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名是一種咒,仿佛跋山涉水,找回了久違的自我
男人狹長的眼眸中泛着冷光, 指尖一松,絲質面料輕輕落回身上。
阿松呼吸一頓,嘴角的小虎牙僵住。
半晌,他才消化了鐘洵的話。
“哦嚯, 可以啊。”阿松眼睛瞪大, 盯着鐘洵眨了眨, 眸子又緩緩轉向姜簡, 探究地問,“不過簡哥是那種為他花錢就能追到手的人嗎?”
鐘洵睨了他一眼:“不好意思, 我們已經跳過那個階段了。”
拜節目組喪心病狂的人設所賜。
“哪個階段?已經在一起了?現在節目組已經這麽開放了?你倆那天出村別不是想私奔吧?你們在我家睡了一晚上,進展這麽快?”
“你把衣服脫了我就回答你。”
“好好好, 這就脫。”
說着阿松興致勃勃地開始解扣子。
眨眼間一排扣子全都解開,隐約露着瘦瘦的肋骨。接着, 手放在了睡褲上。
“……能安靜一下嗎?”
姜簡麻木地聽着鐘洵和阿松你來我往、愈發不受控的對話, 心裏想給他倆一人踹一腳。
他掀起被子蓋在阿松頭上:“把衣服穿好。”
“對哦, 既然是買給簡哥的,那就是簡哥的衣服了!”阿松捏着領口, 眼睛滴溜溜地看向姜簡,“簡哥同意不就夠了嗎。”
少年的眼中含水, 像可憐兮兮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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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洵也順勢瞄了姜簡一眼。
姜簡內心毫無波動地從阿松身上移開目光。
轉頭對鐘洵說:“你和小朋友計較什麽, 你知道他能毫無顧慮地在你面前脫到□□嗎?”
“……”
“到時候尴尬的就是咱倆了。”
姜簡平靜無波的眼中沒有任何偏見和嫌惡,一如當初在青巒村古塔裏的從容溫柔。
阿松吐了吐舌頭, 別過臉, 扣子一顆顆系好。
鐘洵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眼眸, 一時失語。
這張臉上總是出現他不曾見過的神情, 既感覺神奇, 又心生悵惘。
“嗯。”他悶聲應了一下, 目光移在阿松身上,少年的手指輕翻着領口。
驀地瞥見少年藏在衣下的斑駁皮膚。
“怎麽回事?”他輕擡下颌,神情登時嚴肅起來,“燒傷?”
“成為阿松之前,我的死法。”
鐘洵轉頭看向姜簡。
姜簡拿了把椅子塞在鐘洵身後,把他按下:“之前就想跟你說這件事,你非要抓小朋友的儀容儀表。”
“……”
十五分鐘後。
“事情就是這樣,場記先生告訴我說他要去補辦腕帶。你怎麽看這個事情?”
“啊!”
姜簡話音剛落,聽完來龍去脈的鐘洵就抓着阿松的衣領,提着他往外走。
“簡哥!”阿松掙紮了兩下,眼角擠出了眼淚。
“不想再死一次就閉嘴。”鐘洵掃了他一眼,“或者讓你簡哥和你陪葬。”
姜簡愣了一下,不知道鐘洵要做什麽,只看見他臉色凝重,連忙跟在他身後。
走了兩步,擡手揉了揉淚阿松的腦袋。
“……?”
淚眼婆娑中透着一絲茫然。
阿松忽然覺得自己特別像被父親抓起來打一頓的孩子,母親在一旁安慰自己。
經典的“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的配置。
……就離譜。
整個演播中心的住宿區就像是一排酒店公寓。
然而每一扇門都一模一樣,門上沒有任何數字門牌號。每個轉角都一模一樣,很容易迷失在樓層裏。
只有負責場記能通過個人腕帶提示位置,嘉賓之間似乎很難互通住處。
穿過長長的走廊,鐘洵在某個門前停下。
指紋鎖應聲而開。
“哇!這是什麽豪華套間!是簡哥那屋的三倍大吧!”阿松已經忘記了被鐘洵捏住後頸的恐懼,張大了嘴巴,“這就是人氣榜首的待遇嗎?!”
