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溝通
就在蘇苗琢磨着支開這個店鋪業主好翻牆進倉庫的時候，旁邊店鋪傳來了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喊叫。
“媽！你還吃不吃飯了！！”
少年大概正處在變聲期，公鴨嗓喊出來的話簡直辣耳朵，聽的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中年女人回身同樣扯着嗓子喊：“你們吃你們的先別管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蘇苗眼睛一亮！
現在正是午飯飯點，這不就是一個挺好的支開她的機會嗎？
于是她說：“你先回去吃飯吧，我打算叫家裏人來看看，幫我拿個主意，店先這麽開着成嗎？”
女人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這家店被搬空的幾乎等同于毛坯房，除了那兩扇玻璃門根本沒什麽好偷的，後面通道兩端也都被堵嚴實了，這個姑娘看起來不像壞人，他們家人就在隔壁，有什麽事随時都能過來，放她一個人在這也無所謂。
“那行，你先看看，有事直接過去叫我就行，我吃了飯就來。”
“不着急，你先吃，他們過來還有一段時間呢。”
“嗯，好。”
中年女人帶着鑰匙回到了隔壁，空蕩蕩的店鋪裏就只剩蘇苗一個人了。
蘇苗快步走到通道，左右看看，把手裏拎着的小皮包挎在肩膀上，後退幾步一個沖刺，原地起跳向上一躍！
蘇苗落回了地面，因為沒站穩還差一點崴腳。
“……啧。”
拍拍手上蹭到的牆灰，再看看牆上那個離通風窗少說還有半米的手印，蘇苗有點無奈。
兩年沒好好鍛煉過了，一直在學校裝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淑女，裝着裝着就成真了，身體素質退化的厲害，以前平地起跳能輕松翻越三米板，現在有沖刺過程都夠不到那個不到三米的窗子，這個落差，不實際體會一下還真是沒有直觀的感覺。
這下怎麽辦？
本來她完全沒把自己翻不進去的可能性考慮進去，結果現實擺在面前，她就是翻不進去，別說女店主等會兒吃了飯就會過來，就算她有一整天的時間呆在這估計也進不去。
蘇苗左看看又看看，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通道兩側商鋪用來分割界限的雜物上。
為避免打草驚蛇，女店主那一邊暫不考慮，至于另一邊……
蘇苗發現這家人不知道做的什麽生意，堆在這裏的雜物不是木板就是木箱，而且堆的一點也不規整，如果她貿然去動，很有可能會導致這一大堆雜物一起崩塌。
站在那裏左看看右看看，蘇苗過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從最上面的位置取下來兩個小木箱，側立着壘在地上，墊起了一米左右的高度。
這一次應該能夠到那個通風窗了。
只是下面墊了箱子，如果再摔下來，說不定會摔斷腿，必須得小心才行。
慎而又慎的爬到兩個箱子頂端，蘇苗站穩，左右看看，确認沒有人注意自己，伸手比劃了一下雙手到窗口的距離，發現這下應該能成功，于是輕輕起跳，雙手扒在窗口邊緣，同時雙腳在牆上蹭了幾下，費了老勁，總算讓上半身鑽進了通風窗。
青白色的人影還呆在原地，背對着她，面對牆壁，不知道在做什麽，對她弄出來的動靜沒有一點反應。
蘇苗小聲喊了兩聲“大爺”，但人影一動不動。
深深嘆口氣，蘇苗看一眼自己到地面的距離，覺得自己非要選在今天用這種方式進來實在是為難自己。
通風窗面積本來就不大，她能鑽進來已經是極限，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隙讓她轉身，可若是頭朝下往裏栽，三米距離足夠把人摔成半身不遂。
現在這情況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
就在蘇苗尴尬的挂在通風窗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時候，張列依也從三號院後門回來了，進門之後，她直奔六號樓後的空地，但倉庫外空無一人。
