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40章
姜舒蘭聽到這話,腦門就突突突跳個不停。
“從哪偷的?”
這倆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啊!
還會偷東西。
這倆孩子都意識到不對了。
下意識地把雞藏在身後,支支吾吾,“這、這這雞是吳奶奶的心肝寶貝。”
“從吳奶奶那裏偷的。”
就是以雷師長的職位,他們家也才養了三只雞,而且兩只母雞,一只公雞,吳同志就差以祖宗對待這三只雞了。
結果,被兩小孩兒一偷就是最好的。
還一次偷了兩只母雞。
可以說是心肝寶貝中的寶貝,也為不為過。
姜舒蘭揉了下眉心,只覺得因為發燒而高熱的額頭越發滾燙了,“雷雲寶,姜平安,你們兩個給我站住了。”
倆孩子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其實是有想偷跑的。
但是,被姜舒蘭一聲命令給暫時停下腳步。
兩人蹑手蹑腳地站在門口,企圖辯解,“老姑,你生病了,我們想要你吃點好的補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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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問題嗎?
沒問題。
“我生病吃好的補身體,那也不是你們去偷東西的理由。”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你們出發點是為我好,但是——“她話鋒一轉,盯着兩人,”你們覺得偷東西是對的嗎?”
這下,兩孩子都跟着安靜了下去。
齊齊的低聲道,“偷東西不對。”
雷雲寶睜大眼睛,“可是,老姑,你生病了。”
“而且,我們也沒有偷外人的,我們是偷自己家的。”
他偷自己家的,能算偷嗎?
那最多是拿。
姜舒蘭深知,這兩孩子現在正處于,學習樹立正确觀念的時候,這種時候,是萬萬不能偏的。
她反問,“那你拿自己家的東西的時候,跟家裏人說了嗎?”
“沒——”
聲音弱了幾分。
“不問自取為偷。”
“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再教你們嗎?不管用什麽借口,什麽理由,偷就是偷,任何理由都無法解釋。”
倆孩子瞬間蔫頭巴腦的,看着腳尖。
“如果,我把你們兩個人最喜愛的玩具彈珠,偷偷拿走,送給別的小朋友,你們說這是什麽行為?”
“是偷——”
鐵蛋話音剛落。
雷雲寶就反駁,“不是呢?老姑,我們的東西,你想拿就拿,你送給別人的小朋友,那個小朋友肯定很可愛,所以,這怎麽能算是偷呢?這最多就是送禮物。”
就像他們把母雞送給老姑是一樣的道理。
“老姑,你這麽疼我們,肯定舍不得罵我們對不對?”
不得不說,雷雲寶是真有幾分歪門道理的,這話說得,要不是姜舒蘭還在清醒着,都差點被他帶到溝裏面了。
“疼你們,和罵你們,并不沖突。”
“你們做錯了事情,自然要罵,偷東西,自然要打手。”
“你們把手伸出來。”
既然講道理說不通,那只能實行家法了。
這下,倆孩子面面相觑,“我們拎着雞呢,沒空手。”
雷雲寶往後退了一步,把拎着的雞和手一起藏在背後。
鐵蛋兒看了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主動往前站了一步,伸出手小手掌,“我錯了,老姑。”
偷東西不對。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不對,但是又想着老姑生病,确實需要補充營養。
鐵蛋兒一做表率,雷雲寶頓時瞪眼睛,“鐵蛋兒,你怎麽能認錯!”
真不夠義氣。
鐵蛋兒,“做錯事情,就該罰。”
這下,雷雲寶也說不出話了,他想跑,他想躲。
但是,姜舒蘭看着他,說了一句平靜的話,“雷雲寶,今兒得出了這個門,以後都別來了。”
既然來他們家,就守他們家的規矩。
這下,雷雲寶瞬間不敢動了,只能拎着雞,無措地站在原地。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姜舒蘭從抽屜裏面拿出一根尺子的,當着他的面,一尺子抽在鐵蛋手掌心,啪的一聲。
尺子跟着抖了抖。
鐵蛋疼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
“還偷了不偷了?”
姜舒蘭冷着臉問道。
鐵蛋兒蜷着手,淚花亂轉,“老姑,我知道錯了,不偷了。”
“疼嗎?”
“疼。”
“知道疼就對了,姜平安你記住,我們老姜家的人,行得端坐得直,從來不出三只手。”
鐵蛋兒含着一泡淚,點點頭。
姜舒蘭看到他哭,就心軟了,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懂事,以前在姜家的時候從來沒做過偷東西這種事。
她甚至在想,要是把鐵蛋兒和雷雲寶放在一起,是不是會繼續被帶壞了?
