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問

第27章 ☆、番外（三）

天色灰蒙蒙的，女孩撐着把紅色雨傘默默的在人行道上行走着，途徑一座公園時，一位撐着藍色雨傘帶着墨鏡，用另一只手捧着本書的青年正巧擡頭時看見了她，青年溫潤的笑笑，打了聲招呼：“小栀，早上好，好早，是去上學嗎？今天風大，穿着裙子容易着涼，你們女孩體質弱可要注意些，帶了外套了嗎？”

女孩禮貌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後背的書包，應道：“是啊，您也早。外套媽媽讓我帶了，裝包裏了，真的是謝謝您了。”

和青年道別後，女孩看了看時間，加速了步子，正要通過公園的一處中央泉水池時，突地起了一陣的大風，女孩努力穩住手中的傘的同時，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聲的驚呼，女孩循聲望去，發現原來是剛才的風太突然，好些沒注意或者手勁比較小的女孩手中的傘連帶一起被風帶到了天上，粉色的、橙色的、天藍色的、淺紫色帶花紋的，煞是好看，女孩不自禁看得入神，突地眼睛似是被什麽光閃了下，她擡頭望去，才發現，太陽不知何時已經出來了。許是陰雨的天氣過後的陽光特別的珍貴和美麗，本該小跑着趕去學校方向的女孩，卻是停在了一處紫色、粉色的花簇面前，綠色的葉子剛剛經過雨水淋過，上面還沾着些水滴，在光線的折射下，異常的晶亮剃頭，色彩多樣原型的花朵也是異常的可愛。

早讀課下後，一名女生走到站在走廊看着透明的玻璃窗外出神的白栀旁，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在想什麽，栀栀？”

白栀微微蹙了下眉，閉上眼睛，努力的思考了會，可是很快就睜開了眼無奈的道：“啊，沒什麽，就是，就是覺得好像忘了些什麽事情。”

女同學看着面前的白栀閉上了眼，因為離的近的關系，她可以清晰的看清白栀的每一根睫毛，窗外斜射進來的光線打在白栀的臉上，似乎連臉上肉眼不可見的毛發都被染成了金色，這一刻的白栀在女孩的眼裏，像極了天使。

“小容？”白栀用手在女孩面前揮了揮，輕輕點了點女孩的眉心，“小容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就發起呆了？”

方容容回過神，爬了爬馬尾，不好意思的笑道：“哎，這是光線太美的關系，把栀栀你襯得更個天使一樣，所以我一時不小心看呆了。”

白栀看了看剛好路過的兩個男孩，直到男孩們帶着善意的微笑離去，白栀才不好意思的對方容容抱怨道：“哎你，容容，你也真是的，這人來人往的——”

方容容則毫不在意的一把摟過白紙的脖子，爽朗的笑道：“好了好了，還請我們的白栀公主消消火，不要生小仆的氣了。”

見她這樣，白栀紅着臉掙紮着，想要捂住方容容的嘴，方容容見白栀真氣急了，連忙放開她，率先向食堂方向跑去：“啊，那個，休息時間只剩下10分鐘不到了，我們還沒吃早餐呢，栀栀，我們快點走吧。”

等白栀白她一眼，快步得越過她向前跑去之後，方容容偷偷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咕哝道：“可是，自從栀栀你這次生病請假回來之後，人雖然沒變，可是就是，就是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氣質，和你呆在一起就覺得超舒服了。嘿嘿，”方容容笑着，大聲叫道：“阿，栀栀，你等等我，等等啊。”

深夜，白栀的家中。

只聽咚的一聲重物落地的響聲過去之後，主卧室的燈首先亮了起來，然後是腳步聲，客廳的也随之亮了起來，只見一名中年婦女有些急切的來到白栀門前，她先是敲了敲，見裏面沒有動靜，她便輕輕扭開門鎖走了進去，她摸索着走到床邊，擰開了床頭的小臺燈，白色的圓形臺燈，上面罩着層薄薄的粉色紗帳，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房間有些粉粉的感覺。

婦女撿起落在床腳邊，粉色外表橙色耳朵的鬧鐘擺在梳妝桌上，輕輕叫着床上的女孩，“栀栀，栀栀，你醒醒，是做噩夢了嗎？”

