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樞木朱雀從機甲上跳下來的時候, 他的幼馴染,那位黑發紫眸的少年給他遞上一塊毛巾和一瓶水,“會長真是亂來, 居然想挑戰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大象牙膏,為此不惜把工具都帶來PK學園。辛苦你了。”
大概沒有料到幼馴染會在此等候, 朱雀受驚似的一縮,在魯路修好笑的目光中接過他的關心。
“魯路修不用指揮阿什弗雷學園的人員調度嗎?”
“就在十分鐘前, 已經基本完成。”
“我還以為米蕾會長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你了。”朱雀抿了口清水,補充道, “等等, 基本?”
“會長讓我負責與PK學園接洽的具體事宜……”
魯路修理直氣壯地晃了晃自己空閑的手,“你是我最後的目标。”
朱雀歪過頭做思索狀, “可是我并不擅長溝通,跑腿倒還在行。”
他這幅疑惑求肯定的模樣像極了毛茸茸的鳥類, 配合他那頭不善打理的柔軟頭發,更接近了。
魯路修無辜地眨了眨眼,很是無奈,“事成後, 她允許我休息一個小時。”
他那過分明媚的漂亮神情,在讓人生不起氣來的同時,也時常在裝可憐的時候很有成效。唯有米蕾能免疫。
于是朱雀很快繳械投降。
但他顯然還念念不忘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我還以為你是特地來關照我的, 沒想到是有求于人。”
魯路修微笑道:“在我休息的一小時內, 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午餐。”
“是嗎。”朱雀突然低聲地嘀咕了一句, 在黑發少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 他又快速切換了神情,重新調整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魯路修好溫柔。”
這下魯路修更為狐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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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隐藏的毒舌屬性暫時沉默着。”朱雀很快笑出聲。
氛圍倒是很輕松,他們兩個并肩向教學樓走去。
坐在窗臺上優哉游哉晃腿的夜鬥,突然“哇”出一聲,“朱雀這家夥也太會尬誇了。”
【你覺得怎麽樣?】我問他。
“有點像是在對待來之不易的珍寶,不敢相信,但在盡力不讓其變得疏離自己。”夜鬥仔細回想了一下,重新總結道,“明明魯路修一直都是笑容和煦,但朱雀這反應也太患得患失了。”
不愧是你,萬能的夜鬥神。
連心理學也略通一二。
差不多,我看朱雀多多少少有點心理問題。
他總是一面下意識地評判魯路修的話和态度是否誠懇,忍不住要回刺幾句,但一面又像是把自身感想完全忽略,拼命想要靠近荊棘的卑微鳥兒。
能聽到心聲,但完全不能理解現代在校生軍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過,到現在我也看透了這次拯救世界的核心宗旨,就是好好關愛一下問題兒童的心理健康嘛。
阿什弗雷學園代表隊拉開推門的時候,當中有一個人顯然不太好。
在松懈的時候見到我這張“老熟人”的臉讓樞木朱雀心情複雜,但好在軍人先生的演技還算過關,僵硬了一瞬後,在魯路修發現端倪前,他迅速平靜下來。
很驚訝嗎?呵呵,十分鐘前,我也沒想到是這幅場景呢。
“有關于本次聯合學園祭,我校阿什福德學園确認将占用貴校C區作為露天展臺……”
在黑發少年确認條款項目時,那雙祖母綠色的眼眸幾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動靜,警惕的模樣好似是個稱職的保镖。
但他至少還知道注意魯路修的反應,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嗯……過分了,樞木朱雀。
交涉很簡單,只能說是雙方友好見個面,很快就散會了。
“你說他那模樣真的不會郁悶死自己嗎?”夜鬥抱着自己的腦袋,百思不得其解,“我覺得這是病,得治。”
【是這樣。】我這麽回答,轉而問:【你想吃什麽?】
夜鬥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輕車熟路地掰着指頭開始數,“可樂,薯片,花生米。”
夜鬥看我默然的神情,了然,又道:“奶酪,啤酒,瓜子仁。”
“糖果,餅幹,冰淇淋。”
【……】
“咖啡果……?”見我仍不說話,夜鬥試探道。
【有什麽想吃的熟食嗎?】我補充。
夜鬥卻不懂,歪着頭問我:“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有。我只是有點想借着這次開餐廳的名義,親手給夜鬥做一份他想吃的東西——主要是覺得這麽久以來似乎沒為他做點什麽,顯得自己很蠢。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說出所想,樞木朱雀從樓梯拐角的陰影中走出來。
這是不出所料的,也是我設計好的——之所以說是設計好的,是因為我知道他會在走廊盡頭堵我,所以特意在這個時間點問夜鬥想吃什麽,為的就是讓樞木朱雀的出現打斷夜鬥的十萬個為什麽,不暴露我想給夜鬥一個驚喜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夜鬥并沒有告訴我他心儀的菜品。
“你怎麽會在這裏?”