只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好了,知道不能偷就對了,知道痛就對了,這次你主動認錯,我只打一戒尺,沒主動承認錯誤的,最少三尺子。”
這話一說,鐵蛋兒抽抽搭搭地站到旁邊。
輪到雷雲寶的時候,他下意識道,“老姑,我錯了。”
姜舒蘭,“晚了。”
“雷雲寶,你帶頭偷東西在先,知錯不改在後,試圖狡辯逃避錯誤,并且還打算逃跑,你說,這三尺子打得你冤不冤?”
眼看着躲不掉。
雷雲寶甕聲甕氣,“不冤。”
他主動伸出手。
姜舒蘭一尺子抽在他肉乎乎的掌心,雷雲寶整個人都哆嗦了下,然後咬着牙,硬是沒哭不說,連聲音都沒發出。
教育孩子最怕的就是這種,死不悔改,打了也不出聲。
姜舒蘭當即深吸一口氣,又一尺子打在他手心,“知道錯了嗎?”
雷雲寶還是沒出聲。
倒是鐵蛋兒被吓得哇哇哭。
外面的王水香和苗紅雲聽到動靜,忙不疊地進來,一看到姜舒蘭教訓雷雲寶頓時提起一口氣。
這不是自家孩子,還是師長孫子,這舒蘭怎麽就這麽大的膽子啊!
打師長孫子?
“哎喲,舒蘭啊,你可別打了。”
王水香上前,就去搶舒蘭手裏的尺子,苗紅雲護着雷雲寶,往後站。
但是,這一大一小,都是倔的。
姜舒蘭不給尺子,雷雲寶站着不動,躲都不帶躲的。
“水香嫂子,苗嫂子,你們讓開。”
“孩子偷東西自然是要教育。”
說了不聽,除了讓他們記住痛,還有別的法子嗎?
“可這不是你家孩子啊!這是師長孫子。”王水香急死了,忙勸說。
這要是自家孩子打了就算了,這是外人的孩子,這打了人家家長也不舒服,孩子也記仇。
姜舒蘭搖頭,“這孩子既然讓我管着,那我肯定是要教。”
“雷雲寶,你自己出來,別逼着我跳下床去找你。”
雷雲寶從苗紅雲懷裏鑽了出來,其實他都沒動,還是站在原地。
“手伸出來。”
雷雲寶照做。
姜舒蘭又是一尺子抽在他肉乎乎的手心裏面,瞬間手心就紅了起來一大片。
雷雲寶咬着牙,悶不吭聲,不哭也不求饒。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偷東西知道錯了嗎?”
半晌,吭哧吭哧憋出一句話,“生病不補充營養,會死的。”
他一下子崩潰了,“郭叔叔就是這樣差點死掉的,我不要,我不要你死。”
這下。
屋內一下子安靜了。
“郭叔叔?”
姜舒蘭疑惑。
旁邊的苗紅雲突然道,“郭立軍同志,去年臘月在戰場上受傷,送回來搶救,熬了三天,大年三十晌午的那天沒得。”頓了頓,她低着頭,“本來他說好了,會去雷家,帶雲寶出去放炮。”
“他死的時候,大人以為雷雲寶不知道,其實,他偷偷跑到了醫院。”
然後,親眼看到郭立軍蓋着白布送出來。
從那之後,在雷雲寶心裏就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生病不補充營養會死的
郭叔叔就是,他那麽餓,他們卻不給他飯吃,郭叔叔是被餓死的。
其實,雷雲寶哪裏知道呢!
郭立軍當時的情況,如果吃飯,那等于是加速死亡。
只是,孩子理解不了這個概念。
這下,姜舒蘭也心情複雜了,她擡手抱了抱雷雲寶,“不會,我不會死。”
“我只是小感冒,就是不補充營養,也不會死。”
這下,雷雲寶擡頭,眼睫上挂着淚珠,“真、真的嗎?”
“你不會,不會,嗖的一下子變不見?”
再也見不到的那種。
“不會。”
姜舒蘭語氣堅定。
大人的情緒是能感染孩子的,許是姜舒蘭這種情緒太過堅定,也太過鎮定,讓雷雲寶的臉上的恐懼也稍稍散了兩分。
“老姑,我錯了,我不該偷雞。”
他站着,有些拘謹地低頭看着腳尖。
知道認錯就好,姜舒蘭就怕孩子們死不認錯。
那才是最難教的。
“那錯了,應該怎麽辦?你知道嗎?”
