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十裏紅霧,巨大火海,滔天的赤焰熊熊燃燒。
有巨大鼎池拔地而起,青銅外壁,陰刻銘文,四方為鼎,火焰自鼎口外溢,漸起白煙,大地寸寸龜裂,橙紅滑進裂紋,向外流淌。
它或是那方天地唯一醒目之物。
頂天立地的方鼎……明囿仰頭看那巨大方鼎,只覺得此時的自己弱小如螞蟻。
金光飛舞,灼熱地空氣讓小刃的聲音也變得焦躁起來,“那上面!”
未等他說完,明囿早就快步借助鼎身銘文,向上攀爬。
越靠近,各種聲音闖入明囿的耳朵裏。
他晃晃腦袋,突然就覺得此時此刻,像極了曾經在垃圾鎮的那一幕。
鈴铛穿透性的慘叫,就是這個時候刺進明囿的耳朵裏。
咚——呼哧——呼哧——
某種急促的呼吸聲,像巨大的振蕩器,同時劃過明囿的耳朵。
困獸求生。
他側身,略靠下的風和同立即将手裏的赤紅短匕向前抛出,另一只修長的手一把握住短匕。
同一時間,氣旋快速凝結,托着明囿沖向天空。
青年柔韌地身體在半空中穩住身形,方鼎之上,從四面八方伸出無數條手臂粗細的黑色鎖鏈,鎖鏈攀困住一個少年。
那少年就在鼎中心,渾身被桎梏,已經成了血葫蘆。
明囿的眼睛驟縮,再不管其他,疾沖而下。
“小明哥,你醒啦,太棒啦!”
“去撿垃圾嗎小明哥?相信我,這次我們一定會遇到好東西的!”
“你沒事兒吧小明哥?活着很重要呀,我老叔說,好死不如賴活着。”
他曾經是明囿蘇醒後,生活裏唯一的鮮活色彩。
而現在,這抹亮色正遭受非人折磨。
少年再一次被火海吞噬後,巨大的慘叫戛然而止。
鼎內的火海不斷地上湧下沉,一遍遍将少年洗刷。
同一時間趕上的女士和風和同與鼎邊的士兵纏鬥在一起,他們架了高梯,正不斷往鼎內投入變異種。
落到鎖鏈上的明囿快步跑向鈴铛,滾燙瞬間将他皮膚灼燒,可他此時像感受不到痛一樣,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面前人身上。
“鈴铛,鈴铛。”他一手托住鈴铛的頭,發現痛苦□□的鈴铛身上,正緩慢地愈合,是木能量的作用。
早已陷入昏沉的鈴铛,眼睛四周早已成了厚厚的血痂,他掙紮着側頭,喉嚨裏發出赫赫地沙啞聲。
他嘗試去扯斷纏繞在鈴铛身上的鐵鏈,卻發現那玩意竟不知由什麽材質打造,竟能承受烈焰灼燒。
甚至連赤紅短匕砸在上面,也未曾動搖它分毫。
明囿猛地徒手拽住鎖鏈,光能量化作片片利刃,尖銳地撕拉聲瞬間響起。鎖鏈關節處突然出現凹痕。
他眼睛一緊,手上的動作更重了一些。
滴——滴——警告——
突如其來的電子音環繞大鼎炸開,不知何時,大鼎四周竟圍了一圈手裏拖着高能量炮的士兵。
明囿猛地擡頭,眼睛通紅地看向那群穿着灰黑色制服的人類。
“你們!”
