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蘇母探女談往事
鑒于病人的情緒波動較大，主治醫生不得不聯系付鈞晏，将這個情況和他彙報。
而此時，付鈞晏正坐在院長辦公室裏，專心聽着院長和腦外科專家對蘇諾的頭顱CT進行分析。
接到電話的瞬間，他是皺眉的，可随即想到蘇諾，還是軟下心神，朝着電話那邊吩咐，“帶她去吧。”
随後他繼續聽院長他們彙報，神情專注而認真。
蘇諾正坐在病床上，看着正對面懸挂着的寬屏液晶電視，神情有些恹恹的。
自從清醒之後，付鈞晏就勒令她多休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她全部都躺在病床上度過。
如此精心的呵護，霸道的命令，也讓她覺得苦惱。
而且，她已經兩天沒有見到母親，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蘇諾抱着身邊的玩偶抱枕，垂着腦袋想事情，任憑思緒翻飛，直到她聽到一個聲音。
“諾諾，諾諾——”
乍聽到母親的呼喚，蘇諾還以為自己幻聽。
她一下子從床上下來，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與安如蘭相遇，差點沒碰到。
“哎呀，媽，你怎麽來了！小心一點。”
“沒事，我已經好了，倒是你到底怎麽回事啊，我不放心，過來看看你。”
統共也沒有多遠的路，護士還是用輪椅将安如蘭推過來，可見付鈞晏的影響力有多大。
蘇諾一邊這樣想一邊扶着母親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轉身對着護士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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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病房裏面就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安如蘭打量着蘇諾消瘦的臉，擡手撫上去，“諾諾，你怎麽出車禍了呢，為什麽不告訴媽媽？”
話剛說完，安如蘭泛紅的眼眶開始湧出眼淚，漸漸地越來越多。
“媽，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擔心，而且，我不是沒事嗎？”
蘇諾抽出紙巾給母親擦拭眼淚，然後拉過她放在自己臉頰的手，雙手合十捧在掌心裏，眸光清澈而溫暖。
“你這孩子，我是你媽啊，你發生這種事情，最後一個知道的才是我，我這心裏啊……”
心酸、難過、自責，什麽情緒都有了。
安如蘭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她一昏迷就是八年，這八年來一直就是女兒在照顧她。
她這個做母親的，卻什麽也不能為孩子做。
蘇諾輕輕搖晃着母親的手，努力搖搖頭，将眼睛裏的淚意逼回去，深吸一口氣，“媽，你該高興才是，我現在好好的，你也好好的，這就夠了。”
以往八年，她經常對着一個昏睡的母親訴說心事，悲傷或難過無人克制，欣喜和快樂無人分享。
那樣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現在又算得了什麽？
于她而言，最好的日子莫過于母親能陪在身邊，還能抱着她聽她講心事。
“诶，我苦命的女兒，怎麽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車禍呢？”
提及車禍，安如蘭不禁又想起她那個貪婪勢利的丈夫，悲從心來，忍不住痛苦。
“媽，媽，你怎麽了？你別哭啊！”
聽母親哭聲那麽大，蘇諾便覺得更慌了，她一邊給母親拭淚，一邊拍着她的後背，緩解她的哽咽。
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又覺得有些頭疼。
好在母親的失控只是一會兒，片刻之後她便稍微平靜下來。
“諾諾，能活着就是福氣，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和那個付先生好好的。”想到付鈞晏清冷的眉眼，安如蘭心裏還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千萬不要像我和你那個殺千刀的爸爸，他富貴了心思就多了，媽媽呢，年老色衰，自然比不過外面的狐貍精，诶！”
她記得很清楚，發生車禍之前他們為何争吵，只是那個時候說什麽都遲了。
時隔八年，再次聽到父親的消息，蘇諾竟覺得陌生。
在她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裏，父親這個角色幾乎缺失了大半時光，以至于她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蘇諾記起母親初醒時的驚慌，總覺得其中蹊跷，想發問，可想到她現在的情緒還不穩定，也只能作罷。
松開母親的手給她接上一杯溫水，然後蘇諾坐在病床上，小心地試探着另外一個問題，“媽，你和爸爸離婚了嗎？”
如果不是，為什麽那個男人八年來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
安如蘭握着水杯的手顫抖，有水灑落在她的手上、膝蓋上，溫熱的濕意讓人有些不舒服。
她緊緊握着杯子的手，像是下定很大決心才擡起頭來，聲音哀傷緩慢，“諾諾，你會不會怪我，和你爸爸離婚，帶着你離開？”
蘇諾垂眸，望着自己攤開的手心苦笑，居然猜對了，果然離了嗎？
“我爸在外面有……”再說下去就變得無比艱難，蘇諾咬着唇瓣凝着母親發白的臉色，将剩下的話咽下去。
