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樣,将書再一次放在杜成禀手中。
雨越下越大,程自逍朝着客房擡了擡下巴,杜成禀這傻子看他擡下巴,也學着擡了擡下巴。
程自逍“啧”了一聲,抱着手臂不說話了。
後者才後知後覺的連連“哦”了幾聲,抱着書蹭蹭蹭的将程自逍帶頭上了樓,而後打開客房門,進了屋子。
程自逍跟在他身後,時辰不早了,他決定長話短說,進來後直接開口問杜成禀:
“你今日是不是要為亡師過符授節?”
杜成禀聽完猛然擡頭,眼神裏滿是驚訝,他見程自逍一臉認真,心裏瞬間有些羞愧,但是為人學子,又怎能忘記先生的好,他寒窗苦讀十餘載,學的是知識,但懂的是知識裏的道理。
所有人都忘了那個死去的老人家,覺得他不配為人師表,是個披着人皮的禽獸,但杜成禀不覺得。
在他最苦最難時,是先生救了他一命,告訴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不能做那盜竊之人,要做品德高尚,滿腹經綸的君子。
“容公子,你的先生和我的先生并不是同一種人,故今日我要做的……”
他羞愧了一會兒,又心中憤慨,既認定先生不是壞人,那當然不怕同事不同命的容廉生氣。只是,勸慰加解釋的話還沒講完,就被程自逍給按着頭打了一頓。
“容……容……容公子!”他吓的捂住頭,拼命的叫着容廉。
程自逍恨鐵不成鋼的胖揍了杜成禀一頓,他那時都說的很明白了,這家夥竟然沒反應過來。
世上怎麽可能有這麽耿直的人?明明是同一種死法,明明都是因為迫害學子被人舉報,這書呆子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怎麽可能?
程自逍打完他覺得手疼,便喘着粗氣,甩着雙手說道:“我先生就是你先生!”
“怎麽可能?”杜成禀從地上“唰”的站起身來,歪了歪身子,底氣十足的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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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他都沒把你放在學堂裏教過,只是送了你幾本書,教了你幾句古詩詞,你就覺得自己是他得意學生了?別做夢了!那時的他只不過把你當成一頭羊!一頭皮相好,卻又成年的羊,扔了可惜,可是又不十分愛吃!”程自逍氣的胸膛起伏,他不知怎麽了,說完這些話後自己都覺得自己過分。最近他總是脾氣很暴躁。
“難道是近墨者黑?”他想到了西洲,火氣消了消,只聽杜成禀面紅耳赤的反駁道:“你住嘴!我以為你是個翩翩君子,即使做了鬼,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且身世可憐,故想與你做個朋友,可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鬼話連篇的!”
“我鬼話連篇?杜成禀,我們雖然沒見過面,但我好歹也在學堂裏聽過你的名字,心想同為功名奮發過,也算是同窗,故一心想救你,可你竟不知好歹!”程自逍一邊說,一邊打開了屋子的門。
店小二站在樓下,聽到動靜擡頭看了看,只見那房屋門自己“嘭”的被打開,卻沒人出來,瞬間一股子寒意爬上後背。
那進京趕考的書生,就像個被鬼附身的人一般,對着敞開的房門喊道:“先生怎會要我的命?你莫再鬼話連篇迷惑我,你就是那造謠生事害死他的少年,不就是賭麽?今夜我就去那書院跟你賭一次,輸了那你就要跟先生道歉!跟我道歉!”
