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佟深感覺不到痛, 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我怎麽辦?
塗嘉致說自己不是同性戀,說他既不喜歡女生也不喜歡男生。
“那我豈不是成了那個罪人嗎?”佟深心道, “是我害他走上這條不歸路……”
舒柏會怎麽看?
會恨不得打死他吧……
這算什麽報恩。
——這簡直是在報仇。
即便明知身上這人已經醉得厲害,佟深仍忍不住開口試圖挽回:“你是不是……一時魔怔了?我知道,青春期這方面意識才剛剛萌芽,你會被我影響是很正常的……要不這樣,我以後盡量不見你了好不好?你、你現在上大學了,外面的世界很廣闊,你走出去看看, 這世上比我好的人數不勝數, 你何苦……你怎麽看得上我的?”
他叽裏咕嚕一大堆, 塗嘉致只聽懂最後那句話,癡癡望着他說:“你好看。”
“我……我好看個屁!”佟深快氣死了, 大聲吼道, “你眼睛怎麽長的?那麽多漂亮妹子你不會欣賞嗎?!我有什麽好的?!廢物蛀蟲一個!你這麽聰明一大好青年,什麽毛病非得看上我?!你……”
“你好吵。”塗嘉致擡手捂住他的嘴,掌心重重壓下去抵着唇, 癢意從胸腔蔓延到喉嚨,“別說話了,你一開口,我就忍不住……”
“幹嗎?”佟深警惕地問, “還想揍我啊你?!”
“你好粗魯。”塗嘉致不悅地蹙起眉,“我喜歡你,怎麽會想揍你?哥哥真的很不懂……哦, 你是不懂, 你不想付出真心, 所以你從來沒喜歡過別人。”
佟深覺得他這會兒說話很有邏輯, 立刻奮力掙紮:“清醒了就趕緊起開!”
“那也好。”塗嘉致自顧自道,“你沒喜歡過別人,那你第一個喜歡的就是我。”
“……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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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放屁。”塗嘉致問,“哥哥放屁了嗎?”
佟深一口氣喘不上來:“我他媽……”
“沒有味道。”塗嘉致說着就要把他掀過來看,“讓我看看。”
“卧槽!”佟深快吓死了,連忙死死扒住沙發,“我說錯了!我錯了!我沒放屁!別看!草!怎麽會有你這麽流氓的醉鬼!”
“我沒有流氓……”意識到自己被指責,塗嘉致頓時有些委屈,“我已經忍得很好了……我都沒親你。”
“……草!”佟深瞪大眼睛,話都說不利索了,“塗嘉致我警告你啊!你、你別亂來!這種事情……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能……反正,你要是真敢,我明天肯定揍你……你、你試試看!”
他話一長,塗嘉致就分辨不清,只能從語氣聽出他好像生氣了。
“哥哥別生氣。”塗嘉致想起佟深每次安撫自己時的動作,笨拙地跟着學,手指輕輕穿過他的頭發,拍胸脯保證道,“我乖乖的。”
“……”
佟深看他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試探道:“你要是乖,我說話你聽嗎?”
“聽。”塗嘉致肯定地說,“什麽都聽你的。”
“那……”佟深往旁邊看了眼,“我渴了,想喝水。”
“好。”塗嘉致二話不說,松開他起身,歪歪扭扭地往外面走。
佟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見他左腳勾右腳差點絆倒,連忙過去拉住他:“好了好了我不渴了,你坐好。”
塗嘉致往後面一栽,随後艱難地想要坐直,兩只手緊緊貼在膝蓋上。
佟深看得想笑。
這人平時一副深沉莫測的模樣,難得看見他犯蠢,還挺好玩兒。
笑完又繼續憂愁起來,只希望這小子明天早上起來斷片失憶,那他就可以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
至于以後……以後,就盡量減少接觸吧。佟深樂觀地想,畢竟崽子年紀還小,大概率是被自己影響了,等他以後見到更加廣闊的世界,肯定能直回去。
可是……
一想到要和塗嘉致減少接觸,佟深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
他們已經朝夕相處這麽多年,得要多努力才能适應沒有對方的日子?
