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海王79
病房裏很安靜, 除了空氣保濕器的聲音就沒有其它聲音了。
一向最鬧騰的小祖宗此時正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發着低燒昏睡着,臉頰、手臂、包括腦袋上都纏着紗布。
好不容易才養胖一些這兩天臉頰看起來又瘦了些, 加上不少地方受了傷看起來有點可憐。
病床邊, 段亦舟正在用酒精給他的小祖宗擦拭着身體, 從昨天傍晚進醫院到現在第三天, 都還是昏睡的狀态并持續低燒。
又因為懷孕的原因盡量避免藥物注射,抵抗力比之前差很多, 恢複的狀态很差,包括後腦勺的傷,到現在都還是腫的。
這要是醒來的話估計又得喊疼了。
“何煜你要怎麽處理?”他輕輕擦拭着駱頌燃的手臂, 與此同時問着一旁的燕南琛。
坐在一旁的燕南琛俊美的面容上有些許疲憊, 只見他彎着腰,垂着首,手肘支撐在腿上,手捏着鼻梁緩解着不适,身上沾染着濃烈的晚香茉莉omega信息素氣味。
這是一道完全沒有經過阻隔劑抵擋的omega信息素。
“我想弄死他。”他放下手, 看着大拇指被咬得發紫的牙印, 這是昨晚江一因為自身的信息素排斥疼得受不了時咬他留下的痕跡。
段亦舟:“……我理解,我也想,但想可以這麽想,我建議還是走程序的處理。”
“私自登記他人信息素編碼這條就能讓他滾出研究所, 但是否他有幫助陳日偷取特效藥這事還在查, 監控裏只看見陳日并沒有他。登記的事情我已經讓數據庫調查,半年內的登記會有留檔。”
陳日即是那個意外離世的研究員的丈夫。
“警方那邊怎麽說?”段亦舟把手中沾着酒精的毛巾放下, 然後就看見駱頌燃的眼皮顫了顫, 不知道是不是做噩夢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彎下腰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眉頭。
雖然醫生說這麽睡沒什麽問題, 只是身體機能做出的保護性反應,但他還是很擔心,怎麽就睡不醒呢?那天被綁架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到現在為止兩個當事人都還是無法解釋的狀态。
駱頌燃在昏睡,江一就算是醒着的狀态,但是身心嚴重被受傷害的情況根本無法做口供,只能夠等駱頌燃醒來。
“陳日什麽都沒有說,問不出來,警方說他有抑郁症的傾向。”
段亦舟聽到這個說辭不由得蹙眉:“他應該沒有嚴重到生活不能自理,警方不可能讓他保外就醫。”
“我問過顧叔了,盜取和故意破壞疫苗屬于嚴重犯罪行為,判處十年以上。并且盜取的是還未經過臨床試驗的藥劑,危害公共安全,并實施綁架,勒索巨大金額,傷了燃燃,還致使江一意外二次分化,數罪并罰這輩子出不來了。”
“唔……”
病床上傳來一道輕輕的悶哼,像是很不舒服那般。
段亦舟一直關注着駱頌燃,見他好像不太舒服,輕輕揉着他的眉眼,指腹順着眼窩的輪廓輕輕撫摸着,這才讓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
他安撫好之後看了眼燕南琛:“今早我去看江一他還在休息,現在他怎麽樣了?”
燕南琛搖了搖頭:“他自體的信息素排斥性跟他心理狀态有關,現在他無法接受自己分化成了omega,加上他後頸腺體因為剛長出來很紅腫,還有就是他的生歹直腔突然發育,這幾天都在喊肚子疼,完全無法好好休息。”
“他現在應該很需要你。”
“我知道,剛才醫生打了鎮定劑後哄他睡了我才過來的。”燕南琛握上手指被咬傷的位置,隐約有些酸疼,想着便站起身:“現在他差不多要醒了,我先回去陪他,你好好照顧燃燃,有什麽事情再找我。”
“你了解江一嗎?他雖然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但是他很固執。”
燕南琛站在病房門口頓住腳,他沉默須臾才回答:“我知道,如果他知道我騙了他,他一定不會再要我的。”唇角落下苦澀。
“你遲早都要說,畢竟你哥随時都會回來,而且你跟你哥應該很好分辨,江一喜歡溫柔的。”
燕南琛:“……”可以不要再紮他的心嗎?說完走出病房,留了句:“知道了,我學。”
關上們後,病房很快便陷入安靜。窗外午後的陽光明媚,微微投入室內,圈在床邊,些許落在潔白的被褥上,落到昏睡中的青年白皙面容上,顯得臉上的擦傷愈發清晰刺眼。
段亦舟就坐在床邊,将擦拭過的毛巾放到一旁,目光便一直凝視着這張睡容,沉默不語,看着看着眼眶又紅了。
因為心疼。
他從愛上之後就想要捧在手心裏的寶貝,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他的寶貝,其實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夠保護好駱頌燃,卻還是無法避免的發生意外。
還是在孕期發生被綁架的事情,現在他甚至連想都不敢被綁架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任何的猜想都可能讓他失控。
可是一安靜下來,他就忍不住的想,因為他的小祖宗就沒有這麽安靜過。他寧願駱頌燃跟他鬧脾氣,或者是怎麽樣都好,也不想看見躺在床上,這得是有多害怕才會睡到現在都不肯醒。
他握上駱頌燃的手,幾乎是一只手就能圈住的手,而後輕輕摩挲着手背,最後緩緩低下頭,像是撐不住的沉重那般,高大挺拔的後背彎下,将額頭抵在手背上。
陽光落在段亦舟身上,光線明明那麽溫暖,卻還是被身上溢出的內疚後悔所透出的消沉掩蓋。
這樣的難受幾乎壓垮這個高大的alpha。
“……嘿。”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亦舟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虛弱的‘嘿’,他猛地擡起頭,正好撞入一雙透亮澄澈的眸子,這一瞬,他眸底的黯然頃刻染上亮意。
駱頌燃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蒙,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但是聞到味道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哪裏了,他已經在醫院,也就是他已經被救出來了。
然後就看見段亦舟趴在他手背上,渾身上下洋溢着悲傷,仿佛他離開人世間那般。
于是他喊了聲,就見段亦舟猛地擡起頭,這一擡頭就見段亦舟臉色有些憔悴,還長胡子了,他先是愣是兩秒,伸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胡子:“怎麽那麽醜?”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段亦舟見他醒了立刻站起身摁下床頭鈴,內心欣喜若狂。
“還好,就是累,寶寶們沒事吧?”駱頌燃還能想起自己發生過的事情:“你是在哪裏找到我的?”