不在這？
張列依呆了一會兒，突然抽抽嘴角，覺得完蛋。
要是蘇苗還在商場裏怎麽辦？比如肚子疼之類的所以才半天沒回去，可是等回去了卻發現自己不見了……哦對電話！
張列依趕緊掏出手機查看，但并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未讀消息。
于是她又一次撥通了蘇苗的電話。
聽筒裏傳來“嘟—嘟—”聲音的同時，張列依似乎聽到有人“啊”了一聲，緊接着就是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而聲音來源，則是那個被鎖上的倉庫。
倉庫裏有人？？
張列依舉着手機快步走到倉庫門前，透過門縫向裏望。
蘇苗狼狽的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在包裏翻找着什麽。
張列依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掏出手機，接通電話。
“喂？嘶——”
張列依結結巴巴：“蘇、蘇苗，你怎麽…進去的？”
坐在地上的蘇苗愣了一下，擡頭就看見了那個門縫外的人。
于是她挂了電話，把手機揣回包裏，揉着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站起來在身上拍灰。
這身衣服經過剛才一番折騰已經沒法見人，拍灰也完全是習慣性動作，她的手也不幹淨，根本是越拍越髒。
拍兩下發現沒用，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指了指頭頂位置，對門口方向說：“從那進來的。”
張列依捏着手機還放在耳朵邊，整個人傻在倉庫大門前。
那個通風窗大小暫且不論，單說高度就讓人生畏，蘇苗這麽一個文靜大小姐是怎麽翻上去又跳下來的？
哦，雖然跳下來的時候好像摔了，但人家畢竟成功翻進去了。
張列依覺得，蘇苗的存在就是不斷刷新她認知的。
基本上每次見面都能打破她在她心裏的人設。
所以說人設這種東西實在太不經推敲了，稍微和本尊深入接觸就是不斷地崩塌重塑，尤其蘇苗這樣的人設粉碎機，她就不該對她有什麽固定的認知。
咽口唾沫，張列依把手機揣回腰包，低頭研究了一下門鎖，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只好問蘇苗：“你跑到裏面去幹什麽？”
蘇苗指了指那個仍然站在原地的青白色人影：“守夜大爺在這裏面。”
“你要找他明天再來也可以啊，怎麽連飯都不吃就跑來翻牆了？”也不怕摔出個好歹來。
蘇苗的表情有點古怪：“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直有個聲音催我，我就來了。”
有個聲音？
張列依皺起眉頭，心裏升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玄門有“心音”和“天音”一類的說法，意思是一些靈力高的人會擁有比一般人更準的預判能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預判能細致到像是有誰直接把答案說給你聽一樣，這種聲音就被稱之為“心音”或者“天音”，古時候常被神化為“天授之言”，能聽見的玄門人士通常擔任溝通天地的祭司一類的角色。
張列依不懷疑蘇苗這話的真假，畢竟她沒必要騙人，而且作為一個擁有陰陽眼，疑似能開啓陰門的人，她能聽見“心音”實屬正常。
問題在于她聽到的時機。
按照蘇苗先前的說法，守夜大爺身上沒有一點怨氣，就在倉庫附近徘徊，上午她們來的時候他一直坐在小屋門前不動，今天無法和他接觸，那麽明天再來也一樣，任務完成畢竟沒有時限要求，一晚的間隔而已，怎麽可能等不及？
難道說今晚這裏會發生什麽事？
可是沒道理啊！大爺沒有怨氣不可能搞事，怨氣的積累又是一個過程，除非有人惡意使用一些小手段催生怨氣，不然一個晚上的時間不可能讓大爺變成害人的怨靈，而能在一晚內把怨氣催生到怨靈級別的玄門中人當今少之又少，怎麽會跑到這個不起眼的旮旯角落來動手動腳？