為首的指揮官兩鬓斑白,年紀頗大。他身邊站着個高個子青年,正是鈴铛口中的剛哥。
指揮官高擡起自己的右手,白手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高能量炮同時充能。
僅一秒,巨大的能量光束鋪天蓋地朝明囿和鈴铛襲來。
在驟然變白的世界,明囿的世界變成單純的黑白色。
有狂風從四面八方刮來,像憤怒的巨龍,鋪天蓋地的咆哮聲将很大一部分士兵吹倒,有個摔倒地上,有的砸進火海。
但在指揮官和剛哥身邊,一道透明的屏障驟然開啓,中年指揮官勾起唇角。
下一刻,又一批士兵站上了鼎。
高能量炮能帶來巨大的能量襲擊,能直接穿透人類和變異種的血肉,将他們炸成煙花。
煙花深處,鎖鏈突然齊齊崩斷。青年抱着少年,沖向天空。狂風吹亂了他們的衣服,灰黑制服成了翩然起舞的蝴蝶。
青年淩亂的灰發被吹起,露出那張聳拉眼皮、面無表情的臉。
他學着中年指揮官的樣子,輕輕擡起自己的右手。
正挂着笑容的指揮官陡然角色周身壓力急劇上升,他猛地将兒子嚴剛推下方鼎,自己則在瞬間被無形地力量扼住脖頸。
額——額——
接到信號趕來的劍冢變異種們,立即将那批士兵控制了起來。
将最後一個士兵拽下方鼎後,女士看向越來越沸騰的鼎內,絲毫沒有猶豫地一頭紮進火海。
在橙紅中,似乎有銀白一閃而過。
随着女士的動作,鼎內能量瞬間大漲,能量值以極恐怖的速度上漲。
人類樞紐控制中心,同一時刻想起了尖銳的提示音,銀白、灰黑、深綠各種制服沖進中心。
巨大屏幕上,F區被放到最大,右上角的能量值猛地蹿高一大截,并且居高不下。
越來越多的F區居民,也感受到這份不同,他們走出家門,朝北方看去,眼睛裏盡是短暫的愣怔與木然。
“老胡,快點兒!”三花看着前方的暴動,着急地讓開車的老胡速度再快些。
“高危區劍冢突然暴動,能量值居高不下,請問……”
為首的是餘肖和另外一個中年男人,餘肖兩只手搭在臺子上,眼睛死死盯着劍冢上方傳來的畫面。
他的眼裏倒映着火焰、方鼎,以及那小小的根本看不清臉的青年。
他聽到了自己心髒砰砰地劇烈跳動聲,他甚至顫抖地擡起手,想要撫上畫面。
“餘肖執政官,該下指令了。”突然,身邊一個渾厚的男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餘肖站直身體,口吃清晰地說:“我要親自去F區處理這件事。”
說罷,不等其他人反對,他快步朝外走去,十分迫不及待。
方鼎四周,明囿在不斷地為鈴铛輸入光能量。
少年早已沒了人的模樣,他的皮膚在不斷融化與新生之後,呈現出一種猙獰的傷疤樣子。
光能量落在這樣的皮膚上,并不能幫它們回複正常。
而他身後的大鼎裏,某種可怖的氣息正逐漸升起,明囿猛地擡頭,喃喃出口:“鳳凰…”
而這時,被控制住的中年指揮官突然笑了。
他指了指大鼎,“沒想到吧,裏面熬得可是鳳凰骨,哈哈哈。”
用鳳凰骨當燃料,來燒鈴铛?這件事說起來,從頭到尾都透露着匪夷所思。
但明囿卻明顯聽到了某種純粹的與這片大地同調的呼吸聲,那是生命的聲音。他站起身,将鈴铛交給風和同,再次爬上方鼎。
什麽鳳凰骨,感受到那份純粹的能量,他只覺得自己的胸膛也在熊熊燃燒。
十幾年前,在那場燃不盡的涅槃之火中,鳳凰最後彌留的眼神仍刻在他心裏。
他這輩子,欠了多少人的命。
明囿望着眼前越來越紅的火焰,眼睛裏迸發出名為希望的東西。
随即,灰黑砸進大鼎,明囿的身軀瞬間被火焰吞噬。
!!!貼在明囿耳邊的小刃立即尖叫出聲:“老板!!!你幹嘛!!!”
這種尋死行為,真叫人提着嗓子害怕,小刃的聲音裏全是顫抖。而守在鼎下的風和同,則強忍的心裏的震動,快速吩咐胖男人将所有士兵和變異種全部往外遷。
他懷裏抱着鈴铛,嘴角愈發平直。
這個人,從來不考慮自己的安危,滿腦子全是這種,全是這種……
咳咳,風和同抹了把嘴角的血,說道:“去審。”
哎!答應完的胖男人力氣跑向指揮官和嚴剛。
在純粹的火能量裏能看見什麽?明囿渾身的感覺似乎都被剝奪,麻木自腳底蔓延到全身。
但同時,與大地同調的聲音卻在逐步放大。
他任由自己随着這份感覺,向火焰更深處游去。
純粹的光能量在周圍活躍着,保護着明囿,同時也在安撫着周圍的火能量。
異常暴躁的能量像洶湧的海浪,不斷翻湧、上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感覺近了,就在那裏。
這種篤定在下一刻被證實。
他的手摸上了一截硬物,緊接着是另一截。
不受光能量影響的小刃,立即說:“就是這,一堆骨頭。”
同時,一道女聲也在旁邊想起:“誰?”
是女士,她竟在旁邊鼓搗着什麽。明囿的眼睛看不清,只能憑感覺靠近,“你在做什麽?”
“把鳳凰的骨頭拼起來。”女士難得說這麽長的話,但內容卻讓明囿覺得天方夜譚。
以前鳳凰也老說,哪天他要是不行了,記得把他的骨頭拼起來,興許又能活了。
但這怎麽可能?他哪怕覺醒的是純粹的火能量,本質也還是人。
這個想法剛竄出頭,順便又被另一個想法打壓下去。連他這個本該死了的人,都能從棺材板裏爬出來,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呢。
于是,他蹲下身,摸索着和女士一起拼。
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他和小刃默契值很高,一個指揮一個操作,速度竟也不慢。
就是,這裏的骨頭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明囿摸着一截只有巴掌大的骨頭,問:“這應該是哪裏的骨頭…?”
作者有話要說:
火海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