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猜測
蘇苗臉色不好, 身上又沒什麽力氣, 張列依陪着她在倉庫地上坐了好久才互相扶着站起來。
站起來之後, 蘇苗幾乎是半挂在張列依身上, 動一下就喘氣，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看的張列依心驚膽戰，生怕下一刻她就軟倒下去。
兩人從倉庫慢慢走出, 此時的陽光已經照射到了門內的位置, 張列依很明顯的感覺到蘇苗在接觸到陽光的那一剎那顫了一下，當時就吓了個半死，趕緊拖着人往後退。
蘇苗畢竟是在陰門裏待了一段時間的人, 太陽可是至陽之物，天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麽屬性，萬一像吸血鬼那樣見不得陽光, 要是被突然這麽一曬, 曬出事了怎麽辦？
蘇苗從那個“好”字之後就一直低着頭一言不發，哪怕差點被張列依拖這麽一下左腳絆到了右腳差點摔着也沒吭聲, 只捏了捏對方的手，示意她不用緊張。
張列依偏頭仔細的觀察着她的表情：“你這樣曬太陽沒事？”
蘇苗點頭。
“真沒事？”
點頭點頭。
深吸一口氣，張列依費勁的架着蘇苗挪到了倉庫大門外。
不過十多秒, 兩個女生就全部暴露在太陽之下。
張列依本來就因為架着人累出了汗，再一曬, 更是覺得汗如雨下, 混着剛才在地上蹭到的黑灰, 臉上一道黑一道白幾乎無法見人。
至于蘇苗，她站在陽光下，半仰着頭眯着眼睛，似乎被曬得很舒服，就好像這不是盛夏正午的烈陽，而是冬日久違的暖陽，額角絲毫不見汗，不過臉上也不比張列依好看多少就是了。
曬了一會兒，蘇苗的臉色好看多了，嘴唇也有了血色。
她動動四肢，發現自己有了些力氣，便推了推張列依，讓她放開自己。
張列依小心翼翼的把人放開，然後看着她在原地做熱身運動，然後蹦跶了幾下。
“可以自己走了？”
蘇苗擡頭看了看太陽方向：“感覺是陽光的效果。”
張列依松口氣：“很正常，最簡單有效的祛陰氣的方法就是曬太陽。比如盜墓之類見不得光的工作，那些人從地下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個太陽大的地方曬上一兩個小時，免得把墓裏的東西帶回家惹禍事。不過我沒想到原來進過陰門也能用這種方式緩解症狀。”
她又一次提到陰門，蘇苗抿了抿唇，沒接話，看看四周，然後擡手指向右邊角落：“那有個水龍頭。”
“我去看看有沒有水。”張列依一邊說一邊朝那邊跑去。
一般來說，為了防止共用水資源被一些沒道德的人亂消耗，這種修建在外面的水龍頭要麽被卸了開關，要麽上了鎖，張列依本來也沒報太大希望，誰想水龍頭竟然可以用，立刻招手讓蘇苗也過來。
夏天的衣褲都不長，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幾滾，蹭上的黑灰拍是拍不掉了，也不可能在這裏洗，只能暫時不處理，先把胳膊腿還有臉上的灰洗掉。
素描朝天的蘇苗還好，張列依出來的時候臉上帶了淡妝，洗了好半天才勉強洗幹淨，臉皮都差點搓掉一層。
終于拾掇的能見人了，張列依回到倉庫門前把門關上，再把那把壞了的鎖挂上去裝成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拎起放在門邊的飯菜回到蘇苗身邊。
“餓不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蘇苗擡手看了一眼腕表顯示的時間。
“去我家吧。”
“也行。”
她們衣服蹭這麽髒也确實不太好意思總在外面晃，去蘇苗家還能清洗一番。
蘇苗用軟件叫了個車，兩個人裝作沒事人一樣從後門離開三號院，走的時候還和後門的大爺打了聲招呼，那自然的态度，絲毫沒讓其他人起疑。
走出三號院之後，張列依拍了拍胸口：“呼……還好倉庫那裏因為鬧鬼沒有人在，不然我們折騰這麽久肯定早就有人看到了。”
“嗯。”随意應一聲，蘇苗的視線在街邊逡巡，尋找着軟件上顯示的車牌號。
老小區在修建的時候沒有考慮修建停車場，除了部分車能開進小區停在空位處之外，還有一部分車只能靠着人行道停在路邊，她們叫來的車停在這一排私家車裏絲毫不顯眼，蘇苗找了半天才找到那輛灰撲撲的轎車。
蘇苗家距離這邊不算遠，開車過去也就四十分鐘不到，但即便如此，張列依手裏的飯菜還是涼透了，想吃的話得先熱一熱。
看看時間，再過十分鐘就是下午四點，這個時候吃飯比起午飯更像晚飯。
蘇苗從零食櫃裏拿了兩塊手工牛軋糖墊墊肚子，然後找了兩套幹淨衣服，丢給張列依一套。
“你在外面這間浴室洗吧，我去裏面那間，卸妝水什麽的裏面都有，你自己看着用，這套衣服還是新的我沒穿過，你雖然比我矮點，但應該能穿得。”
張列依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劃了一下，點點頭：“行。”
