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接下來的一周照舊是雨天居多,本身的項目加上還要照看韓開亮的,以及各種瑣事,比如處理車的事故,應對以前同事的應酬,客戶的飯局等等等……梁新禾忙得兩腳不着地,每天晚上回家洗漱完沾枕就睡。
半夜朦胧聽到雨聲,綿綿細細的,似落在耳際,探手去摸,身旁空空,只有臉頰一片濕潤。
等到韓開亮出院後,梁新禾才意識到日子飛快,快到她的意識不到,而周宴一直沒給她确切的答複。
周宴的父母都是國內醫療器械龍頭企業之一在西城的分公司的管理高層,她實習後并進入了裏頭工作,今年29歲的她已經是銷售經理。
家世好,長得好,年輕有為,是非常出色的人,還是她的初戀。
周宴說她在出差,一切等她回來再說,好在她這次說話算話,真的來了。
前天晚上梁新禾做夢,夢到了和周宴初見見面的場景。
她那時已經在外有實習,本來沒想去的,可那晚臨時有個女生有事缺席了,就被師姐們拉去湊數。
那晚聚餐聯誼的餐廳還挺特別的,隐在山林裏,環境美如畫。
在二樓的陽臺外,地方寬敞,擺滿了木質餐椅,往遠處眺望,就是幽靜蔥郁的山景。
梁新禾現在已經不記得那晚聯誼的男生的模樣,也不記得當時他們聊了什麽,她只記得後來她累了,起來走走。
從陽臺往下望去,一盞盞複古的燈飾,點綴在樹影上的星火,聚餐的人,映襯着綠蔭山景,彙聚成溫馨的文藝的場景。
吵是吵了點,可夏季的夜晚真是美好啊!
涼風吹了過來,她露出了微笑,撩了下發絲,轉過身來,就看見了周宴。
她坐在裏面靠窗的位置,正看着自己。
梁新禾從夢中醒過來,一時怔忡。
夢中周宴的臉特別清晰,短發,五官精致,氣質利落,一點橘色的燈暈染着她凝視自己的眼神裏。
而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周宴,比20歲的她更要成熟,妝容更精致了,但凝視自己的眼神已經淡了。
兩人默默地對坐着,面前的熱飲都變冷了。
“你……”
“一定要分開嗎?”周宴搶她一步開口道。
梁新禾的唇角掀起了點生硬的弧度,淺淺地嗤了嗤,還沒等她說話,周宴又搶先說:“我們能不能冷靜一點談一談……”
“有必要嗎?周宴,”梁新禾胸前微微起伏,“出軌的人是你。”
她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周宴在她的逼視之下斂低了視線,再擡頭時見到她的神情又是一頓,才說道:“這事是我做得混賬了些,可我覺得我們已經七年了,這麽結束不會覺得可惜嗎?”
梁新禾看着她,眼睛有了點紅,她抿了抿唇:“那我問你,你不想和我分手,那你的那一位怎麽辦?你也和她繼續嗎?”
周宴皺緊眉,唇線也抿緊了,她神情波動卻沒有馬上回答這問題。
梁新禾笑了,“新人也要舊人也舍不得?周宴你是在侮辱我嗎?”
她攥緊了拳頭,極力控制住,可還是在顫抖。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何必要受這種恥辱。
“好好好,那就依你,分就分吧。”周宴別開臉。
有好久,梁新禾都發不出聲音來。
她死死地盯着周宴的臉,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刺痛刺痛的。
這人,自己出了軌,背叛了她,也不認錯,一直冷處理,好不容易把她逼到面前來,還沒有一個明确的認錯态度,搞得自己才是那個壞人。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心變了,人也變了。
梁新禾狠狠咬着牙,眼淚迅速地漲起來,她扭轉過臉。
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周宴凝視着她,喉間動了動,她狀若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來。
她眼眶也有些微紅了,雙手去握她的。
梁新禾身子一擰,躲開她的動作,仍然偏着頭,兩滴淚撲簌墜落,她飛快擡手拭去。
“新禾,你信我,傷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是不喜歡你了,我就是……”周宴仰頭望着她,再次去握她的手,梁新禾這次沒掙過她,被她用力地攥過去。
梁新禾緩緩地側過臉,她的睫毛沾着淚珠,眼睛水瑩瑩地凝視着她,倒要聽聽她怎麽講。
周宴的心被她這一眼砸得悶響,她垂眸喃喃道:“……你知道嗎?這幾年,不,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無法那麽親密了……我忙你也忙……都對彼此不上心……”
“她比我們小,都很年輕,大學剛畢業……看到她我就想到了那時候的你……”
梁新禾抽出了手,哼出了一聲冷冷的嗤笑,“周宴,你是想說她是我的替身嗎?”
