。
葉闌萱本人只發了一條去醫院的微博,雖然誤導性意味很濃, 實際上卻什麽立場也沒有表明。
但團隊背地裏請了不少營銷號在帶節奏,不明就裏的網友混雜着水軍, 一股腦地把矛頭對準了岑虞。
葉闌萱置身事外的同時,卻有無數人替她打抱不平。
他們這邊現在處于很被動的局面,雖然團隊沒有把澄清的證據放出來和葉闌萱正面剛,但還是借着岑虞的微博, 發了一條營銷號謠言不屬實的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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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虞用小號登錄微博,去看看負責運營她微博的同事是怎麽寫的。
沒成想,剛打開微博,她就發現好幾個熟人的名字,雙雙挂在熱搜上。
#張鐳出軌葉闌萱#
岑虞吃了一驚,也忘了去看自己的微博,直接點了這一條熱搜進去。
@綠茶娛樂:不久前張鐳被拍到與葉闌萱在酒店房間裏親密擁吻,随後兩人拉上窗簾,直至次日淩晨,葉闌萱才從酒店房間離開。
微博下方一共配了九張圖片,連起來的畫面大致是——
監控器裏,葉闌萱探着頭從酒店房間裏出來。
不遠處張鐳的房間門打開,張鐳站在門口面對着她,兩人短暫交流以後,一起進了房間。
之後圖片的視角轉換到昏暗的室內,白色的窗簾拉了一半,接吻的動圖持續了幾秒,雖然畫質模糊,但還是能清楚的辨認出兩人的臉。
張鐳虎背熊腰的身體,把葉闌萱壓在玻璃窗上。
岑虞感覺有些不适,關掉動圖,閉上眼睛,把剛才的畫面甩走。
微博底下的評論炸了鍋,言辭也是毫不客氣。
@溫柔喂了狗:啊啊啊我的眼睛髒了,重金求一雙沒看過動圖的眼睛,真是給人一種油膩公豬拱白菜的不适。
@順順姑娘:問題是這白菜看起來心甘情願的樣子,這就是內娛标榜的清純小花?
@種太陽啦:張鐳老婆不是剛生了二胎沒多久,出軌男死絕吧。
還沒等岑虞繼續往下翻,手機打來一通電話,來電顯示是唐婉。
“......”
岑虞抿了抿嘴角,估計她也是看到了微博消息。
“快去看微博。”唐婉的聲音揚起,藏着一絲雀躍。
岑虞想也想得到她是在幸災樂禍,“嗯,我剛已經看到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葉闌萱還是張鐳,他們倆是得罪什麽人了,黑料就這麽直接被人爆出來,兩邊團隊都被打得措手不及。”唐婉感慨道。
劇組裏演員和導演搞在一起,倒不是什麽稀奇事,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也沒幾個幹淨的,就算知道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綠茶娛樂是微博裏專門爆料明星大料的號,幾乎一爆就是實錘,丢出來的證據根本沒可能讓人翻身的那種。
但他們業內都知道,凡是被綠茶娛樂曝光的,基本上都是因為和被爆料的明星團隊價錢沒談攏,或者是談崩了的。
而這次綠茶娛樂卻一反常态,似乎壓根就沒打算和他們其中任何一方談價錢,直接就把料發了出去。
要說綠茶娛樂沒從這件事裏面撈到一分錢的好處,唐婉是不信的,憑借她在業內敏銳的感知力,肯定是有誰在背後買了單。
“得了,這劇組,就算我們不澄清,也得涼了。”唐婉無奈地嘆氣。
“總之,我已經讓底下的人去寫公關案子了,該澄清澄清,你不介意吧?”