鐘洵把阿松扔在床上,轉身走進裏屋,沒過一會兒走出來,手裏拿了一條腕帶撂在床上:“錄入指紋。”
“這是?”姜簡拿起來看了一眼,和自己的腕帶一模一樣,遞給阿松。
鐘洵在沙發上坐下:“不用去補辦,在我場記名下就行。”
“為什麽?”
“補辦會重新接入系統數據庫,他重生複活的事情都會上傳雲端。沒有人知道後果,懂嗎?”
阿松将腕帶佩戴好,拇指猶豫地懸在面板前。
“懂。我本來……死後要去荒蕪之地的。”
無意破壞了既定規則,沒有人能預料到這件事被發現,會要受到怎樣的制裁。
“何況你自己也沒有料到能回來。如果不是姜簡,你現在還會在青巒村。”鐘洵說,“就算你能接受得了任何制裁,他怎麽辦?”
“可能會因為我受到牽連。”
阿松小聲說,拇指重重按下去。
001號的提示音在阿松腦海裏響起,是一系列久違的系統語音。
“我明白了,你不是為了我。”他兩手撐在沙發上,努起嘴望着姜簡,“你只是怕我連累簡哥。”
姜簡擡眸看了鐘洵一眼。
鐘洵輕嗤,起身:“從今天開始你睡我這裏。”
“……?”
媽的,這個人只是不想讓他和簡哥睡一張床吧?!
“我不……唔!”
還沒來得及辯解,一堆衣服扔進了他的懷裏。
“這些随便穿。”鐘洵從衣櫃裏拿了幾件衣服扔給他,“不要亂跑,我有你定位。”
阿松撇撇嘴,把懷裏的衣服往旁邊一放,嘴裏小聲嘟囔:“簡哥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嗎?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鐘洵挑眉:“我們以前見過?你叫什麽?”
“一面之緣。”阿松勾起嘴角,“宋知返,還記得我嗎?”
少年清脆地說着自己的本名,隐隐露出的小虎牙透着愉快的笑容。
名是一種咒,仿佛跋山涉水,找回了久違的自我。
姜簡蹙眉,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還沒等他細細思考,忽然看見鐘洵臉一黑,摔門往外走出去。
姜簡:“……?”
宋知返眨眼:“有過,一些過節。”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少年垂下眼簾,手捧着臉,深深埋進被窩裏。
“沒事,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他。”
鐘洵沒有走遠。
姜簡一打開門就看見了他,慵懶地斜靠在牆上,襯衣勾勒出寬肩窄腰,修長的腿攔住了他的去路。
“喝酒嗎?”他眼眸輕擡,“之前說出來請你喝酒的。”
“不了,冰水就好。”
姜簡跟着鐘洵到了公共休息大廳,在二層酒吧最裏面的卡座坐下。
調酒師端來一杯冰水和一杯紅酒,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走得時候還多看了姜簡一眼。
鐘洵似乎沒有留意到別人的視線,舉杯在姜簡的杯緣輕輕一碰。
姜簡回碰了一下:“敬什麽?”
鐘洵抿了一小口,細細咂摸,說:“敬平安歸來,敬安然無恙。”
姜簡颔首,指尖在桌上輕叩。
“想問什麽直接問。”鐘洵笑了一下,“精神共享都開過,我們之間也算是有基本信任吧。”
“阿松……啊不,宋知返,你和他一起參加過節目?”
