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除了秋露,其他人也紛紛面露驚詫,瞪着雙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近身伺候世子的周善是個人精,垂眸愣了愣,支支吾吾:“呃,這位……好生熱情……”
周善又看看旁邊的世子,見他面沉似水,也不接話,便知這丫頭的未來,并不樂觀。
得,又是個來送死的,周善已經開始着手盤算着,明早安排誰來替這位小丫頭收屍了。
說實話,這小丫頭長得真可愛,白白嫩嫩的小臉,明眸皓齒,若再過幾天,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如今花還未開,便在小世子的手下殒命,真是可惜。
果然,世子擡起腿,用力一甩,就像甩掉盤在腳下的小貓小狗似的,輕而易舉就将王櫻櫻甩出半丈遠。
王櫻櫻因為身子骨軟,且穿得多,在地上滾了好幾滾,脊背抵到椅子腿,才停了下來。
她氣呼呼爬起來,正想指着路星河開罵,眼光不經意劃過秋露及其他人的臉上,見他們都一臉驚恐,似乎她做了什麽掉腦袋的大事,這才恍然驚覺。
難道,她認錯人了?!
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低調地站在一旁,心中默默打鼓,期盼這位世子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
世子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但更沒把她當回事,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疲倦地一屁股坐在八仙座椅上,就像布匹一般攤在椅子上,仰頭望着房粱。
随後,另外兩名侍婢走了過去,分別立在兩旁,為他捏着肩膀。
王櫻櫻依舊不死心地時不時擡眼,看到底是不是路星河,可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像,只是為何他好似不記得自己了?難道是他進入乾坤卷時,出了什麽岔子,丢了記憶?
那樣就糟了,好不容易遇見他,還還指望路星河能有法子,帶她一起逃出乾坤卷呢,如今他若丢失了記憶,還怎麽逃出去,難不成,真的要在這裏過一輩子?
過了一會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世子坐起來,擡眼看了看周善,周善立即心領神會,連忙道:“世子,時候不早了,是否傳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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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侍從們便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盤魚貫而入。
大圓桌上,擺滿了各種美味佳肴,紛紛散發着濃郁誘人的香氣,世子一人獨坐着,端起碗筷,又眉目森冷,看向角落裏的王櫻櫻道:“你,過來。”
王櫻櫻癟了癟嘴,過來就過來,反正她正好餓了。
世子神情陰森,不辨喜怒:“坐。”
王櫻櫻乖乖坐着,看着滿桌的美食,漸漸放開來,津津有味吃起來。
她還是個孩童,有吃有玩,就很開心,笑得仿佛從未受過任何苦痛一般。
世子漸漸停下,靜靜看着她吃得滿嘴油光。
“好吃麽?”待王櫻櫻吃得差不了了,世子突然湊過臉來,一臉陰翳問道。
好像她說不好吃,就會當即把她扔出去一樣。
王櫻櫻當然點頭。
“好吃就安心住下,為我效力。”
說最後那幾個字時,世子臉上的神情明顯不自覺僵了一下,王櫻櫻莫名其妙,她一個四歲小孩童,連只狗都打不過,能為他效什麽力?
等到快要就寝時,王櫻櫻被安排睡在了世子寝殿角落的一張貴妃榻上,雖然秋露為她鋪了厚厚一層軟墊,躺在那裏,她還是覺得渾身冰涼,一點也不舒服。
她感覺恐懼,侵入骨髓的恐懼。
看世子的樣子,也就十一二歲,清朗俊逸,儀表堂堂,怎麽臭毛病這麽多,還非得有個小丫頭陪着,才能入睡?
難道……他有那種癖好??
王櫻櫻捂緊被角,渾身不禁瑟瑟發抖。
好在,世子殿下的睡榻拉着厚厚的錦簾,自世子躺進去後,就再也沒有什麽動靜。
或許,是某種奇怪的習慣?
王櫻櫻自我安慰自己。
到了後半夜,王櫻櫻被一陣巨大的撞擊聲驚醒,她爬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分辨出聲音出自世子殿下那裏。
難不成有賊人刺殺?世子殿下有危險!!
她連忙赤着腳跑過去,掀開簾子一看,卻只見到世子埋在緞被裏,手腳以一種十分別扭的樣子,渾身還在不住地抽搐,看樣子十分痛苦。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王櫻櫻輕輕推了推世子的肩膀。
世子猛地擡頭,一雙熟悉的黑瞳印入她眼簾。
這……
若說之前種種跡象,只能猜測世子是路星河,如今憑這雙黑瞳,她則可以斷定,這就是路星河無疑了。
可是,她還沒從找到路星河的欣喜中回過神,就感覺脖頸喘不過氣來。
原來,路星河見到她,突然發瘋一般,将她按在地上,使勁掐她的脖子。
路……路星……河……
看着路星河迷亂且混沌的眼神,王櫻櫻終于明白了,路星河這是被魔附體,不僅失了記憶,甚至可能連神志都不清了。
此刻的路星河,就像一個毫無知覺、毫無理智的傀儡,被體內的魔氣牽引着,雙手像銀勾,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扭斷。
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她小腿蹬了兩下,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路星河,快醒醒!!
