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梅落

第18章 聽聞

江湖是信息傳播最快的地方，而信息傳播的主要場所就是在茶館，如果你在一家普通茶館蹲點二十四個小時，那麽，你所聽到的小道消息必定可以寫成一本書了。更為神奇的是，這些消息的準确率大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很多時候會出現這種情況：兩個茶客在聊天，離他們一米左右的某個看上去很彪悍的人手中的劍（可換成其他武器）越握越緊，大約一分鐘後，他會大喊一聲“你說什麽”，然後狠狠拎起茶客的領子，還有“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之類的配音。再然後他會把茶客扔在地上，忿忿離去。請注意，這個時候他身上必定會飚殺氣，指不定還會吼兩聲。

——摘自《子桑江湖見聞》

此時此刻，子桑正在一家小茶館裏小憩，淡淡的茶香讓她感到一陣輕松。她已經奔波了三天了，路上遭遇的盜賊，惡棍不計其數，雖然沒費多大勁就搞定了他們，但這也使她的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連晚上睡覺也不敢放松。現在終于到了能休息的時候了。順便說一句，她絕對不是因為迷路才走那麽久的，絕對不是！

這時，茶館裏又來了幾位新的客人，他們都帶着皮帽，手上執有各色武器，絡腮胡子，眼神頗為兇惡，一看就知道是在道上混的。茶館裏的人安靜了下來，原先喝茶的大都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對于這些玩命的人有幾分畏懼，也有幾分好奇。那幾個人找了個位子坐下，叫了牛肉喝酒，便大聲地讨論起來，時不時還有放肆的大笑，仿佛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草莽之人一樣。

聽見他們的喧嚣，子桑皺了皺眉，将戴在頭上的鬥笠壓得更低了些，可那些人的嗓門實在是太大了，不論子桑再怎麽努力無視依舊有幾個字眼飄進了她耳朵，依稀有“王府玉麒麟”“繡花大盜”之類的。但一個人說的一句話讓子桑的眼睛猛然睜大，那個人說：

“聽說陸小鳳要去查繡花大盜了。”

對于“陸小鳳”這個“麻煩”的同類詞，子桑還是很敏感的。在她和陸小鳳的幾次見面中，她已經清楚地感受到這個人所蘊藏的無限潛能，無論是指他的斷案本領或是他對麻煩的吸引力。倘若一件事能吸引陸小鳳那麽着一定不是件普通的事，倘若一個人能将陸小鳳拉入局，那麽這一定不是個普通的人。陸小鳳不是傻子，遇上麻煩的事他一定會去找朋友幫忙，雖然他的朋友很多，但他最常找的也就那麽幾個，比如花滿樓，比如西門吹雪。和西門吹雪有關的事，子桑總是會很在意的。

雖然不覺得自家哥哥會多麽痛快地答應陸小鳳，也不覺得陸小鳳一定會去找西門吹雪幫忙。但子桑還是有那麽一點擔心。

‘還是快點回酒樓看看吧。’子桑想。西門吹雪已經知道了她住的地方，那麽在他去幫陸小鳳之前，他一定會去通知子桑，讓她這幾天別去找他。他從來不願意讓子桑擔心，盡管，他和陸小鳳一起辦案子時子桑總是最擔心的。

正當她準備動身的時候，又被一句話給驚到了。

“據說白雲城主葉孤城也卷到這件事中去了。”

葉孤城？子桑愣了愣，他出白雲城了？聽這些人的語氣，好像他真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任務啊。帶着疑惑，子桑拉住了小二，問他：“請問葉孤城是誰？他好像很有名啊。”

一瞬間，小二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外星生物。

确切地說，是茶館裏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外星生物。

“呃……”感覺好丢人。

于是在一堆修飾詞面前子桑有些暈暈乎乎地走出了茶館，腦中回蕩着幾句話：

葉孤城是唯一能夠和西門吹雪媲美的人。

據說，他的得意技叫做“天外飛仙”，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據說，他和西門吹雪一樣，出手時從不給別人留後路，當然，也不給自己留後路。

據說……

和他有關的事太多了，子桑的大腦都快裝不下了。

原來她在無意中招惹了這樣的一個人物啊……她是該哭還是該慶幸葉孤城沒對她拔劍？一想到她那句彪悍的宣言，一想到她把他像包袱一樣拖來拖去，一想到她拿他的劍當鏡子照，她就特想找條縫鑽下去。

不過，有一點她也要承認，當她看見葉孤城眼中的孤寂時，她的那種揪心也是實實在在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葉孤城的事的時候！子桑握了握拳頭。

她還有更重要的是要去做。

要确定哥哥的安全，她必須得找到陸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