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是說,你在F區的嫡系叛變了?”明囿不确定地又問了一句。
餘肖身體一僵,表情明顯垮了下來,“嗯。”
明囿還真沒遇到過這種事兒,他以前的隊友和自己都是過硬的交情,能把彼此後背托付給對方的那種。
餘肖繼續說:“那是我年輕時帶的兵,這次是我不夠謹慎。”
原本他打算先聯系自己人,了解清楚現在F區的整個局勢,再做打算。
沒想到還沒等他聯系,就發現那人竟然已經和中學校長站在一起。
又是中學,明囿突然有個想法,他問餘肖:“中學附近除了劍冢,還有什麽?”
“中學還挨着E區,那裏有個療養院。”餘肖想也不想便回答。
“療養院?”明囿遲疑地問出聲,這種療養性質的機構,為什麽會建得這麽靠外,能起到什麽療養作用。
疑惑很快被揭開,從君相口裏,那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明囿身體一僵,呼吸似乎都停了一下。
劉教授一直住在那裏,劉教授……
這三個字似乎有某種魔咒,在場瞬間安靜下來。
風和同別過身,鳳凰捏起塗的臉蛋,餘肖臉色難看,只有在一邊默默聽着的老胡感到疑惑。
“劉教授是誰?”他剛問出聲,就被身邊胖男人拍了一下。胖男人使勁兒給他使眼色,沒看那幾個表情都那樣了,怎麽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那更得去看看了。”久久,明囿開口說道。
明囿不僅打算去療養院看看,還打算把那裏翻個底朝天,他悶頭鑽進密室更裏層,那裏有個狹窄的小空間。
小空間就只能塞進一個大人,很适合自閉。
但明囿進去時,裏面已經蹲了個變成人形的黑色長發布娃娃。
布娃娃的頭發被紮了好幾個小辮,紮紮巴巴的,不難看,就是有點兒搞笑。
布娃娃正在自閉,他見明囿過來,挪了挪位置,倆人一起自閉。
明囿把自己縮成團,他每次一遇到那種無法控制情緒的事情,就愛這樣做,或者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将那股上湧的情緒排解掉。
現在,他的腦子亂糟糟,好些的人說的好些個話,全都從記憶深處被翻出來,然後一遍遍在他耳邊重新播放。
有時候,記憶好真的不是件好事兒。
就像現在,那位劉教授的話就在不斷朝他耳邊竄,“他是為了救你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為了救他我有錯嗎?我沒有!”
那是劉教授在事發後,對他們反複說的一句話,反反複複指責他們害了自己丈夫的命。
他的丈夫,就是明囿他們共同的老師陶教授。
當初為了進化實驗,為了快速培養出進化者對抗失控變異種,陶教授曾多次拿自己做實驗以保證志願者的存活率。
也因此,陶教授的身體一度處于危險的崩潰狀态。
劉教授為了實驗更快完成,拿着不成熟的催化方案,秘密對大量志願者進行實驗,導致志願者死亡率居高不下。
後來事發,陶教授為了保劉教授,自己認了這一切。
劉教授現在過得好啊,竟然還給分配了療養院住,但陶教授卻……明囿不自覺捏住布娃娃的頭發,惹來對方警惕的眼神。
“對不起。”明囿松開那縷頭發,又幫布娃娃合上脖子的豁口,自己走出了小空間。
風和同靠在空間外等他。
“走嗎?”
“當然。”
兩個人默契地不再提剛剛的事情,默契地朝外走去。
他們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必須把眼下的這一切都搞清楚。否則,又會有更多人像曾經的志願者那樣,又會像垃圾鎮口的鎮民那樣,死得無人問津。
跨越F區和E區的交界時,明囿又看見了那座黑色的尖塔,尖塔泛着幽幽的光,不知F區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垃圾鎮。
餘肖提醒他們,雖然療養院看似不起眼,但安保力度非常大,裏面居住的全是對人類存亡有貢獻的人。
呵,多諷刺。明囿冷笑出聲,手下意識捏緊周圍的東西。
斯——風和同忍了忍,沒忍住。
他小夥伴這種一生氣就愛捏東西的毛病,還真是沒變。
就是,如果這會兒不是捏他的胳膊,就好了。
不過很快,明囿來不及再生氣。他借助氣團跳上高牆,伸手将風和同拉上牆。
不遠處的監控,已經被機械小飛蟲給短暫幹擾。
小刃開道,兩人再一次默契地一人向前探,一人警惕殿後,多年默契聯手行動下,那座掩藏在高大巨木裏的十幾棟別墅就到了他們眼前。
“老板,掩藏。”小刃聲音發出的同時,紅色激光掃射瞬間席卷過來。
他們連忙翻滾,陷到灌木凹陷中,躲過了這一波監測。
這種東西可不好幹擾,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發現。
小刃的提醒再次響起,“一隊五人巡邏從西向東,注意。”
西到東?那不是從他們身後到身前?來不及多思考,他與風和同默契的深入別墅區。
他們靠在別墅外牆,頭頂的檢測被幹擾,但他們同樣暴露在外,再沒什麽掩體。
如果這時再來一隊巡邏,大概率将他們逮個正着。
“注意!”小刃的聲音剛出現一半,兩個青年順勢翻進最近的別墅裏。
一隊巡邏從別墅外走過,明囿的心跳漸緩。
他們跳進的別墅亮着燈,明囿屏住呼吸湊近。
落地窗前一個,靠近走廊又一位,還有二層。小刃的情報接二連三彈出,就這一座別墅裏,至少三個安保。
療養院外面安排安保他還能理解,怎麽別墅裏也有?
