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櫻櫻抖落衣襟的灰塵,黯然轉身,卻發現路星河站在樹下,目光炯炯,似乎已經在那看了許久。
方才的一幕,定然也被他瞧見了……
路星河:“你……”
被人無端誤解,任誰都會心裏憋悶,她也一樣,可又無法對人訴之于口,只好硬着頭皮逞強道:“我不在乎,不過是些虛名罷了,旁人怎麽說,與我何幹。”
她的确不在乎旁人的指責,一路走來,毀譽參半,她早已習慣,可令她難受的是,就連平常敬重的顧師兄,也開始反對她,這令她不禁有一絲懷疑,這段時日她所堅持的,到底是不是最正确的選擇?
“嗯,臉皮變厚了,也是有好處的。”路星河冷不丁道。
王櫻櫻:??!
路~星~河~
又奚落她?王櫻櫻氣得跺腳,杏眼微瞪,本就心裏憋着一股氣,如今更是徹底被惹怒了。
路星河眼光掃到她的手心,只見隐隐又熒光凝聚,臉色頓了頓,不由得道:“脾氣還見長了!”
“那是。”王櫻櫻嘴角勾起,臉上更肆意張狂。
說話間,掌心的風球落在地上,猶如種子一般,長出一股龍卷風,歪歪扭扭向路星河奔去。
“不錯,真長能耐了。”
曾經膽小如鼠,又慫又迷糊的丫頭,竟然敢主動挑事了。
路星河拉開架勢,心裏卻是想試試這丫頭法力深淺。
片刻之後,在這村寨上空,烏雲壓頂,狂風四起,卻并非是要下一場暴風雨,雲層之中,是路星河和王櫻櫻兩人,噼裏啪啦朝對方轟起法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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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再打下去,真要引來風雨了。”路星河壓制住王櫻櫻的法球,趁着僵持的間隙喊道。
王櫻櫻的勝負欲被激起,哪裏肯罷休,心裏知道不可能贏過路星河,但想着怎麽也得多撐幾招,于是掌心蓄力,朝路星河後肩攻去。
卻沒想到,還沒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他突然釋放的威壓,震得跌落雲層。
“櫻櫻!”路星河一個箭步,跟着她飛了下來,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一陣暈頭轉向後,他倆雙雙跌入一個山谷,一個被挂在樹枝上,一個落在了厚厚的灌木叢中。王櫻櫻拍了拍身上塵土,指着枝幹上的路星河正欲詢問傷情,路星河卻先她一步,用法力封住了她的嘴。
“別說話,有人來了!”他傳音入耳道。
有人又能怎樣?他們又不是私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王櫻櫻擰着眉頭,負氣地坐下,不過,沒過多會,真有一群人走了過來,腳步漸漸走進,但好在對方在明,他們在暗,只要不發出聲響,根本不易被察覺出。
待來人漸漸走進,王櫻櫻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都是熟面孔。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打過照面,原來她遇到的,是陸雨晴和帶着的一大幫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不過往好處想,至少還沒被她瞧見自己的囧樣,若是瞧見了,定然又是一陣冷嘲熱諷。
“她這是做什麽?鬼鬼祟祟地,不像幹好事。”
路星河:“這個時候,她們應該在外獵殺。”
“你是說,這裏也有魔物?”王櫻櫻暗暗用法術搜尋,卻并未發現魔物跡象,不過,有另外一股奇怪的氣息。
“為何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王櫻櫻傳音對路星河問道。
路星河眼眸皺了皺,臉色沉重,卻并未回應。
過了半響,他突然篤定道:“她不對勁。”
話語落地,衣袖忽地一揮,拂過王櫻櫻眼前,她頓時思緒混沌,眼皮像是架了千斤鐵錘,怎麽也睜不開。
她當即意識到,路星河竟然在自己不經意時給自己施了昏睡咒,暗暗罵了句,就陷入一陣昏睡中。
路星河回頭定定望着沉睡的王櫻櫻,目光充滿歉意和柔情,他在她周圍施了一層厚厚的障眼法牆,确認毫無破綻後,才悄悄跟上陸雨晴等人的足跡。
王櫻櫻說的不錯,這裏的确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存在,而這個力量的源頭,他心裏清楚是誰。
陸雨晴等人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一轉彎,頓時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極其開闊的草地,其間星星點點開着白色、粉色的小花,中間有一個極亮的圓球狀物體,照得周圍亮如白晝。
“真人等久了吧,我們這就開始。”陸雨晴言語恭敬,朝那圓球躬了躬身,然後盤腿打坐,開始為這圓球做法。
她不斷輸送法力給那圓球,圓球華光暴漲,裏面的人影穿過圓球,努力伸出手腳。
“哈哈哈哈,我快出來啦,我快出來啦。”
圓球裏不斷溢出黑色的氣體,散播到空中,随風四散,陸雨晴帶來的人似乎早有準備,無需她吩咐,便主動跟着那些飄飄蕩蕩的黑氣,見黑氣落在哪裏,便在哪個方位做上紅色的标記。
“你們在幹什麽?”
