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方乘舉着鏡子張着嘴左照右照,啧,又長潰瘍了,他撇撇嘴,處男就是悲劇啊,對許期的肖想已經把他折磨的上火了!放下鏡子他忍不住錘了下床。
陳靜的床跟他挨着的,聽到動靜把腦袋鑽到枕頭下面,嘟囔着翻了個身。
方乘摸摸床單,小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方乘今年20歲,法律系二年級學生。
本來他該大三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三年前的6月6號晚上他突然肚子劇痛,被爸媽帶去半夜挂急診,一通檢查之後,直接就被送進了手術室——闌尾炎。
在爸媽和他姐還有護士姐姐充滿同情的目光中度過了生無可戀的一周後,他成功的變成了高四黨。
眼睜睜看着黑板上的倒計時從個位數變回了三位數。
這也不是誰都能有的經歷。
他是滿懷着憋屈過完第四年的。
上了大學本來以為終于可以四處打滾兒了,沒想到挫折又來了——游泳。
大一下學期的體育課是排球和游泳。開學的時候天氣還有點涼,先上的排球課,5月份的時候開始上游泳課。
游泳大概是所有課程裏讓大學生最期待也最忐忑的課程了。理工科裏期待的男生比較多,文科裏忐忑的男生比較多。法律系的男女比例是3:7,足夠男生們忐忑了。
身材好點的還好說,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受女生們的檢閱,屬于第一梯隊。
肚子上稍微有點贅肉的兄弟,在這樣齊刷刷的視線中,都想立刻趴下,匍匐前進,屬于第二梯隊。
像陳靜這樣得過少兒游泳錦标賽三甲的,已經不屬于選手梯隊了,标準的腹肌一亮相就先被男生們砸了兩拳。
而方乘,一只不折不扣的旱鴨子。
什麽也不算。
他僵硬的走在陳靜背後,生怕池邊的水把他滑下去了,邊走邊碎碎念:“Imperuious,Imperuious,Imperuious…”
陳靜問他:“幹嘛呢?”
“Imper…防水咒,免得我,啊!!”話沒說完方乘腳底一滑。
咒語失效了。
随着“撲通”一聲,他們這邊立刻就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陳靜反應最快,一躍,一沉,一抓,三兩下就把人拖了上來。
被拖上來的方乘,邊咳着喝進去的水邊拍自己胸口,問陳靜:“咳,有,咳,女生看到嗎,咳。”
陳靜抹了抹臉上的水,對他這種沒意義的愛面子行為不予支持:“......老師也看到了。”
女生們早已經下了水,眼見着剛才那一幕。先是一陣驚呼,一看沒什麽危險,立刻就轉變成對陳靜的崇拜了:“哇陳靜!你還好嗎!”
方乘瞟了一眼女生那邊,小聲說道:“怎麽不問問我。”
陳靜拍了他一掌。
方乘順勢又咳了兩聲:“真難喝。”
這時老師終于開口了:“女生們可以了啊,不要給男生太多壓力。話說咱們這依山傍水的,應該都會游吧,你們班外地的同學多嗎?”
方乘懷疑老師在內涵他,想找個塑料袋把腦袋套起來,隐身咒是啥來着?
那邊好幾個男生笑着喊:“怎麽沒有!但是我們會游!”喊完還故意對着方乘做鬼臉。
方乘覺得自己的臉已經丢到了游泳池底了。
于是一回宿舍就拉着陳靜的T恤一頓發誓:“陳靜我一定要把游泳學會!”
陳靜把T恤往回拽:“知道了!別扯了!”
吳珂坐在于超凡的位子上吹風扇,突然道:“你們系這個情況,非常有助于女權意識的覺醒。”
“讓我過一下,”于超凡端着一盆子衣服準備去晾,拍了拍于超凡的背,“說的什麽東西,方乘你衣架借我幾個!”
方乘還沒松手,對着陳靜喊:“那你答應教會我為止!”
于超凡拔高聲音:“方乘衣架借我幾個!”
陳靜:“你先松開!”
方乘:“你先答應!”
于超凡:“我自己拿了哦!”
吳珂對着風扇閉上了眼睛,一臉深情狀:“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你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于超凡:“......”
陳靜:“你先!”
方乘:“你先!”
陳靜:“你先!”
“好我先我先我先!”陳靜終于奪回了自己的T恤,對着鏡子看了一眼,領口咧到鎖骨邊了。
不等他忿忿然,方乘已經開門沖了出去:“那我再去買點兒吃的!晚上游完泳肯定得餓。”
陳靜仰頭“啊”了一聲,雙手反過來一提,把T恤脫了下來。
吳珂剛好睜開眼,嗬了一聲:“光天化日?”
陳靜:“......熱脹冷縮,我想放冷水裏泡着試試。”
吳珂搖頭,不認同道:“其實最有效的方法是,用針沿着領口穿一圈,再往內拉,然後用熨鬥燙一下就好了。”
陳靜懶得理他,往陽臺上找盆子去了:“我先泡泡看。”
正在晾衣服的于超凡聽到門響,舉着撐衣杆回頭:“陳靜你也要洗衣服啊?”
