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和好
在各種躁動不安, 雞飛狗跳，試卷滿天飛中，楊林縣第三中學的期中考試總算結束了。
考完語文後, 林舒月偶爾參加監考工作，但是搭檔已經換成了別的人，并沒有與賀老師一起再監考。
賀老師也似乎神隐了起來……
林舒月忍着一絲不解與幽悶，把精力投入到批改試卷中, 周六也沒有回家，留校把兩個班的試卷改完，并登記好了分數。
周日是集市，成秀芳一大早帶了一些新鮮疏菜過來，當時林舒月還未起床。
給她開了門後, 自然地問：“媽你吃了早飯沒有？”
“還沒，打算去圩市買兩個包子吃, 我聽美娟說有一家店的包子很好吃，我也去嘗嘗。”她極難得地有了買東西的欲望。
“那你等等我吧，我和你一起去。”
林舒月洗漱完畢, 換了衣服, 陪成秀芳一起步行去集市。
時常做農活的緣故，成秀芳的飯量比較大, 包子都往往用來當點心，所以林舒月買了幾個肉包子後, 又帶她去了一家米粉店裏吃米粉。
吃了幾口米粉，成秀芳就面有難色地說：“新月, 我有件事想跟你講, 又怕你不樂意。”
林舒月表情凝重起來：“什麽事？”
“前幾天, 你舅媽來找我, 想給你做媒。”
“哦。”林舒月反應十分平淡。
“她介紹的那個小夥子呢，其實你也認識，但是我又覺得你們既然認識，卻沒有發展，肯定是各自有想法，所以我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跟你舅媽提了一嘴，說估計這事成不了。沒有想到，你舅媽以為你會回家，昨天又過來，說他父母做了思想工作，他同意跟你見面談這件事……”
認識的人？林舒月心裏登時有了個答案，但是又覺得不大可能是他。
“誰啊？”
“就是那個老師，上次在他家店裏買過月餅的……”
林舒月哭笑不得起來：“賀老師？”
“嗯，他們家你也知道，父母就一個獨生子，他二十七八了，一直不結婚，家裏催得緊，聽說他爺爺奶奶也一直催。”
“他們也見過你，說你還是很不錯的，對你也挺滿意。”
林舒月皺着眉說：“媽，賀老師還沒有放下上一段感情，不想結婚，所以不要勉強。”
成秀芳睜大雙眼，有些驚訝地說：“怪不得……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他親口和我說的。”
“那現在要打算怎麽做？”
“也不用做什麽，到處宣揚人家的隐私也不好，你就跟我舅媽說，這件事我們自己來處理就行。家長再着急也不能強迫，強扭的瓜不甜。”
成秀芳點點頭：“嗯嗯，也是，那我就這樣跟你舅媽回複。”
吃過早餐，林舒月陪着成秀芳買了好多東西，讓她帶回家，自己也買了些東西提回學校。
大路灰塵多，林舒月走的小路。邊走邊覺得無語。真是，這叫什麽事兒啊？居然安排他們兩個相親，殊不知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往來了……頗有種黑色幽默的感覺。
剛進門，就看見謝佳華等人一起浩浩蕩蕩地從宿舍那邊走了過來。
謝佳華和杜明霞因為改試卷的緣故，這周也沒有回家，租了《神雕俠侶》的碟子昨天開始看劇，由于武俠劇不少男生也愛看，所以她們的男朋友和楊老師等人也跟着一起，蹲在賀天市家裏刷劇。
謝佳華不由分說地嚷道：“林老師，剛好，我們去看《神雕俠侶》，你中午幫忙做我們的飯哦，随便做點兒就行了，我們不挑食。你下周的午飯我包了……”
“什麽？”
“就這麽說定了！”
“……”她根本沒有給機會拒絕。
林舒月無語地把菜拎了回去。
成秀芳剛好送了許多新鮮疏菜過來，林舒月又買了肉類、雞爪、腐竹等，宿舍裏還有些雞蛋，所以煮五六個人的菜綽綽有餘。
雖說自己打算與他們保持距離，但是也不能太不近人情，偶爾湊一起聚餐也沒什麽，所以做就做吧。
才剛把成秀芳送來的菜放到水龍頭處洗，賀老師的身影便迤迤走了過來，目光直視，分明是來找自己的。
林舒月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窘迫的感覺襲上心頭。
想想他這幾天那麽冷酷，當真讓人害怕……可是她并沒有想過要走到這一步。
“賀老師，你沒跟他們一起看劇？”林舒月主動開口。
他搖了搖頭：“不感興趣。”
“哦。”
“被打發過來和你一起做飯。”
林舒月沒來由地緊張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笑道：“好啊，正愁沒個幫手。”
也想趁着這個機會，把相親的事跟他說清楚了。