她心中大喊,可也知道,生機渺茫。
想想,自己竟然就這麽被殺了,像只蝼蟻一般,毫無意義地死在了路星河手裏,實在有點冤。
她渾身癱軟,漸漸陷入昏迷,自己死後,會去哪裏?她不禁在想。
她已經開始安心等待死亡降臨,這時,路星河手上的力道驟然一松。
打量新鮮的空氣灌入口中,她摸着脖子,貪婪地呼吸,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把氣給喘勻了,才有力氣擡眼看路星河。
他就這麽靜靜盯着自己,就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寶。
“這,是什麽?”
路星河指了指她的胸口,王櫻櫻低頭看了看,才發現他所指的,是方才掙紮時,掉落出來的玉佩。
“我娘給的。”那是修娘給的臨別之物,雖然不知道來歷,但也算是個念想,王櫻櫻對這枚玉佩,十分珍視。
她捂着玉佩,小心收到衣服裏面,方才路星河的力道實在太大,傷到了她的嗓子,此刻說起話來,都是沙啞帶着些血腥之氣,每說一個字,都連帶着喉頭疼痛,故此,王櫻櫻惜字如金,清亮的眼眸中透着些許惱意,但更多的,是畏懼。
他終究還是個魔,逃得了這次,往後漫長歲月,該如何是好啊?真是愁人。
此時,路星河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不再是混沌暗黑的黑瞳,如從前那樣,清亮又帶有幾分銳意。
他恢複神智後,對自己方才的舉動完全不知,但見王櫻櫻脖頸處駭人的抓痕,以及她那充滿懼怕的神情,也能猜到幾分,臉色不自然地有些尴尬。
一直以來,他都深受這“病”的困擾,更要命的是,經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周圍多了幾句冰冷的屍體,再找人細細一問,才知這些都是他夜裏發狂作為。
他深深自責,為了減少這種情況的發生,經常不睡或者只是淺淺睡一小會兒,所以每日都感覺特別疲累,今日不知怎地,竟睡過頭了。
許是因為找到了這丫頭吧,他曾在夢中,夢見一個女童模樣的孩子,面部籠罩着霧氣,看不真切,但巧笑嫣兮,玲珑可愛,笑着告訴他,她有辦法,能幫助自己。
于是,這些年他一直在四處尋找,但都無濟于事,昨日見這丫頭,本也沒報什麽指望,畢竟他都有些灰心喪氣了,沒想到,竟然被他給找着了!
“不早了,歇息吧。”他心中暗自激動,卻因為不好意思,只低着頭,兀自鑽進自己的睡榻,刷地一聲,拉上了錦簾……
呼~王櫻櫻深籲一口氣,艱難地爬上自己的小軟榻,将整個人都蒙在錦被裏,才稍稍覺得安心。
這一夜,總算是熬過去了。
她摸了摸戴在胸前的玉佩,暗暗想着修娘,想着她的那些姐姐們。
也不知她們現下,可還安好。
窗外,鳥鳴蟲鳴,天光大亮。
昨夜下過一場秋雨,地面還有些濕漉漉的,清早就開始刮秋風,雖不大,卻帶着絲絲寒意。
王櫻櫻裹着被子,只将圓圓的腦袋露出來,探着身子望着窗外,秋風席卷落葉,小徑深深,不時有丫鬟走動。
她只有幾件單衣,根本不能抵禦寒冷。
她又轉頭望了望房內,路星河早起已經離開了,連被褥都收拾整齊,想來秋露她們來過一趟了,可卻沒有叫她起來,真是太貼心了。
“阿欠!”她打了個噴嚏。
門外的寒澈耳尖聽着了,敲了敲門問:“王姑娘可是醒了?”
王櫻櫻也不好賴着不起了,應聲稱是。
不消片刻,秋露領着一群人走了進來,笑容滿面道:“姑娘醒了,我等伺候你梳洗。”
王櫻櫻瞥了一眼桌案上,擺放了滿滿一桌的衣物首飾,看樣子顏色俏皮鮮嫩,且做工精細,價值不菲。
難道,這是給她用的?
秋露見她望着那堆東西,以為她不喜歡,連忙問:“姑娘可是不喜歡這樣式的?”
王櫻櫻還未回答,她就已經對旁邊侍女吩咐道:“還愣在這幹什麽,再去庫房,選點好的來。”
于是,另一張小幾上又堆滿了绫羅綢緞,王櫻櫻再也不敢多嘴,任由她們打扮自己。
周善不知什麽時候進來,遠遠立在一旁,見着王櫻櫻,笑得眼都看不見。
“周将軍,可是有什麽事?我馬上就好。”王櫻櫻知道他是世子身邊的人,不敢得罪,連忙起身。
周善弓着腰,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豈敢啊,世子特意叮囑,要我等好好伺候姑娘,往後啊,姑娘有什麽需要,示下小的們一聲即可,我等即便肝腦塗地,也得給姑娘辦成。”
呃,這是什麽情況?
“再說我什麽壞話?”
這時,世子風風火火從院外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見到王櫻櫻身邊圍着一圈人,把她打扮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又稍微增加了些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