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咬一口

第12章

抱就不怕

林汀找不到邱允岚，又沒有鑰匙，算着很快就要到了變成林三水的時間，就蹲在門口等邱允岚回家。

誰也不知道邱允岚家是怎麽想的，把這一層樓都買了下來，姐弟兩一人一套房，其餘的做成了娛樂房和保姆司機住所，樓梯口還坐了一個大門。

為什麽不幹脆買一套別墅？

等了到晚上也沒等到邱允岚回來，倒是等到了邱允清。

林汀被邱允清抱進屋的時候還在想，幸好是大夏天，否則冬天他非得凍死不可。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邱允岚匆匆回來的時候，林汀感覺非常的委屈，委屈到看見那個人的第一眼，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掉下來。

“哥哥。”小朋友委屈地跳下沙發，朝着邱允岚奔去。

邱允岚愣在門口，也沒躲，任由他抱着大腿。

“你回來了。”邱允清關掉電視，語氣裏沒什麽情緒。

“嗯。”邱允岚垂眸看着再次現身的小朋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你怎麽回事？把他一個小孩丢門口，自己跑出去玩？”邱允清道：“還讓他穿你的衣服？還好這是夏天，冬天指不定在門口凍成雕塑了，明天直接上社會新聞頭條，标題我都給你想好了，W市某家庭因為不明原因，将弟弟一個人丢在門外凍死，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邱允清和邱允岚兩人簡直一個德行，嘲諷起來嘴巴跟豌豆射手似的，毫不嘴軟。

邱允岚沒有說話，林汀號啕大哭。一時之間，家裏的氣氛跟奔喪似的，沉重壓抑。

“好了，不管有什麽誤會，你們自己解決，我也不說你。”邱允清的心最終還是朝着自己弟弟拐的，“我回去還有戰隊賽，先走了。”

出門前還揉了一把小朋友的頭發，“允岚沒那麽絕情，做錯了事好好道歉，哥哥會原諒你的，三水乖。”

門被關上，偌大的屋子裏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氣氛才真正的尴尬起來。

“你可不可以，聽我，解釋啊。”林汀哽咽着看他，眼眶裏溢滿了淚水，換作旁人，早就抱着可憐的小朋友哄着了。

邱允岚看着他半晌沒吭聲，也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也很迷茫，看着小朋友這一身合适的衣服，惹人憐的模樣，一晃眼好像看見了剛撿回來的時候。

可憐巴巴地求收留。

早上的事仿佛是錯覺，但邱允岚也深刻地覺得，自己沒有記錯，這個看起來可愛的小朋友，确确實實在他面前突然變成了招搖的大明星，就跟……就跟他每天晚上夢裏夢見的那樣。

他都開始分不清這段時間晚上天天做的是不是夢了。

夢裏總有一個魂牽夢萦的人穿着他的衣服在他面前晃，他一動不敢動，生怕驚動了昙花一現的仲夏夜精靈。

精靈還不穿褲子。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那天，那天我一覺醒來，就變成四歲時候的樣子了，也不敢跟人說，也不敢回去，只能死皮白賴地求你把我留下來了，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怕你把我當成怪物，送去警察局，我也是，也是最近才發現，咬你的手指一口，可以變回去的。”小朋友慢條斯理地解釋着，努力阻止語言。

四歲的奶音帶着哭腔，聽得人揪心得不行。

“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我真的，就是因為，很害怕，才不敢告訴你的。”

“你今天一聲不吭就跑了，我真的，真的很害怕啊。”

“我也是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怎麽回事，沒有騙你。”

“我騙你一句我天打五雷轟。”他覺得這個誓言可能還不夠表達自己的真誠，又道：“糊地穿心，明天就毀容。”

“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說話，你板着臉真的很吓人。”林汀哭得開始打嗝，還是慢慢說：“我，我不是怪物，嗝兒，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嗝兒，嗚嗚嗚，會變成這樣。”

“這段時間，花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你不要，嗚嗚嗚哇哇哇，趕我走。”

