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有趣,有趣,我剛剛還想着是不是那地煞十方誅魔陣有靈,只針對妖魔,沒想到你的眼睛就被它傷了。”玄不落從窗外落進屋內,随意的在這個劍修面前站定,打量着他的眼睛。
只見原本淺色的眼眸此刻覆上了一層灰白色的輕霧,若琉璃染塵,不複以往清晰明透。
謝沉淵下意識的握住上邪劍。
玄不落手搭在劍柄上想提前壓住,掌心忽的一痛,他翻開手,自己的掌心被不知何物傷了一道口子,強大的妖力讓傷口馬上愈合,很快不見一點痕跡。
玄不落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名劍修的劍。
他當然可以察覺這名劍修靈氣充沛,劍法精妙磅礴,靈氣斐然,不似魔族,一看就是出自名門正派。
不過,他的劍看起來……卻不似名門之劍。
劍鞘普通,和尋常劍無甚兩樣,最奇特的還是他的劍柄。
整個劍柄幾乎是以睚眦之獸獸形雕刻而成,獸瞳紅光明明滅滅,恍惚間真是一頭上古絕戾兇獸在睜眼,而劍的主人正熟練的握住它。
“小家夥,你這劍和你的人不符啊。”玄不落坐下來,覺得這劍很有意思。
謝沉淵眼前只能看見一團火色,視力受損讓他只能勉強猜測那個北域妖王應該是坐了下來。
他随之也端坐在另一旁。
“你難道不怕我殺你?”玄不落給自己倒了杯茶,順便給這劍修手旁的茶杯續了一杯。
淡淡的茶香萦繞,夜色薄霧,寒意越盛。
“如果前輩要殺我,何必坐下與我交談。”謝沉淵話雖然這麽說,心裏還是提高了警惕,玄不落這位妖王哪裏是那麽容易相處的,從他剛剛對同族生命無視的态度,對人族又能好到哪裏去。
聽了劍修的話,玄不落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他飲了口茶,眼睛閃過一絲笑意:“其實我是想殺你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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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淵看向他。
“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玄不落問道:“你的劍我很有興趣,它叫什麽名字?”
謝沉淵沉默片刻還是回道:“它叫上邪。”
他的本命劍很是特殊,只要見過就會認出,犯不着為此撒謊。
“上邪。”玄不落回憶了一下,隐約似乎聽過,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來。
“你叫謝沉淵。”
謝沉淵點頭。
玄不落啧了一聲。
原來是大道門天靈尊者的愛徒。
“那你知道你的劍很邪嗎?”玄不落起了好奇心:“它是誰打造給你的。”
“上邪它只是外形奇怪了些,前輩對它恐怕有點誤解。”謝沉淵把劍出鞘,露出一截雪色劍刃,清靈的劍鳴響起,謝沉淵摸了一下心愛之劍,安撫了一下,繼續回道:“上邪劍是我十歲生辰之日,掌門親自贈送于我的。”
玄不落無聲的笑了笑,對謝沉淵的話不置可否。
有沒有邪氣,他作為一名大妖比這位正道劍修敏銳多了。
此劍有邪。
“好了,我走了。”
玄不落得到答案,利索的推窗離去,很快不見蹤影。
謝沉淵側耳傾聽了一會,确定人走了之後,将劍合上,摸索到桌上的發帶,藏到了袖口內。
次日。
沈縱一上線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謝沉淵。
“沉淵。”沈縱上前。
謝沉淵聽見聲音,轉向他。
沈縱的早上好頓時被咽回了嗓子裏,他忙走到謝沉淵面前,跪坐在軟蒲團上,聲音不自覺的急迫慌張起來:“你的眼睛怎麽了?”