越想，張列依越覺得蘇苗可能有危險，于是果斷出聲阻止：“你先別動，我去找陳大爺要鑰匙放你出來，明天準備好了再過來，你一個人在裏面我實在不放心！”
蘇苗想了想，覺得謹慎一點是好事，于是說：“那你多給幾張符給我吧，這個大爺我真的沒有感覺到一點威脅，要真有事，一張符解決不了那就兩張。”
張列依有點急：“我不是說這個，你今天最好什麽都別做！”
“為什麽？”
“我預感不好！”
“嗯？可是我預感還不錯呀，你不是說我靈力比你高嗎，難道我的預感不比你的準？”
張列依：“……”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被蘇苗三言兩語打消勸阻的念頭，張列依最後只能咬咬牙從門縫裏遞過去五六張符紙，在她接走的前一刻又多加了一張帶血朱砂的符紙。
“這個暫時借你，如果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就用這個吧，命最重要。”
僅剩的兩張帶血朱砂符是張列依的保命符，蘇苗本不想接，但是見她一臉緊張，還是拿在了手裏。
只要放好不用，等結束之後再還給她就行，拿手裏還多幾分底氣，不要白不要。
做好準備之後，蘇苗深吸一口氣，朝守夜大爺走去。
遠看只是個模糊一團的青白色人影的守夜大爺，走近了看依稀能看出五官。
那是個非常和善的爺爺，年紀并不是很大，估計也就六十歲左右，面目呆滞的盯着牆上的某處，一副沒有神智的樣子。
蘇苗試着喊了兩聲，大爺仍舊沒有反應。
于是她大着膽子，伸出一根指頭去碰大爺的胳膊。
因為只是虛影，蘇苗本以為自己碰不到大爺，又或者會有一點涼涼的，類似放在降溫加濕器前的那種感覺，結果她竟然實打實的摸到了人類的皮膚，而且還有溫度！
被指尖傳來的觸感吓了一跳，蘇苗觸電一樣縮回手，猛地擡頭去看大爺的臉。
大爺原本呆滞的表情突然鮮活起來，眨眨眼睛，偏頭看向她，臉上帶着一絲笑容，只是雙目眼球全部漆黑，如同兩個空洞，看着着實有些吓人。
蘇苗背後出了一層毛汗，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左手捏着一張符紙随時準備貼上去。
一人一鬼對視許久，雙方都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苗發現大爺的表情又在向呆滞轉變，只是發呆盯着的東西從牆面變成了自己。
于是她鼓起勇氣又伸手戳了一下大爺的胳膊。
像按下了什麽開關一樣，大爺臉上的表情瞬間又生動起來，甚至張口說了什麽話，但是沒有聲音，她也沒有辦法從虛影一樣的嘴上看出口型，并不理解他說了什麽。
猶豫幾秒，蘇苗鼓起勇氣伸出右手，抓住了大爺左手的一根手指。
那一瞬間，就好像一副青白底色的線稿突然經過了3d渲染般，一個完全活生生的、彩色的、立體的大爺出現在蘇苗的視界中。
大爺笑着說：“女娃沒見過呀，新來的住戶嗎？”
蘇苗渾身一抖，差點松開捏着大爺手指的手。
我這是……通靈了嗎？
這絕對是通靈了吧！
重生還附贈這麽牛逼的技能嗎？
不是說這種能力一般只存在于親子遺傳中嗎？
我這會不會遺傳給下一代啊？
……
雜七雜八的念頭盤桓在蘇苗的頭腦中，抵消了不少恐懼感，如果忽視她突然蒼白的臉色，她看起來還是很鎮定的。
“爺爺好，我不是這的住戶，我是受人所托，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的。”
不知道和鬼魂說他已經死了是不是禁忌，蘇苗只能避開不談，迂回詢問想要的答案。
大爺明顯愣了一下:“未了的心願？呃……還沒見過我剛出生的孫子算不算？”
“您的孫子不在本市嗎？”
“和兒子一起在s市呢，那邊可都臨海了，飛機過去都要三四個小時，太遠了，不管是我過去還是他們回來都太折騰，等孩子再大些，兒子說會帶他回來看我，我禮物都準備好了！”
說着，大爺擡起右手就在牆邊先前盯着看的地方摸索起來，似乎在翻找什麽。
蘇苗靜靜地看着他動作，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過了好一會兒，大爺看起來有點急了。
“诶奇怪了，我明明把給孫子的禮物放在這了，怎麽找不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