佟深越想越覺得喉嚨堵得慌。
他嘆了口氣,緩緩在塗嘉致身前蹲下來,微仰着頭注視少年那張有些發紅的俊臉。
“本來你哥就只讓我照顧到你成年,今天我也算功德圓滿吧。”似是自言自語般,佟深很輕地說,“你很好,我其實沒怎麽照顧你,甚至有些時候……還是你照顧我比較多。所以,不用我囑咐,你也一定能照顧好你自己。”
“我、我是有點舍不得你。”佟深垂下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非常舍不得你。”
他鼻子有點酸:“這麽幾年,我真把你當……”
話到這裏卡了殼,佟深本想說“兒子”,又覺得這實在很不合适,想說“弟弟”,又覺得自己對他遠甚于只是對待一個弟弟。
他想了許久,暗暗唾棄自己真是沒文化,要是讓塗嘉致來,人家肯定能翻出一百零八種花樣。
“我把你……當我的心頭肉吧。”佟深說完就自嘲地笑起來,“別嫌我嘴笨,是真心話。”
“這輩子沒對誰這麽費心過……”
他說着說着也覺得委屈,忍不住眼眶發熱:“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分開……真的。我都想好了,等你以後結婚,我就代表你家長,我一個人坐一桌,你要是有了小孩兒,我就當自己的小孩兒養,也像我哥我姐一樣,送小孩兒去MIT,去劍橋牛津哈佛……可是你他媽……你怎麽能……你怎麽能起這種歪心思?你怎麽能這麽逼我?真他媽沒良心……草!”
話說得越多越難抉擇,佟深猛地起身:“我走了。”
“去哪兒?”塗嘉致被驚到般擡頭,倉皇地扯他的手,“哥哥……去哪兒?”
“去……去你卧室。”佟深說,“你喝醉了,帶你睡覺,走吧。”
“哦。”塗嘉致放下心,牽着他的手卻沒松。
佟深把他領到卧室,讓他躺上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關掉燈。
房間內陷入黑暗,塗嘉致緊緊攥住佟深,恐懼道:“哥哥別走……”
“我不走。”佟深用力抹了把眼淚,哽咽地安撫,“你睡吧,我陪着你。”
“我、我睡不着……”
“你不是頭暈嗎?”佟深說,“閉上眼睛,一會兒就睡着了。”
說完,他輕輕哼起了搖籃曲。
不是常見的那種搖籃曲,是他外婆傳給他媽,他媽又傳給他的獨特曲調,聽起來很是溫柔。
佟深從小在藝術上有點兒天分,不論美術還是音樂他都能學得很好,只是他懶,所以什麽也不精。
好在他還有一把好嗓子,哼歌的時候即便記不住調亂哼,也會給人一種原本就應該如此的美妙享受。
折騰了大半夜,塗嘉致确實有些累,不知不覺在他溫柔的嗓音中沉眠。
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但很可惜,他沒有如同佟深期盼那般斷片。
他清晰地記得佟深說過的每一句話,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沖去佟深的房間——
果然空空蕩蕩。
佟深陪到淩晨,留了張紙條說自己有事出差,怕遲則生變,他連夜買機票逃跑,因為走得急,東西基本沒怎麽帶。
飛機落地,佟深剛摸出手機取消飛行模式,信息便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不等他點開看,工作室合夥人的電話催命似的鬧個不停。
佟深連忙接通,心想難道工作室這麽快就要倒閉了嗎?
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已經崩潰吼起來:“深哥你到底在哪兒啊我的天爺?!可憐可憐我們吧!你那私生子都快把咱這兒掀翻了!你到底管不管?!”
“……啊?”佟深沒反應過來,“什麽私生子?”
“就你那個考上華清的!”合夥人絕望地哀嚎,“你不是天天吹他牛逼嗎?!怎麽是他媽個瘋子啊?!能不能管啊?!不能管送牢裏去教育行不行啊?!”
聽見“牢”字,佟深被戳到肺管子似的當場爆炸:“你他媽說什麽呢?!”
“……不是……”合夥人被他一嗓子鎮呆了,“你……深哥,你沒事兒吧?”
“你說我有事沒事?!”佟深怒道,“咒誰呢?!嘴不會用就割了喂狗!”
“沒……我沒那個意思深哥。”合夥人讪讪道,“我嘴快說瓢了,你別發火啊深哥,我收回,好吧?”
佟深深吸一口氣,沒心思跟他計較:“到底怎麽回事?”
“就是你那個……呃,你弟弟,是吧?”合夥人說,“一大早他就過來了,我們沒開門,他就一直在這兒蹲着,我剛剛看了下監控,他一直坐門口,水都沒喝,蹲了七個多小時,下午我吃完飯過來取個東西才看見他,一進門他就跟瘋了似的……草!你是沒看見他那樣兒,真他媽跟瘋了似的,搞得我差點兒報警!”