他淡淡地說：“謝老師說去她廚房做，她那裏桌子比較大。”
“嗯，也行。”
但是整個做飯的過程，他就沒讓林舒月找到機會開那個口，他好像公事公辦，說過來做飯炒菜，那就只說做飯炒菜的事。
林舒月心中悵然不已，憑心而論，如果她只是林新月，只是林老師，能找到像賀老師這樣的對象，已經很幸運了。
不幸的是，她不是林新月。
趁着鍋裏在煮蘑菇豆腐湯，林舒月倚在門邊，終于按捺不住地說：“賀老師，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他站在爐子前，後背僵直了一下，轉頭看向林舒月：“相親的事？”
林舒月怔住，愣愣點頭：“嗯。”雙頰卻莫名發燙。
他終于不再冷酷無情，“他們給我做了許多思想工作，我說我會跟你溝通這件事的，也好，現在我們不妨商量一下，怎麽解決這件事最好。”
“這是，串供？”林舒月訝然。
他禁不住抿笑出了聲，爾後聳了一下肩膀：“差不多，反正你我都有各自的理由不想結婚，我甚至有個大膽的想法……”
“什麽想法？”
“不如我們做一對假情侶。”他說這話的時候，臉容絲毫沒有變化，只是目光深深地看向林舒月，試圖看看她的反應。
林舒月卻僵愣在原地，感覺雞皮疙瘩全都冒了出來。
假裝情侶？萬一最後無法收場，弄假成真了可怎麽好？
這危險系數也太高了！
林舒月咽了咽，手放在門上摳了一下木板，微微搖頭：“感情的事，怎麽能這樣兒戲。”
他聽後卻絲毫沒有尴尬，也沒有失落，而是十分平靜。
“也就是說，你不同意跟我在一起，這樣也好，我直接回複他們說你不同意，總算是一個答案。”
“不是，你這也太耍賴皮了，明明是你心裏有人，怎麽變成我不同意了？”
他冷哼一聲：“我心裏有人，你心裏也有人，所以我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不是兩全其美麽？還是，你打定了主意，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要跟我一直僵下去？”
他投過來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臉容也恢複了冷酷。
林舒月怔怔看着，心跳漏了半拍。
沉默良久，她才聲如蚊蚋般低低回道：“那天我說錯了話，我向你道歉，但是，現在是你在跟我僵。”
他也愣了愣，緊繃的臉容這才松動，呼出一口氣，語氣有些低沉：“林老師，我之前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在這所學校裏幾乎沒有玩到一起的老師做朋友。只是這學期來了這麽多年輕的老師，楊老師又搬到了我那棟樓，把你們帶進了我的生活，我确實，覺得跟你、跟你們相處愉快，所以對你那些天突然的冷淡很不理解，也許你說得對，我們确實是兩個世界的人，因此不必道歉……”
林舒月靜靜聽着，手不由自主地繼續摳着門邊，一時之間沒了言語，不知道該回複什麽才好。
他卻繼而微微嘆了一口氣：“可是，一輩子很漫長，又很短暫，我不知道我要過什麽樣的生活，這幾天我嘗試恢複以往的冷酷性情，可是，我并不習慣……”
他停下來，看向林舒月的目光有些哀傷，語氣更加低沉。
“林老師，我只怕是，回不去了。”
林舒月聽在耳中，莫名心裏泛起一揪一揪的疼，摳門的手指也更用力了一些。
心中怔忡且悵惘，他說的“回不去”，是說回不到過去的冷酷模樣吧，可是自己才是回不去了，回不到真正的世界中。
是啊，如果回不去，這輩子難道真的一直與任何人都保持距離麽？
不可能的，他們已經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尤其是面前的人，無疑，即使說不清道不明，他總是比別的老師要重要一些，占據的分量多一些。
林舒月握了握拳，小聲說：“那以後，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只是不要再提感情的事了，太打擊人了。”
他噗一聲笑了出來：“那我們不做假情侶了？”
林舒月窘了窘：“還是不要了，以後萬一你命中真命天女和你聯系上了，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他點頭：“也對。”
“但我們可以做哥們兒！”林舒月驕傲地說。
“哥們兒……”賀天市彎了彎嘴角，掀開了冒着熱氣的鍋蓋，轉身将蔥白放進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