“見鬼了!見鬼了!”店小二當場撒丫子就往櫃臺跑,另一邊掌櫃打開錢箱,一看那書生給的銅錢成了一張張白色紙錢,瞬間暈了過去。
45、師生見面
◎眼見為實麽?◎
窗外雨越下越大,已将杜成禀的長衫濕了一半,他擡頭見聖德書院四個大字,心中一陣翻攪,有難過也有些不願去相信。
迅速躲進房檐下收起破破爛爛的油紙傘,他擡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一晃眼,見身邊出現一抹紅色的身影吓的連退三步。
程自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了一眼隐沒在角落裏的西洲,而後推開破敗不堪的書院門。
這書院燒毀嚴重,縣衙也曾着手修繕,畢竟諾大一個書院孤零零、亂糟糟的屹立在長街正中,影響整條街的面貌。可是,只要有工匠進入這書院,就會莫名其妙的被驅趕出來,不是斷胳膊少腿,就是一命嗚呼。久而久之,便不敢有工匠接聖德書院的活計,生怕出意外。沒工匠接手修繕,縣衙也沒辦法,這聖德書院就一直被荒廢着,無人問津。
杜成禀捂着口鼻,胸腔一起一伏,看着破敗落塵、陳設東倒西歪的內院,心中酸澀,又不敢言,在程自逍的授意下,冒雨沖進廊下。
一陣狂風吹過,帶着濃濃的焦味撲鼻而來,杜成禀覺着周身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瞬間又慫了,停下腳步不敢再動。
“燈……燈……燈籠濕了,火折子也沒了。”他顫巍巍的朝着一旁的程自逍說道,眼神露出微許驚恐。
“唰”的一聲,他手中的燈籠亮了起來,泛着幽綠色的光芒,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其差點将燈籠從手裏扔出去。
程自逍冷哼了一聲,自顧自的走到他身邊,抓起他的手。
“要幹嘛…”杜成禀的問題還沒問完,就被程自逍用手一劃,在食指上破開了一道口子,他驚呼一聲,抽出手,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一臉煩躁的程自逍。
那是人血!
新鮮的人血!
程自逍的大腦瞬間麻了一下,他喉頭滾動,閉上雙目,片刻時間,內心已經從驚濤駭浪變的平靜無波。
最近不知怎麽了,他總是莫名其妙的脾氣暴躁,偶爾還會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想一出是一出。
只有每每想到西洲,他才會片刻安靜。
系統【親愛的體驗者,您現在自我滿意度為零,狀态不佳哦,需振作起來。】
程自逍聽着系統的話,這次竟然沒有反駁和不滿,而是動了動眼皮,一反常态的安靜。
“用手指在燈籠上寫先生的名字。”程自逍睜開眼,緩緩開口。
杜成禀剛準備将手指伸進嘴裏,聞聲頓了頓,不甚信任的看着程自逍。
程自逍沒再解釋。而是抱臂立在一旁,等杜成禀想清楚,畢竟,做這些折壽不說,還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他真的不願意,自己也不會勉強,大不了從長計議。然而,杜成禀咬了咬牙,堅持自己的想法,擡手将手指按在燈籠上寫上了先師的名諱。
當名字最後一筆落下,風雨瞬間停了下來,四周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杜成禀頭皮發麻,想躲在程自逍的身後,卻又挪不開步子,也放不下面子,可這寂靜不同尋常,要擱在平時,雨停了至少還有滴水的聲音,可此時除了自己的心跳,他什麽也聽不見。
忽然,他手中的燈籠又滅了。
緊接着是廊下的燈籠,一盞接着一盞,像是有人飄過,挨個給吹滅了。
程自逍上前一步,擋在杜成禀的身前,生怕這老鬼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色心,對大好青年杜成禀同學動手。
“成禀~”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他們的右側,他穿着一身長衫,灰白的頭發很長,垂在頭的兩側,像是定了型一般,沒有正常的彎曲度。
黑暗中,杜成禀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整個人泛着白,沒在陰影裏,佝偻着背,用沙啞蒼老的聲音喚着自己的名字。
“你跟他說,是我帶你來的,而後,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只是別和他進卧房。”程自逍将一張心有靈犀符貼在杜成禀的身後,将自己心中所想說與他聽。
西洲應該在外面等急了,再不快些,就該天亮了。
程自逍皺眉想了想,帶着杜成禀上前一步道:“先生你要的人我幫你帶到了。”
“好,很好,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鬼先生咧嘴笑着說道,他雖與程自逍在說着話,可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杜成禀,并盡量用和藹的語氣同看起來十分緊張的他道:“為師有冤卻無地方訴苦,恰逢符授節。便想着讓容廉告訴你這件事,想讓你幫幫為師,替為師洗刷冤屈。”
他說完,飄到杜成禀的面前,用枯瘦蒼白的手拉住了後者的手,将其涼的瞬間清醒。
靠的近了。杜成禀才看清先生的臉。青灰色的,像是被腐敗的黴長滿,只留下血紅色的雙目在巨大的眼眶裏滾來滾去。此時,臉的主人正在說着話,那血盆大口一張一合,最後停留在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上。
杜成禀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但事已至此沒有轉圜的餘地,他的心不是沒有動搖,但讀書人,信奉自己的信奉,并要從一而終,如若不是最後一刻,他斷不能親信別人的話,忘了自己本來的看法,于是,他問了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