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行雲生日那天, 沈旭換上了西裝。雖然不常穿,畢竟身形放在那,穿什麽都好看, 他換好衣服看向陸薄言。
陸醫生十分捧場:“很适合你。”
沈旭系領帶的動作有點生疏,猶豫着要不要換成領結,陸薄言走過來:“我來?”
陸醫生不愧是系慣了領帶的人, 領帶結打得又快又漂亮,禮尚往來, 沈旭也為陸薄言挑了一條領帶,他們一個是淺灰一個是深灰, 格紋是一樣的。
接着是配飾,沈旭自己戴了陸薄言出差帶回來的那枚胸針,給陸薄言用的是他之前定的領帶夾。
陸行雲就住在離實驗室不遠的地方,沈旭之前來實驗室的時候路過的成排的小洋樓就是, 這裏停車不是很方便。
門口的路邊都靠了滿車, 陸薄言沒有往裏開, 繞路停到了實驗室的院子裏, 帶着沈旭步行過去。
夏天天黑得晚, 将近六點了太陽還在西邊天空挂着,清林路上蟬鳴陣陣,沈旭一只手被陸醫生牽着, 另一只手拿着一束花。
剛走到門口,沈旭就看見院子裏擺着巨大的玫瑰花束,目測是999朵的那種,沈旭多看了兩眼,問陸薄言:“放在這嗎?”
陸薄言說:“你可以當面給他。”
陸醫生說是可以,其實就是建議, 沈旭就拿着花進去。
陸行雲的态度跟之前在醫院沒有多少區別,淡淡的,對陸薄言是這樣,對沈旭也是這樣。
沈旭的三階抑制劑負責人就是他,沈旭到現在的也沒被陸薄言标記,作為omega,陸行雲可以輕易感知到,但是陸行雲似乎絲毫不覺得他一個omega結婚了還是使用抑制劑有什麽不對。
想想也是,陸行雲自己就是世界上第一個使用三階抑制劑的人。
他是這樣的态度,沈旭來之前想好的關于解釋結婚那麽久都不來拜訪的腹稿也作了廢,只是在給他送花的時候說了一聲:“祝您生日快樂。”
陸行雲接過花說了聲謝謝。他沒問沈旭的情況,也沒問他家裏的情況,仿佛他不是陸薄言的父親,沈旭也不是跟陸薄言結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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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沒要沈旭改口,只是說:“稱呼随意,不用勉強。”
他都這樣說,沈旭就喊了伯父。沈旭算是知道陸薄言的婚姻觀是哪來的了,不過這樣很輕松。
陸薄言和他的交流也很簡單,沒說幾句就結束。
陸薄言帶着沈旭入座,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沈旭才對陸薄言說的“同事聚餐”有了明晰的概念。
大概是一群手握不知道多少專利的“普通同事”的聚餐吧。餐桌上聊天內容,沈旭完全聽不懂,只負責埋頭吃,吃着吃着面前多了一只剝好的蝦。
陸薄言跟沈旭不一樣,作為“別人家的孩子”大家對他的關注度還挺高,他這一個動作,就把衆人的注意力帶過來了。
“小陸帶朋友回來了?”
沈旭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小陸。
陸薄言用毛巾擦了手,介紹沈旭:“這是我先生,我們已經結婚了。”
他的回答顯然出乎衆人的意料,沈旭一眼望去都是多少有點驚訝的表情,他們放棄了工作上的交流,開始問沈旭的情況。
沈旭想,原來就算是科學家,也不都是陸教授那樣的。
沈旭說自己是畫畫的,他們就說:“搞藝術的。”
“搞藝術好,以後孩子還能培養一點藝術愛好,陶冶情操。”
又問沈旭多大了,甚至有問他要不要考研的……沈旭一一回答,飯後還被一位家裏孩子要藝考的教授拉住問了幾句考試相關的問題。
考試政策總是在變,沈旭畢業都那麽多年了,哪裏還說得清,最後從通訊錄裏巴拉出來一個現在開培訓班的大學同學才應付過去。
人散得差不多時,陸行雲對沈旭說:“可以在這裏住一晚,陸薄言十六歲以前都住在這裏。”
沈旭帶着對十六歲的陸薄言的好奇,進了他從前的卧室。卧室裏很幹淨,看得出來也是一直在打算的。
沈旭問陸薄言:“你平時會來住嗎?”
陸薄言說:“近四年沒有。”
也就是說上一次住在這裏已經是四年前了。房間裏确實也是有一些時光的痕跡,桌上的日歷就是十四年前的。
書桌靠窗擺着,可以聽到窗外的蟬鳴,陸薄言從前就是在這裏學習。
書架用玻璃門封着,邊緣放着一些小型昆蟲标本,還有一些汽車飛機模型,少年時期的陸薄言一點一點在沈旭面前成型。
角落有一架軟梯從上方垂落,沈旭看過去,陸薄言說:“上面是閣樓,要上去看看嗎?”
“從這裏上去嗎?”沈旭走到軟梯旁,往上看了眼,黑漆漆的。
陸薄言按下一個開關,上方就亮了,光束從天花板的洞裏透下來。
沈旭要是十六七歲,他會很愛爬這樣的梯子,但他現在是二十六,猶猶豫豫地上去,姿态實在說不上多優雅,陸薄言在下方護着他。
閣樓上就沒有卧室裏那麽幹淨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沈旭上來之後輕輕拍掉身上沾的灰塵。
閣樓頂上開了天窗,下面是階梯,窗戶打開就可以直接走到屋頂上,旁邊還有一架白色的天文望遠鏡。
陸薄言也上來了,沈旭有些驚訝:“你還觀星?”
