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母
大太太姚氏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女子，相貌秀麗端莊，身材中等，微微有些發福。
大太太此刻正坐在暖炕上，面前的紅木炕桌上擺着幾樣點心，七小姐淑芳正歪在大太太懷裏撒嬌，孫淑婷給大太太行禮問安，大太太懷裏的芳姐恹恹的看了孫淑婷一眼叫了聲“大姐”後，又躲回了大太太的懷裏，孫淑婷疑惑的看着大太太，詢問道：“母親，七妹這是怎麽了？”
大太太慈愛的看了一眼芳姐道：“有點傷風，嫌藥苦，不吃藥，又難受，正發脾氣呢？”
芳姐是大太太28歲那年生的，在成婚8年才生下嫡子六少爺環謙後，大太太一直以為自己不能再有身孕，芳姐的到來可以說是上天的恩賜，2生日虛歲3歲的芳姐應該正是活潑可愛的年紀，現在病恹恹的芳姐讓大太太滿心憂愁，也無心詢問孫淑婷的情況，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孫淑婷去給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的芷蘭院和大太太的竹香院正對着，正房的格局和竹香院相同，也是坐落的北方的3個小院，不過西側是太老爺的內書房，東側是客房，中間的是太夫人的五間正房。進入芷蘭院，也是一條東西寬4米的路貫穿整個院子，芷蘭院最東側，東西向路的南面分別是兩個3間院落－－－東北側的院子是廚房，東南側的院子是庫房；廚房和庫房西側是1條南北向4米的路，南北路的西側北向是一兩位太姨娘合住的3間院子；西南側是兩排六間小院子，是給管事嬷嬷或陪嫁媽媽居住的；剛入芷蘭院，書房的南面，管事媽媽院子的北側，是一處用鵝卵石鋪路的花園，花園的中間是一個小涼亭。
涼亭周圍的垂柳枝條發出點點嫩芽，從遠處看來，一抹嫩綠随風飄舞；近處鵝卵石子路邊兩側的冬青樹梢，嬌嫩的綠葉和堅持了一冬的深綠色老葉交相輝映，處處透漏出春天的氣息。
孫淑婷步履輕快的邁進太夫人的院子，剛要給太夫人請安，還沒蹲下，禮還未行完就被太夫人摟進懷裏心肝啊肉的叫了一通。與和大夫人的客氣守禮不同，孫淑婷和太夫人之間的撒嬌、癡纏更顯親熱和親密。孫淑婷和祖母親熱了一番，太夫人一面吩咐伺候在一邊的大丫鬟荷香讓廚房做2道孫淑婷愛吃的菜，一面對這孫淑婷道：“中午就在祖母這吃飯，咱祖孫倆好好的說說話，早點吃了飯，再回你的留香院休息”。
孫淑婷挽着太夫人的手，撒嬌癡笑道：“好，還是祖母疼我。”然後從自己的随身荷包裏取出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道：“祖母，這是我從淩香寺求來的，您看看可喜歡。”
太夫人把佛珠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道：“這個佛珠上面是不是刻了東西？”太夫人吩咐身邊的王媽媽：“把我的眼鏡給我拿過來，我得看看雕的是什麽？”
待從孫媽媽手裏接過放大鏡後，太夫人眼睛緊貼近佛珠仔細的辨認了一會，上面雕刻的是一尊尊菩薩，這佛串共有12個佛珠，每一個佛珠上都雕刻着2尊菩薩，24尊菩薩形态各異，栩栩如生，太夫人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最後更是高興的替換下了自己帶的佛珠，打趣孫淑婷道：“這麽好得東西都能讓你給找到了，你都快要趕上屬鼠的喽”，邊說邊寵溺的用手輕輕地刮孫淑婷秀挺的鼻梁。
孫淑婷抱着太夫人的胳膊，俏皮道：“那還不是您的英明遠見，如果不是您讓我去淩香寺，我哪能碰到這種好東西，再說這佛珠也非俗物，有靈氣，雕刻僧人說這佛珠要贈有緣人，您終日積德行善，才真真是這佛珠的有緣人。”
太夫人聽完孫淑婷的話笑意更濃，連連說道：“咱祖孫倆都有福氣，都有福氣……”
