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KTV包廂內光怪陸離, 塗嘉致推門進去時,杜子傑正在立麥面前鬼哭狼嚎地嘶吼。
他在一圈明滅斑斓的光影中準确找到癱在角落裏的佟深, 目不斜視走近,扛着人就要離開。
杜子傑從深情陶醉中睜了下眼,看見塗嘉致都快出門了,連忙從支架扯出麥克風吼:“哎哎哎!跑什麽啊!留下來一塊兒玩會兒啊!說你呢!小寶貝兒!塗嘉致!”
豪華包廂內裝着幾十號人,除了他們這群酒肉朋友,別的都是些主播網紅,甚至還有幾個小明星。
杜子傑是今天的主角, 麥都讓他霸着, 底下人全部衆星捧月地傾聽他跑調的歌并适時鼓掌歡呼。
這會兒見他歌都不唱了也想留下這個人, 大夥兒全部一擁而上,又把塗嘉致連同佟深一塊兒拽了回去。
塗嘉致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 眼神刀子似的盯着偶爾摸到佟深身上的手, 随後脫掉外套将人裹起來摟進懷裏,無聲而兇橫地宣誓所有權。
這地方太亂了。
他剛剛進來的時候,看見有個長相陰柔的男網紅正緊貼在佟深旁邊, 原本佟深的姿勢是向內靠着沙發扶手,那男網紅卻暗戳戳地想把他的腦袋挪到自己腿上。
塗嘉致鬼火亂竄,看在杜子傑的面子上才忍住沒鬧事。
結果現在杜子傑主動挑事,他怒氣飛漲, 已經有點兒克制不住。
佟深被七手八腳扯得頭暈腦脹,難受地往塗嘉致胸前埋了埋。
隔着體恤衫,塗嘉致感受到他臉上微涼的觸感, 垂眼瞥見他柔軟的頭發, 火氣頓時消了。
但轉念又開始不爽:要是換了別人, 他也這麽往人懷裏蹭?
可平時咋咋呼呼的人正安靜溫順地依賴在自己懷裏, 塗嘉致心裏酸成醋海也沒辦法生他的氣。
他喉結滾動着,俯首想親吻懷中人發頂,驀然又被杜子傑打斷:“哎哎哎幹啥呢,今天是我的接風宴,不興虐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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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嘉致動作一頓,警惕而懷疑地看向杜子傑。
——這個人雖然和佟深一樣是個二世祖,但并不是什麽繡花枕頭,這事兒塗嘉致高中就看出來了。
好在這人是個直男,而且對佟深沒什麽壞心,否則以佟深的傻白甜程度,塗嘉致真不放心讓他倆結交。
“行了行了,都別圍着人家了,自己找地方坐吧。”杜子傑說,“瞧瞧你們,跟群餓狼似的,盯着人家深哥一晚上了。怎麽的,都往深哥身上貼,是嫌我們沒他帥啊?”
底下人一邊起哄一邊說話恭維他。
“得了啊,現在人家正宮都來了,你們就有點兒眼力見,躲遠點兒。”杜子傑說着笑了笑,“小狼崽子狠着呢,當心一會兒把你們全剝皮烤了。”
十多道目光落在塗嘉致身上,他卻感覺這些目光都是在觊觎自己懷裏的人,手臂下意識緊了緊,面無表情開口:“我要帶他走了。”
他聲音不大,淹沒在周圍嘈雜的人聲和音樂聲裏。
但杜子傑不用聽清也知道他在說什麽,啧了聲道:“急什麽,好不容易見一面,再玩會兒呗。”
塗嘉致:“不……”
“你不想知道你深哥平時都過什麽日子啊?”杜子傑嘿嘿道,“仔細感受感受呗,回去才有理由好好治他嘛。”
塗嘉致隐約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抿着唇沒說話。
杜子傑見他穩穩當當坐在原處,不再有要走的意思,閉上眼繼續陶醉地随音樂晃動。
但已經沒有人聽他唱歌,包廂內彌漫着一股微妙的氣息。
不多時,有個穿黑色絲綢襯衣的男人挪到塗嘉致旁邊。
他手裏端着兩杯雞尾酒,将其中一杯遞到塗嘉致面前,笑着舉杯道:“賞個光?”
