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光屏裏,少年的身影顯得漫不經心,卻又游刃有餘。明明是平視鏡頭,但卻又分明像是站在高處,懶懶地朝下看了兩眼。他的姿态、表情,閑适得找不出一絲破綻,渾身上下都無懈可擊。
曾經的他,稍微被一人激,所有情緒都明顯外露着,讓人輕易就能找到他的弱點。但現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能讓人感覺到他對外界的毫不關心,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人。
是有些傲慢。
但作為一顆星球的星球主,作為能設計出那樣驚世之作的頂級設計師,他有資格傲慢。
若他是謙卑的,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才叫人覺得廉價。
喬娜怔怔地望着光屏裏的杜逸安,再一次清晰地意識到,他真的不一樣了。她自己就是演員,很清楚在杜家的十幾年,杜逸安的沖動和敏感并不是裝出來的,而杜逸安現有的改變,多半是在他離開杜家以後。
“哈!哈哈哈……”喬娜想到這裏,突然笑出了聲,接着在只有自己的房間裏放聲大笑起來,笑到最後淚裏都冒出了淚。
她摩挲着脖子上的一個吊墜,自言自語道:“你一定沒想到吧,被你萬般不喜的兒子,基因差到讓你覺得恥辱的兒子,其實優秀得你根本想象不到。”
全帝國都在紀念尊敬的元帥大人,你現在一定後悔死了吧。
“後悔?後悔什麽?後悔曾經罵過杜逸安?搞笑,他本來就不如他的哥哥姐姐,這是事實。”
“笑死了!《不如》,有些腦殘,不止智力有問題,眼睛也有問題。”
“是杜溫雲的粉吧,他家的粉确實瘋,不過最近已經好多了,沒想到現在又瘋起來了。就問你一句,你家杜溫雲拿到了星際賽冠軍金獎了沒?”
“他才十八,為什麽對他那麽苛刻?他已經很努力了。”
“哈哈哈,講個笑話,杜逸安是老幺,比杜溫雲還小兩個月。人家已經拿到星際賽冠軍了呢。”
“我也不太信,講真,杜逸安是個F精神力,他能設計出三件這樣的作品,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太假了。”
當JM星的星港直播結束後,星網上到處都是關于杜逸安的熱議,類似的争議在各種社交平臺上随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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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溫雲這會兒人還在飛船上,前往JM星的,和秦燦一起。
他翻着星網上的言議,臉上又青又紅,煞是好看。而就坐在對面不遠處的秦燦面對臉色如此奇怪的弟弟,也毫無所覺,正擰着眉低着頭也在翻着手環上的什麽信息。
他們是在首都星的星港遇上的,在此之前,兩人都不知道各自居然買了JM星的票。
杜溫雲這會兒也沒空關注秦燦,他翻着星網上的議論,手都在抖,被氣的。
從前,網上的人從來不會這麽說他。無論是誰提起,下面都是大片大片的誇贊。而當他的名字與杜逸安的名字一起出現時,杜逸安永遠都是被貶低的那一個人,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自己。
同樣的星際賽,杜溫雲十六歲就開始參加了,第一年拿了最佳新人獎,第二年拿到了第四名的好成績。那時候,那些網友們都說的是“杜逸安不就比杜溫雲小兩個月嗎?他怎麽那麽廢,一個賽都沒參加過,一個獎也沒得過。為什麽杜溫雲不是元帥親兒子呢?真替元帥不值”。
但現在,那些聲音沒了。
越來越多的人說,杜逸安生在他們這個家庭是悲哀的,他的父母要都是普通人,他一定是家裏最疼的孩子。
杜溫雲終于受不了了,“啪”了一下将手環關了。以前從來都沒被他放在眼裏的人,現被直接踩到他的頭上。
杜溫雲深吸了口氣,看向外頭,那顆星球已經很近了。
第一批游客到了,星港有了一架又一架的飛船降落。
杜逸安正慢悠悠地走到小鎮入口,将小鎮商鋪使用權交給工人們後,他也給上過幾節課。比如造紙,古式衣袍,釀酒,特色小吃,筆墨畫作,古時樂器等等。
樣品也就是他無聊的時候随手作的那些,其餘的嘛,就看工人們學到多少,自由創新了。
而上完課後,杜逸安也有段時間沒有來過了,還不知道他們都做出了些什麽東西來呢。
正當杜逸安去小鎮上随便看看時,他忽地察覺到身後有人。
他轉過身,眼睛裏微微有些詫異,跟着自己的,還是那道身影,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是虛無的狀态。
“我看見你了。”杜逸安笑開了,頗為稀奇地打量了一番,确定了,比之前他在星球深處時見到的還要清晰一些。
晉冥依舊沒有聲音,他沒法回少年的話,只是低下頭,“看”他。
好似已經聽見了他的回答一般,少年臉上笑意愈發肆意,他朝自己揚了揚眉,下巴朝小鎮方向一擡:“走,陪我逛街去。”
晉冥沉默着跟上了,他能察覺到,那人很高興。是在高興,能看見自己了嗎?