這些人正忙得熱火朝天,路星河凜然一聲斥責,竟把他們都吓呆了,個個瞪大雙眼,詫異又恐懼。
沒人敢率先發問,畢竟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氣氛沉默了幾許,陸雨晴無法,只得強裝鎮定,硬着頭皮,恭恭敬敬喊了聲:“仙君。”
暗地裏,卻吓得手抖。
她張皇失措地解釋道:“仙君,我,我是在救你的師父呀。”
“世人皆知,仙君恩師乃是太清真人,當年太清真人以身鎮魔,這百年間受盡苦楚,如今我們正巧遇到真人,并有此機緣,可幫助真人脫離苦海。”
陸雨晴說着,臉上漸漸露出些許得意出來,目光看向路星河閃爍着一種期待。
“仙君若要說謝,就不必了,小女子做這些,只是,只是”她一臉含羞帶怯,聲音更顯嬌柔:“只是感念仙君曾救過小女子一命,為此小女子銘記在心,為了仙君,無論付出什麽,都願意””哦,是麽?“
路星河眉眼透着冷意,望了一眼飄散在空中濃郁的魔氣:“那你們追尋着魔氣,并暗中标記方位,難道不是為了方便日後獵殺魔物麽?”
陸雨晴小臉一僵,說不出話了,她沒想到路星河直接戳穿她,根本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
“我們,呃……不過是……”
正糾結措辭時,寶珠中的太清真人又變大了不少,幾乎整個身體都伸出寶珠了。太清轉過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笑盈盈望着路星河:“好徒兒,我們又見面了。”
路星河二話不說,伸手施法,要将太清真人逼回寶珠,太清極力抵抗,雙手撐着寶珠外殼,大喊着:“雨晴,快,快救我!”
陸雨晴:“仙君,你這是為何?她可是你的師尊啊,你難道不希望她重獲自由嗎?”
路星河眉眼極冷道:“她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是鎮壓魔海麽?”
路星河不語,但神色上默認了這個說法。
陸雨晴不解問道:“為何要逼迫于她?三界安寧,為何偏要壓在一人身上?仙君你這樣,未免太過殘忍,況且,真人這些年已經付出太多,她要出來,又有什麽錯?”
路星河懶得與她争辯,暗暗加大施法力道,只道:“她的事,你管不着。”
“雨晴,你幫幫我,之前我們說的,我都會幫你!只要你救我出去,啊啊啊!”寶珠中的太清真人似乎十分痛苦,被路星河的法力逼得面露青筋,嗷嗷大叫。
“既然你不肯放人,我便用我自己,去替真人!”陸雨晴也不知想到什麽,竟然趁路星河不備,猛地沖到寶珠邊,縱身跳入寶珠。
“哎!”路星河連忙阻攔,可為時已晚,轟地一聲,巨大的沖擊波響起,伴随着石塊混着泥土如雨般落下,沙塵彌漫,混沌不堪,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落下。
因為陸雨晴的打岔,加之路星河施注在寶珠上的法力本就很強,寶珠承受不住,在雙方撕扯中竟然自爆了。
沒有了寶珠束縛,太清真人終于得以自由,她坐在地上,瘋瘋癫癫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不斷拍着陸雨晴的肩膀,示意她方才幹了件好事。
可路星河卻愁惱地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瘋子會逃出寶珠,卻并不太擔心,因為他定能将她抓回來,重新封入寶珠中,可如今寶珠沒了,天下就再也沒有能束縛住她的東西了。
這樣,就難辦了。
“好徒兒,你不恭喜我麽?我終于不用做你們的傀儡了,哈哈哈哈。”
路星河心知已經無力回天,只好無奈地搖搖頭:“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當初?”太清真人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一臉憤懑:“當初我就是太傻,一點不知為自己考慮,如今我反悔了,不行嗎?”
她也曾滿腔熱血,為了蒼生而不顧自己,可換來的是什麽?她看見自己的小師妹登上掌門寶座、嫉妒自己的同門各個成了中流砥柱,每當提及她只有一臉不屑,還看見自己的心上人轉而另娶他人,洞房花燭,好不喜慶,天下衆生似乎都過着安定祥和的生活,唯獨自己每時每刻都猶如煎熬。
憑什麽?為何這樣對我?
她向天诘問,回應她的,只有漫長的無止境的年華流逝。
那一刻,她醒悟了,她是人,而不是神,那便得有人的自私自利,得去争名逐利,勾心鬥角,否則,便會活成一個失敗者,受人唾棄。
她一躍立在層層暈染的橙色雲朵中,掏出自己的法器羨雲幡,空中頓時出現七彩霞光,站在和熙的光芒中,感受着屬于她的法力在漸漸恢複,一種久違的感覺傳遍四肢百骸,終于,她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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