塗嘉致淡淡瞥向他,心想,佟深也穿過類似的衣服。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佟深穿了件酒紅色的絲質襯衣,領口和眼前這男人一樣開得很低,深深的V領直到胸前那條隐約的凹線。
同樣的衣服,穿在有些人身上是性感,在有些人身上卻是低俗。
比起眼前這個,佟深身材可好太多了,他衣服底下是凹凸有致的肌肉,不是這種幹巴巴的清瘦。
所以這些人見到佟深就像野狗尋到了肉。
這麽想着,塗嘉致滿臉不爽地從男人身上收回視線,随後低下頭,将外套的連帽也掀起來,徹底擋住佟深的臉。
男人面露尴尬,安靜一會兒,到底不死心,谄笑着試探:“你是深哥的新男友麽?聽說他跟上一個分手以後已經好幾年沒談過新的了。”
“新男友”三個字令塗嘉致感到非常刺耳。
他有些煩躁,想直接走人,但考慮到杜子傑那些話,還是咬牙忍了。
“我不是新的。”塗嘉致從外套下摸索着尋到佟深的手,探入袖口握住他手腕,稍微壓住胸中不耐,側首輕笑,“哥哥和前男友就是因為我才分手,這幾年沒談戀愛也是因為我,并且以後也會因為我不再和別的男人來往。”
頓了頓,他問:“你還想聽細節麽?”
“……”男人沒想到他說話這麽直白,尴尬地呵呵兩聲,找了個機會悄悄遁走。
後排幾個人看見他狼狽歸來,好奇地詢問:“怎麽樣?”
“媽的。”男人把酒杯重重放在茶幾上,呲牙咧嘴地罵道,“是個男綠茶!一口一個哥哥,叫得老子滿身雞皮疙瘩!”
他添油加醋地把塗嘉致的話轉述:“聽說深哥和前男友分手就是因為有他插足——深哥那前男友你們知道吧?反正又白蓮又裝X。這個比上一個還厲害,好歹章平見着人還會客氣幾句,這個說話真特麽不給面子,語氣陰陽怪氣挺怼人的,反正有點手段,我鬥不過,你們看着上吧。”
“嘶,深哥前兩個不都是那種乖乖巧巧的賢惠類型麽?”有人問,“現在怎麽換口味了,喜歡這種又狠又辣的小狼狗?”
“草!所以我說他有手段!”
“慕了,早知道我以前也應該改口叫哥哥,我肯定比這個叫得軟。”
“莫急。”一個紮着短馬尾的男人說,“讓我再去探探。”
這男人過來時,佟深正好有點兒要醒的意思,掀開外套迷迷糊糊嘟囔了句口渴。
短馬尾聽見,立馬殷勤地倒了杯水過來。
塗嘉致倒也沒拒絕,接過水先自己抿了口,點點頭說:“謝謝。”
短馬尾:“我給深哥倒的,我聽見他說渴。”
“我知道,我只是試試溫度。”塗嘉致說,“哥哥不喝涼水,也不喝太燙的水。”
“……”
塗嘉致擡首看他一眼,勾着唇道:“私人習慣,別人可能不太知道。”
随後他将水杯上自己抿過那端轉開,将杯子遞到佟深嘴邊,溫聲說:“哥哥喝這邊吧,那邊我喝過。”
佟深捧着杯子,暈暈乎乎辨認他片刻,忽然笑起來:“小致啊?你怎麽過來了,程序跑完了嗎?”