朱雀臉色森然,我十分懷疑倘若我說不出叫他信服的理由,他要用上對敵的态度拷問我。
【我不能來嗎?】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反問道,【本人可是PK學園名正言順的在校生。】
夜鬥點頭附和道:“就是這樣的說,再怎麽樣也不能開除齊木的學籍呀。”
于是他皺眉了,“可真巧。”
言語中諷刺的冷意十分明顯,朱雀心裏也有底,我再怎麽說也不會為了接近他們買通PK學院的人,僞裝成學生正大光明地在他們面前出現。
這太蠢太沒必要了。
但樞木朱雀并不想收斂自己的敵意,“會議室裏見到我時,你好像并不吃驚。”
【因為我并不心虛。】我搖搖頭,【真是可怕啊,你生氣的樣子。】
不得不說樞木朱雀死死壓着唇角的模樣顯得有些兇惡,如同板着臉的殺神。
“像是跑出來叫別的女人離自己老公遠一點的正室。”夜鬥吊兒郎當地插了一句嘴,他被自己的比喻逗樂了,嗤笑出聲。
朱雀瞬間皺着眉望向他。
“嘿欸——原來你能注意到我啊?”夜鬥微微挑起眉梢,懶散游戲的态度消失不見,他轉過身來地看向樞木朱雀,“明明我們打了一個多月的交道,現在才透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你還真是能忍呢。”
與其說是惡劣的質問,我總感覺夜鬥口氣中帶着憐憫。
“也不是誰都看得見你,卻也不是誰都看不見你。”
朱雀似乎也意識到了,瞳孔輕微收縮起來,“我一直在想,看見一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許并非好事,不聞不問也許是個好辦法,而如果這個東西開始向你搭話,就不是該沉默的時候。”
翡翠色的眼眸死氣沉沉,“你是誰?”
“我是神。”夜鬥直截了當地說,他緊接着反問,“你信麽?”
樞木朱雀的眉尖微微顫了顫,忽然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他的神情一瞬間放松下來,走出陰影,像是從未與我相見也根本不認識我一般,擦着我的肩膀,旁若無人地迎過去。
“魯路修。”少年氣的嗓音天真活潑。
而不合時宜出現的人則松了口氣,“朱雀,你去哪兒了?”
被對方擔憂的目光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棕發少年尴尬地撓了撓頭發,“稍微有點迷路。”
“你啊。”黑發少年寵溺的聲音有些無奈,“怎麽這麽傻。”
兩個人愉快交談的聲音很快消失。
“你覺得他信了嗎?”夜鬥問我。
【大概。】
【但動搖不了他的态度。】
“也是,不過現在也好,我終于能夠确認一點東西。”夜鬥說,“你記不記得我向你解釋過彼岸的概念?”
我點點頭。
“此岸的人有時候也會注意到神明與妖怪,但那幾乎是轉瞬即逝的記憶,如果與彼岸沒有任何牽連,那麽他轉瞬就會忘掉我們的存在。”
“但是有的人不一樣,他能夠持續以人類的身份窺探神明的密辛。”
“他分明是此岸人,卻因為過于接近彼岸,與彼岸有了聯系,而與彼岸人無異。”
【此岸是現世,彼岸是死亡。這麽說……】
【樞木朱雀曾經無限接近于死亡?】
“差不多。”
也是,樞木朱雀作為前線軍人,曾經多次駕駛機甲奮戰,多少次與踏上彼岸的那條路擦肩而過,我甚至想不出活着的此岸人中有誰會比他更加接近于彼岸。
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理解,但是夜鬥的神情比我想的還要嚴肅,他幾乎是用一種灰敗的臉色繼續道:“我不是指這個。”
“那個人,厭惡自己到無數次希望死去。”
夜鬥話音剛落,赤司的心聲便從遙遠的地方呼喊我。
「齊木。」
「關于無法斬斷“線”的問題,我突然有一種猜測。」
【嗯?】
「我當初發現“線”的存在時疏忽了一點,即我只知道“線”連接人與世界,世界與世界的媒介,卻從來沒想過“線”的意義是什麽。」
「“線”是第一次出現過很硬的形态,但在此之前,“線”卻不是一成不變,比如黑子的“線”很虛弱,所以他不能很好地融入這個世界,一方通行的“線”表面很多刺,因為他的內心遍布荊棘。」
我默了片刻,【“線”的形狀的情報,你從來沒和我說過。】
「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繼續。】
「“線”根據個人的特征而變化,那樞木朱雀這條“線”之所以堅硬,大概也與他自身的性格特征有關。」
「我猜,我們之所以斬不斷他的“線”,會不會是因為,他與這個世界的羁絆的太過強大,他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堅定信念改變了“線”的形态。」
這一次我撼動了。
想死的人卻抱有無比堅定的信念。
這是怎樣的矛盾體。
樞木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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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害,本人明明是個朱雀親媽,又開始寫神經病雀(同擔輕點打)
喜大普奔,我連續三天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