“你少添油加醋!”佟深吼,“說重點!”
“我沒……唉,行吧,我說重點。”合夥人道,“反正他進來就到處翻東西,連他媽地毯下邊兒都翻了!翻完就問我有沒有看見你,還非逼我給所有認識你的人打電話……我真的,我都社死了好嗎?哥,求你了哥,管管他吧,行不行?”
“我……”佟深張了張嘴,嘟囔,“我要是能管得住他,還至于大半夜跑到國外來麽……”
“……你在哪兒?!”合夥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他媽說你在哪兒?!”
“……國外。”佟深心虛地嘆氣,“我是真拿他沒辦法……我也沒想到他會跑去工作室鬧,我只知道他可能會過去找我,找不到也就算了,我哪知道……他平時看起來挺穩重的啊……”
“你在逗我笑吧?!”合夥人說,“大街上捉條野貓都比他穩重!”
“屁!你別跟我這兒說他壞話!”佟深說,“你就告訴我,他現在怎麽樣了?!人在哪兒?!”
“人……人還在工作室呢,我都是偷跑出來給你打的電話。”合夥人說着忽然壓低了聲音,“深哥,不是我說,雖然他是挺瘋,但也真的挺可憐,你是沒聽見他說那話……他說他跟你的聯系還不如狗跟主人,狗還能循着味兒找回家,他就只知道你這個工作室,你說……你、你倆到底什麽事兒不能當面好好說啊?幹嗎非得鬧成這樣呢?”
佟深心都被攥緊了,好半晌喘不過氣:“他……他真那麽說?”
“我能騙你嗎?!”
“……哦。”
“別哦啊!”合夥人急道,“你到底打算怎麽解決啊?我一會兒還有事呢,總不能把他鎖這兒吧?”
佟深猶豫片刻,認命地嘆氣:“你要是離他不遠,就把電話給他吧,我跟他說。”
“不遠不遠!”合夥人連忙說,“你等着啊!我這就去找他!”
耳機裏響起雜音,沒多久,那邊小心翼翼地傳來一聲“喂”。
短短一天一夜,那聲音已經啞得差點兒讓佟深認不出來。
他瞬間後悔了:“你先回家待着,我買最早的機票回來。”
“嗯。”塗嘉致沒指責他,乖乖應道,“我等你。”
“你別等我,一會兒到點就去睡吧。”佟深心疼地說,“我這十多個小時呢,等你睜眼就能看見我了,乖。”
“你怎麽……”塗嘉致聲音隐約顫抖,“你怎麽能去那麽遠的地方?”
佟深眼睛濕得快看不清路了:“我、我一時腦熱……”
“你就那麽厭惡我嗎?”塗嘉致生怕吓到他似的,很輕地問,“那麽遠……你讓我怎麽找到你?我如果找不到你……”
他低低地說:“如果找不到你,我還怎麽活下去呢?”
“……別說這種話!”佟深吓得心髒驟停,“你別做傻事!聽到沒?!至于嗎?!塗嘉致你能不能有點骨氣?!我算什麽?啊?!我他媽算個什麽能讓你命都不要?!”
“你算什麽?”塗嘉致無聲地勾了下唇,“你說你算什麽?”
“我……”
“你就是我的骨氣。”塗嘉致說,“你就是我的命。”
“……”
“如果沒有你……”他呓語般道,“我會在十五歲那年,和我的家人一起,埋在雪山裏。”
“你、你胡說什麽?!”佟深簡直要被他這話中的分量壓死,驚駭道,“你能在那場災難中幸存是你命大!怎麽能說是因為我?!”
“獨活很難的,哥哥。”
“怎麽會!你明明很堅強,你……”
“即便不死,我也會活成一灘爛泥。”塗嘉致說,“不是因為我對以後的人生沒有期望,而是……就那一瞬間,很難熬,你能理解嗎?我沒那麽厲害,真的,如果那時候只剩我一個人,我……真的很難熬過來。”
“人就是這樣。”他說,“一蹶不振,就再也爬不起來。不管我曾經多麽心高氣傲,脊梁骨斷了,總得要有人扶一把才能重新愈合,否則它就只能一直斷下去,要麽茍延殘喘地吊口氣,要麽徹底喪命歸西,你說是嗎?”