“不知道,我沒管。”塗嘉致說,“聽說哥哥喝醉了,我過來接你回家。”
“哦……”佟深慢半拍應道,“我沒事啊,你學習重要。”
“我不放心。”塗嘉致刻意地往旁邊環視一圈,低低道,“這裏人太多了,我怕哥哥不舒服。”
“沒事,還好……不過還是辛苦你了,本來不想麻煩你的,唉。”
佟深舉起杯子,指腹觸到一點兒潤意,咦了聲,想起剛剛塗嘉致說這裏被他喝過,笑着将杯子轉回來,嗔道:“你這人,真是,上次就跟你說了,我又不嫌棄你……”
說着,他低頭咬住被塗嘉致抿過的地方。
短馬尾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深哥明明有很嚴重的潔癖!
比如在外面吃東西時佟深從不碰別人碰過的菜,更不可能用別人喝過水的杯子,更更不可能抿別人抿過的地方!
又比如……傳言深哥在家裏更講究,家具地板時時刻刻要清潔消毒不說,就連上門拜訪的人也必須是沐浴消毒之後,至于要說到床上那些事就更麻煩了,總之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主。
當然實際上佟深并沒那麽講究,除了前面是他認為出門在外必須有的警惕之外,後面全是杜子傑瞎編亂傳的。
不過就算大家都信以為真,對他而言也沒什麽壞處,所以他就任由他們傳。
擡起杯子,佟深還沒喝到水,突然啧了聲,又把杯子遞回去,搖頭道:“算了,又不渴了,酒喝多了有點撐。”
塗嘉致接過杯子,抽紙擦幹淨杯沿,輕輕放在茶幾上,歉意地朝短馬尾颔首,淡淡道:“可能是因為外面的水不合口味,回家我再給他兌蜂蜜水喝吧,抱歉,辜負你一片好意了。”
“……”
短馬尾憋屈地回去跟同伴訴苦:“茶得我受不了,草!深哥怎麽會喜歡這種口味的?”
“哈哈哈。”同伴們哄笑,“深哥又看不出來,他就吃這套。”
佟深醒來先是覺得肚子脹,很快又有點兒想上廁所,便讓塗嘉致扶着他過去。
包廂內就有洗手間,兩人進去後,塗嘉致關上門。
佟深正要解扣子,回頭一看,愣了下:“你怎麽不出去?”
“怕你站不穩。”塗嘉致轉身背對他,“你扶着我吧,我不看你。”
“……真沒必要。”佟深瞬間酒醒了一半,“這兒有扶杆,你……那什麽,你趕緊出去。”
“嗯。”塗嘉致應完,卻并沒行動。
“你……”
“我不想出去。”塗嘉致悶聲打斷他,“外面人太多了,我不喜歡。”
“那……”佟深看了看自己放在褲腰上的手,又回頭看塗嘉致高大的背影,尴尬得想從門縫裏鑽出去,“那你……你就再堅持一下,行不?等我這兒弄完咱們就立馬回去。”
“不。”
“……”
“我不看你,真的。”塗嘉致說,“我發誓。”
佟深有點崩潰:“可是你能聽見啊!”
塗嘉致擡手捂住耳朵:“聽不見了。”
“……”佟深感覺自己要死了,“你趕緊出去吧祖宗!你跟我兩人在裏面待這麽久,外邊兒還以為我們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那又怎樣?讓他們說。”塗嘉致滿不在乎道,“小情侶躲在洗手間接個吻礙着他們什麽了?”
“……”佟深臊得想撓牆,“我什麽時候和你接吻了?!”
塗嘉致沉默片刻,有些委屈地回頭看他:“哥哥不願意真的和我接吻,就連做個假也不行嗎?”
“所以我們為什麽……”
“因為別人都在肖想你。”塗嘉致放緩聲音控訴,“你睡着的時候,他們都過來試探我。他們一定是覺得我又窮又土配不上你,所以才會認為我倆之間有可乘之機,不是嗎?”
“……”
“我就想讓你陪我做個假,想讓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塗嘉致哽咽地滾了下喉結,“這也不行嗎,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衆人:這綠茶太強了我鬥不過。
嘉崽:哥哥幫幫我[弱小無助可憐巴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