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在說服了江伯母後, 顧安玥立馬讓江助理訂了三張頭等艙的機票。一行三人,在倫敦上午時間十一點登上了飛往華國的航班。
飛機起飛前,顧安玥給遠在大洋彼岸的周漪朵發了條微信過去, 周漪朵秒回了自己。
顧安玥:【飛機馬上要起飛了, 預計落地時間在明天早上七點。】
周漪朵:【我來接你!】
顧安玥:【不用,太早了。而且我要先回C市一趟, 先安頓好伯母。】
顧安玥:【等安頓好了, 我這就來北京。】
周漪朵:【老婆乖乖在床上等你(害羞的表情)】
顧安玥勾唇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回複了一個“好”字過去。
突然, 身下的座椅輕微晃動了一下,是飛機開始滑行了。顧安玥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 然後不疾不徐地收回目光。指尖輕輕一劃手機屏幕,退出了微信,然後鎖屏關機。
飛機預計飛行十二個小時。
江伯母近來身體狀況還算不錯,就是有些嗜睡,剛吃過飛機上的午餐後不久就回房間睡了。李叔一路上都很沉默, 不怎麽說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埋頭看書。
隔壁,顧安玥端正地坐在舒适的皮質座椅上, 閑來沒事拿出了筆記本電腦。就之前導師給出的修改意見,開始着手修改論文。
約莫一小時後, 顧安玥擡手點開了頭頂上方的視頻連接, 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習慣不加糖。
不一會兒, 一位金發碧眼的漂亮空姐便端着一杯卡布奇諾來到了頭等艙, 站到了顧安玥的面前。
“Tanks.”顧安玥禮貌地道了聲謝, 然後端起咖啡輕挨着唇, 小小地抿了一口。
導師給出的修改意見很簡單,幾乎用不着怎麽修改。顧安玥前前後後只花了六個小時不到,就将論文全部修改好了。
合上電腦,顧安玥閉眼小憩了一會兒。片刻後,睜開一雙略顯疲倦的雙眼,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時間一共才過去五個小時,還有超過一半的時間。
想來是喝了一杯咖啡的緣故,顧安玥雖然覺得有些倦意。可大腦依舊很清醒,甚至于還有一些亢奮。
從椅子上起身,顧安玥徑直去到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顧安玥長身而立站在盥洗臺前。擰開水龍頭,俯下身來,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手。
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散布在女人白皙的手背上,一根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也沾滿了水。
擡手,扯了張手帕紙攥在手裏。女人安靜地垂着眼眸,慢條斯理地擦着手背上的水漬,以及每一根手指。
顧安玥一邊用手帕紙擦着手上的水,一邊思慮着接下來的安排。
江伯母這邊,顧安玥的計劃是,第一時間為其安排入住自家醫院,然後安排專家組會診;另外,顧安影馬上就要過十九歲生日了。還有兩天時間,生日宴可以着手準備了。好在生日禮物提前就準備好了,是顧安影之前就看中的一套鑽石珠寶。難得,妹妹會看中珠寶,也省得顧安玥為送什麽生日禮物發愁;中戲的期末彙演是平安夜,剛好是妹妹生日的後一天,時間上剛好錯開……
不多時,手帕紙被水給一點點浸濕了。扭頭,顧安玥将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一個不經意地回眸,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好似産生了幻覺似的,鏡子裏的女人微勾了一下嘴角。
而自己并沒有在笑。
蹙眉定睛一看,鏡子裏的人又沒笑了。
“……!”顧安玥呼吸一滞,被吓得臉色一陣泛白,額頭滲出細密冷汗。伸手緊緊捂地着“撲通撲通”狂跳不止的心髒,抿緊了唇線。
不敢再看鏡子裏,立馬挪開了目光。
腦海裏,突然想起魏醫生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顧總,這抑制副人格的藥具有一定的副作用,會對睡眠和食欲有一定的影響。另外,随着藥物服用的時間越來越久,可能會有産生幻覺的情況。如果你哪天突然産生了幻覺,務必一定要告訴我,我好對藥物用量做出相應的調整……”
