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司徒楚已經在陽臺上站了半個多小時,管家看他陷入沉思,進來幾次沒敢打擾。
“于叔,有事嗎?”司徒楚低聲問。
已經退出房間的管家重新走進來,語重心長的說:“我就是想看看大少爺有沒能幫上忙的。”
司徒楚知道這些年多虧于叔盡心盡力的照顧,否則他的處境只會更慘。
于叔看他不說話,有點着急,自己雖然只是仆人身份,卻是真心實意希望大少爺好。
所以,即使有些話逾矩,還是忍不住想說:“少爺,您的病就怕思慮過重,身體垮了就什麽都沒了。”
司徒楚依舊靜默不語,許久後才淡淡的問了句:“于叔,你覺得顧若怎麽樣?”
于叔有些疑惑,大少爺不是才吩咐過以後不想再見到此人嗎,怎麽突然問起?
“少爺,顧先生看起來單純善良,性格也好。”
司徒楚不明意味的勾了勾唇,說了句讓于叔更加吃驚的話。
“我要和他結婚了。”
“啊……少爺……這?老爺不會同意的。”
司徒楚聽到這話臉上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晚飯時間,餐廳裏人已到齊,司徒文耀坐在主位,旁邊是妻子雲心蕊,雖然已經年過中旬,三個孩子的媽媽,大女兒司徒靜,二兒子司徒鴻,小兒子司徒小小,但她依然風韻猶存,優雅端莊,不愧是豪門當家主母。
司徒楚五歲便沒了媽,雲心蕊同年進門,身邊的女兒司徒靜卻已經七歲了,連他的大兒子司徒鴻都能跑了。
那個時候雖然小,但什麽都明白。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感受過絲毫家庭的溫暖,他的性格也越發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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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要結婚了。”司徒楚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說道。
司徒文耀好久沒反應過來,“結婚?跟誰?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司徒楚面色平淡,語氣如常:“我也是下午才決定的,晚上通知您,不算晚。”
司徒文耀聽他說話就來氣,“通知?你的婚姻是那麽草率能決定的嗎?”
司徒楚:“我考慮了三天,不草率。”
司徒文耀“啪”地一聲放下手中的碗,臉色極為難看,“咱們這種家庭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嗎,更何況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若被外界知道我們司徒家引以為傲的繼承人變成弱智傻子,還不被笑掉大牙。”
此話一出,從小被生嬌生慣養年滿22歲的司徒小小忍不住笑出聲,被一旁的司徒靜踢了一腳才收斂。
司徒楚極力隐忍,桌底下握緊拳頭的手微微顫抖,“我已經決定了,時間定在半月之後,麻煩雲姨準備婚禮吧。”
說完直接站起身,氣急敗壞的司徒文耀拿起桌上的碗直接砸過去,滾燙的熱湯如數撒在司徒楚後背。
“如果你是正常人,爸爸可以給你從世家子弟裏好好挑選位伴侶。可現在呢,一但結婚,對方就會發現你智力低下,有誰願意跟傻子過日子,到時候還不是離婚收場,你非要鬧得滿城風雨,把我這張老臉丢盡嗎?”
司徒楚強忍着後背傳來的火辣辣的灼燒感,淡定的轉過身,“那您的意思?”
司徒文耀離開餐廳走過來,目光逐漸柔和,一副慈父般的姿态,“所以不結婚就好了,爸爸可以一直照顧你,哪怕有一天你回不到清醒的狀态,爸爸也會讓你成為最快樂的傻子。”
司徒楚都不知道心痛是什麽滋味了,他的父親,這個世界上最親人,卻也是最嫌棄他的人。
雲心蕊覺得她也應該說什麽表達一下自己的态度,邁着優雅的步子走過來,拍了拍老公的肩,柔聲說:“別着急,阿楚那麽優秀,明白你的用心的。”
接着把目光看向司徒楚:“阿楚,你爸爸就是太着急了,擔心結了婚對方知道你的身體情況接受不了,跟你不是一條心,我們當父母又不能時時刻刻守在身邊,你每次清醒又不記得發生什麽,萬一對方心懷不軌,就得不償失了。”
司徒文耀重重點了點頭,非常滿意雲心蕊的說辭。
司徒楚現在的感覺就像胸口被插入一把鋒利的鋼刀,疼地喘不過氣,他必須用強大的意志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很好,您擔心的問題不會出現。”
司徒文耀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大兒子應該會體諒他的良苦用心,可沒想……
再這麽僵持下去對誰都不好,司徒楚态度堅決,不見絲毫退讓,這讓把面子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的司徒文耀有點下不來臺。
好在雲心蕊夠聰明,深知老公的脾氣秉性,适時出來打圓場,“這畢竟是人生大事,好歹給阿楚些時間考慮,不要一直逼迫他。”
說完便拉他上了樓。
餐廳裏的司徒鴻和司徒靜對視一眼,只覺得鬧劇終于結束了。
司徒小小不滿的跺腳,瞪着司徒楚離去的方向發牢騷:“煩死了,他都已經變傻子了,還擺什麽架子,認不清現實,現在不讨好我們,等二哥接手了公司看他還拿什麽得意。”
司徒靜趕忙捂他的嘴:“小祖宗,又胡言亂語些什麽,不會說話就閉嘴。”
司徒鴻不以為的聳聳肩,大步流星的往門口走。
二樓走到卧室門口的司徒楚将這番話聽的個一清二楚。有時候把你踩進深淵的就是你的親人。
卧室裏,雲心蕊極力勸說司徒文耀。
“你太沖動了,阿楚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起碼應該見個面了解一下對方,再發表意見吧。”
冷靜下來的司徒文耀也覺得自己說話方式欠妥當,“行吧,你明天去跟他說,有時間見個面。”
司徒楚整夜無眠,已經對父親徹底失望心寒,自己的人生大事,對方是誰,品行如何,他不見絲毫關心,想到只有“面子”二字。
如今眼下要做的,只有忍耐,靜待時機。
第二天清晨,顧若剛走家門,就看到前方熟悉的房車。
“顧先生,少爺請您上去。”司機師傅恭敬的說道。
車內,司徒楚還那副雷打不動的态度,顧若一屁股坐在旁邊,滿心歡喜的看着他。
司徒楚不自在的皺了皺眉,“下午五點,我來接你,我家人要先見見你。”
話外之音就是同意結婚了,顧若只覺得驚喜來的太突然,有點不敢相信。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哎呦”一聲。
“真的,不是做夢。”
司徒楚看他傻呵呵樣子有點想笑,“你就那麽想和我結婚?”