小鎮上的商鋪都開着,貨架上也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而緊跟着杜逸安到這小鎮入口的,便是一群各種“哇哇哇”熱鬧的游客了。
守店鋪和招呼客人的都是奴隸,變異人們都在外人看不見的後臺。在今天之前他們就已經開了個會,幾乎沒有人願意再出現在外界的人前。曾經的遭遇,不是短時間就能修複的,同時,他們也擔心,由于外貌被那些游嫌棄厭惡,從而拉低小鎮收益,惹得星主不快。
這些杜逸安沒有過問,但就算過問了,也不會強迫工人們走出來。
他早就說過了,他星球上的居民享受正常的權利,自由選擇權他們都有。什麽為你好,讓你勇敢面對困難別怕那些人難聽惡毒的話語的,或者勸你放寬心,說世界上的人沒有那麽壞的……自己都沒有經歷過,又有什麽資格說?
想要躲避,不想再受傷,多正常的事。
杜逸安拿起攤位上的一根玉簪,店是一個有着鉗子手的工人的,顯然,手成了那樣也不影響他的發揮。簪子樣式雖簡單完成度卻很高。
“這支我要了,把賬記上。”杜逸安拿着簪子,逛向下一家鋪子,身後除了他無人能見的身影也繼續随行。
小鎮上第一批商品原材料都是由杜逸安出的資,除去成本價和稅收,剩下的收益就都歸工人們了。而此後,他們就能利用這筆資金,賺取更多的利益。
游客越來越多了。
杜逸安逛得較慢,前面幾家店鋪都有了人,而街道上,也更熱鬧了。
來來往往,叫價砍價,嘗美食,試酒,品茶……
杜逸安要的人間煙火氣終于有了,熱鬧的小鎮街道,身邊還有一個陪着逛街的“人”,原本他只是打算看看,竟也真的跟那些游客們一起,購起了物。當然了,那些外來的,要是跟他看上同一件,那是搶不過他的。
就比如這家布莊挂在大堂最顯眼的那一套白底銀邊,繡有翠竹花紋的男式錦袍。
“等等!這套我要了!”一個中年人帶着孩子老婆忙沖進店裏。
杜逸安看了他一眼,還沒對店員說話,店員已經非常自覺地開始打包,然後直接雙手遞上:“大人,您的衣服。”
“嗯,記賬上。”杜逸安提着衣服,有些得意地沖中年人笑了一下,後又不知對誰說着,“走了。”
“诶你!你別走!我出兩倍——”中年人像被挑釁到了,一下就上頭了。
中年人老婆看着人走了,一把拍在男人肩膀上,“你是不是傻?那就是杜……JM星的星主,你還跟人搶呢?”
“再說了,就你這樣,那衣服尺寸也不對吧?”
