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這個南宮桀抓住了他最大的弱點,沈縱明白,他用餘光看向隔壁牢房的男人,猶豫片刻後問道:“我怎麽知道你知道沉淵的秘密,萬一你是騙我的呢?”
南宮桀知道魚兒上鈎了,果然啊,這世間情愛最無道理可講,最讓人盲目昏頭,他蕩開身側仍在飄落的巨大羽毛,任它們似雪飄落。
“亘源之初,天地分降。”
謝沉淵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宮桀。
他怎麽知道…自己曾經夢過的詭異詞調,而且…而且似乎比他還更加完整…
“上清鳳啼,婆娑樹種。”
南宮桀停下,單手支頭看向對面的兩人。
“還有呢?”沈縱見沉淵表情不對,連忙問道。
“小朋友,我的忙你還沒有幫,這樣占我老人家的便宜是不是不好。”南宮桀一臉桀骜,語氣很大,頗有倚老賣老的嫌疑。
“前輩如何得知這首詞調的?”謝沉淵穩住心神,問道。
“這個嘛。”南宮桀拖長音調:“是秘密。”
“它是你的秘密,如果你想知道,就讓那個小朋友用他的手段去隔壁看看。”話說道一半,南宮桀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愣住了,過了好一會才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釋然灑脫:“去幫我看看我的道侶吧,把那牢房內的情景說給我。”
“據我所知,前輩并無道侶。”謝沉淵回憶了一下,發現這位血陰宗宗主自從被世人所知曉就一直獨來獨往,橫行無忌,手段陰狠毒辣,為禍一方,并沒有傳出任何有關于他道侶的存在。
南宮桀濃眉一挑,哼了一聲:“他是我剛認的道侶,不行啊?”
謝沉淵認真道:“道侶不僅是要相伴一生的,更要兩情…”
話還沒說完,就被南宮桀氣惱的打斷了:“你這小子,我找的道侶,肯定是喜歡我的,而且這事關你什麽事,況且,你還沒道侶呢,怎麽反對我說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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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淵望着南宮桀,忽然道:“前輩說的是。”
他本就是修無情道的,哪裏理解情愛之事,不過,南宮桀說他的道侶喜歡他…謝沉淵又看了一眼血陰宗宗主泛紅的耳尖,心下微哂,恐怕,他也喜歡他的道侶才對。
雖然并沒有經歷過情愛,但謝沉淵一直認為道侶之間,兩心無猜疑,互相兩情相悅才好。
“就只是看看嗎?”沈縱心動了。
“廢話,難道你能救他出來啊?”南宮桀不屑的翻了一下白眼。
沈縱氣惱的瞪了他一眼。
“那我…”
“不去。”謝沉淵開口了。
南宮桀眯起眼睛,裏面猩紅如血,隐有寒光。
沈縱也愣住了。
其實,要是去看看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謝沉淵仿佛沒有看見南宮桀吃人的眼神,依舊沉穩,他盤腿坐在石床上,背脊挺直,身姿如竹,一點也不在意此刻的處境,沉着冷靜的說道:“外面的世界亂了,師尊掌門以及各門各派會出手維護的。”
對哦,沈縱差點忘記了那些人,這世間又不是離了謝沉淵不轉了,沒有謝沉淵,肯定還有其他人處理妖魔的事,更何況,那些妖魔吃人和謝沉淵有什麽關系?又不是謝沉淵讓他們吃的,沈縱反應過來又瞪了南宮桀一眼。
“雖然不知道前輩是如何得知那首詞調的,但我好奇心不大,并沒有很想知道全部,所以前輩不用設計讓阿縱冒險了,他不會去的。”
謝沉淵雖然不知道南宮桀的道侶究竟是什麽妖,但是一定不簡單。
他不會讓沈縱冒險的。
南宮桀斂起所有神色,陰森的盯着謝沉淵一言不發。
沈縱見他那樣,心裏一陣後怕,這個南宮桀…
等到南宮桀背對他們,一個人彎腰整理羽毛的時候,沈縱拉了拉謝沉淵的袖口,小聲問道:“那我現在怎麽辦?”
“等。”謝沉淵垂下眼睫,遮住了琉璃天光,聲音清冷中:“師尊他們一定會找到黑魔尊者的,到時真相大白,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那要等多久?”沈縱洩氣了。
“不知道,但總會等到的。”謝沉淵看向沈縱,揉了揉他的頭發:“近期無事,你不要頻繁出現在牢內,好好陪你的家人吧。”
沈縱張了張嘴:“可,可你一個人…”
“放心,這牢裏很安全,我不會有事的。”謝沉淵還以為阿縱擔心自己的安全,出言寬慰道。
沈縱低下頭,有點低落,其實他是想說一個人在這會很寂寞,有他陪陪不好嗎?可謝沉淵都已經這樣開口了…
最終,沈縱悶悶回答:“好吧,那我明天再來。”
謝沉淵等到沈縱消失以後,心裏才徹底安心。
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大笑。
謝沉淵不明所以看向南宮桀。
南宮桀笑的厲害,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擦眼角的眼淚,哈哈捶地。
謝沉淵皺眉。
“這世上居然還有比我還笨的人,哈哈哈,真好笑!”南宮桀肚子都笑疼了,指着謝沉淵,大笑不已:“癡人一個。”
謝沉淵懶得理他,閉目調理,此後不管南宮桀再說什麽就當聽不到。
半月之後。
沈縱把兩顆千年雪蓮參果,放到謝沉淵手中,心裏略遺憾。
謝沉淵自從手可以自如活動以後就不再讓他喂了,因此他有點怨念的盯着謝沉淵的手。
如玉的手指在昏暗的洞內仿佛也暈着光,漂亮又聖潔,哪怕吃東西也是優雅無比的。
看了一會,沈縱又高興起來,他家的謝沉淵真好看。
就是沒有機會常看。
夜裏他要睡覺,白天他在家,不能天天窩在房間裏,也只有趁着睡午覺的時候進來了,這樣一想,沈縱心裏悵然。
也不知道過了那麽久黑魔尊者抓到了沒有?