這是安保呢,還是關押呢?
來不及多想,氣團托着兩人快速攀爬跳上二層,小飛蟲吸附在門把手上,輕微的咔一聲,窗門開了的瞬間,明囿闖進二層,胳膊高擡,在安保扭頭的瞬間,将人打暈。
他接住安保的身體,将人慢慢地放到沙發上。
他們走向二層唯一的房門前,明囿的手,搭在了房門的銀色金屬把手上。
裏面到底是誰,沒人知道,但明囿希望是劉教授,這樣他們不用一個一個再找過去。
正想着,門內突然傳來腳步聲,來人應該穿的是拖鞋,聲音踢踢踏踏地落在地板上。
明囿秉着呼吸,輕輕松開門把手,随即後退。
咔嚓,門把手似乎被門內人擰開。
一秒,兩秒,門并沒有開!
明囿快速移動到窗邊,氣團帶着兩人朝房頂卷去,下一秒,整座房子被紅光覆蓋。
紅光掩映下,一個男人站在窗邊,向兩人靜靜看來。
明囿的眼睛皺縮,震驚地看向他。
怎麽會,怎麽……
風似乎更大的,他們被迫逃進深林,在一片昏暗中奔跑。
可明囿心底的疑惑,卻不斷被別墅裏的男人放大。
林子裏靜悄悄,除了他們踩在枯葉上的咔嚓聲,以及時不時鳥類的叫聲,就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明囿頓住腳,“你覺不覺奇怪,這麽大片林子,竟然沒有監控。”
走在前面的風和同放出三只機械小飛蟲,在等待結果的時候,他回答了明囿另一個問題,雖然明囿并沒有問。
“那人跟我很像。”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嗯。”他們指的是別墅裏的那個男人,除了比風和同長得成熟很多,如果他們兩個要站在一起,像極了雙胞胎。
風和同的雙胞胎兄弟?明囿在心裏将這句話反複咀嚼,總覺得熟悉。
就好像,真的有一樣。
明囿擡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面上的驚訝如出一轍。
“我真的有?”風和同迷茫地問。
明囿反問:“你問我?你剛剛沒跟他有什麽心電感應什麽的?”
心電感應那種東西?風和同努力回想,某些念頭突然轉瞬即逝,突然就剩下兩個字:死生。
那是上一次在劍冢,受明囿影響突然想起來的字。
他當時聽到了某些來自熟人的囑托,這個熟人與別墅裏的男人,是不是有點兒關系?
疑惑暫擱,三個機械小飛蟲将整片林子掃描個遍,除了樹木以外,什麽可疑的建築和人都沒有。
他們恐怕得再想辦法潛入別墅區調查,明囿回頭看,思考改如何進行。
“不行就闖闖看,你覺得呢?”明囿問完,久久得不到回應,一回頭,見風和同正愣在原地糾結。
明囿上前兩步,仔細打量夥伴的臉,瞧着還是眉清目秀的模樣,幹嘛呢?“嘿!”
“哦,沒什麽,我們現在怎麽着?”風和同下意識後撤,腳上一個沒站穩,踉跄幾步竟直接往後倒去。
明囿的手向前伸,但已經來不及,風和同下落的力道太大,帶着明囿兩人一起砸到了地上。
“真疼。”小刃說。
灰發青年坐起身,一只手撐在地上,扭了扭另一邊肩膀。他倒不覺得疼,這地面不太實。
嗯?用手将地面嘩啦開,裏面是一層松軟的泥土。
再用力扣上兩下,一截銀色便裸露在外。
“小風,你看。”
那銀色是鋼,像建築骨架,他們又扒拉開一片,發現地下全是這種一米見寬網格狀的鋼鐵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