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陰暗潮濕的城主府地牢。
如玉坐在發黴的木板上,借着月光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她哈了一口氣,深秋已晚,涼意越濃,呼出的氣變成了霧氣,朦朦胧胧的。
謝沉淵踏入這裏的時候,如玉正在看月亮。
彎彎的細月孤懸于空,照耀萬家。
也照在了她的身上。
“劍君想問什麽?”如玉看向謝沉淵,美麗的面容上似有憂愁。
謝沉淵站在她面前,問了一句先前一模一樣的話:“你的本體是什麽?”
如玉道:“這就是我的本體呀。”
謝沉淵握着上邪劍,微凝眉:“可你與一般妖族不一樣。”
如玉輕輕嘆了口氣,她看向這位白衣劍修,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會為妖魔說話的人類。”
“我沒有為你們說話。”謝沉淵糾正了一下:“如果被我發現你害人的話我也會對你出手。”
如玉站起來,隔着牢門定定的望着謝沉淵。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你放心,這件事不殺人放火,不傷天害理。”
“甚至…也不需要一個承諾,只是萬一,我的意思是說,這事對你來說就是順手而為的那種。”
如玉手緊緊握着欄杆,一雙眼眸濃紫泛着妖異的光,一字一句道:“只要你願意,我就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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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淵沒有回答,耳邊卻響起了許不才焦急的聲線。
千裏傳音。
這次他一人進入牢內,也是因為許城主的計劃,他與聞寒在牆後處正看着這一幕。
“謝劍君,還請暫且答應她。”許不才凝聲成線,聲音只有謝沉淵可以聽見:“這等機會不可錯過,至于所應之事,劍君可以酌情看幫與不幫,畢竟那如玉也沒說一定要幫忙。”
謝沉淵卻想問個清楚:“是什麽事?”
他想聽聽看是什麽事才能決定答不答應下來。
“如果劍君以後遇見像我這樣的,可否幫他們一幫。”如玉眼睛一亮,充滿了希冀。
“師兄,萬不可答應,我等劍修豈可耽擱于風月之所。”聞寒如果不是見時機不對,早就厲喝了。
這個如玉難道是想讓師兄救風塵?那這樣,師兄的劍道怎麽辦?還不如遠遠離開這些風花雪月之地,免得沾情愛。
謝沉淵卻覺得如玉話裏的意思還有另一層含義,他想了想,說道。
“在問心無愧的時候,我盡力而為。”
“好,好。”如玉聽了,閉上了眼睛,她扔掉**鈴,聲音不複以往的柔媚,反而有種冷厲之感:“我不是人類。”
“亦不是妖族。”
“我是…狐族的半妖,半人半妖。”
在場衆人聽了皆是一驚。
“半妖?”謝沉淵驀地握緊上邪劍,先前的猜測浮上心間,為何如玉可以完美的化作人形,還可以掩蓋自己的妖氣,除了妖氣不強之外,恐怕她體內的人族血脈也起了一個作用。
“簡直荒誕!”許不才再也忍不住從暗處走了出來,目露火氣,聲音難得拔高:“我們人類與你們妖族一向勢不兩立,如同水火,你說的話簡直荒誕!就算有人願意和妖族行天地之禮,但是誕生血脈哪有那麽容易的,像你這種半人半妖不容于世的血脈,妖族一定是用了什麽陰毒的法子來混淆人族血脈。”話說道最後,已經氣的語無倫次。
如玉聽了,微微一笑,卻是說不出的諷刺:“你不願意,可是其他人很願意呢。”
“況且只是茍合罷了,哪有什麽媒禮。”
聞寒不敢相信有些人居然真的和妖有了血脈,那些可是妖啊,那些在瑤臺閣尋歡作樂的修士是以為那些是女子才這般浪蕩,如果讓他們得知是狐妖,恐怕不用聞寒親自驅散,那些修士就屁滾尿流的逃開了。
“這是有違天道的,人與妖的血脈怎可共通。”
“我以前怎麽從沒聽過半妖的存在。”聞寒看向如玉。
“你們當然沒有聽說過,因為我們半妖以前一直被關在鎖妖塔裏。”如玉看向窗外,臉上蒙了一層淺淺的光,她伸出手,捧了一捧月光,彎曲着背,頭顱低垂,聲音輕的不可思議:“人間真熱鬧,怪不得鎖妖塔裏的人想要回人間。”
“可惜我…看不見了。”
謝沉淵心裏浮現一股不詳的預感,他砍斷鐵鎖,快速推開牢門,手剛碰上如玉的肩膀,如玉就軟軟的倒了下來。
她的心口,有一個蟲子破皮而出,黑色的蠱蟲一接觸到外界,就猛地爆炸開來,死無全屍。
謝沉淵沉下眼眸。
如玉嘴角鮮血不斷流出,她始終望着窗邊的月亮,指尖蜷縮在地,動了動,而後僵住了。
謝沉淵将她的手移開,看見了兩個字。
善妖。
聞寒下意識想起了善人尊者。
許不才臉色不好,善人尊者畢竟是他的弟弟,天資聰明,待人熱忱良善,還是名門長老,可以說是陵川城的榮耀,如今種種跡象都指向他,這讓許不才難以接受。
謝沉淵看着已經失去生機的如玉,将她的眼睛合上。
如玉的死亡給了許不才很大的壓力,他忍不住懷疑自己弟弟是不是有些什麽。
今晚審判的結果可以說是霧裏看花。
唯一的線索又到了善人尊者那裏。
聞寒回去的路上,對師兄道:“如玉這事我覺得有必要告知一下宗門,師兄,你可有話對師尊掌門他們說。”
“可以煩請師尊查查鎖妖塔的存在。”謝沉淵回道。他莫名的在意如玉口中所說的鎖妖塔。
如玉是半妖。
如果真是這麽一座鎖妖塔,裏面除了妖肯定還有人,甚至是修士,他們結合之後才會有半人半妖的存在。
就是不知鎖妖塔究竟在哪裏,如果可以盡快查到自然最好。
“然。”聞寒點頭。
兩人分開之後,謝沉淵望着天上的一輪清輝月亮。
想了想,轉身離開,去了青蓮宗所在的籠煙小築。
謝沉淵穿着黑金流雲廣袖外袍,戴着一張銀色面具,和白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他悄無聲息的略過黑暗,最終在籠煙小築面積最大的一個房間前方樹上停了下來。
善人尊者就住在裏面。
并且外面還有防護陣法。
謝沉淵等了幾息,正欲離開再找找其他線索的時候,善人尊者的窗戶忽然被打開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