邱允岚被他哭得頭疼。

莫名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才惹得人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邱允岚倚靠着門板，酒精像是遲來發酵，侵占了大腦，瞬間麻痹所有他該有正常反應。

“你別哭了。”邱允岚輕聲說：“我知道了。”知道什麽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覺得再讓林汀哭下去，他就要伸手抱着去哄哄了，雖然他很想這麽做，但他尚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行。

“你留下我好不好？我很乖，不添亂，等能徹底變回去了，我就走。”林汀說着說着，委屈變成了氣憤，帶着些小埋怨，“都是跟你，撞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你要負責。”

那張小臉哭得皺巴巴的，兇又兇不起來，沒一會又大聲哭了起來。

“呃……”我怎麽負責啊。

“你說話啊，你別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害怕。”林汀揪着他的褲子，哭得梨花帶雨，一點十七歲該有的風範都沒有。此時此刻，他是林三水，也只是林三水。

“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抱抱，抱抱就不怕了。”

“求求你了。”

鬼使神差之下，邱允岚竟然真的将小朋友抱了起來，雖然面無表情，但還是讓林汀心裏踏實了些。

“你說話。”林汀固執地窩在他的懷裏，悶聲要求，“你說話，我就當你同意留下我了，你不同意，我就只能，再求求你了。”

那軟軟糯糯的聲音明明跟許久以前沒什麽區別，但雙重身份帶給人的沖擊，比哭聲來得大得多。

度數低得可憐的酒精終于将可運轉的思維神經燃燒殆盡，邱允岚聽見如被蠱惑了一般，緩緩應了聲，“好……”

兩個人徹底冷靜下來，進行了一次夏季深夜裏的促膝長談。

林汀講訴事情的全過程，毫無保留，也毫無隐瞞，邱允岚只是聽着，到談話結束，才說：“我會幫你的，去睡覺吧。”

然後他去了那個神秘的屋子裏。

林汀只感覺，邱允岚變得沉默寡言了。

雖然以前話也很少，但現在的感覺就是給人不一樣，像是刻意的疏離。

他洗完澡，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其實很想去敲那個屋子的門，看看那個屋子裏是什麽樣，邱允岚又在幹什麽，但是還是忍住了。

他有自己的原則，更有自己的道德。

大概是哭累了，睡得沉，一夜無夢，周身世界化為虛幻後像是只過了一秒，再次睜開眼，陽光刺目，顯然已經是中午了。

邱允岚沒有叫他，旁邊也沒有邱允岚的身影，更沒有邱允岚來過留下的痕跡。

有些失落……

林汀頓時清醒，腦子裏蹦出無數個可能。

邱允岚騙他？邱允岚讨厭他了？邱允岚離家出走了……

壓下心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蹦下床，發現邱允岚正在廚房不知道忙活什麽。

剛想張嘴喊哥哥，撒個嬌，想到自己在他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林三水了，又有些叫不出口。

“洗漱吃飯。”

林汀聽見聲音愣了愣，擡起頭，看見邱允岚不知道何時發現了他的存在，正有些冷淡地看着他。

沒什麽情感的語調卻讓林汀突然高興起來，他歪着頭甜甜地笑了一下，“嗯！”

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的時候，林汀還有些恍惚，疑慮邱允岚是不是真的接受了他是林汀的這件事。

于是他一邊吃飯，一邊偷瞄邱允岚。

吃一口，看一眼，再吃一口，再看一眼。

邱允岚拿着勺子的手一頓，擡眸看着他，沒說話。

林汀一時也忘了把目光收回來，就那麽愣愣地與他對視，腦子裏什麽也沒想。

“呃……”邱允岚內心有些複雜，就算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澱，這種繞在心頭的混亂也沒有就此消散。

