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王櫻櫻和赫連逐流鬧掰的傳聞,瞬間傳遍整個道瓊山,就連深居簡出,以客人自居的路星河,也略有耳聞。
但,他聽到的版本,已經與實際情況,千差萬別了。
“如今的王櫻櫻,早已不是從前無人問津的外門廢材了,自從得了神劍,在咱們山門的地位飛漲,極受掌門重視,她平日無法無天慣了,如今氣焰更甚,仙君你猜怎麽着?她竟然霸淩同門師兄,還強迫人與她結為道侶!
逐流師兄好歹也是內門四大弟子,況且他早就傾心雨晴師姐,怎會答應她這等無恥的要求,這些日子,她威逼利誘,使盡手段,鬧得雞飛狗跳,哎……我道瓊山清修之地,竟然出了這等龌龊事,真是慚愧,慚愧啊。”
路星河身邊小侍從一口氣說完一大通,聽得他愣了半晌,才吶吶道:“她喜歡赫連逐流?”
“嗯啊,那可不。”小侍從年紀尚小,但好吃好動,在道瓊山的時日中,路星河大部分的聒噪都來源于他。
聽到這話,路星河臉色微白,眼底有了幾分頹然,他疲憊的擺擺手,示意小侍從退下,而自己轟然癱在冰床上,寫了個大字。
過了許久,他依舊不運功護體,升騰的絲絲寒氣如白煙,袅袅沁入他體內,引得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慘白着臉,一瞬不眨望着頭頂的帷幔,似自言自語低聲說道:“她喜歡赫連逐流、喜歡林澈,也喜歡沈落,就是……就是不喜歡我。”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千年冰床乃是練功護體,提升修為的絕佳之物,卻絕不可不運功呆在上面,到底還未脫凡胎,若寒氣入體,則會對身體有所損傷。
可他只能這樣,唯有被冰寒之氣包裹時,大腦才感覺一絲清明,才能壓抑住胸中騰起的不甘和怨怒。
“憑什麽這樣?”他越想越惱,一股無名之火在體內橫沖直撞。哇地一聲,他吐出一口鮮血,猛然從冰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背影漸漸消融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中……
青雲峰上,王櫻櫻依舊在月下練劍。
自從赫連逐流撂下那麽句狠話,她就知道,他是針對上自己了,若不出意外的話,試煉當日,赫連逐流會毫不留情面地打壓她。
別說什麽君子風度,謙讓女子之類的,在道瓊山,在武癡赫連逐流這,沒那麽多講究。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精進自己的功法,特別是路星河教給她劍陣中的招式,用于對陣非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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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飛舞,花香陣陣,她正練得興致盎然,忽然瞥見樹下立着個人,她連忙停下,走進一瞧,竟然是路星河!
“你怎麽來了!”她驚喜地走上前,路星河雖住在道瓊山,卻從未找過她,旁人根本不知他們是認識的。
可她走到一半,卻頓住了腳步,心裏泛起一陣警惕來。
今日的路星河與以往尤為不同,目光森然,盯着她像是只貪欲的狼,眼底猩紅一片,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十分駭人。
“路,路星河……”王櫻櫻不由自主漸漸向後退,而路星河卻只是一言不發,魔怔了般癡癡望着她,并緩緩走向她。
“你是誰!”王櫻櫻擰眉問道,并同時手心朝下,暗暗作法,一股不大不小的旋風盤旋在掌心中,蓄勢待發。
路星河不說話,只是癡癡朝着她笑。
“再走近一步,別怪我不客氣!”王櫻櫻厲聲喝道。
他依舊不說話,整個人都是一種魔怔了的樣子,王櫻櫻只好用力甩手,将掌中旋風朝他腳下扔去。
路星河踉跄了一下,被風揚起的石子擦傷了臉頰,他卻淡淡笑了笑,又繼續往前走。
“你,你不是路星河!?”王櫻櫻害怕極了,林澈周身有一股怪異的力量,霸道強悍,有種與生俱來般的威懾力。
這時,路星河終于停住了腳步,緩緩擡起手臂,寬大的衣袖漸漸向下滑,露出藏在衣袖中,緊緊抓着的一把小野花。
那野花小巧可愛,一簇簇似繁星點點,五彩缤紛,看得人心情愉悅。
王櫻櫻愣愣眨了眨眼:??
林澈眼底漸漸有了一絲溫柔,推了推手,示意她接着。
王櫻櫻搖了搖頭,用一種教訓小孩子的語氣道:“你到底是誰?真正的路星河可沒這麽多花哨路數。”
“喜歡麽?”他終于開口問道。
王櫻櫻愣了一愣,心道路星河怕是被鬼附身了吧?還是個癡情鬼?
想不到路星河一仙界大佬,還會被區區野鬼附體?那這鬼得多厲害啊!