床上的女孩蹙着眉，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樣，嘴裏輕輕哼着什麽，婦女低下頭去，仔細貼近了去聽，卻只是聽到模糊的幾句‘別，別走，請你們別走，至少，至少告訴我你們是誰，我們還會不會見面’。

見女孩不醒，婦女有些難受的捂了捂眼睛，隔了好一會，婦女平複下來，就輕輕退了出去，再進來時，婦女手上端了個冒着熱氣的水盆，她仔細把毛巾擰到半幹，輕輕為女孩擦拭了下身上的冷汗，當她擦到女孩的額頭時，女孩睜開了雙眼，有些迷糊的問：“媽媽？你怎麽在這裏？為什麽開着臺燈，不開房間的燈？”

“啊，這個，”許是沒想到會被抓個現成，白栀的母親伸長手按下日光燈的開關，關了粉色臺燈後，舉了舉手上的毛巾有些讪讪的道：“這個不是因為栀栀你這次大病之後，落下了半夜容易出虛汗的毛病嗎，我怕你啊，這病才好，要是又夜裏受涼感冒就不好了，所以就過來給你擦擦汗。”

白栀在母親打開房間燈時就雙手撐着手坐了起來，她看了看從落地窗外看過去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又看了看自己的粉白色枕頭，天藍色月亮花紋的床被，滿床的可愛玩偶，最後視線落到了梳妝臺——上面除了必要的寫功課的學習用品和書籍之外，就是各式各樣的魔法一樣的橢圓鏡子，和大大小小被幹燥花和無色彩帶裝飾着的相框，上面挂着各種可愛色彩鮮嫩的蝴蝶結，心形項鏈和其他裝飾——總而言之，這是一件特別典型的漫畫式的少女的房間。

“栀栀，你怎麽了？是不是做了什麽噩夢啊？”栀母有些擔心的問道。

白栀搖了搖頭，她想了想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媽媽，你不是說，去詢問了我外出見朋友，最後晚上很晚才昏迷着被人送到家門口的那件事嗎？怎麽樣？我那天去見的到底是什麽人，我昏迷又和那個人有關系嗎？”

栀母臉色不自禁的僵了下，似是想起什麽，她很快接着轉身放毛巾的動作，掩飾了下，轉變了下表情，笑着道：“沒，我去學校打聽了，也問了那家人的鄰居了，那家人的孩子據說是因為全家工作的問題，要去另外的城市，所以那個孩子轉學了——而且我也向那家人去了電話，他們說那個孩子那天和你見面之後，很快就回家了。所以，我們都覺得是你那天晚上穿的太少，回來路上着了涼，堅持走到家門口按響門鈴之後就暈倒了。”

“這樣的嗎？可是，我怎麽感覺那天晚上還有個人在來着，我記得那個人是叫，叫——”白栀努力想着，可是她越想腦中越是一片空白，她用有些着急的中指食指按了按腦仁，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栀母忙把她往床上壓了壓，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嘴裏不停勸道：“好了好了，小栀，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啊，這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只是轉學了的同學，真想他們啊，以後找找他們的聯系方式，總會有機會再見的啊，快睡吧，別又感冒了，你再病的話，你爸爸，還有你的那個最近常來家裏玩的叫容容的同學，可都是要跟着擔心着急的。”

白栀沒有來得及再說什麽，她再從棉被裏冒出頭來，只見栀母已經利落的端着水盆，關上房間得燈，開門出去了，只留一室的靜谧和黑暗。

白栀透過窗外，由于角度問題只看見了隐約的白色的一角輪廓，透過這微微照射進來的月光，她又抄梳妝臺的方向看過去，因為熟悉和才關燈的關系，她能大概辨認出那些模糊的影子和輪廓是屬于哪個相框和鏡子的。

這些新的舊的，大大小小的從小陪伴她到大的東西，有小學時代的動漫周邊，有和同學周末去新開的文具店買的，有逢年過節爸爸媽媽親友和玩得好的閨蜜送的，連家裏那個調皮糟心的弟弟也曾經送給過她一塊粉色的機器貓的手表——這些明明是她最重要的珍寶的東西，明明在前兩天之前還是那麽的鮮明和重要，可是在媽媽和容容說的那場大病過去之後，就變得有些模糊起來。與此同時，越來越清晰的卻是，剛才的那個夢，有着大大的白色的月亮的夢。