岑虞皺着眉,倒不是在想葉闌萱和張鐳的事情,而是覺得蜃樓這部戲,因為這樣的原因被拖累受了影響很可惜。
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娛樂圈裏就是這樣,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雖然和她之前考慮的大局觀相悖,卻也沒道理在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的。
她淡淡‘嗯’了一聲,“你發吧,掌握一下度和時機,還有她演戲的實拍視頻記得找營銷號發。”
既然說葉闌萱演技不好的話是從她嘴裏出去的,雖然被斷章取義,但也是事實,既然是事實,那也得拿出葉闌萱演技确實不好的事實來。
“放心吧,我已經找了,這會兒估計都發出去了。”唐婉本來就憋了許久的氣,她可不得好好一筆一筆還回去。
而且說來奇怪,劇組的制片周度剛剛還主動聯系她,提供了之前葉闌萱和岑虞一起試鏡女主角的視頻。
這樣的對比,不能再直觀了,比任何葉闌萱單獨的拍戲視頻都要有力度,足以證明她演技是真的不行。
唐婉暗暗心想,果然是牆倒衆人推,葉闌萱估計是在什麽時候,把周度也得罪了。
“劇組那邊打算怎麽辦?”岑虞問。
女主角和導演出軌,這麽埋汰的事情,誰還會想再看這部電視劇。
提及這個,唐婉表情沉重,“不知道啊,但我感覺夠嗆,可能你這部戲要白拍了。”雖然岑虞只是女二,在組時間也不長,但總歸花費了精力的。
手機裏傳來宋文文的聲音,到了岑虞這裏微弱許多,卻也能聽清。
岑虞和唐婉打電話的功夫,宋文文依然捧着手機在刷微博,她盯着《蜃樓》劇組官方微博賬號的聲明,提了音調插話,“沒白拍沒白拍。”
“婉婉姐,你快看。”宋文文把手機遞過去。
唐婉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
@蜃樓官微:由于導演張鐳與葉闌萱的個人原因,且葉闌萱在組期間,因演技問題,嚴重拖慢劇組進度,劇組将解除與二人的合作,後續團隊裏将會有新的導演和主演加入。
蜃樓本身就是個大IP,電視劇開拍時微博粉絲就已經過了六位數,底下不少評論。
@吃瓜一線群衆:好!兩條蛆走了,期待劇組變得更好。
@鏡花水月:趕緊該換演員換演員,換導演換導演,別糟蹋這個IP了。
@雲雲女神:先不說出軌的事兒,我剛看了葉闌萱的實拍,差點沒尬死我,我心目中的雲往可不是她這樣的。
@太頂:所以岑虞說她不該當演員,這不是說的大實話嗎,之前被噴那麽慘也是夠倒黴的,結果現在官方都下場認證葉闌萱演技差了。
@與與子:講實話我被岑虞圈粉了,張鐳是什麽油膩導演,讓男演員手伸進女演員嘴裏,這換誰誰不拒演。
“......”
唐婉挑了挑眉,對于輿論态度的轉變并不太驚訝,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在引導輿論,随着公關團隊的運作,網友這樣的反應也在預料之中,只是多虧了有劇組的配合,讓她這邊省了很多力氣。
“換導演和演員,這也太硬氣了吧。”唐婉抓住了信息裏對她們存在影響的重點,“不過也是,等葉闌萱把戲拍完的功夫,還不如換個演技稍微好一點的來得快。”
“就是這導演有點難辦,一時半會兒哪能找到好導演,難不成會讓副導演趙小晨轉正?”唐婉猜測。
岑虞搖搖頭,“小晨拍文戲還可以,但是武戲确實不如張鐳,蜃樓這部戲要想拍好,需要一個更有經驗的導演。”
“嗯,不過反正你戲已經拍完了,最多之後回去補拍一下和女主角的對手戲,這些事兒也輪不到咱們操心。”
微博現在一會兒一個熱搜的替換,張鐳和葉闌萱的團隊在不停地買其他熱搜轉移視線,唐婉哪能那麽容易放過他們,她這邊還有的忙,“行了,總之你好好在冰島玩,國內的事兒我來解決。”
