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試鏡開始,前面幾位陸續前往大會議室試鏡。
很快,等候的人裏,就剩下瑜修和周見言。
副導演推門而入,招呼他們:“兩位一起來吧。”
周見言起身,發現瑜修慢了一拍,微笑着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起走進大會議室。
會議室重新調整過,陳導、小斐以及另外兩個類似評委的人坐在一排桌子後面,剩下的場地全部空了出來,很顯然都是留給試鏡演員施展的。
陳導面無表情,小斐向周見言笑了笑,見場面一時打不開,旁邊一個胖乎乎地制片人率先開口:“沒想到瑜修會選這個角色,我們還以為你會選秦朝。”
瑜修溫柔一笑,解釋道:“我以前演過一個類似秦朝這種角色的人物,這次想嘗試一下秦小六,在我看來,這個角色的層次更豐富,更複雜,塑造起來會有一定難度。”
他有理有據地解釋,讓編劇小斐也忍不住點點頭,他确實是有備而來。
他們其實一開始,邀請瑜修試鏡的就是秦小六這個角色。畢竟又貼臉又演技好的實在找不出幾個。
但當時,瑜修團隊給出的回複時,自家藝人不接配角。
雖然不知他為什麽改變主意,但現在,幾位主創都比較滿意。
想到這兒,小斐愧疚地看了眼周見言。要說誰最貼秦小六的臉,周見言肯定排在瑜修的前面,他的體型、面部五官,雖然精致,但并不女氣,隐隐有些棱角,會更像那個帶着人間煙火氣的殺手。
可惜,她在那次聚會後,很認真的找了幾部周見言作品來看,實在…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陳導也是這個意思,那位制片人更是把心都偏到了瑜修這裏。
“誰先開始?”陳導問。
周見言看向瑜修,發現對方伸手發出請的動作。
行,我先就我先。周見言向前邁步,和幾位主創打完招呼就準備開始。
他拿起工作人員早就準備好的長劍,握在手裏随意挽了個劍花。
動作幹淨利落,讓坐在正中間的陳導一下子坐直身體。
很漂亮!周見言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讓自己看起來更冷峻一些。
他板着臉,一個劍花刷完,整個人毫無征兆地向地上跌去。他控制着面部肌肉,在“真正”砸下去的時候,露出一瞬間的痛苦。
他小口喘氣,眼睛毫無焦距的看向前方,單膝跪地,一只手撐着劍,面色蒼白。
他似乎是聽別人說了句什麽,擺在身前的手逐漸攥緊,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最後卻又什麽也沒說。
你說啊!你說你是真的秦小六,你是他秦朝的弟弟啊!編劇小斐突然心裏一揪一揪的。
随即,周見言苦笑,他的頭小幅度地往上擡了擡,說道:“母親說,我出生那年,家裏老母雞罕見地下了六個蛋,所以我叫秦小六。”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被家族、被親爺爺抛棄的那個孩子,他寧願自己是收養他的那位村婦的兒子。
身後秦朝扔了手裏的武器,周見言側耳傾聽,臉上笑着,眉毛卻皺起,眼睛裏盛滿了一種叫解脫的東西。
那是雷子眼中曾經有過的,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無奈的解脫。
秦朝知道秦小六說的都是假話,他知道那就是他的親弟弟。
但秦小六不能承認,因為他是歸雲樓臭名昭著的殺手,他手上染着無辜人的血,如果他們相認,那哥哥秦朝又如何自處?如何面對讨伐他的人。
他的未來已經毀了,他不想再毀掉哥哥的。
久久,周見言久久看着地帶着笑,沒有更多情緒的爆發,他克制着,讓這一切發生得無法逆轉,緊繃着走向屬于秦小六的結局。
一時間,整個空間內沒人敢說話,他們屏住呼吸,沉浸在周見言那細微的細膩的情感調動中,仿佛感受到了那份沉重,那份犧牲,以及些許釋懷。
哪怕所有人都忘記了他,可秦朝,這些年來,仍舊在尋找他的弟弟,哪怕爺爺已經反複強調,弟弟已經死了的情況下。
人活着,不就是圖個被什麽人記住,或做了什麽事兒留下來嗎。
站在周見言身後,未能直觀感受到周見言表演的瑜修,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看到了主創們的表情,看到小斐忍不住捂住眼睛的動作,看到陳導些微的點頭,以及胖乎乎制片人眼角挂着的淚水。
實在是出乎意料,瑜修的壓力陡然上漲。
原本以為輕松碾壓的局,原本打算只用六七成實力的瑜修,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微笑表情。
