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咬一口

第32章

我要追你

“我護着你。”

後面的公交車緩緩啓動，沒有如他們所說的濺起積水，尾氣在雨中噴出一朵雲地形狀，最後消散于灰蒙，和邱允岚的尾音一起。

耐人尋味的話說得太多，總有人會挖深了反複琢磨，再三思考，最後朝着心之所向而當真。

林汀的心裏又甜又酸，有一只猛獸想要從裏面沖出來，即使把心髒拽得血淋淋，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邱允岚的神色逐漸認真起來，他忽然扯住了邱允岚的衣領，抓着他的手反複握緊松開，最後又往前拽了拽。

林汀沉着的暗啞聲音像是磨刀一般淩遲邱允岚的心髒，幹脆利落，再聰明的人也會為此迷亂。

他問：“邱允岚，你會喜歡男人嗎？”

四周的事物仿佛都禁止了，被神奇的魔力暫停，只有邱允岚卷翹的眼睫，挂着水珠輕輕發顫，如蝴蝶遇水，插翅難飛。

一聲刺耳的鳴笛響徹空曠的馬路，将蝴蝶驚起，奮力而逃。

“車到了，我們走吧。”邱允岚的語氣難見慌亂，他想去抓林汀的手，卻被他用力掙開。

“邱允岚。”林汀反手抓住他。

“我，我……”邱允岚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個所以然，他內心的兩個聲音在瘋狂叫嚣，像是要拉架，出現了更多不一樣的聲音。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誰都沒想到。

“你不用回答我。”林汀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髒兮兮的泥土被腳踩出了一個又一個疊加的印記，混亂不堪，随其一起暗淡。

邱允岚的心像是被人揪了起來，連呼吸都困難，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害怕這個情緒的産生，也更加深刻地明白了「産生」這個詞的意義。

意味着原本按部就班的一切鬥将被擊碎，七零八落，稀裏嘩啦。

“你別……別這樣，行嗎？”邱允岚此時更像個無措的孩子，不知道怎麽去讓他擡起眼。

“別怎麽樣？你知道我要說什麽？”林汀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那充滿樂觀鋒芒的光點能将人瞬間點燃，邱允岚就是被無需折射的光點點燃的其中之一。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其實我就是想跟你說，我現在要追你，我第一次追人，業務不熟練，很多地方還需要學習進步，不過是我先追你的，所以你以後別撩我了，得給我點面子。”

林汀越說越亂，抓着他的手更緊了，又道：“啊，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說什麽，反正你抓重點，我要追你了。”

林汀莞爾，笑得很溫柔，邱允岚在他身上看不見半點四歲模樣的影子，也很難聯想在一起。

“你最會抓重點了，所以聽明白了嗎？”林汀見他失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晃完他又喃喃自語，松開了邱允岚的手，“追人要紳士一點，以後我不會随便碰你，追到你之前，我得足夠尊重你。”

“我又不是個女孩。”邱允岚小聲嘟囔的聲音被一波剛過紅燈的車飛過而掩。

林汀沒聽清，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邱允岚撇開頭，心裏五味雜陳，亂作一團。

當記憶與情感疊加，一時間想要理清簡直難如登天。

他只會無視別人的表白，擦肩而過，沒遇到過這種先問問能不能追的，準确來說以前也沒給過別人這種機會，而且，林汀又不是別人。

邱允岚獨自放飛了一會思緒，平複過臉上的表情後，問他：“你喜歡我什麽？”

其實他特別想對林汀說，別把父子愛當愛情。

他對林汀的照顧，完全出于當初打算把林三水當成兒子養，後來即使林三水變成林汀了，他也沒能改過來這種想要對對方好的狀态。

仔細想想，貌似不止沒有減少，反而更盛了。

如果林汀只是因為自己對他好而喜歡上自己，那極有可能是依賴心理，而不是純粹的靈魂碰撞。

不如林汀所見的他，溫柔細心脾氣好，其實都是虛假的一面，其實都只是對林汀的一面。

“一開始喜歡你那張臉，後來慢慢接觸，我發現不止是臉，你渾身上下我都喜歡。”

林汀越說越感覺自己像個流氓一樣，饞人家身子，又決定說點別的，“我感覺你對我跟對別人不一樣，具體是個怎麽不一樣，我語文不好，我說不清，但我很喜歡這種被你特殊對待的感覺，我想一直特殊下去。

而且喜歡這種東西是沒有确切前提的，我就是喜歡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喜歡了，你可以理解為一見鐘情。”