王媽媽接過太夫人替換下來的佛珠，放到首飾盒裏，回頭就看見孫淑婷正笑語嫣然的對太夫人講着自己如何碰到的這個雕刻僧人，如何求得老師傅答應幫她刻佛珠，太夫人聽着笑意漸濃，聽到趣處也不時的點頭問一些問題。
王媽媽對大小姐孫淑婷的表現心底暗許，作為一個不是在太夫人身邊長大的孫女，嘉樂27年孫淑婷回來的時候已經五歲，那時圍繞在太夫人身邊的孫子和孫女已經不少，能夠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獲得超越其他孫子孫女的寵愛，不單單是因為孫淑婷面向上有幾分像她早就夭折的姑姑（單論長相，孫淑婷還不如自己才1歲多的親妹妹孫淑湘長的像姑姑），更重要的是她的孝順和體貼。在太夫人的事上孫淑婷總是花十二分的心思，懂得讨老人家歡心。退一步說，王媽媽的女兒嫁給了孫淑婷生母孫姨娘的哥哥孫長安，王媽媽和孫淑婷拐着彎能連上親，孫淑婷得寵，王媽媽是發自內心的為她高興。
午飯結束後，太夫人拉着孫淑婷的手坐在美人榻上，細細的囑咐孫淑婷到各房去走走，這樣晚飯的時候遇見也不會讓人挑理，還特別囑咐：“你三嬸剛懷孕了，你去把求的平安福送給她一個。”孫淑婷一邊點頭一邊在心底暗暗規劃，一大家子人，總要分個誰先誰後。說話間，也就有了條理。
言談間太夫人的瞌睡就來了，俗話說春困秋乏，孫淑婷幫祖母把礙事的頭飾取下，扶住祖母進到內室，躺在了整理好的床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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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母睡着後，輕輕的把薄被的被角窩好，就輕輕的離開了內室。
孫淑婷看了一眼一直微笑着服侍在一邊的王媽媽，這個伺候了太夫人一輩子的心腹媽媽還是很讓人尊重的，就上前幾步扶着王媽媽低聲道：“媽媽，您一直照顧祖母費心了，我求了平安符，待會讓人給送您來。”
王媽媽見孫淑婷的辦事周到，把自己記挂在心裏，內心暗暗點頭，也就沒有講些虛禮推辭，一邊感謝孫淑婷的記挂，親親熱熱的挽着孫淑婷的手把她送出了院門。
留香閣是一個二層小樓，現在居住的是大房孫姨娘所出的11歲大小姐孫淑婷和二房的李姨娘所出的8歲的二小姐孫淑琴。
孫府的規矩是年滿8歲的少爺、小姐都要離開自己的母親或者姨娘單獨居住，就像現在留香院對面的槐茵閣住着的孫府的4位少爺－－－二太太所出的11歲的大少爺環勃和9歲的二少爺環輝；大房8歲的周姨娘所出的三少爺環謹和李姨娘所出的四少爺環勤，三少爺僅僅比四少爺早出生三天。
三少爺确切的說是大房的長子，三少爺的生母周姨娘和四少爺的生母李姨娘原來都是大太太的貼身侍女，周姨娘比大太太小四歲，今年26，李姨娘今年28歲，在大太太婚後兩年，嘉樂22年大老爺去貴州上任前兩個月，同時被大太太開臉做了大老爺的妾室。嘉樂25年同時被診出懷有身孕，那時大太太姚氏和大老爺孫懷遠成婚已經六年，除了跟随在貴州任上孫姨娘所出的3歲的孫淑婷外，大老爺沒有其他孩子。三少爺和四少爺出生後，大太太格外看重。
相比于年輕貌美的周姨娘所生的三少爺，李姨娘所出的四少爺在大太太面前更加受寵，直到大太太生下現在6歲的六少爺環謙後，這種情況才得到了稍微的改善。當然大老爺身邊大丫鬟出身的孫姨娘更加不受大太太的待見。不過因為孫家對子嗣的看重，孫府的孩子在六歲寫入族譜後夭折的極少。唯一的一個還是孫淑婷那七歲時因為天花夭折的姑姑。
留香閣的布局也是坐北朝南，進入留香閣，首先是一條東西向三米寬的路，路北面是小姐們學習的書房，路南面是一個大的花園，在路的盡頭穿過垂花門就到了小姐們住的內閣，還是1條東西向三米寬的路，正北面是小姐們住的是2層小樓院子，每層樓有6間，都是三間為1個居室，1樓的東室住的是大小姐孫淑婷，西室住的是二小姐孫淑琴，樓上的房間暫時用來當庫房。路的南側是2個小院，中間有1條南北向2米寬的路，路西側是廚房，路東側的2間院子時繡房和用來學規矩的靜室。
