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都怪他,太能折騰了
在深度睡眠中被打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姜簡按着太陽穴,慢慢下床,打開燈,就看見鐘洵半蹲在床前,鉗制着倒在地下的阿松。
那柄阿松帶來的刀此刻在鐘洵手上,紋絲不動地貼在阿松頸動脈上。他微微眯眼,打量着鐘洵的背影,手指在身側無意識地動了動。
絕對不是正當防衛的姿态。
而是條件反射下的訓練有素,甚至必要時可以一擊致命。
眼前的場景,似乎是對陳夕清和蔔蒙對他毫不掩飾的忌諱,還有那無人生還中唯一幸存的傳言,最好的回饋和解釋。
睡前的互相試探讓他并未對鐘洵的調侃有片刻放松警惕,但此情此景讓姜簡忽然生出了幾分好奇。
他究竟是被多少險境淬煉成如今這般鋒利模樣的?
餘光一瞥,阿松水汪汪的眼睛凝視着他。
“松手吧。”他站在鐘洵身後,神色冷淡,“再這樣下去就不是正當防衛了。”
鐘洵沒有回頭,只說:“先給我找條繩子。”
姜簡在阿松家的小雜物房找了一條繩子,看見鐘洵把他綁在椅子上。
“還挺熟練。”他客觀評價了一番。
鐘洵偏過頭:“想學嗎?想學我教你。”
他怎麽這麽好為人師?什麽毛病?
姜簡聞言毫無表情:“謝謝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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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綁好後,又道:“你可以先出去嗎?我想和他說兩句。”
“利用完就一腳踹開?我是工具人?”
鐘洵單手插兜自言自語走到屋外,另一只手把玩着從阿松手裏奪走的刀。
外面雨勢比之先前要小了些,他随手将刀往地下一扔,靠在牆上啓動腕帶設備。
“怎麽樣?”從腕帶裏傳來的聲音裏有一絲雀躍,“他像那個人嗎?”
鐘洵指尖敲了敲屏幕,不屑道:“你是001號場記,能不能別這麽八卦?”
“這可是第299個和他相似的人了。”001號場記翻開雲端記錄,“不過好像沒有以前那些長得像。屋裏這位明顯更瘦,有點大病未愈的感覺。”
“他确實是更健康一些,不過體能一向都不怎麽好。”
雨聲稀釋了鐘洵聲音的大小,卻沒能蓋住他語氣裏的缱绻和柔和。
他曾經拉着那個人在操場上跑步,看他平靜的眼眸盯着自己,大口大口喘氣,明明一點都不想跑,卻表現不出任何讨厭和拒絕的模樣,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抽動。
“不過根據記錄,屋裏這位應該是第一個用‘姜簡’這個名字在你面前出現的人吧。長得像他,連名字也一樣,就連表情也像極了。”001號擔憂地說,“上回遭的罪已經夠多了。對你來說,真的沒事?”
“我知道的,他不是他。”鐘洵篤定地說。
“你确定?”
“剛才我離開房間的時候,看見他在偷偷給那小孩松綁。”鐘洵擡手伸出屋檐外,幾滴豆大的雨珠落進他的掌心,“你說這叫什麽呢?”
001號:“心軟?同情?恻隐之心?”
鐘洵淡淡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真正的姜簡可比他無情多了。”
阿松看着姜簡蹲在他面前,三下兩下解開了鐘洵綁住他的繩子,怔愣片刻,忽地笑出來。
“老好人嗎?你覺得這樣我就會感謝你?”
他仰頭瞪着姜簡,兩手還維持着先前的動作,交扣在椅背後。
姜簡随手把繩子扔在地下,擡手,食指抵上阿松的額頭,分明眉眼溫柔,說出來的話卻異常冰冷:“我需要你的感謝嗎?你的目标原本就不是鐘洵,而是我,不對嗎?”
雷電下的天光乍破,那刀尖分明是對準了他自己。
他和阿松在那一瞬間目光相對,下一秒,阿松才微微偏了手腕朝熟睡的鐘洵刺去。殊不知鐘洵比他想象得還要敏銳和警覺。
阿松定定望着他,忽然綻開笑容:“誰讓你拒絕和我同、床、共、枕。”
他把最後四個字拖得極長,暧昧又婉轉,神情和語氣完全不像人們對山村少年的刻板印象。
“啊,原來是這樣。”姜簡想到他拒絕阿松時他垂下的眼眸,了然點頭,表情淡然,緩緩起身,“那你去和鐘洵說一聲,今晚他睡你屋。”
說着就已經重新爬上了床,疲倦地鑽進被窩,輕輕拍了拍原本鐘洵躺過的地方。
阿松蹙眉:“……就這?”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剛才可是差點就殺了你啊?!”少年跳起來,神情激動,“你就這麽放心地睡了?還允許我躺你旁邊?”
