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羅克順着雲航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一只鲛人。
他穿着換好的新衣服,黑發垂在肩膀上,銀色鲛耳,或許是營養不良的原因,體型雖然比人類高,但在鲛人中算不上什麽。
本該是極其美麗的鲛人,卻因為那張面孔而過分醜陋。
羅克忍不住笑出聲:“我說雲航,你沒辦法領養也不必自暴自棄吧,這是什麽玩意兒?”
滄月聽到談話聲,似乎察覺到是在說自己,目光疑惑地看過來。
雲航并沒有被羅克的嘲諷刺激到,反而欣慰地笑了下:“不是挺好的嗎?很聽話。”
羅克懵逼地看着他,提醒道:“他是個醜陋的鲛人,連基本天賦都沒有的醜陋的鲛人! ”
他特意将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
然而雲航依舊沒有在意:“漂亮的非人類那麽多,醜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緊接着又想起了什麽,看了羅克懷中的銀貓族一眼,淡淡道:“也不用擔心被人惦記。”
羅克一哽,看雲航的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對勁。
雲航很不對勁。
這個雲家小少爺不是這麽好脾氣的人,他都已經說到這種地步,為什麽還這麽能忍?
難道是故意裝的,只是為了不在自己面前露醜而已?
雲航何其要面子,鬼知道他現在已經忍到了什麽樣。
羅克一頓,這倒說得通了。
他冷笑一笑,松開懷裏的銀貓族,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漂亮的少年訝異地睜大眼睛,銀色豎瞳疑惑不解,但主人安排的事情,他沒有拒絕。
另一邊,雲航對滄月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頭:“好看,別換了,就穿這套吧。”
滄月眼神亮晶晶,特意站在原地轉了圈,讓他仔細看。
乖得不得了。
雲航正想讓兔子小姐結賬,身邊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銀貓少年站在了他旁邊,定定看着他,欲言又止。
雲航:“有事?”
銀貓少年十分猶豫糾結,最後鼓起了巨大的勇氣,低聲說:“您,您可以帶我走嗎?”
雲航眨眨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話:“……啊?”
他下意識去看羅克,發現羅克去了另一頭挑選東西,沒有注意到這邊。
“我想跟你走。”銀貓少年聲音低低,小心瞅了眼不遠處的羅克,語氣急促:“羅克對我不好,我想換個主人……我們銀貓族和其他非人類種族不一樣,有權利同雇主解除關系,只要你帶我走。”
雲航笑了:“那你就自主解除啊,銀貓族又不缺領養,找我幹什麽。”
“其實我很早前就想跟你走了,但是那次和你鬧得太僵,我沒有辦法提出請求,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一定會選擇你。”銀貓少年十分焦急,上來拉住雲航的衣角:“請你相信我……”
一陣狂風忽然由遠及近,帶着海水的鹹腥潮濕,幾乎是瞬間,潮湧般的危險來到了他的背後,帶着滔天怒意——
銀貓汗毛倒立。
種族的本能反應,他敏捷躲開身後的危險,連跳幾步躲在三米開外,然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面上一陣殺氣拂過,喉嚨瞬間發緊!
砰——
飾品櫃轟然倒塌,服裝店內發出一陣巨響!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能看見銀貓少年被滄月掐住脖子抵在上面,他雙腳懸空,正拼命劇烈掙紮着,身後玻璃牆面碎成蜘蛛網。
誰也不知道他怎麽辦到的,他手裏扼住的,可是以“敏捷”“洞察力”天賦為傲的銀貓族!
無人發現的陰暗處,鲛人皮膚開始露出銀色鱗片,很快的,鱗片漸變成粉色,折射出銀粉的光芒。
空氣散發着危險的寂靜。
只有銀貓少年“咯呃”窒息而痛苦的呻.吟。
“阿諾!”羅克最先反應過來,幾步沖過去,他死死拽住滄月的臂膀,企圖将那只有力強悍的手臂從銀貓脖子上扯下來。
“混賬!放開阿諾!啊——”
滄月輕輕揮動另只空閑的手掌,他并未觸碰到羅克,羅克卻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開,重重砸在地上,滑出去好大一截。
門外的保衛隊企圖進來,然而卻像踩進了一個奇怪的區域,他們可以動,但怎麽都無法走出這一小塊地方。
這聞所未聞的詭異現象,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汗毛根根豎起。
羅克趴在地上起不來,保衛隊被困住,兔子小姐早已躲起來不知所蹤。
滄月掐住阿諾的手指越來越用力,銀貓少年瞳孔泛白,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
滄月面色冷漠,眸子漆黑如墨,比深淵更讓人膽顫。
周圍的一切似乎對他都沒有影響。
“滄月。”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而後手腕被人握住了。
“松手,滄月。”
鲛人的耳朵動了動。
是雲航。
他下意識低喃:“航航。”
“是我。”雲航再次輕聲重複:“松手。”
纖薄的年輕人似乎擁有神奇的力量,剛才羅克無法撼動半分的臂膀卸了力道,松開了銀貓少年。
咚!