“好。”
挂了電話,岑虞也沒再看微博,随着唐婉去折騰。
微博裏烏煙瘴氣,她一向是不太喜歡。
公交載着岑虞回到了雷克雅未克,冰島唯一的城市。
冰島一年四季的冬天,讓大家都習慣了躲在室內不出門,路上也不像正常城市那般熱鬧,反而透着荒涼意味。
說是城市,倒不如說更像是個小城鎮。
沒走幾步路,岑虞就找到了住的酒店。
Noah在前臺替她留了房卡。
他定的是一個家庭式的套房,含有兩間房和一個客廳。
岑虞刷卡進房間前,從包裏翻出了口罩戴上。
她打開門,Noah正抱着眠眠站在落地窗外,指着外面的大海和山脈給她看。
聽見門口的響動,兩個腦袋紛紛轉了過來。
眠眠圓溜溜的大眼睛倏地一亮,奶聲奶氣地喊:“媽媽。”
她揮舞着胖嘟嘟的小手,示意Noah把她放下來,‘咯噔咯噔’地跑向岑虞。
小家夥走路不穩,晃晃悠悠的樣子,又可愛又讓人擔心,怕她下一秒就摔了。
岑虞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臉,疲憊感瞬間消失,她蹲下來,把眠眠摟進懷裏。
空氣裏散發着淡淡的奶香,柔軟而香甜。
眠眠伸手碰了碰岑虞臉上戴的口罩,扯下來,笑眯眯地湊上去想要親她。
岑虞按住她的小手,把口罩重新拉好,“不可以哦,媽媽今天有些感冒,怕傳染給你,所以要帶着這個口罩。”
Noah聽聞,皺了皺眉,“你感冒了?要不要緊?我去給你買點藥?”
“......”
岑虞壓着嗓子裏想要咳嗽的不舒服搖搖頭,“不用,我帶了藥來。”
她把身後的登山包放到沙發上,翻着從國內帶來的藥。
大多是給小朋友治感冒發燒腹瀉的,準備的齊全,而大人的藥只有板藍根和午時茶,還有被帶出來的那一盒沈镌白給的感冒藥。
藥是冰島當地的藥,藍色的包裝盒上,貼着便簽,用中文寫着藥物的名稱,以及吃的方法。
便簽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可以窺見寫字人一星半點本身的氣質。
“......”
岑虞抿了抿嘴角,拿起那盒感冒藥,拆了包裝。
Noah沒有看出她情緒裏的異樣,給她接了一杯自來水。
冰島的水質極好,自來水也是能喝的,岑虞就着水把藥吃了
知道媽媽不舒服,眠眠乖乖地坐在她身邊,晃着兩條腿,時不時赤腳踩在沙發上,伸手摸一摸岑虞的額頭,小臉裏寫滿擔憂。
岑虞笑笑,安慰她,“眠眠不擔心,媽媽沒事,這幾天在家乖不乖呀。”
眠眠重重地點頭,“乖乖的。”
Noah嗤笑,“乖什麽乖,你是沒看見她把陸淮予家的牆糟蹋成什麽樣了。”
他摸出手機,把小家夥搗蛋的證據給她看。
岑虞盯着用蠟筆鬼畫符的牆面,忍俊不禁,她瞪了Noah一眼。
“這哪叫糟蹋,瞧瞧這線條畫的多好,顏色搭配多好看。”
岑虞護着短,捏了捏小家夥的臉,“我們眠眠以後會是個大藝術家。”
眠眠雖然還不太明白藝術家是什麽意思,但也知道岑虞是在誇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回頭我讓舅舅給你找個老師教你畫畫好不好呀?”岑虞問。
眠眠眨了眨眼睛,糯糯地答:“好。”
“要不下午不出去玩了,就在酒店待着吧,外面太冷了。”Noah看向外面的天氣,大雪依然在下。
岑虞看了眼小家夥,小手不自覺地揉着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可可愛愛。
Noah和眠眠剛到冰島沒有多久,時差也還沒有調整過來,冰島這會兒的時間,換到國內正是平時小家夥晚上要睡覺的時候。
岑虞也不舍得讓她硬撐着倒時差,“那我帶眠眠先去睡個覺吧,你也休息一下。”
Noah此時也是難掩疲憊,畢竟路途上照顧孩子也很費心力。