陸薄言說:“我十四歲時的理想是成為天文學家。”
“那後來為什麽學醫?”
“因為朝雲。”
沈旭想哪有什麽不勞而獲的事,享受了那麽多的福利,多少也要付出一點代價。仿佛知道沈旭在想什麽,陸薄言說:“談不上熱愛,只是享受與星辰為伴的寂靜。”
“那我想,很多人應該會感謝你選擇了醫生這個職業。”
“或許。”陸薄言打開屋頂上的窗戶,問沈旭,“今天天氣很好,想看看嗎?”
沈旭當然想看,他長那麽大就只在大學一次春游中有過觀星體驗,那次大半個班的人都去了,望遠鏡就那麽三架,沈旭勉強用他的肉眼凡胎看了半晚的星星,交了一幅作業。
陸薄言放好望遠鏡,揭下鏡頭下的蓋子,裝好目鏡開始調焦,一邊問沈旭:“想看什麽星座。”
沈旭哪裏知道能看見什麽星座,他往頭頂看了一眼:“我只認識北鬥星。”
城市裏的觀星條件說不上多好,不過好在附近沒什麽高樓,他們半截身體戳出屋頂,視野倒是很不錯。
陸薄言說:“那就看看北鬥星。”
他調整好了方向和焦距,沈旭湊過去看,看見了或明或暗的星星,比肉眼看見的要明顯很多,一邊看,一邊回憶着北鬥星的形狀,漸漸勾勒出一只大勺子。
“我看見了!”
明明是用肉眼就可以看見的星星,從望遠鏡裏看見沈旭還是很興奮,一起身就撞進了陸薄言懷裏。他忽然想起來,大學去觀星的時候,帶着他們的alpha學姐就是這樣勾學妹的。
現在他成了投懷送抱的那一個,沈旭神情有些微妙。
下樓的時候,沈旭已經做好了狼狽爬軟梯的準備了,結果陸醫生從牆上推開一條門,門後露出不太寬的木質階梯。
“陸醫生,你是不是在欺負我?”
陸薄言牽着他的手往下走,“我以為你會喜歡。”
陸薄言小時候的床并不大,寬度只有一米五,兩個枕頭靠得都比家裏的床近。
睡前陸薄言被喊出去談話,沈旭一個人躺在的床上,大學班群忽然熱鬧起來,有人在群裏發了個小游戲鏈接,然後一群美術生玩着玩着就開始battle起來。
一開始還是正常的,後面用色越來越大膽誇張,還有人@沈旭:【大明星,出來玩啊】
沈旭随手填了一幅深深淺淺的紅上去,他的色彩敏銳度很高,他這樣填,大部分人連色塊都看不清了。
他一個王炸扔下去,一群人直呼眼瞎了,沒有再玩,都開始聊起天來。沈旭說了幾句就放下手機。
陸醫生已經回來了,在看雜志,是一份數學雜志,他當年最頭疼的就是數學。
沈旭一直都覺得數學這種東西是需要天分的,他沒長那根筋,現在想想,他最初跟秦霄在一起,一個原因可能是秦霄數學還不錯,會幫他寫作業。
大概是沈旭盯着他太久了,陸薄言翻過一頁後,問:“怎麽了?”
沈旭搖搖頭:“你當年成績很好吧。”
“嗯,”陸醫生不是會自誇的人,但是此時陳述事實仿佛就是在自誇,他笑道,“怎麽忽然說這個?”
沈旭嘆了口氣:“我就不一樣了,學渣。”
陸薄言說:“中學時的成績無法衡量你的未來。”
沈旭一想,也是,他大學專業課成績還是很不錯的。他也想起來陸薄言的大學,陸醫生說他大學時抽過煙,還買過一輛超跑。
沈旭讀的藝術院校家裏條件好的不少,當年也沒少看見各種豪車,但印象最深的還是那間自習室門口看見的。
“你上次買熱飲的那家店,我大學時在那畫畫,門口經常能看見輛銀灰色超跑,特別酷,你見過嗎?”
“嗯。”
“好看吧。”
陸薄言笑了一下:“能被你喜歡,是它的榮幸。”
沈旭:???
他有點遲疑:“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是,”陸薄言合上手裏的雜志放在一旁:“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說的那輛銀灰色的超跑,它現在就停在你家的車庫裏。”
沈旭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之前陸薄言提起那家飲品店的時候,他以為他們只是有過短暫的交彙,沒想到原來他和陸薄言曾經無數次地擦肩而過。
他那時候挺喜歡這種炫酷拉風的東西,街上看見這樣的車都會畫下來,後來那輛銀灰色的超跑也沒少出現在他的畫裏,原來是陸薄言的車。
現在他們躺在一張床上,他們的名字一起印在結婚證上。
沈旭文藝了一下:“命運讓我們擦肩而過,又讓我們相逢。”
陸醫生應了一聲沒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節,祝我的寶貝們健康快樂!淺淺加更一下~後面還有一章,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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