微有些肚子的中年人摸了摸鼻子,沒敢吭聲了,心道剛剛那星主搶到了還沖他得意呢,他哪還想得起來誰是誰?也真是,星主咋還有點幼稚呢?啊不對,好像人家本來也就十八。
偶爾也幼稚了一把的杜逸安一出店鋪就忍不住發笑,走出不遠又見一樂器店,便又讓晉冥跟上,進了店裏挑選。
出來時,他手裏轉着一支白色玉笛子,嘴裏哼着調。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對身旁無人能見的晉冥道:“诶,聽說植物也會喜歡聽音樂,你說,我是給你吹兩支曲,你會不會也長快一點啊?”
本來只是随口一說,但說完後,杜逸安竟還真有兩分想要嘗試。
“走!跟我找個安靜的地方。”
杜逸安快步穿行在街道中,有躲在商鋪後廂房的工人注意到了他的身影,看着他朝着一個方向前去,忍不住在手環上聯系了其他人,而其他人也紛紛回應,說星主已經逛了好幾家店了。
然後就又有人說着自己做的東西被星主看中了,言語間無不炫耀。于是另外幾人又現身說自己家的東西也被星主買走了。話題理所當然地開始偏了,等一幹人争完星主到底最喜歡誰的貨物後,最開始出聲的那人道:
“今天星主看起來好快樂哦。”
底下全是一片贊同。大概是因為,JM星開放了?
和JM星對外開放當然沒有關系,杜逸安帶着晉冥來到一艘畫舫上,畫舫較大,也不靠近岸邊,岸上行人的聲音漸漸被淡去。
“你還沒看過我穿古裝吧,站這別動,我換個衣服——”杜逸安說到這裏,反應過來什麽,他狐疑地看着那個身影,“你,該不會……”
嗐,算了。一顆星球的意識,就算看見他換衣服洗澡又怎麽樣呢?估計也跟他看着其他在這顆星球生存的生物一樣,花啊草啊,兔子小鹿啊,哪有什麽性別之分。
杜逸安進了房間,還能看見那道身影就在甲板上,還真的是乖,讓他站那兒就站那兒了呢。
換好衣服,杜逸安照了照鏡子,那店是安琳的,做工還挺精細的,衣服尺寸也合身,就是頭發太短不太搭。
短發長發只是一瞬間的事,新買的簪子簡單挽了發,鏡中的少年一手握着玉笛,一手略有些輕佻地玩着腰間墜飾,眉眼帶笑,活脫脫是哪家貴人出來游玩的風流小少爺。
“你們看,那條船上有人!”
岸邊眼尖的很快發現,遠處的畫舫上有人走了出來,他穿着很有風格的服裝,用一支飾品束着發,手裏拿着一支看不出用途的小棍子。
小棍尾端挂有流蘇,在少年手中流暢地轉了一圈,随即頓住,被置在嘴邊。
清脆悠揚又特別的樂聲蕩開一道和緩的風,風拂過水波,帶起圈圈漣漪,又撥動岸上垂柳,最終清晰傳到岸上,樂聲和風,像是一起被聽見。
岸上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他們來的時候興奮地詢問着是什麽音樂,什麽樂器,等走近後,說話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和其他觀賞的人保持一致的安靜。
晉冥看着少年的臉,聽着确實帶有一定能量的樂聲,心底——如果他也有心髒的話,也像船下的水面,有什麽被拂起了漣漪了。他說不清楚,他也并不懂得。
一曲罷了。
岸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玉笛又在少年手裏轉了一圈,最後被他背在身後,而他轉身,向着與岸邊的相反的方向,自得地問道:“怎樣?我的曲子,聽過的人都誇好聽死了呢。”
是真死了,物理上的好聽死了。當然,他今天奏的是生,自然不會吹死人了。
好聽。
晉冥很想回答,但只能伸手虛虛地撫過少年亮着的雙眼。
岸上的人掌聲仍然激烈,有藝術家高喊着“拿筆來”,也有無數人用自己的設備将方才一幕拍攝錄下來,随即發布到網絡上,他們好像真的看到古時古人的娛樂節目了!太美了!太贊了!這趟來得太值了!
