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盡天光

第2章 章節

一切都太遲了，她只能絕望的看着那些現在看來是歷史，是過去的東西一點點發生。

——終于看清了事實的自己，選擇離開，選擇懦弱地逃避，離開這裏，離開那些人，離開悲傷，妄圖尋求所謂的安詳，卻在離開後依舊夜夜噩夢，直至那天的自己游蕩至正在做彌撒的一家教堂。

——在忏悔室裏一一陳述自己罪行，發洩郁郁的自己如同找到了閘口的洪水，心中那股洶湧澎湃的負面情緒在時間的治療下慢慢平靜。

詭異的沉默一點點蔓延在這個香氣撲鼻的面包店裏，良久之後，麻生由香裏才聽到克麗絲幽幽的嗓音，帶着恍若隔世的渺遠。

——“你這次回來，還見他們麽？”

2chapter.2

從面包店回來後，麻生由香裏并沒有直接回那間由公司租下的公寓，而是轉道去了不遠處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拎着籃子，目光在西冷牛排和T型骨肉之間徘徊和好久，麻生由香裏游移不定，然後在內心激烈鬥争了十分鐘之後，慢慢把手伸向西冷牛排。

将手中的商品放入籃子，稍稍松了口氣，麻生由香裏看了看籃子底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白色包裝的牛奶占了大部分。

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提着籃子，在收銀櫃付過錢之後，向着外面走去。

已經接近傍晚了，橙紅色的夕陽一點點沒入遠處的地平線，大半個天空都被染成了橘紅色。像是絕望之人在斷壁殘垣的廢墟之中最後的哭喊和嘶吼，但最後也只能落入被暗夜主宰的時空之中。

有些呆愣地看了會兒天際，麻生由香裏搖搖頭甩掉腦海中浮現出的那片血與火交織的畫面。

淺碧色的眸子習慣性地半眯着，讓她的臉孔呈現出一種異樣慵懶的媚态，明明平凡的五官卻因由那雙眼而顯得魅惑。

“吶……”突兀地開口，麻生由香裏看似漫不經心地從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中翻出一盒牛奶，用吸管的尖銳那頭戳破錫箔紙，因為咬着吸管的緣故，所以她的聲音有些含糊，“真的不打算出來麽，雖然這些年沒有勤于修煉，但是這種幻術的程度果然還是看不起我了吧，六道骸……”

“KUFUFU……”扭曲詭異的笑聲在距麻生由香裏不到三米處的一個小小的轉角口響起，黑色的陰影中突然彌漫出一股靛青色的霧氣，然後這些看似飄渺毫無實體可言的東西卻慢慢凝聚出一個青年男子的模樣。

靛青色的奇異發型，如同某種熱帶水果一般，異色的眼瞳，刻着中文數字【六】的右瞳中閃着不祥的光芒。對于他的突兀出現，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居然沒有一個表達出他們的驚訝和不安，而是繼續着他們的腳步，手上的事情，好像這個男子原本就一直站在這裏似的。

“只是随意出來逛逛，居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獲呢~麻生~”男子面容俊美，帶着邪氣，說出的話語帶着正宗的意大利腔調，卻憑空多出了幾分輕浮，讓人下意識地無措與到底是否該相信他的話。

——無中生有，有中生無，以此迷惑敵人，使之無法抓住家族成員的實體，虛幻的幻影。

——彭格列十代的霧之守護者，六道骸。

“唔，該說好久不見麽，六道先生。”松開了被牙齒蹂、躏的不成樣子的吸管，麻生由香裏回應道。

雖然自己的身體因為三年安逸的生活，各個機能都衰退不少，如果遇上任何一個守護者都是逃脫不能的下場，但是，這個下場的前提自然是守護者會盡力去追捕她，比如說獄寺隼人那個家夥，但是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六道骸之後，麻生由香裏的心卻稍稍平靜了一下。

霧屬性的人反複無常，他人從來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東西，但是，利用這種性格，想要達到一些目的也不是難事，特別是足夠了解六道骸和那個人的【宿怨】的她。

“确實呢，三年不見，麻生變了很多……”妖冶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邊，六道骸的語氣很是輕松，真的如同一個與好久不見的故友在街上偶然碰到的意味，居然開始拉起家常來。

