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家
平國公府不久前才辦了喪事,沒想到沒過多久便又辦了,只不過聽說這一次是惡奴弑主,官府也已經将那惡奴關了起來,證據确鑿,只待問斬。
顧清芷不知沈驚竹是如何讓官府覺得“證據确鑿”,總之最後官府也未糾纏此事,只以此為結果了解了這樁事。
這幾日來的人悄悄對沈驚竹道他家最近怕是走了黴運,怕不是惹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不若此事了了,找個日子去拜拜佛、去去晦氣。
沈驚竹表面答謝,心底卻實則不屑。
若非說有不幹淨的東西,那便是他自己了,難道要他去求神拜佛,去了他自己嗎?
擺靈堂的幾日,來了個沈大夫人娘家哥哥,名為陳邺,大刀闊斧地往堂上一坐,怎麽看都不像是來吊唁的。
顧清芷和沈驚竹很是穩得住,一心一意地燒紙,待到堂中的人都散了,沈驚竹才從地上站了起來,叫人給舅父上茶。
陳邺冷笑,“這聲舅父真是不敢當,世子身份尊貴,與我們這等人自不一樣,不必這樣委屈自己。”
顧清芷将剩下的黃紙一應扔入火盆,懶得再燒。
沈驚竹看向他,坦然道,“舅父何必妄自菲薄,雖身份不同,驚竹也從未看不起舅父。”
“你?!”陳邺瞪着他。
沈驚竹又道,“若舅父一定如此,那我便叫一聲陳大老爺也是可以的。”
陳邺拂袖,“随便你。世子與我本就不算什麽親戚,如今我妹妹沒了,你我更是毫無關系。”
顧清芷看了眼張邺,目露嘲諷。
難怪沈大夫人那副模樣,就是娘家人也實在不見得多聰明。
沈驚竹登時便冷了臉,目光冷冽,“既然知道你我毫無關系,陳大老爺現在還敢在堂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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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邺沒成想沈驚竹突然變臉,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驚竹冷笑,“陳大老爺,若真是想論這尊卑準備拿什麽和我論?”
陳邺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沈驚竹你不過一個世子,倒真是嚣張至極!”
“平國公是陛下欽賜爵位,平國公府是陛下親令建造,你踏入的非我沈家的地界,而是陛下的地界,”沈驚竹撫了撫自己的袍子,雲淡風輕地問,“陳大老爺是不是忘了,我還有官身呢。”
陳邺後退一步。
這一點他是真的忘了。
沈驚竹三年前參加科考,照理來說他一個世子,祖上蔭庇即可入朝為官,偏他想要自己去考,平國公向來愛惜這個孫兒,也就随他去了。
沈驚竹也真的考上了。
只是後來平國公病重,沈驚竹告假回了家,官職卻是還在京挂着。
他确實是官身沒錯。
陳邺的臉色一變再變,難看至極。
就在此時,顧清芷适時開口,“張大老爺,”她從袖中掏出一份單子,“這是近幾年我謄抄下來的賬冊有誤之處,上面的每一處都是經過了大夫人的手。”
陳邺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
他自己家中也有營生,他親自看管,是以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問題。
顧清芷又道,“這幾年賬目對不上,莫名其妙消失的銀錢數目不小,”她頓了頓,“這筆到了哪裏呢?”
陳家這幾年的生意并不好做,時日不好的時候甚至入不敷出,那麽拿什麽來填補窟窿,答案顯而易見。
沈驚竹不再開口,尋了個椅子坐下,饒有興趣地看着顧清芷。
陳邺瞳孔一縮。
顧清芷見他如此,便猜他想到了,“大夫人已死,當是入土為安,有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才是最好的,勿要讓活着的人無辜受累。”
四下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陳邺頭上冒了冷汗,顧清芷靜靜地看着,唯獨沈驚竹悠哉悠哉好不開心。
顧清芷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含笑意,頓了頓,蹙眉收回自己的目光。
“陳大老爺好好想一想吧。”顧清芷拂袖而去。
陳邺本就有些心虛,一見顧清芷突然冷臉,再也不敢多想,連忙将那份證據塞進了自己的懷中便想要往外走。
“陳大老爺。”沈驚竹的聲音悠悠地從身後傳來。
陳邺腳步一僵,回過頭來問,“世子還有什麽事嗎?”
沈驚竹伸手點了點,“上香啊。”
陳邺臉色怪異,但到底還是按着吩咐做了。
等到他要走的時候,卻又被叫住了。
“世子,又有什麽事?”陳邺已經有些不耐。
沈驚竹目光冷冽,沒了顧清芷,他說話更加放肆,“她的事情我不記在你們頭上不代表你們就可以安穩度日了,”沈驚竹輕嗤一聲,“把你們的尾巴藏好,若哪一日被我看見了,我就斬了你們的尾巴。”
陳邺一抖,沈驚竹說的是真的,他在威脅他們。
陳邺看了他兩眼,只覺得這個世子與前幾年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現如今的他看起來真的有幾分狠厲。
陳邺帶着張家的人匆匆離開,走前還将那張管家揍了一頓。
“你從小在我家長大,”張邺越想越氣,“到頭來還要再害我一次,真是刁奴!”
張管家有苦說不出,只能道沈大夫人過得委屈。
陳邺覺得好笑,“她委屈與我有什麽相幹,再說現在都死了難道還要讓我為了她與他們過不去嗎?”
“滾開!”
陳邺氣勢洶洶地走了,張管家一個人在地上打滾,捂着自己的胸膛,心想怕是肋骨都折了。
他也沒想到陳大老爺會這樣。
雖說張管家後來也覺得沈大夫人有些問題,可她就這麽死了,他總覺得有幾分怪異。更何況那個長長跟在她身邊的侍女雖說人是貪小便宜了些,但真叫她殺人,她哪裏來的那個膽子?
張管家呼哧呼哧地喘着氣,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此時,他的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一雙黑靴停在了他的面前。
張管家愣了愣,慢慢擡起頭。
沈驚竹溫和地笑了笑,“我道陳家為何來尋麻煩,原來是因為你。”
張管家打了個寒顫,他突然想到了沈大夫人原先的瘋話。
不,那或許不是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