如果她拒絕,是不是鬼會惱羞成怒,然後把她也附體了?
“我好喜歡啊。”王櫻櫻求生欲極強,連忙小心恭維道:“路師兄,你真是世上最關心我的人。”
路星河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你站那麽遠幹嘛,過來呀。”王櫻櫻巧笑嫣兮,眉眼彎彎。
他聽話地緩緩走上前,迎接他的,是砰地重重的一拳打在腦門,震得他頭暈耳鳴,還沒來及開口,雨點般的拳頭打在身上,頭暈眩得厲害,撲通便倒地暈了過去。
王櫻櫻拍了拍手:“哼,解決了!還是我王櫻櫻機智過人。”
次日,路星河再此醒來,揉着頭上的大包,漸漸回憶起昨天他心魔複發後的種種。
“你終于醒了!”王櫻櫻走了過來,一臉得意道:“你該謝謝我,昨日我救了你一命呢!要不是我,還不知附在你身上的鬼,會做出些什麽過分之事。”
“鬼?”
“嗯,應該是個沒見識的癡情鬼吧,還送我野花,若真是你,定然不會做出這麽俗的事,怎麽着……也得送個厲害的法器什麽的。”
路星河眉頭緊鎖凝視着她,像是要把她拆了骨頭看看裏頭塞了些什麽,過了半晌,才神情沉重地點點頭,道:“你猜得不錯,那就是個癡情的鬼,不過,我并非被他附體,而是自願幫他,了卻一樁心事。”
“哦?”王櫻櫻坐下來,撐着腦袋認真聽。
路星河眼眸轉了轉,面容肅穆卻聲音輕快道:“他也是一個修士,與我頗有些交情,因為心中留有一段情,屢次飛升失敗,帶着遺憾而死,死後化為怨鬼游蕩世間,我近期才把他抓住,打算引他入輪回。”
“原來如此。”王櫻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得路星河在旁偷偷暗笑。
“動了□□,對修士而言就是一場災難麽?”
路星河認真思量片刻,答道:“□□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情而産生的遺憾、怨恨、嫉妒等重重惡念。”
說完,突然愣了一下,呆住不說話。
“怎麽?”王櫻櫻問。
“聽聞了他的事,你,怕麽?會因此而斷了情麽?”他突然問道。
“怕什麽?動下情又不會死,相比而言,直接把人給殺了不是更可怕麽?”王櫻櫻随口一說,突然對上路星河深沉的目光,頓時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夭壽了,說錯話了!
她吐了吐舌頭,欲蓋彌彰道:“我并未指你呀。”
路星河眸中怒意更盛,仿佛要把她給吃了,他起身朝外走去,想起什麽又回頭,目光清亮盯着她道:“你這幾拳,我記住了。”
額……
路星河緩緩走回玉覃峰,竟碰巧撞見剛練功回來的赫連逐流。
赫連逐流恭敬向他行禮:“仙君。”
路星河懶懶看了他一眼,驀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向來冷漠的他居然停了下來,同赫連逐流閑聊:“你是白掌門的高徒,赫連逐流吧,這是剛練功回來?”
赫連逐流受寵若驚,連忙道:“不敢當。”
“練得什麽功法?”
赫連逐流一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如實答道:“我修的是劍,現下正在練師父傳授的乾清決第三層。”
路星河點點頭笑道:“乾清決乃劍修必練功法,入門快且有助于修為提升,但越到後就越難,而且助益也越來越小,你已達到金丹境,若要破丹成嬰,需得練習更厲害的功法才是。”
赫連逐流眼眸一黯,這其中的道理他又何嘗不知,只是師父并未教給他其他功法,這段日子師父幾乎把所有精力都傾注在陸雨晴上,因為她天行者的天賦,比旁人更容易破境。
“呵呵。”路星河見赫連逐流一陣默然,又道:“巧得很,我亦是劍修,手上倒有個适合赫連兄弟的功法,不知你可願意試一試?”
赫連逐流喜不自盛,連忙應道:“求之不得,仙君肯賜教,是我的福分,此等大恩,定當銘記在心。”
于是,路星河和赫連逐流兩人尋了出僻靜的山洞,開始練習功法。
夜幕降臨後,路星河看天色已晚,起身準備離去,而赫連逐流則跟着走出山洞。
“你出來作甚?”路星河眉目微凜,語氣有幾分嚴厲道。
赫連逐流茫然不知所措:“我……我回去呀,仙君,可有不妥?”
路星河餘怒未消道:“我教你的這套劍法,需靜坐運功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否則經脈逆行,修為盡毀。”
赫連逐流聽了,吓得連忙跳回山洞,繼續運氣,又看了看天色,有些猶豫道:“可我明日還有……”
“任何事情,有比自己修為更重要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