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諾尼小拳頭擦擦眼淚, 才睜着藍藍的大眼睛說：“爸爸剛剛上班了。”說完了還扳着手指頭把其他人的動向也報了一遍, “媽媽也上班了，爺爺也上班了，奶奶也上班了。”然後頭一歪，奇怪, “為什麽穆戎叔叔不上班？叔叔明明最喜歡上班了！”
要是九音在這肯定覺得這小屁孩在開嘲諷，這特麽還有人喜歡上班嗎？
不過諾尼小朋友是實話實說，因為他最喜歡的穆戎叔叔總是不來看他，問家裏人，家裏人都說穆戎叔叔在上班，于是他就單純地覺得穆戎喜歡上班。
穆戎也沒什麽特別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說：“我放假。你曾祖母呢？”
“曾祖母在花園裏, ”諾尼語氣興奮起來, “放假是不是可以不上班了，是不是可以經常來和諾尼玩？”
“大概吧。”
穆戎敷衍地說了句，抱着他直接走向蒂凡尼老宅自帶的占地廣闊的花園。
這個花園歷經數代女主人的修飾, 什麽品種什麽季節的花都有，甚至還有一小片高大的果林。形态各異的植物在這座古老的宅院旁邊和諧共生，郁郁蔥蔥, 層次分明。
園中一株結滿青色果子的高木樹蔭下, 一位尊貴優雅的女士正在翻閱一卷紙書, 木椅旁趴卧着一只體型龐大的風狼。穆戎抱着諾尼一踏進花園，風狼就驀的睜開森綠的狼眼，只是還沒來得及擺出防禦姿勢, 被穆戎冷冷掃了一眼，就乖乖趴回去了。
“曾祖母曾祖母，穆戎叔叔來了！”諾尼的聲音歡快地打破了花園的靜谧。
老人聞聲擡頭，露出一張經過歲月沉澱越發極具西方古典氣韻的臉龐，露出了夾雜這幾分埋怨的笑容：“穆戎終于舍得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啊。”
穆戎放下諾尼讓他去撒歡，低頭站在祖母面前，雖然臉色仍然淡淡的，氣勢上卻軟和了不少，透出一份旁人難以察覺的親近，道：“祖母并不老。”
穆戎并沒有說謊。穆戎的祖母溫萊女士雖然已經九十歲，不過星際人平均壽命長，加上她年輕時體能和精神力都十分不錯，且這些年來并沒有受過什麽傷，所以雖然看得出來溫萊女士已經不年輕，但是并未顯老态。
溫萊女士嘆了一聲，“唉，總之比不得現在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不然我的孫子怎麽這次回來這麽久都不來看我？”
說完這句別有深意的話，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戎。
穆戎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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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萊女士再次無奈嘆氣：“你也真是太胡鬧了。領養一個未成年女孩子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一聲，要不是你叔叔當時在場，我們還被你蒙在鼓裏呢。再說我是能吃了她還是把她藏起來，我想看看這個女孩子都不行？這還沒結婚呢，就護得這麽嚴實，跟你父親一個德行！”
溫萊女士從小兒子那裏得到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之後，就準備去看看能讓冷清冷心的小孫子動心的到底是什麽神奇的女孩子，不過動了兩次念頭都被穆戎悄無聲息的擋下了，讓她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只能打消念頭，等着小孫子願意帶人回來。
穆戎只是神色淡淡地說：“我是怕您吓到她。”
心裏卻在想，她當時還不十分願意待在他身旁，若是周圍出現太多探究的視線，只會讓她更不安，讓她更加遠離自己。
溫萊女士闖蕩星際大半生，一雙眼看人的功夫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一看到穆戎突然柔和下來的神色就知道他是動了真心的了，頓時對那個女孩更加好奇，“什麽話，我又不是是什麽洪水猛獸，還吓到她——你看什麽時候方便帶那個孩子回來吃個飯吧，也讓大家認識一下。”
穆戎其實也有這個想法，不過這不是他能決定的——“我改天問問她吧。”
這話一出，又引來溫萊女士驚奇的眼神，按照穆戎跟他父親如出一轍的霸道性子，什麽事情不是說一不二的，這個女孩子竟然有本事讓他改變性子？
打死這位老人家她也想不到，還有女孩子不為她這個樣樣出色的孫子神魂颠倒的，他的孫子還在努力當中。
穆戎難得回來一趟，溫萊女士讓他留下來吃午飯，然後一一通吃家裏其他人中午回來。家裏的大家長有令，再加上大家确實難得見穆戎一面有些思念，本來下午還有工作中午不打算回來的人都回來了。