“就一期。”鐘洵冷笑了一聲,“競技類綜藝。他和隊友吵架,被惹毛後轉頭把我所有車胎都戳破了。回頭還乖乖地跟我說自己是故意的。”
“……”
姜簡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他以前也接觸過類似具有症狀的青少年,他們極富表演欲望,缺毫無廉恥心,偶爾還會伴随有性放蕩的表現。
看似毫無征兆的一舉一動,總是輕易能惹到別人的怒點。
扭曲的情感,受原始欲望驅使的行為,是生不由己的,是被環境放任野蠻生長。
沒有人生來就是如此。
如果沒有心理治療、神經反饋和适當的心理藥物治療配合,很難改善症狀。
“他需要有人引導,如何适應這個社會,和人融洽相處。”姜簡垂眸,“但不是很輕松的事情。”
“我沒有這個義務教育他。”
“我知道,但你留他在身邊,也是變相保護。”
鐘洵面上不顯,但姜簡能感受到他心底的溫暖。他比任何人都有能力給予宋知返保護。
鐘洵無所謂地點了下頭。
“除了他,你就沒別的想說想問的?”
姜簡想了想:“腕帶是哪來的?”
“法外之物。”鐘洵聳肩,“來歷不方便說。”
“把阿……宋知返留下,應該不是為了我吧?”
“怎麽說?”鐘洵好奇地看他。
“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但至少……你想讓他在規則之外存在。”姜簡聲音沒有起伏,“包括不限于讓你的專屬場記聽命于你。”
鐘洵無奈地搖頭,喝了一口酒。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眼前這個男人總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一眼就将他看透。
“話是沒錯。”他彎起桃花眼,“可這和為了你沖突嗎?說是為了你,倒也沒有錯。”
姜簡不解。
“人設的內容,我已經知道了。”鐘洵說,“拜你的人設所賜,我第一次進了懲罰室。就因為沒有配合你。”
姜簡讓自己抱他,卻被自己義正嚴辭拒絕的場面在人設契合度上被扣了很多分。
“我……”姜簡顯然沒料到,自己的人設居然會連累鐘洵受到懲罰。
他驀地想起自己在懲罰室的經歷,被珍視的人傷害得血淋淋的經歷。
又想到鐘洵說過他心中喜歡卻沒能表白的人。
……有人因為他受到傷害了。
“懲罰……嚴重嗎?”
“能扛得住。”鐘洵雲淡風輕地說,“都是幻覺,都是假的。”
但精神疲憊和心裏的難受是真的。
姜簡直直站起,愧疚地俯身彎腰:“抱歉,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應該見面就告訴你的。”
話雖是這麽說,初見時兩人劍拔弩張的猜忌和警惕還似昨日般歷歷在目。
頭頂忽地一沉。
一雙寬厚的手掌落在他微卷的頭發上,撫慰般拍了拍。
“擡頭看我。”尾音帶了一抹淺醉。
姜簡擡眸,卻對上鐘洵認真的目光。
“沒有早知道,為過去後悔是沒有意義的。”鐘洵說,“如何應對今後才是重要的事情。”
姜簡沉默了兩秒,坐正:“有你這句話,應該會好辦一點。”
“怎麽?你有想法了?”
鐘洵見他從旁抽出一張餐巾紙,又從口袋裏拿出陳彥東的那支圓珠筆筆,在紙巾上草草寫下了一行字。
寫完,姜簡将紙巾轉了個方向推到鐘洵面前。
“我知道你心有所屬,行動和心理都有壓力,在這件事情上會很為難。”姜簡淡淡地說,“我也不願意做這種事。”
如果不是因為違背人設後的懲罰會影響他的精神狀态,以姜簡骨子裏的叛逆出格,根本不會認真對待。
在這點上,他相信自己和鐘洵有着共同利益。
——為了養精蓄銳離開這裏
“所以以契約精神為基礎,建立雙方都滿意的邊界和行為守則是最合理的解決方法。”
鐘洵定睛一看,紙巾上赫然寫着“綜藝情侶人設執行守則與相關條約”。
“……?”
作者有話要說:
鐘洵:從沒想過有一天還會簽這種鬼玩意兒。
姜簡:守則第一條,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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