“寶寶沒事,你的問題大一些。現在先不想這個,我先讓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你已經睡了兩天了。”
駱頌燃見段亦舟站起身,一副焦急等醫生的模樣,哪裏還有平日那副處事不驚的儒雅,但卻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安全,或許這就是他一點都不害怕的原因。
于是他朝着段亦舟伸出手:“握握我。”
段亦舟聽到駱頌燃對他說的這三個字,還有朝他伸過來的手,這樣的撒嬌頓時間熱淚盈眶,坐回床邊握上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內心無比感恩:
“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
“我當時可是一點都不怕,雖然被綁着很難受,但是我真的一點都不怕。”
“為什麽?”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不留餘力的找到我,你肯定不舍得我受傷的。”駱頌燃感覺到段亦舟握着他手的力度,心裏頭一下子便産生了強烈的依賴:“你能再抱抱我嗎?我都好久沒有抱你了。”
段亦舟聽到這話心底軟得一塌糊塗,就在他想把駱頌燃抱起來時,醫生正好進來了,只能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哄道:“一會再抱。”
“那好吧。”
醫生和護士們很快就來到床邊。
駱頌燃見醫生又是看自己的後腦勺,又是看自己的眼睛,這會他才感覺到頭頂好像被什麽包住,伸手想去摸一摸,才剛擡起來就被段亦舟握住手。
“你這裏還腫着,先不要摸。”
醫生檢查完之後開始詢問:“有沒有覺得頭暈頭疼?”
駱頌燃搖了搖頭,正想說沒有的時候就覺得腦袋的位置一動,後腦勺有點疼,倒吸一口氣:“……有,後腦勺疼。”
說完委屈的看向段亦舟:“我被打了腦袋!”
段亦舟頓時怒火中燒:“他拿什麽打你的?”
“不知道。”駱頌燃回想着,越想越覺得自己被綁得稀裏糊塗的:“反正當時他把江一踹下車後我就被帶到一個村裏,我當時沒有激怒他,因為身上還有江一的手機,就想着我能有辦法自救的,誰知道一下車就被打暈了,醒來後就被五花大綁。”
剛說完猛地坐起身,興許是起得太猛腦袋忽然一疼,視線有些模糊,但他還是抓住了段亦舟的手,滿臉着急:
“不對,江一呢?他為了保護我被那個人打了特效藥,那個藥效很可怕,我看見江一很痛苦,然後被那個人踹下車,現在他在哪裏!有找到他嗎!”
段亦舟見這小祖宗這麽大的動作把手背上的針都給扯了出來,針眼處溢出一點點血很快便淤青,擰着眉摁住他的手:“小心一點。”
駱頌燃感覺眼前很快便恢複了清明,他焦急繼續問:“快告訴我江一呢?”
“他分化成了omega。”
“……什麽?”駱頌燃腦袋一蒙,怎麽就分化成omega了:“為什麽?”
段亦舟看了眼醫生,示意讓他們先給針眼處處理一下:“他應該是隐性基因的二次分化人群,受到特效藥過大的劑量也是一種侵害,誘發了二次分化,現在還在觀察中。”
駱頌燃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眼眶漸紅,垂下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眶濕潤糊的,視線又有短暫的模糊:“……都賴我,是我害他的,我想去看看他。”
護士正好借着駱頌燃低頭的姿勢給他拆換腦袋上的紗布。
“他有你二哥陪着,現在應該去了也沒用。”段亦舟說。
“我二哥在陪着江一?”駱頌燃對這個組合表示疑惑,他擡起頭:“為什麽我二哥會去陪江一。”可就在他擡起頭的瞬間眼前是灰蒙蒙的。
表情頓時僵住。
段亦舟本來想着解釋,卻看見駱頌燃表情不太對,好像是發生了什麽難以置信的事情:“怎麽了寶寶?”
說完就看見駱頌燃低下頭摸自己的手,遲疑了一會,而且是摸了好幾次才握到他的手,這個動作讓他蹙起眉頭。
“段亦舟。”駱頌燃叫喚着,尾音顫抖,哽咽緊跟着:“……跟你說個可怕的事情,你先別緊張。”
“怎麽了?”段亦舟發覺駱頌燃的眼神不對。
“我看不見你,眼前只有灰蒙蒙。”
段亦舟愕然看着駱頌燃,見他茫然無措的模樣,心頭驟然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