晚上陳靜不負衆(乘)望的借到了鑰匙,帶着方乘去了游泳池。他要去儲藏室找浮板,讓方乘先去換衣服。
方乘樂颠颠的跑進更衣室,脫下T恤,兩手放在褲腰上往下一扯,露出了裏面的泳褲。然後蹬下褲腿,把外褲和T恤團在一起塞到儲藏子裏,邊哼着歌邊往泳池走去。
“啦啦啦啦盡情搖擺,啦啦啦啦盡情搖擺~”
晚上的游泳池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顯得比白天的時候空曠得多。白晃晃的燈光照下來,分割賽道的彩色浮球在水中留下一條一條黑色的陰影。
水面上有幾縷不明顯的水紋。方乘沒注意到。
因為野生救生員陳靜還沒到,他也不敢盲目的下水,幹脆坐在下水梯旁邊踢水玩兒,嘴裏歌還沒停。
“啦啦啦啦~盡情、啊!!”一句沒唱完水裏突然冒出個人頭來,吓得他差點滑下去。
水裏的人好像也被吓了一跳,先是僵了一秒,然後朝着方乘的方向游了過來。
方乘忙不疊地爬起來,連連後退。腦子裏開始自動播放學校裏的各種傳說:醫學院、游泳池、4棟的女廁所….
完了,腎上腺素上來了。
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鬼嗎?
一到夏天許期就天天找老師借游泳池鑰匙,老師都習慣了,大四那年幹脆直接給他配了一把。
算起來,這是他在這個游泳池裏迎來的第6個夏天。研二已經沒什麽課了,大多數時間都是跟着導師做項目,每天都很忙。
入夏這麽久了,他才第二次來游泳池。
明天也要出差。
本來想着游半個小時就回去收拾行李,結果一進水裏就自在的忘了時間。
他喜歡在水裏的感覺。
自由、放松、安靜。
水下的世界朦胧、緩慢、延遲。
剛剛他只是在水底潛了一會兒,享受着獨自一人擁有一片水域的自在。
結果才浮起來,就聽到一聲喊叫。喊的他一愣,下意識就朝聲音處游了過去。途中還瞟了眼手表,原來他已經游了一個多小時了。
既然有人來,那就把地方騰出來好了。
那個“鬼”拉着扶手慢慢從水裏走出來時,方乘反應過來了。
哪有戴着泳帽和泳鏡的鬼。
分明是個人。和他一樣晚上過來游泳的人。
他幹笑着說了聲:“你好啊,我也是來學游泳的。”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這個人語氣淡然,微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然後摘下泳帽和泳鏡,邊走邊用手把頭發往兩邊撥,大概是為了避免發絲上的水流進眼睛裏。
而此刻方乘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泳鏡下那雙7分犀利3分冷淡的眼睛所吸引了。看到那人往這邊走,下意識就往旁邊讓了讓。
完全忘記了自己是站在游泳池邊。
剛挪了兩步就聽到“小心”兩個字。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兩個字的含義,已經失去了平衡。只來得及“啊”了一聲,眼前閃過一片白晃晃的光,随即就是撲面而來的池水。
嗆了滿鼻子滿喉嚨。
方乘反應過來,他這是又落水了。
作為一個正在學着長蹼的旱鴨子,他本能的在水裏胡亂撲騰,想把頭冒出來。
要嗆死了。
許期本來只是看到這人呆呆的,想好心提醒一下,免得滑倒。
沒想到他直接栽到池子裏去了。
而且看樣子還是個旱鴨子。
他以為這種時候會來這裏的,就算不是和他一樣來“玩水”的,也至少能下水。
只好丢下手中的帽子和眼鏡,噗通一下又跳回了水裏。
結果剛到那個人面前,腰上就襲來兩只胡亂揮舞的手,還不停的往下使力,差點把他壓到水裏去。他趕緊制住亂抓的手,游到這人背後,擡着他的脖子。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滑了兩下,拉住了樓梯扶手,終于把人帶上了岸。
剛才掉下去的太突然,方乘毫無準備,到岸上後兩只手撐在地上,咳的眼淚都出來了。一天之內掉下去兩次,他是不是太背了點兒。
這時候陳靜拿着浮板往泳池走來了,看到方乘的樣子趕緊跑了過來,蹲下去幫方乘拍背:“怎麽了?”又疑惑的看了眼旁邊的許期。
許期沒說話。
陳靜拍的太用力,方乘擡起一只手揮開他:“咳咳,我,咳咳,沒事,不小心掉下去了,”邊咳邊扶着陳靜的手站起來,看着許期,“咳謝謝你啊,咳咳,同學。”
陳靜看看方乘又看看許期,明白過來了,也跟着點頭說謝謝,然後掐了方乘一把:“你怎麽回事,又掉下去了?”
方乘瞪了他一眼,不讓他說。
許期看了眼對面的兩個人,又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浮板,十分不理解:“不會游還敢來?”又指了指腕上的表,“快10點了。”
意思是,不會就算了,還敢晚上來,不要命了?
方乘連忙指着陳靜說:“他會的,給我當救生員,”又抓了抓腦袋,“是我不會。”
陳靜拍拍方乘的肩,再次道謝:“謝謝你啊同學,多虧了你。”
許期沒說話,點了下頭就出去了。
陳靜把浮板撿起來遞給方乘:“來吧,你先背兩….算了還是三個吧,背着就不會沉下去了。”
方乘竟然沒反應,木頭似的站在原地,看着門口的方向傻笑。
陳靜舉着浮板敲了下他的頭:“幹什麽呢!吓傻了?趕緊的,11點半熄燈了!”
方乘慢吞吞的摸了摸頭頂,兩眼發光的轉過頭來。
陳靜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你又哪根筋沒對了!”
“美人魚!”
“什麽亂七八糟的!你還學不學了!”方乘三天兩頭的發瘋,陳靜懶得追問了,直接把浮板塞到他手上,“綁到腰上!”
“好~”方乘開開心心的綁起浮板來,他決定了,他每天都要來游泳池學習。
被這聲好給膩到了,陳靜嗓門高了起來:“你到底哪根筋沒對啊!”
方乘沒理他,已經擅自下水了,借着浮板的力,完全不用擔心會往下沉。于是在水裏撒起了歡兒。
看他狗刨了半天也沒前進多少,陳靜大喊道:“別玩兒了,還學不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