不過一夜未見,謝沉淵那雙漂亮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淺霧,朦朦胧胧的。
沈縱急得用手在謝沉淵面前揮了揮。
謝沉淵憑借着天光将那雙手拉了下來,示意自己還能看見,解釋道:“昨夜有妖來襲,我去地煞十方誅魔陣內幫忙,被陣法……誤傷了眼睛。”
沈縱聽了一驚:“那你眼睛還能看見嗎?我們馬上去醫館。”就想拉謝沉淵起來。
謝沉淵握住沈縱的手:“尋常醫館治不了的。”
他可真是病急亂投醫,謝沉淵是修仙的,平常大夫也治不了。
“那怎麽辦?”沈縱重新坐下來,眉頭一直皺的緊緊的:“要不我們回大道門吧,你師傅一定有辦法。”
“不,暫且不回。”謝沉淵垂下眼睫,日光落在他的側臉,越發顯得唇色淡淡。
沈縱撓了撓頭發,悄悄用系統自帶的人物面板上看了看。
謝沉淵作為游戲的主要人物,他一直是有一個獨立的面板的。
但是平日裏沈縱很少看它。
但現在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個情緒識別器。
五顆星星,現在有一顆星星底部顏色略略發灰,顏色很淺。
這應該就是心情不好的表現吧。
也對,誰的眼睛無緣無故被傷了,心情好才怪。
可沈縱總覺得還有其他的原因。
“那你眼睛痛嗎?”沈縱見謝沉淵心情不好,心裏也難受起來。
謝沉淵擡眸,眼睫無意識的眨了眨,其實他現在睜眼閉眼沒什麽兩樣。
沈縱在他面前也只是一個大團的人形輪廓。
“你眼睛疼嗎?”沈縱越看越難受。
原本謝沉淵的眼睛多好看啊。
“…有一點。”謝沉淵感覺到一雙微熱的手靠近了自己的眼角處,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沈縱聽見謝沉淵的話,心也疼的抽了抽。
“我看看商城裏有沒有眼藥水,或許會有用。”
謝沉淵閉上眼睛,緩解眼球的幹澀酸脹,他夜裏的時候用聽雨扇凝結出的靈水覆蓋在眼睛裏,眼睛才不致像火燒一樣。
但是時間一長,效果也沒有初次使用的好了。
“好了,找到了。”
耳邊傳來青年高興的聲音。
也許是失去了視力,謝沉淵感覺自己的聽覺前所未有的集中起來。
有濕潤的呼吸靠近他。
“沉淵,你的頭先擡起來,我給你滴幾滴眼藥水。”
“你放心,眼藥水的功效我特意看過了,只要是為了讓眼睛清亮有神,可以達到戀人之間眉目傳情。”
“那什麽,最後一句你可以忽略掉,這個商城賣的東西就是這麽奇怪。”
青年說到最後有點不好意思。
謝沉淵仰頭睜開眼睛,不知為何,心裏輕快了一些。
有冰涼的液體進入眼睛裏,涼涼的,很舒适,謝沉淵眨了眨眼睛,發現視力和剛剛并沒有什麽兩樣。
沈縱滴完藥水,緊張的問道:“沉淵,你感覺怎麽樣?可以看清一點了嗎?”
謝沉淵聽見青年帶着希望的話,靠着大致輪廓,擡手摸了摸沈縱的頭,聲音溫潤:“別急,效果可能還沒出來。”
沈縱洩氣的将眼藥水收了起來,這眼藥水可能只對未失明的人有效果。
他盯着謝沉淵那雙灰色的霧蒙蒙的眼睛,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
“阿縱。”
謝沉淵開口。
“我在,沉淵。”沈縱靠近謝沉淵,發現他閉上了眼睛,似在緩解眼睛的不适。
“你的商城裏有遮眼綢帶嗎?”
“我不想別人看見我受傷的眼睛。”
沈縱連忙翻找了一下,終于在角落裏找到了一根黑色的遮眼綢帶,綢帶外層繡着精致的花紋,內裏是涼滑的避光絲綢。
“有的。”沈縱拿好綢帶,站起來:“我幫你系。”
謝沉淵微怔,末了,低聲道:“那就謝謝阿縱了。”
沈縱站在謝沉淵身後,細致的将黑色的綢帶遮住謝沉淵眼睛部位,然後在腦後系了個結。
黑色的綢帶隐藏在墨發中,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面上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因為謝沉淵的膚色極為病弱蒼白,乍看上去,像是一個瞎子般。
“好了。”
謝沉淵感覺沈縱坐在了自己身邊,沒過一會,自己的手裏就被塞了一杯茶,腿上似乎蓋了一層小毯子。
“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的商城裏還有棉花糖。”
“就是一種入口即化的小零食,顏色很漂亮,是彩虹色。”
話說着說着沒了音,但身邊人氣息明明還在。
眼前一片黑暗,謝沉淵放下茶杯,生疏的用手摸索了一下旁邊,碰到了沈縱的手。
剛想說什麽,就聽見了青年咬牙切齒的含糊不清的輕微鼻音。
“什麽破陣啊,居然還誤傷……我都舍不得…”
謝沉淵後知後覺的發現,阿縱他聲音好像…有點哽咽。
這個發現讓謝沉淵無措的僵住。
怎麽……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