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毫無征兆地打斷了顧安玥的思維。
顧安玥緊緊蹙眉,同時咬緊了一口皓齒。雙手條件反射地護住了頭,後背抵着牆面,緩緩蹲下,跪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這一陣頭痛來得很急,不消片刻,就已然是疼得顧安玥滿頭大汗,白皙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埋下頭,顧安玥悶聲承受着這愈演愈烈的劇烈頭痛。雙手垂在兩側,十根手指緊緊地抓着身下的地毯。因太過用力,指關節隐隐泛白。
不消片刻,一張臉變得跟紙一樣煞白,沒有一絲血色。最終,顧安玥阖上了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腦袋一歪,靠着牆昏了過去。
***
還有兩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也不知怎麽的,和往年不同的是,顧安影并沒有很期待生日的到來。
是長大了嘛,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樣期待過生日了。朋友們并沒有察覺出什麽,依舊和往年一樣積極地給顧安影準備着生日禮物。媽媽和姐姐更是老早就定好了酒店和鮮花,以及蛋糕等等。
有那麽一瞬間,顧安影覺得自己有些無病呻吟。無論是金錢還是社會地位什麽都不缺。又有這麽一個幸福的原生家庭,身邊“狐朋狗友”一堆。反而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總覺得少點什麽。
表姐夢書語一眼就看穿了顧安影的煩惱,一語點破。
昏暗的包廂,夢書語倚着半邊身子陷在沙發裏。半眯起一雙畫着細長眼線的鳳眼,裝模作樣地搖晃了一下握在手裏的紅酒杯。像一位智者一樣發表着一腔言論,就差捋胡須了。
“影兒你這不叫無病呻吟,你這就是典型的少女懷春,想談戀愛了。你看吧,之前這麽一個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你還是沒把人追到手。你已經夠優秀了吧,為什麽追個人還追不到手。只能證明,人周漪朵自始至終都沒有放下過你姐。這下好了,倆人又重修舊好啰。我看你是徹底沒戲了,聽表姐我一句勸,別再單相思了。放棄這一棵大樹吧,前面還有一大片茂密森林等着你。”
“什麽?忘不掉?!知道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嘛,那就是開啓下一段戀愛。況且你這都不算失戀,好伐。就一純純的一廂情願而已。”
“你看看你身在娛樂圈,這麽好的資源擺在面前,可謂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圈子裏這麽多漂亮的大明星,一個看對眼的也沒有嗎?又不是說非要你立馬就和別人墜入愛河,來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咱就說,先從看對眼開始也成啊!”
“那要不你看看我,看我成不成?我不介意犧牲色相來陪你走出失戀的陰影,大不了就是被我媽打死而已,那都不算事兒。嘻嘻,德國骨科,想想還滿刺激的哈。”
顧安影完全沒有把表姐的話放在心裏,聽過了也就忘了。說來也奇怪,這兩天腦子裏卻時不時冒出夢書語說過的這番話。
真的是這樣嗎?少女懷春?想談戀愛了?
帶着疑問顧安影進入了夢鄉,結果昨晚竟做春夢了!還是一整晚的春夢!!!
顧安影長這麽大就看過那麽一次愛情動作片,還是在程星的慫恿下看的。倆人抱着探讨學術精神的目的點開了影片,看到正關鍵的時候,顧安影借口出去接杯水喝。于是頂着一張熟透了的蝦子臉,一個拐彎溜了。
今天就要去試鏡了。
顧安影其實還蠻緊張的,不光是因為這是顧安影第一次試鏡,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慕容導演有提前讓顧安影做好心理準備,說是用來試鏡的戲是劇中的一場床戲。
顧安影早已經将劇本給吃透了,知道是這一場戲于全劇而言是一個爆發點,也是“簫青”這一角色的爆發點。
床戲?顧安影有那麽一點點好奇,酒店套房裏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呢?