“……”
姜簡被他尖銳激動的聲音吵得耳朵疼。
他揉了揉耳朵,轉身背對着阿松,聲音缥缈:“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想殺我的話,盡管來。”
話裏的寒意一點點蔓延到阿松的脊背,他不禁渾身激靈,雙腿一軟,趔趄地跌坐回去。
他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姜簡已經陷入了沉睡。
雨聲淅瀝,屋內一片寂靜。
半晌,阿松輕輕爬上床,俯身看着姜簡。
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十分脆弱,平靜又均勻的呼吸仿佛處在恬靜安然的夢境。他朝姜簡伸出手,在觸碰到他的瞬間聽見一聲低喃般的呓語。
不由愣在原地。
雙手懸在空中不住地顫抖。
“下來。”
身後冷不丁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阿松回頭,只見鐘洵站在床前,森然鸷視。
雨過天晴,日上三竿姜簡才被陽光喚醒,揉着頭發走出去,看見鐘洵正哼着歌,一臉怡然自得地在竈前生火,腳邊堆滿了砍好的柴。
……果然是top1,半夜小命差點都沒了還在認真做生活體驗綜藝。
姜簡自愧不如。
而在不遠處,阿松咬牙切齒地給紅薯削皮,削着削着,忽然暴躁起身,甩手将紅薯扔在地上。
兩眼通紅:“這玩意兒有什麽好削的!”
姜簡一邊扣着襯衣紐扣,一邊走過去,俯身撿起滾了泥的紅薯,遞給阿松:“甘薯的生長和貯藏階段都可能遭受黑斑病菌的為害,皮上黑褐色的斑點就是病菌感染的結果,吃了可能會中毒。輕則嘔吐腹瀉,重則昏迷死亡。”
他說完,愣了一下:“不用刀具改食物中毒了?”
阿松接過髒紅薯,仰頭看着他,乖巧搖頭:“沒有。”
姜簡颔首:“那就當學習新知識了。”
不遠處的鐘洵:“……”
吃了早餐,阿松給他們描述了去村長家的路,便出門不見蹤影了。
誰都沒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泥濘的土路,鐘洵看着姜簡披着那件不合身的風衣,小心翼翼提着衣擺,生怕沾染了泥土,走得頗慢。
“你一直都這麽心軟嗎?”他忽然開口。
姜簡似乎知道他在問什麽,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你呢?你好像也一點都不意外?我是說他會襲擊這件事。”
鐘洵低笑了一聲:“上位區名次要承擔的代價,就是節目裏不可預知的毫無邏輯的危險性。我只能說,習慣了。”
姜簡步伐頓了頓,輕輕點頭:“我也不是心軟。”
“哦?”
“他或許只是,病了。”姜簡斟酌着措辭,“偶然動機下的無計劃行為,受沖動情緒支配,又缺乏羞恥心,很像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表現。”
“那……”
鐘洵還要繼續問,擡頭卻發現,村長家已經近在眼前。
随之相伴而來的是郝剛中氣十足的呼喊聲。
村長家的院門被推開,一顆光頭徑直向兩人沖來。
陳夕清和蔔蒙抱臂站在院子裏,看着這只姓郝的舔狗飛奔出去,對視一眼,無奈搖頭,跟了上來。
“有問題!這個村子有問題!”
郝剛喘着粗氣,臉上驚魂未定,站在姜簡面前,似乎恨不得扯着他的袖子擦眼淚。
姜簡嫌棄地躲到鐘洵身後。
鐘洵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目光落在郝剛的頭頂:“發生什麽了?”
郝剛瞟了一眼屋裏,壓低聲音,微微顫抖:“我昨天住在栾益平家,一個快三十歲的小夥子,半夜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在床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又哭又喊的!”
鐘洵挑眉,轉而看向緩步走來的兩個女生。
陳夕清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別過臉,拒絕和他交流。
蔔蒙見狀,連忙走近說:“我們住在陶志俊先生家裏,他女兒陶小晨說是生病了,可是夫妻倆魔怔了似的,一整晚都在用什麽亂七八糟的符紙做法給她治療,攔都攔不住。”
姜簡眼眸微微一動。
阿松的極端失控,栾益平像變了個人,陶小晨的病……還有村長來接他們那天身上的血腥,無一不讓他在意。比起什麽鄉野生活體驗,他更想知道這山中究竟藏着什麽玄機。
陳彥東在青巒村采風之後,慘死自己的酒店房間,莫非是因為發現了青巒村的什麽秘密?
他扭頭看向鐘洵:“你說,他會是因為這個死的嗎?”
鐘洵扯了一下嘴角:“誰知道呢……”
“誰?誰死了?你們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不懂!”郝剛一頭霧水,咋咋呼呼卻也沒見誰理他。他摸了摸自己锃光瓦亮的腦袋,上下打量着鐘洵和姜簡,“不過話說回來,你倆怎麽來這麽晚?不會是你們借住的主人死了吧?!”
鐘洵聳肩:“昨晚折騰得太晚了,睡得久了些。”
姜簡聞言,聲音不帶任何起伏地張口接道:“都怪他,太能折騰了。是不是,親愛的?”
郝剛:“???”
作者有話要說:
姜簡:今日人設行動打卡完畢。
鐘洵:本工具人原來還能這麽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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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存稿了(哭)
最近有點忙,更新時間不太穩定,可能不是中午12點就是下午6、7點。
先這樣,之後能穩定了再通知_(:з」∠)_
本章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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