張列依洗的很快，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蘇苗那邊還能聽到水聲，她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走到廚房，找來餐具把飯菜騰出來，放微波爐裏加熱。
全部熱好，張列依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
時間是下午四點四十。
蘇苗還沒出來。
張列依走到主卧，卻發現裏面的浴室裏沒有人，在其他幾個屋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在書房裏找到了蘇苗。
蘇苗裹着頭發，正縮在沙發裏抱着什麽東西發呆。
“蘇苗？飯熱好了，過來吃吧。”
蘇苗回過神，略顯呆滞的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懷裏抱着的東西也沒放下，就這麽跟在她身後走到了飯廳。
兩人相對而坐，張列依這時才發現她手裏抱着的是一個裝飾精美的相框，只是看不到正面。
發現蘇苗的情緒不高，張列依刻意放緩語速，聲音也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溫柔：“先把東西放下，吃飯吧，吃完了睡一覺，你今天消耗不少，得好好休息。”
蘇苗點點頭，但并沒有把相框放下，而是騰出右手拿着筷子往嘴裏扒飯，左手依舊把那個相框抱在胸前。
一頓飯兩人吃的安安靜靜，連咀嚼聲都幾乎聽不到，期間張列依幾次想說什麽，但是看蘇苗的樣子又什麽都說不出口，只好先吃飯再說。
兩人幾乎同時放下筷子。
張列依終于忍不住了。
“蘇苗啊，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因為陰門？要不說出來我幫你參考參考？總比你自己憋在心裏胡思亂想強啊。”
蘇苗垂着頭不說話。
就在張列依以為她不會把心裏想的是說出口的時候，她終于出聲了。
“陰門……通過陰門，能看到已經去世的人嗎？”
張列依一愣：“你看見誰了？”
蘇苗沒回答，而是擡起頭和她對視：“能看見嗎？”
“我不知道。”張列依眉頭微皺，回答的很耿直，“我見識淺薄，沒有聽說過相關記載。
人死之後到底是一個什麽狀态，哪怕是親眼見過鬼的人也很難描述清楚，不管是哲學家還是科學家都試圖用各種方式對這種狀态進行解釋，但至今沒有一個公認準确的說法。
玄門有招魂秘法可以讓逝去的人短時間內出現在陽間，也有入夢之法，可以讓人在夢中見到逝去的人，但是通過陰門看見……
陽間的人可以控制陰門開啓，但是無法控制陰門那一邊連接的地點，陰間到底是個什麽樣子，面積又有多大，我們無從得知，陰門開的時候，那一邊正好站着你想見的人，這種概率我想可能比天上掉餡餅更小。
我不知道你看見了誰，但是從你能被無知無覺的帶進陰門這一點來看，大概那是你的錯覺。
沒有人會想把活得好好的親人朋友帶進陰間，除非那是你的仇人。”
張列依每說一句話，蘇苗的臉色就更難看幾分，抓着相框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能清晰的看見。
“我……看見了我媽媽。”
張列依愣住。
從那一書房的書來看，蘇苗的母親應該是一個非常富有文學氣息的女人，她不止一次在腦中幻想這樣一個女人該是什麽樣子的，會不會和蘇苗站在一起年輕的就像她姐姐一樣？
她一直以為蘇苗的母親可能和她在外地經商的父親一起生活所以才不在家裏，卻沒想過原來已經去世了？
“然後呢？你看見了阿姨，又為什麽會跑到陰門裏面去？是因為你想見她嗎？”
蘇苗咬着下唇搖頭：“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我看到她的時候，她穿着以前最喜歡的一條裙子，朝我的方向伸着手，之後發生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張列依眉頭皺得死緊：“我覺得你可能是被某種不好的陰物迷惑了，如果真的是你的媽媽，我覺得她一定不會想把自己的女兒帶進陰間，這太不合理了！！”
蘇苗的眼神閃爍，不想讓張列依看出自己內心慌亂，于是再一次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是，正常情況下沒有哪個母親會想把自己女兒拖進陰間，可問題是她不正常啊！
她之所以會好好地活着，完全是那個渾身雪白的不明身份人物做的手腳，她原本是死了的！
所以……媽媽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想讓她離開陽間，去她該去的地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