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物亦非人亦非(6)
“有太子在,有個頑劣的弟弟倒也無所謂。”殷秀掬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碩大的詩家說沒了就沒了,太子親手操辦功不可沒……”
詩豔色握着茶杯的手輕顫,滾燙的茶水灑在白皙剔透的手背上,瞬間燙紅一片,她卻仿若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殷秀後面說了什麽,殷離答了什麽她都聽不見,腦海裏只剩下那麽一句詩家沒了,太子親手操辦功不可沒,他還是對詩家動手了麽,而且這麽快,詩家根底那般深,短短一年他究竟做了什麽,貝齒死死咬住舌尖,借着那鑽心的疼痛保持着她該有的理智。整個腦袋懵懵的,亂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知道即便是鑽心的疼痛也無法讓她冷靜下來。
她此刻只想做一件事情,親手拿到将殷離的心剜出來。看看那顆心究竟是什麽顏色,君兒,你要什麽我就給什麽,她始終沒有要他給過什麽,而他卻拿走了她所有的一切,她的愛,她的尊嚴,她的身份,她的命,現在她的親人也不肯放過,她的爹爹正直嚴肅,對朝廷忠心耿耿,她的娘親溫軟動人,典型的大家閨秀,大哥馳騁沙場,滿身英雄氣概,二哥溫文爾雅才氣過人,小弟聰明睿智,調皮可愛,詩家家大業大,一千多條人命,他們都如何了,假的詩君雅光明正大的坐在宴會之上,為何獨有她詩家人下落不明,殷離當真是狠心啊,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心,袖口中藏了匕首,手柄上鑲着紅色的寶石,此刻那匕首莫名的發熱,熱的像是要灼燒她的肌膚一樣,恨意,入骨入髓的恨,像是叫嚣着不肯停歇的狼群,不将盯上的獵物撕碎不肯罷休。
小手突然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本王的小豔子怎麽會如此不小心,這白皙的肌膚燙傷了,本王可是會心疼的。”
頭顱被狠狠的壓在殷秀的胸口,鼻尖滿是清甜的梨花香,好似那初春多雨的季節,被雨打落了一地的梨花瓣兒,那味卻倍兒的香。她一直覺得梨花和梅花很像,開時似雪,謝時似雪,雪中奇絕,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燙傷的手倒上了冰涼的酒水,然後小手被死死的扣住,力道到到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
詩豔色極力的強忍着內心的恨意,她要冷靜下來,再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她唯一能夠做的便是冷靜,詩家不能絕了,她要活着,她不相信她詩家人會一點後路都沒有留,她終究過于稚嫩,單單一個句話就讓她丢兵棄甲失了心神失了理智,若非殷秀阻着,她剛才已經拿着匕首刺了上去,詩豔色,何時你癡傻到如此地步,曾經赴死的疼痛,重生後日日的煎熬和痛苦,并不是為了來送死的。她要活着,好好活着,活着見到她詩家的人。
貝齒咬破了舌尖,血水混合着口水被硬生生的咽入腹中,連同那鑽心的疼痛和蝕人的恨意。
似乎察覺到詩豔色冷靜了下來,殷秀的大手方才一點點松開,再次擡起頭顱,那女子已然是一臉妖嬈的淺笑。
“奴婢為太子和王爺煮茶……”淺笑盈盈,波光潋滟,哪裏還有半絲被恨意侵蝕的失了理智的模樣兒。
“離哥哥不愛喝茶。”“詩君雅”低聲說道。
不愛麽,還是戒了,詩豔色淡淡一笑,仿若沒有聽見,徑直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