“行。”
就這樣,岑虞帶着眠眠回了房間睡覺。
一大一小躺在大床上。
房間裏的暖氣很足,溫暖舒适。
窗外的大雪撲簌撲簌地下,兩相對比,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岑虞漸漸不再去想上午和沈镌白發生的事情,吃過感冒藥以後,她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也很快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小家夥已經不見,客廳也不Noah的身影,茶幾上留着張紙條。
——“眠眠睡一會兒就醒了,怕吵到你,我帶她去游樂場玩了,你醒了來找我們吧。”
岑虞揉了揉腦袋,睡了一覺以後,她不舒服的感覺好了很多,嗓子眼裏也沒那麽痛了。
她穿上外套,拿上手機和房卡出了門。
冰島的白天比想象中要短,剛出門時還是亮的,等她到了游樂場,天已經将近全黑。
在冷清荒涼的雷克雅未克,好像只有這一所游樂場裏有熱鬧喧騰的氛圍。
她站在游樂場某處亮光的牌匾下,止步不前,遠處的景物什麽也看不清。
岑虞不敢自己再瞎跑,掏出手機,打電話給Noah,讓他出來接她。
與此同時,Noah正帶着眠眠排摩天輪的隊伍。
明明冰島到處都沒什麽人,這一處摩天輪卻聚集了不少游客。
摩天輪的開放時間很短,天黑透了以後就會關閉。
他們兩個人排在末尾,最後一個男人進來後,入口處被工作人員放了‘禁止排隊’的牌子。
Noah抱着眠眠逗她玩,餘光瞥見排在他後面的男人。
亞洲人的面孔,長相精致,五官深邃,身形挺拔修長,套着一件黑色沖鋒衣,渾身上下透着凜冽的氣場,惹人側目。
他低垂着眼皮,臉上的表情半明半昧,看不太清情緒。
和所有其他來搭摩天輪三三兩兩的人相比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Noah悄悄打量對方的功夫,眠眠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小朋友的視線直白而不知遮掩,透着好奇與天真。
“......”
Noah大手擋在她的臉上,“眠眠,不要盯着別人看,不禮貌。”
眠眠扒拉開Noah的手。
也許是因為在一群異域的西方人裏,只有男人是和她相似的面孔,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小家夥對眼前的男人感到格外親切,直接忽略了他身上陰沉的氣質。
她越過Noah的肩膀,眨巴眨巴大眼睛,試探性地碰了碰男人的衣服。
Noah吓了一跳,以往眠眠一向怕生,這次不知道是怎麽了有些調皮,沒輕沒重地冒犯陌生人。
他趕忙向後退了一步,和男人道歉,“Sorry.”
“......”沈镌白感受到一股微弱力量的碰觸,從游離的狀态抽離出來,他擡起眼,看見前面站着的年輕爸爸和孩子。
只是男人西方的長相,一頭醒目金發,以及深邃灰藍的眼珠子,和他懷裏黑頭發黑眼睛的小家夥怎麽看怎麽不像。
沈镌白心底閃過一瞬的疑惑,沒太在意,畢竟在世界的多樣性面前,什麽組合都有可能。
“沒關系。”他用中文淡淡地說。
Noah聞言,有些高興,“你也是中國人?”
沈镌白不置可否。
Noah自己是半個中國人,頓時覺出了一些親切感,原本想再多聊幾句,但他看男人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也就作罷,只是默默地排隊。
倒是眠眠,趴在Noah的肩頭,趁着Noah不注意,時不時把手伸到沈镌白的眼前晃蕩,想要吸引對方的注意似的。
“......”