顧若想起小說裏自己抑郁而終的悲慘結局,還不是為了打破炮灰的命運不得已而為之嗎。
“我喜歡你啊,一見鐘情。”
司徒楚就那麽靜靜的看着他明目張膽的撒謊。
“不管是什麽原因,司徒家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別怪我是先沒警告。”
顧若信誓旦旦的回道:“我不怕,我還要和你肩并肩手拉手,共同進退。”
聽他胡扯一番,司徒楚的心情莫名的好起來,嘴角逐漸露出一抹笑意。
兩人相處的氣氛還算融洽,顧若拿出哄楚楚小朋友那套對付司徒楚。
下午,司徒楚沒有和是先說好的那樣,只派了司機過來,并準備了禮物。
“還挺周到的,不錯。”滿意的上了車。
一直都很輕松平靜的心情,在載入別墅大門的那一刻瞬間緊張起來。
廢話,見家長啊,誰不緊張,換你試試?
他家條件在普通人眼裏還算可以,公司規模也在逐漸擴大,可跟這比起來,着實不夠瞧。
頂級豪門就是不一樣,住的地方跟個城堡似的,這麽大真的不會迷路嗎?
還有泳池和觀景臺,等住進來一定要下去游個痛快。
顧若強迫自己眼神不許到處亂飄,這麽沒見識,丢臉。
到了客廳門口,管家已經等在那了,顧若總算看見個熟人,長出一口氣。
“于叔,司徒楚呢?怎麽不見他?”
于叔遲疑:“老爺和夫人已經等候多時了,進去就知道了。”
有錢人的架子就是大,他都到這了還沒有人出來迎接。
豪門是非多,更何況還是自己主動的,算了。
廚房裏正在準備豐盛的晚宴,司徒文耀和雲心蕊以及司徒靜姐弟三人均在場,唯獨不見司徒楚。
“這是小顧吧,我是阿楚的媽媽,你可以叫我雲姨,快進來坐。”雲心蕊見人已經進來了,熱情的招呼。
顧若松了一口氣,還好沒讓他尴尬太久。
“司徒楚呢?”巡視一圈都沒見到人,到底搞什麽。
“大哥呀,在後院玩泥巴,弄得滿身,正洗澡換衣呢。”坐在沙發上的司徒鴻不屑的說道。
“小顧,坐這邊,應該去酒店的,已經定好了位子,可阿楚他……不太方便,所以就改家裏了。”司徒文耀把顧若拉到旁邊坐下,态度和普通家長沒什麽區別,讓顧若輕松不少。
五分鐘後,司徒楚終于從樓上跑下來,一眼看到顧若坐在客廳。
“顧哥哥,你怎麽在我家裏?是來找我玩的嗎?”
顧若有點尴尬,心道:司徒楚你什麽時候發病不好,偏偏是現在。
“我……來談些事情,很重要的事,關于咱們兩個的。”
楚楚小朋友來了興致,蹲在顧若腿邊,一雙大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咱們什麽事啊?”
顧若捏了捏他的臉,“人生大事。”
司徒楚不依不饒,“什麽人生大事,現在就告訴我吧。”
司徒文耀看到兒子這副樣子,面上有些挂不住,陰沉着臉,語氣不善:“先去別的地方玩吧,說了你也聽不懂。”
司徒楚不樂意,“我不,我就要呆在這。”
司徒文耀微怒,喊道:“管家,把阿楚帶下去。”
于叔趕忙過來好言相勸:“大少爺,我帶你去看漫畫,等顧先生談完事就能陪你了。”
“我不看漫畫,我要呆在這。”司徒楚怎麽都不聽。
顧若心裏發酸,“別勉強他,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他在場不是很正常嗎。”說完拉着司徒楚的手坐下。
“好吧,想待就待着吧。”
聽到司徒文耀發話,于管家才放心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