“是啊，只是我還傻傻的全身心地依賴着他，他呢，早就出軌了，誰知道那個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母親的聲音憤怒無比，即便事隔多年，她想起來依然會心痛和怨恨。
走下病床，伸手抱住母親瘦弱的肩膀，蘇諾眼眸含淚，聲音帶着幾分濕意，“媽，以後，你靠我。”
不是她的父親靠不住，而是所有的男人都靠不住。
當初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也只是青春風華正茂的浪漫，轉眼人老珠黃，花謝春消，恩愛也不再。
他的父親和母親也是患難夫妻，可結果呢？
發達之後，依然可以抛棄妻女，另結新歡。
這些年來，竟然可以絕情到對她們母女不聞不問，否則，但凡上點心，也不會連面也不露。
當初為錢嫁給付鈞晏，不也是因為無奈？
就算是現在，她和付鈞晏的關系有所緩和，也不能保證他永遠不膩，若有一天他對她厭煩，到時候她該怎麽辦？
她和母親那時該去哪裏？是淪落街頭還是怎樣？
病房裏面很安靜，母女倆緊緊相擁，感慨着命運，并不曾發現門口已經站了一個拎着水果籃的女人。
劉媛是從俞鐘熙那裏得到消息的，初聽還以為是她聽錯了，再三确定之後，她才扔下工作急匆匆趕來了。
沒想到還沒進門就看到蘇諾抱着一位中年女人輕聲安慰着，溫暖的氣氛很美好，她沒舍得打斷。
直到蘇諾察覺到身後灼熱的視線，慢慢轉身。
“還好，你終于發現我了，我還以為我要在這裏站成雕塑呢！”劉媛甩甩短發，拎着果籃走進來，語氣雖然輕松只是眼底隐含擔憂，“怎麽樣，諾諾，你沒什麽事吧，吓死我了。”
劉媛放下果籃，扯過蘇諾，上下打量起來，發現她渾身上下沒有一根繃帶，面色不錯，才放下心來。
從進門就把視線投注在蘇諾身上，自然劉媛也沒有發現安如蘭的疑惑，蘇諾含笑着任由劉媛檢查，眼角眉梢都是明媚。
“媛媛，這是我媽，媽，這個是我最好的閨蜜，劉媛。”
蘇諾拉着劉媛的手偏頭跟母親解釋，聲音裏都是快樂。
蘇諾很少跟人提及母親的病，也從來沒有帶着劉媛見過她的母親，因此今天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阿姨，你好，我是劉媛。”
在長輩面前，劉媛還是很能裝淑女的，蘇諾見她這麽有禮貌，笑得很甜。
安如蘭對劉媛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又看到女兒和她這麽好，也非常開心。
三個人一起聊着天，不知不覺就提到這次車禍。
“諾諾，你這次怎麽會出車禍的，你不知道聽到俞鐘熙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
劉媛坐在病床前，手裏拿着一個大蘋果，慢慢削着，說話的時候仰着頭，手上的動作卻還能繼續，看得蘇諾心驚膽戰。
“你小心點，注意手。”
她道劉媛怎麽這麽快就得到消息，原來是從俞鐘熙那裏知道的。
想到俞鐘熙，她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放心吧，我沒事的，姐可是女漢子。”想到一個不小心在蘇母面前暴露，劉媛吐吐舌頭，“倒是你這個車禍，付先生有沒有調查一下？”
“嗯，都過去了，不提這個了，你蘋果削好沒有，我想吃了。”
找個很蹩腳的理由，暗地裏還給劉媛使眼色，将這個話題岔過去。
蘇諾知道，這麽敷衍的理由自然瞞不過劉媛，但是能不讓她母親擔心就好。
凝着蘇諾眸中的請求，劉媛看一眼坐在她身側，凝着女兒的面容，一臉滿足的蘇母，了然點頭。
“諾諾，等你這次身體養好了，到我們家公司去工作吧？”
想了想，劉媛挑了一個很穩妥的話題抛出來，含笑望着蘇諾，順便把手裏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蘇諾接過來，放在唇邊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讓她忍不住眯眼，同時心裏也跟着雀躍起來。
去工作呢！其實真的挺好的。
現在她和付鈞晏住在市區，他整天上班，她卻無所事事，實在是無聊。
況且如同她之前所想的那樣，出去工作對她而言，其實是個不錯的提議，至少她可以自力更生養活自己。
母親的病也已經好了，現在她更沒有理由伸手給付鈞晏要錢，依靠自己的能力，擔負起奉養母親的重任，才是她最想做的。
女人，至少要在經濟上獨立，才能活的有尊嚴。
這話雖然不全對，但是卻是現實真實的寫照。
“諾諾，諾諾，你發什麽呆呢？”
劉媛伸手，在蘇諾的眼前晃悠，聲音還帶着些好笑。
等回過神，蘇諾便發現，不只劉媛，就連母親也面含擔憂凝着她，于是眨着眼睛輕笑。
“媽，你別擔心，我真的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我只是在思考媛媛剛才的問題。”
蘇諾伸出空着的手握住母親的手，以眼神安慰着她，然後朝着劉媛眨眨眼睛，“媛媛啊，你真的不嫌棄我是個渣渣？”
大學的時候，她每次考試都是低空飛過，好歹還能平穩落地，但是學業真的不怎麽樣。
“嫌棄，怎麽會不嫌棄？可是我又一想，沒準你招財呢，瞅瞅你家付先生就知道啊，所以我決定，聘用你啦。”
劉媛扭頭望着蘇母，笑得眉眼彎彎，“阿姨，讓諾諾去我們家公司上班，您沒意見吧，你放心，我不會壓榨她的。”
“當然放心，不過這事還是要聽聽諾諾自己的意見。”
病房外，此時正有一個精明幹練的女人抱着幾份文件，朝着蘇諾的病房走來，還未走進就聽到她們的談話，于是頓下腳步，側耳貼在病房門上。
“我沒意見，只要你不嫌棄，等我出院就去你們家公司工作啊。”蘇諾脆聲回答。
“你在做什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讓聽牆角的女人身體一哆嗦，轉過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