人群中,杜溫雲死死盯着遠處的杜逸安,果然,他沒有猜錯,他就是有系統。不然,他就也是穿越者!
與他一道的秦燦也在這兒,他半眯着眼看着杜逸安不知道跟誰有說有笑着進了船艙,人看不見了,秦燦也收回了視線。四下找了下,沒看見杜溫雲,便也不管他了,從人群中出來,他便朝着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地百花谷走去。
這裏允許使用零污染的小型代步工具,但不能高空飛行,且速度也得放到最低的三個檔內。
等秦燦照着這裏的規矩到了百花谷時,都已經過去半小時了,而百花谷內也早就有了不少游客。
有的在花海拍照,有的上了高樓,但更多的人還是圍在那棵樹前。
現實的沖擊比透過屏幕或全息觀看要強烈太多,秦燦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棵樹,心髒在狂跳,腳下幾乎邁不動步。
隔着一段距離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強大的生命力,要是得到整棵樹的話——
秦燦的表情逐漸有些癫狂。
但只維持了一兩秒,便被樹前詭異的一幕也直接驚醒了。
有個賊眉鼠眼的家夥,趁着守衛不注意,又像是早有準備,用了工具想要悄無聲息地跳到樹上拽下一根枝條。
但他還在半空中沒有落下就突然自燃了起來,黑色的火焰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肉質的焦糊味馬上随着風傳到山谷各處。
哀嚎聲短暫地出現了兩聲,等人落地時,他已經成了一堆灰燼。
這恐怖的一幕将離樹最近的一圈人吓得連連後退,驚叫聲刺着人的耳膜,在村莊和高樓上的人也都紛紛投過來視線。
守衛冷漠地看着游客,随即熟練地清理起了那堆由活人燒成的灰燼,嗤道:“希望各位沒有忘記進入星球時收到的律則。”
尖叫聲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經由提醒,他們也再一次打開手環,逐字逐句地讀。
星球律則:
1、破壞環境者,若無法複原,死刑;
2、妄圖偷走星球所有物的,後果自負。
只有兩條,簡短的兩條,而從眼前發生的景象來看,這兩條都是相當致命的。它跟帝國律法并不相悖,這意識着,真的因為這兩種原因死在這裏,即使家屬鬧翻了天,也得不到一分賠償。
原還對神樹抱有些許心思的,都在這一刻收了起來,然而現在為時已晚。當他們起了貪念的那一瞬間,詛咒已然生效了。感官敏銳的,已經發現自己有什麽不對勁的,而那些遲鈍的,還在笑話剛剛被燒成灰的人太沒腦子。
“奉勸你們,這是神樹,你們想要對它做什麽,它全都知道。它會對所有觊觎者降下懲罰,呵,好好期待吧!”守衛将灰清理幹淨了,兇惡的面孔和眼睛深處看見別人凄慘後的興奮,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同時也讓人懷疑,JM星的星主為什麽找這麽一個像兇殺犯的人來當守衛,這不是旅游星嗎?為什麽搞得像恐怖星一樣。
大樹周圍空出一大片的面積來,所有人都退到了他們認為安全的範圍內。
而還在入口處的秦燦也跟着退了好幾步,幾乎要退出山谷。
他還在心存僥幸,剛剛襲擊那個人的,應該是有人在樹邊設置的攻擊性防護罩,而不是什麽詛咒吧?
為什麽他是僥幸呢?秦燦也是個S精神力者,當詛咒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感知很清晰,有什麽陰冷的東西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并且直入心髒。
他的感覺非常糟糕。
他得離開這裏。
但當他退出山谷,一個轉身就撞見了準備回自己奢華宮殿的杜逸安。
“喲!”杜逸安率先打了招呼,将秦燦上下一番打量,“這不是我的好三哥嗎?”