蒂凡尼家族的人口還算簡單。溫萊女士是家中最年長輩僅剩的一人，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也就是穆戎的父親和大兒子和大兒媳已經去世，留下穆戎一個孩子；小兒子比大兒子結婚得早，夫妻倆育有一子一女也都比穆戎大。大孫子已經成家，有一個孩子就是諾尼，孫女也出嫁了多年。家裏現在一共七人。
溫萊女士出身大家族，受的是食不言的貴女教育；其餘四人都不是太活躍的人，簡單問了問穆戎的近況就安靜吃飯。席間除了諾尼叽叽喳喳童言童語之外，并沒有過多交流。
飯後，穆戎叫住了準備到機械研究所的堂兄麥生.蒂凡尼。可能是醉心于研究的人都不會太健談，麥生雖然神情溫和但并不熱愛交談，平時只是埋頭做事，與穆戎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他稍稍驚訝了一下，溫和地問：“有什麽事嗎？穆戎。”
“是依墨，”穆戎道，“最近它很不對勁，人性化程度有時莫名提升，甚至回到了我沒成年的時候，我想請你幫忙檢查一下有沒有問題。”
這不是什麽難事，麥生點點頭，“可以，不過要用到的專業設備都在基地，只能把它帶過去。”
“沒問題。”
穆戎跟着麥生來到位于首都星九區郊外的機械制造基地。這片基地隸屬于聯邦政府，占地廣闊，資金雄厚，人才濟濟，基本上最新的機甲、槍械、飛車、戰艦都是從這裏出來的。因為新式武器設備總是先裝備到軍隊，所以穆戎對這裏并不陌生，甚至還十分熟悉，基地內許多人見了他都點頭讓路。
穆戎一路上臉色冷淡，除了點頭示意并不多言，很快帶着依墨跟麥生進了一間裝滿先進設備的房間。
依墨已經被穆戎強行停止了智能程序，現在只能服從命令，沒有智能反應，是一臺真真正正的機器人。它按照穆戎的命令配合麥生的一系列檢查。
依墨的身體由多種十分昂貴稀有的金屬融合鑄造，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堅硬無比、色澤漂亮的秘銀，所以依墨的外觀十分完美，麥生檢查下來沒發現一丁點兒瑕疵。然後他征得穆戎的同意之後，十分謹慎的打開了依墨的胸腔，露出了機器人最重要最致命的核心所在—智能芯片。麥生臉色嚴肅，戴上手套小心取出依墨胸腔內指甲蓋大小的芯片，放進旁邊一臺大型儀器的凹槽裏，然後啓動機器的分析程序。
這臺機器十分笨重，除了側面有凹槽和幾個簡單的按鈕之外，正面是一整面光滑無痕的屏幕。這是專門用于制造精密芯片的機器，運行速度和精确率是目前聯邦已有械備中最快最高的，也只有像麥生這樣全聯邦首屈一指的器械專家才能用上。
這時屏幕上飛快地閃過一串串藍色的數據流。像依墨這樣的全能型精英人形智能機器，它的芯片容量即使以最高速的機器讀取，也要十多分鐘才能讀完。
在等待的時間裏，兩個都不是很喜歡說話的大男人一開始很沉默。
雖然兩人是親人，但是其實因為性格和職業道路差異的關系并沒有很親密。在上一輩中，麥生的父親比穆戎的父親小但是結婚早，所以麥生反而成了這一輩的長孫，比穆戎大了八歲之多。小時候還好一些，成年之後平時見面也只是在家裏匆匆見上一面，又各奔東西，各忙各的，關系反而生疏了一些。像現在兄弟倆待在一起有十多分鐘的空餘，對兩人都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前段時間聽父親說，你領養了一個女孩兒？”
過了一會兒，麥生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他跟穆戎沒什麽共同話題，只能關心一下他的婚姻大事，最好的突破口就是那個傳說中穆戎收養的女孩了。
穆戎沒想到今天被兩度問道九音，微微無奈地點頭。
麥生溫和地笑了笑：“能讓你動了這個心思，她一定很特別。”
穆戎想起那個充滿活力、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心情的嬌小身影，深色不禁柔和了下來，“是，她很好。”
麥生對他的神色變化十分驚訝，能這個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弟竟然産生了這樣的變化，麥生對那個女孩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了一個初步認識，于是問道：“什麽時候峄椋俊
穆戎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不好說，還早呢。”
麥生以為他是說那個女孩子的年齡，就勸道：“我聽父親說她還有兩年就成年了，既然這麽喜歡，不如等她成年就結婚吧。兩年的時間也不長，可以現在就開始做準備了，畢竟你也成年好幾年了。你看看我和索芙妮，都成家很久了，諾尼和伊芙妮也開始慢慢長大了。我知道你其實很喜歡小孩子，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喜歡諾尼，要是你自己也有了妻子孩子，肯定會快樂得多。”
索芙妮是麥生的妹妹、穆戎的堂姐，伊芙妮是她的女兒，已經八歲。
“嗯。”穆戎也是這麽想的，但是現在九音的年齡倒是其次，主要是他還抓不住她的心，這讓他多少有點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