孫淑婷回到自己的內室，由大丫鬟冬梅服侍着換了衣服，深深舒了一口氣，坐在暖炕上接過另一個丫鬟剛泡好的菊花茶，打開青花白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菊花茶，放下茶杯，吩咐菊香把要送給王媽媽的平安符和太夫人身邊各等丫鬟的平安結和曉寒一起送過去，想到這半個月來她倆在淩香寺的盡心服侍着實辛苦，便告訴她們送完東西就可以回家休息一天，後天再來值班。
冬梅看到她們出發後，低聲的告訴孫淑婷離家半個月，孫府發生的點點滴滴的事情，孫淑婷側耳傾聽，并不時的問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特別是聽到自己的胞妹淑湘已經可以蹒跚的走路時，孫淑婷更是眼眉一挑，眼睛一瞪，很是意外。驚喜交加的孫淑婷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胞妹的情況。
冬梅看着急切的大小姐孫淑婷，勸阻道：“我的好小姐，現在太陽這麽大，八小姐說不定還在午睡，您去了也看不到，不如您歇息歇息，松快松快後再去。”
孫淑婷找出給弟妹帶的禮物，打斷跟在自己身後正勸着自己歇息的冬梅，斷然道：“我不累，如果湘姐還沒起，我可以和姨娘說說話。”說完擡腿就去了孫姨娘的院子。
孫淑婷到孫姨娘那裏的時候，正巧看到在院子裏練習走路的淑湘，她身後2步之外奶娘周氏正伸着胳膊護着她。身前10步處孫姨娘正拿着1朵紅色的月季花，彎着腰吸引淑湘往前邁步。
聽見動靜，孫姨娘側頭一看，是自己的女兒回來了，笑着上前幾步抱住淑湘，快步走到孫淑婷面前，嘴角的笑意漸深：“回來了，快讓我看看瘦了沒。”
孫淑婷笑着握住淑湘的手，對孫姨娘道：“我挺好的，姨娘你別擔心。”然後搖着淑湘的手：“湘姐，還挺厲害的啊，幾天不見就大變樣了。”
淑湘看着孫淑婷，抿着嘴只是笑。
孫淑婷笑着從孫姨娘懷裏把湘姐抱了過來，把自己的臉湊到她跟前，和她好好的親熱了一番。
可是沒過多久，在孫淑婷懷裏的湘姐嘴巴就開始哼哼，動着2條腿想下來自己走路，孫淑婷笑着擰了一下湘姐的鼻子，取笑她：“這麽一會兒就煩大姐啦”，把淑湘放下來，自己在她身後護着。
孫姨娘笑着看着這兩姐妹的互動，解釋道：“小孩子剛學走路的時候都這樣，等學會了，就懶得自己走，就想讓別人抱着了。”
孫淑婷回嘴道：“我肯定不這樣。”
孫姨娘回想了一下，點點頭道：“還別說，比弟弟妹妹，你是好帶多了，但你剛出生那會兒可比2個小的讓我們操心。那時候我和老爺剛當父母沒有經驗，你又只要我們，那段時間，呵呵……”
孫淑婷在心底是認同的，她自己剛出生那會看世界一片模糊，聽聲音也聽不清楚，那時各種恐怖的念頭萦繞在腦海，怕自己成了瞎子，怕自己是聾子，心裏的恐慌只能用哭泣來發洩，開始的時候只有父母的懷抱才能讓她感到安心。慢慢的她感覺到視野在變的清晰，聲音在變的明朗，才意識到那是嬰兒特有的形态。
古代嬰兒高的夭折率，使得孫淑婷堅定了只吃母乳的念頭，當然連帶受益者自己的弟弟妹妹也都是母乳喂養。誰喂的孩子和誰親，話粗理不粗。
孫淑婷想到這裏，提醒孫姨娘道：“娘，現在您不給湘姐吃奶了吧，她都快1歲半了。”
孫姨娘道：“不怎麽吃了，水果也沒斷。你就放心吧!我都把你和承哥兒養的好好的，還能養不好我們的湘姐。”
“你說是不是啊，湘姐。”孫姨娘抱住撲進自己懷裏的淑湘。指着身後的淑婷“到大姐那去”。
孫淑婷退後了幾步，向淑湘招手道：“湘姐，到大姐這兒來”。
孫淑婷看着自己的妹妹向企鵝一樣晃悠着離自己越來越近，一邊鼓勵她一邊慢慢的往後退。
在淑湘的耐心用盡之前，孫淑婷讓她成功的撲進了自己的懷抱。孫淑婷抱着她，獎勵的轉了幾圈，倆人開心的笑聲灑滿了整個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