這是杜逸安第一次叫他三哥,但秦燦的臉色卻難看到了極點,他勉強繃住,問道:“上回給你發消息,你好像沒有回我?”
“啊……”玉笛敲打在掌心上,杜逸安理所當然道,“我不想回,就不回。”
秦燦頂着心裏的恐慌感,深吸了一口氣,“有沒有人告訴你什麽是禮貌?”
“禮貌?”
面前的少年人挑眉,他看着自己,嬉皮笑臉像是限時的,這會兒時限已過,他的臉上不再是不正經,而是漠然與輕蔑。
像曾經自己看他時的眼神,不,不對,更輕蔑。冷漠輕蔑地看着一個将死之物。
“我當然有禮貌,”他說,“你上回送來百來號免費勞動力,我還一直想着哪天見着你回禮呢。巧了嘛這不是?隔日不如撞日,我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說罷,他伸出手,手遮住了部分秦燦的視線,只能看見杜逸安半張臉,那半張臉上是直播時他已經展露的兩分邪肆。
秦燦渾身上下都在叫嚣,叫着讓他快跑,危險,難以想象的危險馬上就要來了。
可他的腳完全不聽使壞,也有B級體質的身體,在他認為廢物的F體老幺面前,竟是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
他聽着杜逸安在說話:“我的寶貝樹你也敢想占為己有,你說,你該不該死呢?詛咒已經到了,可我覺得詛咒對你來說太輕了,你值得更好的禮物。”
那聲音慢慢變得空了,不,不是聲音空了,而是秦燦自己空了。
他被人從身體裏抽了出來。
秦燦已經被震驚得連絲毫反應也做不出了——他本來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了。
可這樣,那人竟還不滿意。
他被揉成了球體,扔在一旁的地上。然後,他眼睜睜地看着杜逸安拿出一顆黑色的球體,他抽出黑色的絲線,手指随意地空中繞畫了幾下,一只黑色的小蜘蛛出現了,蜘蛛活了過來,爬上了秦燦的身體,随後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與身體融合,只在脖子上留一下小小的蜘蛛印記。
這樣做完,杜逸安手撐着下巴,欣賞了片刻,用腳尖将秦燦這顆球踢了上來,送進身體裏。
“啪啪”,杜逸安的手在“秦燦”的臉上拍了兩下,笑眯眯道,“我的好三哥,我知道你賺錢還蠻厲害的,作為哥哥,你的錢給我花,是不是天經地義?乖哦,回去努力賺錢。”
不!當然不!
秦燦想要回答,但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張開了,屬于他的聲音,用着從來沒對杜逸安如此和善順從的語氣道:“這是當然的,你是我弟弟。我的錢都是你的。”
杜逸安終于滿意了。他笑着對傀儡發了命令,“滾吧。”
“好的。”秦燦的身體無比聽話地離開了,而還在身體裏的真正的秦燦已經被現在這種情況震得險些散開,可偏偏他又是被杜逸安揉成球的,想散都散不了。
可是再混亂再驚恐,他也知道這詭異到極點的事意味着什麽——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他是一條唯杜逸安是從的狗。
他從來沒看得起過杜逸安,而如今卻當了他的狗。
老天在跟他什麽玩笑?
秦燦離開了。
躲在草叢裏的杜溫雲死死捂着自己的嘴,眼淚噙滿了眼眶,他卻不敢讓它們掉下來。他被吓傻了。
那是什麽?那到底是什麽?他的系統裏從來沒有過這麽詭異的能力?
他是不是猜錯了?杜逸安可能沒有系統,而是,他本身就是一只能力強大的魔。
眼睛再一次睜大,杜溫雲不敢呼吸。
他想起了系統消失時說的話。他說“魔王”。
魔王指的并不是當時那個變異人,而是,杜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