正在想着時,一串腳步從前方傳了進來。
謝沉淵擡眸望着唯一的洞口。
腳步聲一輕一重,一大一小,似乎是……
“沉淵哥哥,我來看你了!”芝芝人小腿快,跑到謝沉淵的牢門口,話還沒說完,眼睛裏就含了淚,芝芝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可是看見受傷的謝沉淵,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豆大的眼淚被小手捂住,流到手上,奇異的沒有流下來,反而像被吸收了一般。
“嗚嗚,大壞人!大壞人!”芝芝哭的傷心,嘴裏一直念叨着壞蛋,也不知是不是在說旁邊的聞寒。
聞寒望着師兄,表情似乎怔了一下,而後還是熟悉的冰冷面容,就連聲音也是冷的:“這個小鬼一直鬧着要見你,掌門被他纏半個月了,不知他用了什麽辦法,掌門同意讓他和你相見。”
“我在一旁看守,以防他放你出去。”
聞寒抱着巨劍,完全把謝沉淵當做犯人看守,盡職盡責。
謝沉淵聽了,卻是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師弟。”
聞寒臉皮抽動了一下,任由耳邊魔音繞耳,巍然不動如山。
“好了,芝芝,你別哭了。”沈縱走到牢房前面隔着精鐵欄杆摸了摸芝芝的頭。
芝芝打了個哭嗝,眼睛淚汪汪的,很是傷心,但他也沒了忘記正經事,只聽他壓低聲音,說出了自己這些天好不容易收集來的信息:“沉淵哥哥,你別難過,再堅持一下你就要出去了。”
沈縱一喜:“真的嗎?”
“當然。”芝芝抹掉自己的眼淚,快速說道:“沉淵哥哥,你的師尊,就是帶我的那個人,他好像抓到那個黑魔尊者了,聽聞寒哥哥說,你的師尊要回來了!”
謝沉淵看向聞寒,發現他閉着眼睛,仿佛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這一幕。
“好了,小鬼,該走了。”聞寒拎起芝芝的衣領,大步走了出去,看也沒看謝沉淵。
“不要,不要,我還要和沉淵哥哥說說話…”
可惜,隔壁擰不過大腿,芝芝的聲音很快消失在了洞內。
“太好了!”沈縱這些天的郁悶一掃而盡,恨不得蹦上幾下,謝沉淵的師尊要回來了,也就是說真相即将大白,沉淵馬上就要出去了!
“沉淵,你師尊果然厲害!”
沈縱回到石床上,激動的臉頰微紅。
謝沉淵難得露出笑意,如朗月入懷,清清濯濯。
沈縱不由看呆了。
“天真!你出不去的。”許多天不出聲的南宮桀忽然說道。
沈縱對這個破壞氣氛的南宮桀很是不滿:“你自己沒有能力出去不代表我們沒有。”
“等着吧,沉淵會出去的。”
說道最後,沈縱也冷哼了一聲。
“你不信?”南宮桀說道:“那不如我們打個賭。”
“我不會替你去看你的道侶的。”沈縱警惕道。
“此賭賭注不是這個。”南宮桀笑了起來:“誰輸了誰就承認自己是小狗。”
“幼稚!”這下輪到沈縱不屑了。
“唔,那就換個賭注好了。”南宮桀道。
“前輩,不若我和你賭。”謝沉淵開口。
嗯?南宮桀望着他。
“我是當事人,和我賭,豈不是更好?”謝沉淵拿出最後一個果子:“如果我賭輸了,此果贈予前輩。”
南宮桀神色微動:“那我輸了呢?”
“那前輩就需把那首詞調贈予我了。”謝沉淵問道:“前輩,賭與不賭?”
南宮桀笑了起來,信心滿滿:“此賭,你必輸。”
謝沉淵道:“賭下去才知道結果不是嗎?”
“好,這個賭,我接了。”南宮桀一聲應下。
“放心吧,沉淵。”沈縱在一旁說道。他就不信了,真相大白的時候,大道門的人還怎麽有理由關謝沉淵。
“我會贏。”謝沉淵望着沈縱,一向清冷的面容如雪消融,露出淺淺的笑意,君子端方如玉,眼神卻是堅定無比:“我相信師尊,相信大道門。”
大道之下,正義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