她輕輕地,一字一頓地說:“我還沒死呢!”
周宴怔愣了下,剛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沒法說什麽,只能嘆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為什麽就是不承認是你變了心,”梁新禾面頰濕冷,眼睛也是冰冷的,“周宴,到現在也不必再說什麽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屋子裏再次靜默了,氣壓也低低的,周宴站了起來。
“你不會後悔?”她問。
梁新禾的聲音透露出一絲頹然,神情也寡了下來:“你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不是她,也會有別人。”
“我不想要你假惺惺的施舍!周宴,給我們的感情一點體面吧。”
周宴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終也只繃着唇,轉過臉深深地吐氣,她不再強求。
“随你吧。”
然後擡腳就走了。
梁新禾緩緩地靠回沙發,盯着她。
眼睫扇動,她一步一步離開的背影與她初見凝視的眼神只重合了一秒,繼而在淚眼中糊開了。
接下幾天梁新禾更加沒睡好,有時還會失眠大半夜,隔天頂着黑眼眶上班,靠着咖啡打雞血,沒幾天她就憔悴了不少。
某天晚上她回家,玄關處的燈應聲而亮,她走入門口那個小儲藏室,換鞋。
這個戶型是她看中的,她們很幸運,趕在西城搖號限購之前買了這個房子。
周宴愛收藏球鞋,這個小儲藏室是她設計來專門給她放鞋的,按照她的喜好,一整牆的定高櫃子,黑桃木黑色鋁框灰色玻璃門,內隐燈帶。
她看着那一面櫃子的球鞋,腳底倏然一陣軟,無力地靠在牆上。
“你的東西怎麽處理?”
“我會去拿的。”
“盡快。”
“好。”
“……房子呢?”
“給你吧。”
這房子首付她們一人一半,裝修是周宴出的大頭,寫的是梁新禾的名字。
其實周宴原本是打算全款買下送給她的,她記得當年她摟着自己笑,“幹嘛還貸款啊,一下子買下來多省事啊!”
“我一下子買不下來的。”
“我可以買下來啊,就寫你的名字。”
“……”
從最初在一起她就知道周宴家境非常好,是她家難以企及的那種好,她從小喜歡畫畫,讀書時想讀美術,當中學教師的母親為了她已經傾盡所有。
她讀書時不敢偷一刻的懶,後來為了更好地站在周宴的身邊,她更加拼命的工作,始終不敢有松懈的念頭。
等到自己小有所成,覺得自己東借西湊應該能付一套小戶型的首付了,周宴一開口就想全款買一套大的。
梁新禾先看中了在老城區的這一套,不算太大,97平。在她看來足夠兩人住了,戶型方正,坐北朝南,地勢也好,周宴本來還嫌小了一點,見她喜歡
她語氣特別輕松地沖自己笑:“哎呀沒關系啦,家裏給了我的一套房子,離公司也近。你就讓我給你買一套啦,我們一起住!”
她不敢也不會接受,堅持要付首付貸款,和周宴一人一半。
“好好好,我們都出錢,但是也不用貸款吧?每個月還得還銀行,這多麻煩啊!”
“這樣也挺好啊,每天為了月供的目标而努力,這樣就不敢偷懶了,工作起來也會特別有幹勁。”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如果全款的話,她的錢是不夠付一半的,更別說後面還要裝修。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你!”周宴含笑着搖搖頭,一副拗不過她的模樣,“就依你的意見吧。”
“裝修就靠你了,你才是專業的。”
“嗯,當然啦。”
“預算不要擔心,我都包了。”
“那不行,我們還是一人一半。”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省着,超出預算的我來付,這點總可以吧?”
“……到時再說啦。”她并沒有明确答應。
梁新禾記得當時周宴看她的眼神溫柔中有點無奈,語氣略微複雜,“你呀,別太較勁了嘛。”
她以前總說自己太認真,太較勁,沒什麽情趣,和她分得太清楚,其實可以多向她示軟,撒撒嬌。
所以她終于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才會去找別人吧。
大半夜的,梁新禾枯坐在地上,被回憶逼入死角,傷心,不甘,怨恨,受辱的感覺絞在一塊,在她心裏互相撕咬。
她筋疲力盡,掩住眼睛,輕飄地吐出一口氣。
這房子不能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比較少,暫定每晚七點更新,不能更新會提前請假,請小可愛們多多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