他是一個相信科學的人，可是當一個與科學有悖的真實事件擺到他的眼前，他也不得不去相信并且推翻自己已有的認知。

就挺難受的。

他看見林三水變成林汀的第一個想法是在內心爆粗口。

卧槽槽槽！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決定先逃避把嚴祈昊的約赴了再說。

再然後就是回到家林汀又變成了林三水，可憐兮兮地抱着他做讓他完全狠不下心的求原諒。

本來是想吃吃娛樂圈的絕世大瓜，國民弟弟林汀十三歲抱兒子，而且現在兒子都四歲了的超級無敵火爆melon。

邱允岚這段時候根據觀察發現林汀和林三水各種習性十分相似。

邱允岚內心os：我已經确定以及肯定這兩是父子關系了，現在告訴我這是一個人？？

拍柯南版綜藝節目呢吧？攝影機在哪裏？

但是攝影機不可能進來我家。

但是我還是不願意相信，都是假的，假的。

我相信科學，我是一個唯科學主義。

好吧，這個目前用科學無法解釋，所以還是唯心主義吧。

而且相比生子我更希望他們是一個人。

不過如果林汀真的有個四歲的兒子，好像也不會怎麽樣，也沒人敢報出去。

啧，十二歲毛都沒長齊吧？

那女方也會是十二歲嗎？

那是犯法的吧；

嗯，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有寫。

聽說早點生孩子比年齡大了生要好得多，可是這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

邱允岚的思維就拐來拐去，像是坐滑滑梯一樣，朝着一個奇怪的方向去了。

林汀和他對視久了，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邱允岚為什麽要那麽冷漠絕情地看着我，為什麽越看眼神越沉重。

難道現在後知後覺想把我送警察局了？還是想打我一頓，或者說，想把我這個……累贅殺了然後抛屍！

不可能，我要相信法律能夠保護我。

可是我現在是個沒有戶口的無名人口啊！法律怎麽保護得到我的腦袋上來！就算被碎屍了然後抛到荒郊野外也沒有人知道啊！

不可能，邱允岚不是這種人。

但是也不一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像邱允岚這種有點潔癖的人，一定會讓我體面就對了。

具體為體面什麽、怎麽體面，林汀自己也不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驚慌失措地對着瞎想，不能說想得都對，但可以說是毫不相幹了。

最後還是被自己腦補得心驚膽戰的林汀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語調還有點打顫。

“你不餓嗎？”他想試探試探邱允岚是不是餓得想吃人，否則為什麽盯着他看這麽半天一動不動。

應該不吧，吃人的樣子肯定很難看，不适合邱允岚。

“嗯。”邱允岚收了自己拐到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的念頭，端起盤子送廚房，決定回書房繼續想。

完全看不懂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的林汀：“……”就這？

林汀吃完早餐，就晃悠到書房找邱允岚，習慣了頂着一副小朋友的皮囊，也習慣了每天坐在邱允岚的對面聯系他的十以內哦不，現在已經是二十以內的加減法和聲母韻母了。

書桌的一角還放着他前天沒做完的算數本。

邱允岚聽見聲響，也習慣的翻開了算數本，剛給他勾下一頁要讓他今天寫的題目，頓時愣住了。

他這是幹什麽？

壓根就沒有林三水這個人。

“我們聊聊吧。”林三水把他的動作也看在眼裏，坐到了對面。

屁股底下還有一個邱允岚專門給他墊的小墊子，很舒服。

“嗯。”邱允岚打開kindle打算一心二用，做完美的時間管理。

林汀：“我離不開你，離開你我會死的。”

林汀：“真的，死的很慘。”送去中科院解剖分屍的那種慘！

林汀：“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回到剛認識的時候嗎？”

“呃……”林汀凄切地看着邱允岚，雙眼含情脈脈，只是這臺詞說起來像是演瓊瑤劇，兩個人仿佛不是在談正事，像是在提分手，也許邱允岚的下一句應該接上：不行，開始不了，我要回到他/她的身邊，你失去的只是我，可是他/她失去的可是愛情啊！

邱允岚雖然心裏亂七八糟但是表面毫無波瀾，他動了動嘴唇，抿住，又放下手中的筆，才認真地看着林汀的眼睛。

“我應該叫你林三水，還是叫你大明星林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