邱允岚在心裏吐槽林汀這表白太爛了，比他見過的所有表白都爛，爛得要命了，連話都說不清楚。

哪有一上來就說喜歡對方模樣的，不覺得自己很膚淺嗎？

但是還是克制不住在心裏雀躍，像是有個小人在裏面跳舞一般。

這如坐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的情緒太過詭異了。

想了好一會，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你的表白太爛了。”

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隐藏自己慌亂的情緒。

林汀：“……”

林汀苦笑了一下，完全想不明白邱允岚腦子裏裝的是什麽，“那我回去學習一下，再重新跟你表白？我現在也沒有跟你表白啊，我只是決定要追你。”

邱允岚堅決地說：“不行……”

“啊？”

邱允岚看着他神情認真，正兒八經地說：“不讓你追。”

林汀懵了，這種情況連電視劇裏都沒見到過，“為什麽？”

邱允岚哪裏知道為什麽，就是下意識覺得不行，不對勁，這樣很奇怪，“不為什麽，不讓你追就是不讓你追。”

林汀被他這無厘頭行為疑惑到了，莫名其妙有點生氣，“我就要追，不服氣你咬我啊。”

“我都不讓你追了。”

剛剛旖旎的氣氛消散不見，随着進入下水道的雨水一同沖刷，“你說不讓我追我就不追了，憑什麽聽你的？”

邱允岚難得的語塞，幹脆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說了。

“反正就是不讓你追。”

林汀見他表情別扭動作別扭，哪哪都別扭，突然伸出口頭舔了一下邱允岚的掌心。

“你幹嘛！”像是羽毛搔癢，邱允岚下意識就挪開了。

林汀沒回複他，反而捧腹大笑起來，給淅淅瀝瀝的陰沉雨天渲染了另一種情緒。

“邱允岚，你不讓我追你，是不是怕我追上你啊？”林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算是明白了，原來邱允岚還有小傲嬌這麽一個屬性。

邱允岚矢口否認，“放屁，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追你，害羞了嗎？”林汀突然找到了報仇的機會，伸手捏住了邱允岚的耳垂，“你耳朵紅了，好紅啊。”

說完他又輕佻地摸了一把邱允岚的臉，“臉也紅了，有個成語叫什麽來着，面紅耳赤，這不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嗎？”

邱允岚沖着他豎了個中指，轉身淋着雨跑了。

“你跑什麽，你這叫落荒而逃！”

邱允岚轉頭笑罵道：“白癡，回去把小學語文課本重新學學！”

少年人哪有那麽多撞不開的烏雲，一時滿天陰雨，心向陽生，也終将撥雲。

兩個人回到家中，各自洗了個澡，林汀出來的時候，邱允岚已經不見了，大抵是在他的神秘房間裏不知道做什麽事。

林汀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刷微博，順便轉發幾個代言的新品上市，他的同人文還沒看完呢。

他找到上次那個畫師畫的同人圖，點了保存，本來想設置成屏保，又怕被別人發現了，就設置成了他和邱允岚的QQ聊天背景，還順帶改了個個性簽名和備注。

林汀的QQ加的其實都是一起打游戲的網友，加邱允岚還是因為聽嚴祈昊說他游戲打得挺厲害，段位特高，後來一問才知道，都是他姐打的。

林汀将個性簽名設置成了那句同人的詩句，還換了一個cp粉剛剛畫的新鮮出爐的情頭另一半，兩張都是Q版小人，林汀換的是他自己的那一張。

不過兩人每天都在一起，QQ微信實在不怎麽用得上，微信也是班級群加上的，兩人連電話都沒有互相存一個。

林汀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邱允岚竟然把手機就那樣丢在鞋櫃上了。

他盯着那手機看了好幾秒，想起來邱允岚的手機沒密碼。

……

林汀：“嘻嘻嘻！”

邱允岚正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發呆，突然聽見門口有動靜，側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機被人從門縫裏塞了進來，随後門外就傳來了爽朗的笑聲，“邱允岚，你手機沒拿，我給你塞進來，不用謝！”

他放下東西，起身過去撿起手機，剛拿起來，就收到了特別關心，且備注名叫「情哥哥」的消息。

情哥哥：改備注者下次周考考倒數。

他點進去，才發現自己的頭像也被改了，是自己的Q版小人畫像，再看一眼林汀的，一目了然。

他給消息上方的個簽點了個贊，看了一眼自己的神秘房間，然後十分不在意考倒數，把備注改了。

這時候又彈出來一條消息。

蓋拉蒂：我餓了，我想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