直到進到套房後,顧安影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再普通不過的布景,一點情|色的元素都沒有。
屋子裏圍了一圈人,慕容華和秦副導演、制片、監制,以及攝影和燈光等。另外還有兩臺攝影機,黑洞洞的鏡頭正對準着柔軟的白色大床。
突然,一陣腳步聲從斜對面傳來。循聲,顧安影擡眸望了過去,便看到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杜阮楠。
“……!”顧安影猛地瞪大了一雙桃花眼,喉嚨像是被饅頭給噎住了一樣,愣是一個字音也發不出。
杜阮楠?!怎麽會是她?女三號不是另有其人嘛,怎麽變成她了?
同樣的,杜阮楠的吃驚程度也不比顧安影輕。
杜阮楠:“……!”
怎麽會是她?她不是一唱歌的嘛?!怎麽跑來演戲了?這可是慕容華的戲啊!還是男一號??
空氣瞬間變得尴尬又焦灼,四目相對的倆人各懷心思。彼此的臉色簡直不能單用一個“差”字來形容,就跟見鬼了似的。
“怎麽了?怎麽了?”慕容華突然跑了出來,站在了面面相觑的二人中間,隔斷了倆人的視線。
“你們……認識?”慕容華扭頭左邊看了一下,再右邊看了一下,最後又将目光落回了顧安影的身上。
“慕容導演,怎麽會是她?”顧安影回過神來,滿腹疑惑地看着慕容華,“女三號不是秋……”
“小秋她的檔期出了點問題,來不了了,小杜臨時替上的。”慕容華解釋道,突然皺了皺眉,“怎麽了?小顧你這裏不會又有問題吧?”
顧安影花了幾秒的時間,環視了一圈屋子裏的工作人員以及制片、監制還有秦副導演。
“沒問題。”顧安影努力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聽顧安影這麽一說,慕容華這才長長了呼出了一口氣,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髒也跟着落回了肚子裏。
“那就好。”
慕容華:“我現在來給你說一下戲,在你沒來之前我已經給小杜說過了。是這樣的,這一場戲呢是簫青明裏暗裏試探陸霖霖的戲。在這之前,陸霖霖剛好從高太後那裏回來。簫青的眼線已然是看到了,并如實禀告了簫青。不過簫青還是不死心,畢竟陸霖霖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簫青是抱有一絲僥幸在的,覺得陸霖霖或許并沒有背叛自己。所以,簫青這裏的情緒比較難把控,屬于好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既有被背叛的憤怒,又有不甘心,同時還有一絲傷感……”
顧安影認真聽着,将慕容華說的每個字記在了心裏。不時微微點頭,眼神一直和慕容華有交流。
慕容華:“後面就是全劇裏唯一的一場床戲。當然,今天只是試鏡,咱們點到為止,只親一下就好。”
慕容華試這場戲的目的就是為了看一下倆人的邪|教CP感如何,一個吻就足已見分曉。
說完,慕容華擡手輕輕拍了一下顧安影的肩,“加油,小顧小朋友我看好你喲!”
顧安影重重點了點頭,“謝謝慕容導演,我會加油的!”
總統套房的卧室裏,兩位演員以及各工作人員已然就緒,就等着導演一聲令下。
“《舊影》試鏡!Action!”在獲得導演一個默許的眼神後,場務重重地打下了手中的場記板。
顧安影背着雙手,長身而立站在距大床開外五米左右的位置上。想象着将自己置身于昏暗的房間裏,屋子裏沒有點燈,只有窗外灑進來的一地清冷月光。
突然,“嘎吱”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朝內推開來。
“陛……陛下!”杜阮楠先是做了一個推門的假動作,一擡眸便撞見了顧安影,吓得當場花容失色。
“這麽晚去哪兒了?”顧安影語調平緩地問道。
“睡不着,索性就去禦花園走了走。”杜阮楠解釋一句,立馬反客為主,“不知陛下這麽晚來找妾身,所為何事?”