“三個月就足夠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又何況是三年呢……”微皺眉，晃了晃手中已然空掉的牛奶盒，一個揚手，牛奶空盒就飛過一個完美的抛物線，落入不遠處的垃圾箱中，發出哐當一聲響動，“吶，六道先生會告訴他嘛？我回來了這件事。”

“嗯？”似乎這句直白的話語讓六道骸感到了出乎意料，他尖銳的眉峰一挑，然後好看的唇形一抿，翹起，“不會喲~看着沢田綱吉持續了三年的尋找依舊無果而表現出的挫敗表情，我可是感到很愉♂悅呢~又怎麽會自己去打破這份享受。KUFUFUFU……”

“那還真是感激不盡了，六道先生。”彎腰鞠躬，麻生由香裏的心終于完全定了下來，“如果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的話，我就先離開了。失禮了。”

語畢，麻生由香裏轉身，将毫無防備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六道骸的視線中，腳下踩着的細高跟在青石磚的地上敲打出有節奏，不緊不慢的鼓點。

“吶，麻生，有時候，不要低估有些人壓抑了三年的瘋狂喲~一旦爆發開來，你知道的，這将是很恐怖的情況呢……KUFUFUFU……”猛地回頭，麻生由香裏淺碧色的雙眼已經捕捉不到剛剛那個靛青色的身影了，只有原地一連串詭異的笑聲在幽幽回蕩，還有四處逸散的靛青色霧氣。

“……壓抑了三年的瘋狂麽，呵……”有些茫然地看着那個空落落的拐角，除了她依舊沒有任何一個行人注意到那個男子的悄悄離開，自嘲一般地笑出聲，她的喃喃低語從嘴角一點點洩露，然後被因為夜幕即将降臨而帶上了寒氣的凜冽之風切割的粉碎，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聽到：

“壓抑了三年的，又何嘗只有他……”

高跟鞋敲擊的聲音再次響起，麻生由香裏提着她手中的袋子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剛剛讓她想起了一些不怎麽美妙的回憶的地方。

因為在路上就這麽耽擱了一下，所以等徒步走到公寓門口的時候，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個城市。

路旁的路燈也亮了起來，昏黃色的光暈一點點在夜色裏暈染開來，暖色調的柔和讓麻生由香裏身上的寒意稍稍驅散。

立在電梯裏，看着頭頂上方的數字一個個跳躍，然後在【九】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叮咚——”伴随着悅耳簡短的提示音，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內的燈光悄悄溜了出去，将門外黑魆魆的空洞照亮，然後麻生由香裏看到了自己公寓門口的那個人影。

低垂着的黑色腦袋，短短不長的頭發透着幾分凜冽，長長的腿一條曲起，另一條伸直了，就這麽随意地坐在地上。因為姿勢的緣故，所以看不到他的面容。

猶豫了一下，正想把已經邁出了電梯門的腳收回來，卻看到那個低垂着腦袋的人因為聽到了這邊的響動，而擡起了頭，俊朗的五官暴露在不亮而柔和的光線下，看到僵硬在電梯門口的人，他深棕色，接近黑色的眼眸裏那股因為剛睡醒而彌漫的水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亮的駭人的精光。

“由香裏……”低沉的話語，帶着青年男子特有的磁性，讓麻生由香裏不覺間恍然隔世，記憶裏那個稍嫌不成熟的少年也終于蛻變到了至今。

認命地嘆了口氣，幹脆地邁出了電梯，麻生由香裏任由對方無比自然地接過自己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擡手取出鑰匙，打開了公寓的門，然後安亮了裏面的燈。

四周瞬間亮如白晝，不再是幽暗的光線，這讓她身後那個青年男子的身形完全凸顯了出來。

站起了身的他身高目測估計有一米九左右，這讓已經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麻生由香裏都感覺到很有壓力，畢竟她的身材在女性當衆算得上是高挑的了，穿着高跟鞋也大約有一米七五左右，但是站在他身邊，也堪堪到肩膀罷了。

雖然這正是西西裏氣溫劇降的時節，但是他的身上仍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下面是灰黑色的牛仔褲，腰際是一條寬寬的白色牛皮皮帶，以及零零碎碎挂着一些金屬的腰鏈，整個人透出一種濃重的潇灑開朗的氣息，讓他看起來就像是西西裏夏日街頭愛打籃球的大男生。

只是又有誰能夠猜到這個看起來幹淨開朗的大男孩，在西西裏的陰暗面中已經立在了所謂的金字塔頂端。雖然他的笑容依舊明亮歡快，單純的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