阿諾掉在了地上。
鲛人身上的鱗片隐入皮膚中,一瞬間,某個磁場被打破了。
羅克爬起來緊張地抱起阿諾躲開,保衛隊踏了進來,将兩人護在身後。
他們并沒有上前,小心而謹慎地護着羅克和阿諾往門口移動。
“滄月。”雲航牽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貼,似乎想為他帶去安心的力量。
滄月終于有了反應,擡頭看清面前的人,冷漠的神色慢慢散去,只是低着頭,似乎不太高興。
雲航心髒砰砰跳,沒人知道他另只手緊張到發抖,掌心早已被汗水打濕。
這就是滄月真正的力量,然而卻連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沒拿出來。
雲航無法想象,如果滄月全然恢複,會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或許整個海之大陸的人都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更遑論他是個毫無天賦的人類。
一向聽話的鲛人突然展現了叛逆的一面,雲航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被滄月緊緊抓着,力道大的好像要折斷他的骨頭,但雲航不敢說痛。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雲航帶着滄月離開服裝店。
在門口與羅克擦肩而過,滄月忽然轉頭猛地沖他呲了下牙,羅克吓到腿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雲航卻沒有嘲笑他的心思了。
只勸告了他一句:“以後別再用這樣卑鄙的伎倆來試探我了,我對你的銀貓真不感興趣。”
羅克的臉色又驚又怒。
車子駛離商場。
到家中的這一段路程,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車子開到一半,雲航望向窗外,看見上空漂浮的指引星,盡職盡責為人類指引海域出現的地方。
那裏是遺棄城,滄月曾經出現的地方。
車子在別墅前停下,兩人下了車,張叔正在院前打理花園,看見他們還有些驚訝:“小少爺這麽快就回來了?”
雲航胡亂應了聲,沒有閑聊的心思。
見他臉色難看,張叔擔憂地皺起眉,不等細問,一人一鲛就已經上了樓。
他放下手中的園藝剪刀,向保镖隊走去。
……
雲航把滄月帶回他自己的房間,哄他上了床,告訴他要好好休息。
他現在腦子有點亂,想一個人靜一靜。
然而滄月卻不肯他走,眼巴巴盯着他,手上的動作由捏變拽,他跟着跌坐在床上。
“滄月。”
雲航想說點什麽,然而卻沒有能說出口。
他整個人被滄月抱住了。
力氣大得出奇,比剛才拽他手的動作還要大。
雲航推了一下,沒推動。
他的動作引起滄月強烈不滿,鲛人發出警告的嗚鳴。
雲航:“……”
他連動都不敢動了。
鲛人還是有點生氣,湊着腦袋埋在他的脖頸,噴薄出熱氣,雲航甚至有種對方會立馬咬斷他脖頸的錯覺。
雲航嗓音發顫:“滄月。”
下一秒,鼻翼湊在了動脈處,危險又隐忍。
他小心翼翼,帶着讨好,以及卑微的祈求。
他察覺到了,雲航在怕他。
但他不希望雲航走。
抱着的力道半點沒有放松,甚至一個傾身,将雲航撲倒在床,翻身壓在他身上。
“等,等一下。”雲航被現在的情況搞得一臉懵逼,滄月還在他身上胡亂蹭蹭:“有話你好好說,別蹭……癢,叫你別蹭!”
他越掙紮,滄月越不滿意,最後按住他的胳膊,他的雙腿緊緊繳住身下人,雲航徹底動彈不得。
他無法再掙紮,滄月才高興了點,由上而下俯視他,眸子隐隐閃爍着興奮的紅光。
“……”雲航放棄抵抗,直覺告訴他,如果他再亂動,繳住他的就不是雙腿,而是鲛尾。
他的順從讓滄月受到鼓勵,壓下身軀,兩人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貼在一起。
“抱抱。”
“抱抱可以。”雲航适時抛出問題:“但你得告訴我,為什麽不開心。”
滄月的情緒變化得太突然,雲航甚至沒有找到爆發點。
“銀貓,不準帶走,不準碰。”
雲航怔愣了一瞬,他沒想到隔那麽遠,滄月都聽到了兩人的談話,還氣成這樣。
那只銀貓連命都差點沒。
滄月不在乎那只銀貓有沒有命,他現在依舊不開心,見雲航走神,發洩似的縮緊胳膊。
“抱抱。”
雲航吃痛,知道滄月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緊張的情緒瞬間散去,生出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将能活動的手掌放在滄月腰上,哄道:“好好好,抱就抱。”
滄月很開心,鲛耳抖動,腦袋拼命在雲航身上蹭來蹭去,繳住的雙腿沒有松開。
鼻尖無意蹭到雲航的唇角,雲航羞恥地瞪大眼睛:“這裏別!”
這話反倒讓滄月好奇地擡頭看了眼。
紅潤,柔軟。
想咬。
牙齒忍不住露出一點。
但潛意識告訴他不可以,航航會生氣。
鲛人磨了兩下犬齒,最後還是忍耐下來。
身體有點焦躁,他不知道怎麽辦,只能繼續貼貼,最後把臉埋在雲航脖頸處,鼻翼貼着溫熱的皮膚,汲取那一抹人體的馨香,很快睡去。
作者有話說:
久等啦,今天家裏來了客人,白天都不敢回屋子碼字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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