等他上場時,預料到的最差結果來了,陳導幾人對他也點了頭,表示認可。
但沒有感動!沒有驚豔!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全身都不由得僵硬。
倒是周見言,對表演完的瑜修罕見地點點頭。
他剛剛也是圍觀了這位對手的試鏡表演,說實話,瑜修的演技很紮實,技巧運用的也非常優秀,如果陳老師看到,會給打八分以上的那種。
陳老師還囑咐他,平時有機會就觀摩別人表演,多看多學多練。
等他們都開來後,陳導幾人聚在一起開小會。
小斐率先舉手:“我推薦周見言,他能演!”她和陳導以前讨論時,一直在遺憾周見言演技的問題,如今周見言不僅能演,雖然能看出來演技還很粗糙,但很能調動人的情緒,這最後一點是相當加分的。
那胖乎乎制片人遲疑道:“周見言确實比較讓人驚豔,但不知道這是他的實力,還是偶爾的爆發,如果選他會有一定風險。倒是瑜修,有代表作,選他會很穩妥。”
制片人的顧慮也是個問題,一時間,大家都不再說話,等着陳導拍板決定。
當天晚上,挂着《長夜歸雲》的官方廣博就發了結果,其中秦小六扮演者那欄赫然寫着周見言的名字,讓衆人大跌眼鏡。
底下包括周見言粉絲在內的所有人,都在問官博,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甚至有人質疑,周見言是帶資進組,他們還友情@了周見繁。
無論是質疑的還是看熱鬧的,官博底下一開始沒出現什麽戾氣過重的評論,直到瑜修粉絲突然下場。
我是瑜修小寶貝:我們瑜修屈尊降貴,去試鏡你們的配角,竟然還被資源咖搶走角色,請官博給出解釋!
周見繁剛順着@爬過來,就看到有人diss自家弟弟,他連真實情況都沒有了解,就迅速轉發、評論一條龍。
周見繁(v):@陳導,缺錢嗎?贊助。
陳導:缺,明天帶着支票過來找我。
也就幾分鐘時間,倆人就敲定了投資的事情,吃瓜群衆看的眼睛都直了。
陳導最不喜歡投資人幹涉他的工作,所以每次他的作品找投資,要麽是找處了很多年的朋友,要麽找只給錢不幹涉的頭部投資人。
因為他的片子叫好就叫座,投資他的片子,是個穩賺不賠的事情,所以更沒有人會搞騷操作得罪陳導。
這次周見繁聽說弟弟想試試,還特意沒送錢給陳導。
誰料,弟弟竟被人罵是帶資進組!
帶就帶,明目張膽的帶!
一間黑色的、紅色的、昏暗的房間裏,色塊仿佛凝固,只剩下那塊大面積的香槟色布料在緩緩流淌。
伴随着,一聲聲悶哼與壓抑的喘息響起。
最後,一切都偃旗息鼓。
時間劃到下午三點,房間的燈被打開。
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香槟色布料滑落,一個人坐起身。
他頭發淩亂,修長白皙的上半身布滿深色痕跡。
他打開手機,屏幕刺眼的光一下子照亮他那張放縱過度的臉。
刀疤:你在哪兒?
刀疤:試鏡是怎麽回事兒?
刀疤:你不是說勢在必得嗎?
刀疤:玩失蹤?上面很不滿意,你最好立即、馬上給個解釋!
呵…瑜修啪地摔了手機,整個人蜷縮起來,像極了被人遺棄的小狗。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突兀地震動起來,随即響起的是咚咚咚聲,像鼓點。
瑜修聽到聲音,渾身開始顫抖。
但他丁點兒不敢磨蹭,哆嗦着拿起手機。
“你讨厭周見言?”手機對面發出厚重的聲音,帶着震懾,砸在瑜修心裏,讓他不由得坐直。
“是…是。”
“嗯…不錯,繼續針對他,知道該怎麽做吧?”
“知道。”利用我的粉絲,瑜修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對面得到回答,很快就掐斷了電話。瑜修一下子塌下腰,腦門上浮了一層汗。
他有些腿軟地起身,一邊換衣服,一邊打電話給刀疤臉。
“你他媽還知道打電話!”刀疤臉不耐煩地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他已經被等待磨光了脾氣,一時控制不住沖着瑜修發起火來。
“通知刀博士,加大力度。”
“你知不知道你……”
“閉嘴!”刀疤臉還未說完,就被瑜修強橫地打斷,他捏緊手裏的腰帶,聲音森冷地說:“讓刀博士掂量着點兒,你背地裏要搞什麽我不管,要是耽誤了正事,我先作了你!”
刀疤臉嚣張地氣焰一下子湮滅,他急促地喘氣,眼睛瞪得老大,但不敢反駁一句。他對面,一個穿白大褂、帶黑色粗框眼鏡的男人,眯起了眼。
“什麽任務?”等刀疤臉挂斷電話,男人開口問道。
“讓你加大力度。”刀疤臉狠狠踹了實驗室裏的辦公桌,砰地一聲,桌子上擺放的白色玻璃瓶摔倒在地。
“壞種!狗娘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