“你當真以為孤什麽都不知道嘛。”顧安影沉聲反問,眼神裏透着一絲兇狠的味道。
沒了往日的孱弱和病态,像一頭極為危險的獅子。仿佛下一秒,獅子那鋒利的爪子一橫過來,眼前的獵物就會當場鮮血四濺,變得血肉模糊。
“妾身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杜阮楠一雙丹鳳眼直直地看着顧安影,表面看着卑微,眼神裏卻透露出一味倔強。
“陸妃,你敢對孤發誓嗎?”顧安影一步上前,整個人逼近杜阮楠,近到彼此的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
“用你逝去的父母發誓,你不曾欺騙孤。現在不會,将來更不會。”一雙明亮的墨黑瞳孔定定地看着杜阮楠,眼神裏蘊藏着懷疑和不甘。
“……”杜阮楠胸口一個重重起伏,随之顫巍巍地舉起手,并攏放在耳朵邊。
“妾身發誓,不曾欺騙陛下,現在不會将來也不會。如有違背此誓言,妾身的父母将……将永世不得輪回。”
說完,杜阮楠的眼圈已然全紅了,雙眸變得濕漉漉的。
“很好。”顧安影勾唇一笑,一把抓握住了杜阮楠的手,“孤信你了。”
表面看,風浪已然平靜了下來。然而下一秒,顧安影手上用力一扯,拖拽着杜阮楠朝着柔軟的大床走去。
“陛下!”随着杜阮楠的一聲驚呼,身子往後一仰,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床鋪上。
劇中,簫青和陸霖霖雖然已經成婚有些時日了,可一直都沒有圓房。這一晚,簫青終是和陸霖霖行了夫妻之禮,高太後那兒也算是有了交待。
“你不是怨孤沒有寵幸你嘛。”顧安影一個俯身湊近,紅唇輕挨着杜阮楠的耳廓,輕聲道,“孤今晚就留下來,好好寵幸陸妃。”
長睫微斂,素淨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傷感。
“……!”監視器前的慕容華屏住了呼吸,瞪大一雙眼睛,看着一上一下倒在大床上的二人。
【顧安影這個眼神,還有這個氣場簡直太絕了!】
大床上,顧安影雙手撐在杜阮楠的頭頂。空出一只手輕挑起杜阮楠的下巴,眸色複雜地看着身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
身下,杜阮楠故作鎮定地望着壓着自己的顧安影。雙手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手指根根蜷曲。
對視了數秒,一個偏頭,顧安影俯身吻上了杜阮楠的唇瓣。杜阮楠的唇很軟,而且還香香的,讓人情不自禁産生了迷戀。
“……!”杜阮楠渾身就跟觸電似的,一股電流竄湧開來。
“咔!非常好!”慕容華激動地喊了一聲,感性地紅了眼圈。
【果然啊!自己沒看錯人!穆影後的女兒就是不一般!這演技簡直太棒了,妥妥的老天爺賞飯吃!】
在導演喊“咔”後,顧安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馬從杜阮楠的身上下來。盤腿坐在大床上,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唇上的晶瑩。
臉頰泛起一抹绮豔的桃紅色,連着耳朵尖也紅了,紅得幾近滴血。
“……”杜阮楠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顧安影,心下一個特別不爽。
【這人什麽表情?一副很吃虧的模樣。感情……這是在嫌棄我?!】
杜阮楠不知道的是,顧安影确實吃了“虧”,因為這可是顧安影的初吻。
就這樣,顧安影将初吻奉獻給了偉大的電影事業。
至于這個秘密,還是後來倆人在一起後,顧安影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否則,杜阮楠興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