沈镌白一向不喜歡小孩,對小孩也極少有耐心。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上前面小家夥圓溜溜的眼睛時,透過她的瞳仁,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小時候的模樣。
他直直地和她對視,也不說話,難得的耐心。
一大一小就那麽愣愣地互相盯着看。
最後眠眠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
沈镌白覺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眠眠轉了轉眼珠子,好像也在思考她在笑什麽,然後才答道:“因為叔叔很漂亮,媽媽說看見漂亮的東西,就會高興,所以我就笑了。”
說完她重重地點點頭,似是肯定自己的回答。
沈镌白挑了挑眉,還是頭一次聽人用‘漂亮’來形容他。
用于形容女生的詞語,出自一個小孩子的口裏,他卻不怎麽反感。
“......”Noah聽了,把懷裏的眠眠往上颠了颠,“那我呢。”
眠眠轉頭看向Noah,“不夠。”
“?”
“不夠漂亮。”她捂住嘴擋住了笑臉。
“......”
這回換Noah氣笑了,“小沒良心的。”
這時,他褲兜裏的手機震動響起。
Noah把眠眠放到地上,接了電話。
眠眠一落地,就邁着小碎步挪到了沈镌白腳邊,仰着頭,小心翼翼地扯他的衣角。
沈镌白低頭看她,小小一團,将将過他的膝蓋,不知道為什麽,壓抑了一整天的憋悶,仿佛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散出去了一些。
他彎下腰,把小家夥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動作裏有些生疏。
眠眠自己挪了挪屁股,調整了一下位置,讓自己坐的舒服。
Noah挂了電話,視線下移,沒找到眠眠,擡起頭來時,就看見小家夥已經舒舒服服地坐在了陌生男人的懷裏。
“......”
摩天輪旁邊的工作人員送了一批游客上摩天輪,對着剩下的人數數。
他走到隊伍的末尾,以為他們三個人是一起的,比了個手勢,用不太熟練的英語道,“Sorry,only two people.”
(抱歉,最後只能上兩個人。)
沈镌白颔首示意明白,他把小家夥放到地上,準備轉身離開。
眠眠之前在英國出生生活,自然而然地聽得懂一些英語。
她皺起了小小的眉頭,盯着高高的摩天輪,眼神裏透着猶豫。
短暫的糾結之後,她扯住沈镌白的褲子,“漂亮叔叔,你去坐摩天輪吧,我不坐了。”
“......”聞言,沈镌白愣在原地。
他怔怔地凝着眠眠幹淨澄澈的眸子,有些恍惚。
他是被一個小孩子給謙讓了嗎?
心底的柔軟被猝不及防地戳到,他蹲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家夥的胎發亦是柔軟。
他笑笑,“叔叔不坐,你們去坐吧。”
眠眠搖搖頭,軟軟糯糯地說:“叔叔不開心,坐摩天輪可以開心。”
沈镌白揉她腦袋的動作一滞,勉強擠出的笑意頓在那裏。
“......”
工作人員站在一邊催促。
“Have you decided?”
(你們決定好了嗎?)
站在一旁的Noah拿着手機,看一眼外面黑黢黢的天色,不放心岑虞一個人。
他想了想,“眠眠,我要去接媽媽,你和叔叔兩個人坐摩天輪好不好?”
小家夥眼睛倏地亮了起來,眉眼成小月牙,“好呀。”
一點沒剛才謙讓的意思。
胳膊肘往外拐折了。
“......”
Noah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表示不滿。
“不好意思,能麻煩你照顧一下她嗎,我馬上就回來。”Noah看向男人,态度紳士有禮。
他倒不是真的心大,不像眠眠似的自來熟,也不那麽相信一個陌生男人。
只是左右他們在摩天輪裏,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他接上岑虞,再在摩天輪落地的時間前趕回來就可以了。
沈镌白抿了抿唇,“沒事。”
他将小家夥重新抱起,眠眠小手抱着沈镌白的脖頸,很乖巧地和Noah揮手。
Noah目送他們上了摩天輪,看了眼腕處的手表,往相反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