“把雞還回去。”
雷雲寶和鐵蛋兒異口同聲地回答。
姜舒蘭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知道錯誤改正就好。
“你們現在去把雞給吳奶奶送回去。”
這下,兩孩子齊刷刷地點頭,她打的只是一個手心,小孩子又細皮嫩肉,哪怕是她輕輕地打,這會倆孩子的手心都還是有些紅腫。
所以,抓雞的手,有些不穩,只能換一只沒有受傷的手。
倆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小聲問道,“老姑,那我們把雞還了,可以回來嗎?”
姜舒蘭遲疑了片刻,沒直接回答,而是說,“看你們表現。”
等倆孩子拎着雞走了以後。
王水香和苗紅雲頓時松了一一口氣,“舒蘭妹子,你真的是膽大包天。”
師長的金孫子,說打就打,不帶任何遲疑的。
姜舒蘭嘆口氣,“孩子錯了,不管他是誰的孩子,都該教訓,小時候偷針,長大了哪裏得了?”
這話,說得倒是有道理。
但是,知道歸知道,有她和這個膽子的人是真不多。
反正要王水香來看,借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去打師長孫子。
姜舒蘭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聊,她問,“能給我講下郭立軍同志的事情嗎?”
這——
王水香和苗紅雲面面相觑,“去年那一次,犧牲了三個人,郭立軍是最年輕的那個。”
也是最愛往雷家跑的那個,郭立軍嚴格意義來說,還和雷家沾親帶故,算是雷家的遠房親戚了。
剛來部隊的時候,每次放假,都會去雷家改善夥食。
那雷師長也把郭立軍當成自家後輩來培養。
只是,誰都沒想到,他才二十歲就沒了,甚至,沒熬過去年大年三十。
這話有些沉重。
姜舒蘭深吸一口氣,“還有兩個是誰?”
這下——
苗紅雲語氣有幾分遲疑,她在斟酌能不能說,最後,含糊過去,“這個我記不得了,要回去問問我家那位才知道。”
“不對啊,不是——”周副團的下級嗎?當時還鬧得很大。
王水香說到一半,被苗紅雲給重重輕咳一聲打斷了,“小姜,不是我們不說,只是沒有比周副團更清楚的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問周副團。”
這下,王水香也知道自己嘴快,說道不該說的了。
她當即點頭,“對對對,問周副團,他是當事人。”
這下,姜舒蘭也好奇了。
到底是什麽事,讓她們這般諱莫如深。
鐵蛋兒和雷雲寶提着雞,幾乎是整個島上的風景了。
那雞都快被折騰死了,完全在翻白眼,連掙紮都不會了。
不過,倆孩子有辦法,找着沒人的地方,就開始搶救。
這一路下來,搶救了三次,雞總算是還吊着一口氣。
他們還沒回到雷家,就聽到吳同志氣得叉着腰罵,“哪個天殺的,偷了我們家老母雞啊!”
這罵得連雷師長都給驚動了。
“家裏雞沒了?”
家裏吃雞蛋,可全靠這兩只雞呢!
“可不是,老領導,你看看這雞圈,空蕩蕩的。”
雷師長出來看了一眼自家雞圈,都是小腳印子,島上春天的時候,潮氣多回南天,到處都是濕噠噠的。
這雞圈也不例外。
這不,作案證據都留下來了。
他當即擺手,“我估摸着應該是倆孩子調皮鬧的。”
“不是,他們偷雞做什麽?”
連個招呼都不打。
吳同志納悶了。
這——雷師長哪裏知道?
“等孩子們回來問問就知道了。”
“吳奶奶,我們回來了。”
雷雲寶一手牽着提着雞,在地上拖拽,一手疼得倒吸氣。
“得了,正主回來了,去問孩子就知道了。”
雷師長笑呵呵道。
等看到倆孩子,一人提着一只雞脖子,瞧着雞都快被掐死了,進氣多,出氣少了。
這下,雷師長笑不出來了。
家裏唯二的兩只老母雞,這怕是要挂掉了。
他當即虎着臉,“你們偷吳同志的雞做什麽?”
雷雲寶嘟囔了一聲,“原本打算偷雞拿去給老姑補充營養的,結果老姑不要,還把我們打了一頓。”
他攤出紅腫的小手心,低聲道,“爺爺,吳奶奶,我們知道偷雞是不對的,老姑姑也教訓我們了,能不能不罰我們了?”