空無一人的地球的地平線上，只有她一人行走着，她試着呼喚了一聲，卻因為太過遼遠，連她自己得回聲也沒有聽到，她便不再出聲，只憑着某種篤定的感覺，一直向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終于看見了一輪大大的明月，以及，背靠着背相互靠着的三個身影。

她有些激動的加快了腳步，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到只有一米的距離時，她停下了腳步。她劇烈的喘息着，卻因為不想打擾似乎熟睡的三人，而用手緊緊捂住了嘴。

許是感覺到了什麽，右邊一個穿着灰白色襯衫的少年睜開了眼，他眨了兩下眼後很快清醒過來，然後向白栀的方向看過來。

白栀看着少年轉頭的剎那，她用手捂了捂突然跳得飛快的心髒，可是在與少年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卻突地平靜下來，因為那少年的目光實在太過溫暖，白栀覺得沐浴在少年那溫暖帶着笑意的眼睛裏，整個人慢慢變得溫暖起來。

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白栀也就那麽安靜下來，背景的皎潔的大大的圓月，慢慢的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慢慢升起來。只聽‘嘤咛’一聲，灰衣少年和黑衣少年中間的一頭金色長發，一身西方冒險小說裏面粉白勁裝群的女孩揉了揉眼睛，也清醒過來，她咕哝道：“小小七，你怎麽了，是不是黑小子又做了什麽蠢事了？”

阿七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不，妮可前輩，你仔細看看，在我們小憩的時候，我們這裏來了位難得的友人呢。”

妮可拍了拍臉，把挨着自己肩膀的墨魚往旁邊使勁的推了推之後，這才站起身向白栀看過去。她看着看着，走進了些許，看了半晌後，她有些疑惑的看向阿七——他們在告別地球的時光後，以靈魂使的身份生活了太久太久嗎，相對白栀的生病昏迷的半個月多，對他們而言，卻是已經過去了上萬年的時光，白栀——這個曾經和作為以‘妮可公主’的別稱存在的修七寫過交換日記的低年級的女生的樣貌已經很難在妮可，也就是莫雨的心中找到個具體的印象了，不過，阿七以腦中傳音的方式，提示的‘交換日記，小栀’六個字卻是一下子讓他清晰的記起了當初的一切。

妮可僵硬的笑了笑，“阿，友人，對，的确是難得的友人啊，”當初她恢複記憶之後，只聽阿七大概說了他在地球的莫雨的和小個子的修七的身份的處理方法，至于白栀，也只是知道她大概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樣被抹去了關于修七的全部記憶，這樣敷衍的态度，造成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跟白栀說話，更別談友好的敘舊了。

白栀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墨魚，又看了看來到近前的妮可和阿七，她含笑問道：“友人？請問，你們說的是我嗎？我知道這裏大概是我的夢境，可是，你們又是誰呢，我們認識？為什麽說我們是很好的友人呢？”

妮可望天望地望那條睡的很香的黑魚，她恨恨的咬了咬牙，有些想沖上去把那個黑小子給搖醒，她一個人痛苦，不如抓來一個人來和她分擔。

阿七則依舊保持着溫潤的笑容，他想了想，把手伸進懷中，再拿出來時，卻捧着一本有些老舊的書本大小的記事本，他徑直遞到白栀面前，暖聲道：“小栀，這個物歸原主。”

白栀直覺接過那本很是熟悉的記事本，翻開一看，卻發現裏面是空白的紙張，只是中間每隔一段便會有一些有些幼稚和小心翼翼的字體寫下來的日期，她擡起頭，正要詢問這個到底是什麽，卻發現不知何時，那輪明月已經近的似乎可以直接觸摸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卻是離那輪圓月越來越遠，而那三個人的影子也越來越小，她有些着急的大聲喊道：“等，等等我，你們還沒有告訴我你們是誰，我們是如何認識的，還有，至少告訴我——我們還會不會有再見的一天——”

白栀從夢境的回憶中回過神，卻感覺到手背碰到一個什麽東西，她摸索着把那書本大小的簿子拿出來，擰開臺燈一看，正是夢中那本記事本，她翻開第一頁扉頁，因為角度的問題，呈垂直角度的時候，粉紅色的燈光打下，她似乎看到了因為寫的特別用力而留下痕跡的一行字——

明天我會遇到你。

——所以，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對吧，從我的只有少女和兔子的夢中的月亮中，奇跡般出現的友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