這個辦法,是兩人在路上商量好的。
回家就認錯,主動出擊。
沒看到鐵蛋兒主動認錯,只被打了一戒尺,而他卻被打了三戒尺。
一看到這紅腫的小手心。
雷師長和吳同志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心疼。
但是,誰都沒提心疼的話。
畢竟,孩子們做錯了受罰确實應該的,倒是難為小姜費心費力。
雷師長壓着心疼,更是率先道,“打的好!”
“偷東西就該打,不打疼,你們不知道長教訓。”
“看看你們以後還敢偷雞嗎?”
這下,倆孩子都低着頭,看着腳尖,把挂掉的雞往地上一扔。
“不偷了。”再也不偷了。
打手心好疼的。
“你們為什麽偷雞?”吳同志雖然心疼,但是她卻奇怪,家裏又沒短他們的,缺他們的,頓頓好吃好喝伺候着。
偷雞做什麽?
她百思不得其解,這活雞一嘴毛,也吃不了。
這——
雷雲寶和鐵蛋兒對視了一眼,小聲道,“老姑生病了,需要吃點營養的東西。”頓了頓,飛快地說了一句,“吳奶奶,是你說的,生病的人要補充營養。”
這感情還怪她多嘴了?
看看她那兩只當祖宗供着的一樣的老母雞,此刻進氣少,出氣多。
吳同志當即心疼的不行,一人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
“補充營養,也沒你們這個做法的,偷東西啊!”
“要我看小姜同志做的對,不打你們,你們不知道自己犯錯。”
“看看這雞,都快被你們嚯嚯沒了。”
吳同志從裏倆孩子手裏接過雞,發現雞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晃脖子眼睛都不帶打轉的,心疼的直抽抽。
雷雲寶和鐵蛋兒知道自己做錯了。
鐵蛋兒自告奮勇,“我能把雞救回來。”
算是将功補過。
這下,吳同志和雷師長齊刷刷地對視了一眼,“哦?你怎麽救?”
這雞都快不行了。
咋救的回來?
鐵蛋兒沒說話,走到那快不行的雞面前,抓起雞脖子,扶正腦袋,小嘴對小嘴就開始吹氣。
這……
吳同志眼疾手快把雞搶了過來,算是避免了鐵蛋兒和雞喙來了個親嘴兒。
“你——”
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沒吹上氣,鐵蛋兒傻眼,“吳奶奶,我這是救人的法子,救雞也是可以的。”
嘴對嘴吹兩口氣,人都能活過來,還別說雞了。
“你可真親的下去!”
雞喙啊,硬邦邦的,帶着鈎子。
這一親,不把嘴皮子給叨爛了。
吳同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雷師長哈哈大笑,只覺得這孩子好玩兒的很,每天都跟開心果一樣。
他心想,能好玩的時候,也就這兩年了,等他們在大一點懂事了,可不會這般好玩了。
雷師長是笑,吳同志則是氣,這孩子們真是不嫌棄啊!
什麽都能親的下去。
鐵蛋兒沒意識到自己做錯在哪裏,他攪着指頭,還想把雞給搶回來,“可是,不這樣雞救不回來了。”
“雞是我們偷的,也是我們快弄死的,我們肯定要把雞在給救回來。”
“就是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快讓我們親兩口。”雷雲寶跟着煞有其事的點頭,“不對,應該是親三口,保證雞能活過來。”
這斬釘截鐵的語氣,讓吳同志和雷師長都有些意外,同時,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你們怎麽知道親雞能救回來?”
“我們一路就是這樣親過來的呀!”
不然雞怎麽能活着回家?
還不是他們的救雞功勞?
雷雲寶理所當然的從地上拎起來,另外一只要死掉的雞。
他動作極為精準熟練,完好的小手拎起雞頭,雞頭一擡,下巴一低,嘴對嘴就要渡氣過去。
這下……
吳同志和雷師長都要崩潰了。
那這一路,他們得跟雞親多少次啊!
才能救回來啊!
兩個大人眼疾手快,一人從對方手裏搶過一只,舉的高高的,确保倆孩子都夠不着了以後。
看着氣急敗壞的吳同志,雷師長忙催,“先別罵,看看他們嘴兒還好嗎?”
一聽這話,吳同志也顧不上罵了,上前一步不給孩子們拒絕的餘地,一手掰開一個孩子的嘴皮子,頓時露在外面。
這一看可不打緊兒。
“好家夥,這得多大勁兒,”雷師長倒吸口氣,“嘴都親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