“我……”佟深啞然,“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親身體會過。你不懂沒關系,我可以告訴你,哥哥,你就是那根綁着我脊梁骨的繃帶,我不要什麽骨氣,我只想要你。”塗嘉致溫聲說,“如果你讨厭我昨晚說的那些話,我以後一定再也不說了。我可以、可以……不喜歡你。所以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他說這話時合夥人就站在旁邊,聽見他的語氣和這些內容,合夥人感覺自己遍體生寒頭皮發麻,簡直想立馬呼叫120。
然而佟深意識不到。
他只覺得心疼,既懊惱又愧疚。
他從沒想到塗嘉致會依賴他到這種程度,如果早知道,他肯定會再考慮別的方式。
至少不會用這種連夜逃跑的蠢辦法。
飛機歷時十多個小時落地,佟深再回家已經是第二天晚上。
塗嘉致一直沒睡,聽見門響,他條件反射地彈了起來。
佟深沒顧上換鞋,東西一扔,過來将人緊緊摟進懷裏。
塗嘉致卻怕他反感,僵着身子沒敢回抱他。
過了會兒,佟深松開手,拍拍他的肩道:“咱們好好談談吧。”
“嗯。”塗嘉致點頭,又問,“餓嗎?我去給你煮碗面。”
“不餓,我飛機上吃了點兒。”佟深說,“你也累了,過來坐吧,別折騰。”
“那我去給你倒杯熱水。”塗嘉致有些局促地擺手,“我很快,你先坐。”
佟深見他這樣愈發難受,坐立不安地在沙發上等了會兒,見他端着水杯過來,連忙起身去接。
短短一天多,兩人好像分隔十年似的突然陌生起來。
佟深坐在沙發這頭,望着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塗嘉致,糾結幾秒,舔了舔唇道:“那什麽,你、你不用離我這麽遠,我真沒厭惡你……我怎麽可能厭惡你?”
塗嘉致默默地往這邊挪了點兒,但仍然保持着一人的空隙。
佟深只好主動靠近他,回到以往兩人自然相處時的距離。
“我不厭惡你。”見塗嘉致不敢擡頭,佟深再次強調,“我厭惡誰也不會厭惡你,你真的別多想。我只是……只是愧疚,不知道怎麽面對你,畢竟你十幾歲就跟着我,現在搞成這樣,我的責任肯定是最大的……”
“你沒什麽責任。”塗嘉致打斷他,“是我觊觎你。”
“不是……你那會兒才多大,肯定是被我影響……”
“那會兒我早戀的同學都換過好幾任男女朋友了。”塗嘉致說,“我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沒那麽容易被你影響。”
“不是……”
“你如果是來跟我道歉認錯的,那就不用說了。”塗嘉致生硬道,“我不想聽。”
“那……”佟深讷讷問,“那你想聽什麽?”
塗嘉致轉頭看他:“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佟深喉結滾了滾,“那個事情,我、我不可能答應你……否則我怎麽面對你哥?”
“你就因為不敢面對他才拒絕我?”塗嘉致逼迫地問,“不是因為不喜歡我?”
“我、我喜歡你啊,但肯定不是那種喜歡。”佟深說,“我對你是喜歡小孩兒那樣的喜歡,我覺得你很可愛、很優秀,你……”
“我十四歲跟你見面的時候就比你高。”塗嘉致說,“我不可愛,也不是小孩兒。”
“可是你年齡小啊……”
“現在不小。”塗嘉致說,“我成年了。”
“可是你在我眼裏就是很小啊……”佟深煩躁道,“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我們年齡差這麽多,你……”
“我只比你小六歲。”塗嘉致幾乎有點兒惱羞成怒,“六歲而已,或許你會覺得十八歲和二十四歲相差很大,但是三十歲和三十六歲呢?六十歲和六十六歲呢?真的有那麽大差距嗎?”
佟深嘴唇動了動,感覺好像無法反駁。
塗嘉致注視他須臾,喉嚨裏幹澀地咽了下,別開目光說:“我知道我這樣是有些離經叛道。”
佟深深感贊同地點頭,正想再附和幾句,便聽他話鋒一轉道:
“可是那又怎樣?我前面十八年都循規蹈矩,活得像把尺子,不敢出一丁點差錯。人人都說我少年老成,小小年紀就要學會扛家……可是我才十八歲,我不可以放肆嗎?”
塗嘉致再次側首,視線緊鎖在佟深臉上,懇求般問:“我不可以肆無忌憚地……去争一次我想要的東西嗎?”
佟深沉默。
塗嘉致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說話,便自發繼續:“但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兒,所以才會這麽心急地想跟你表白。我怕……我怕我要是不說出來,你會一輩子都只當我是個小孩兒。我也沒想奢望你現在答應……”
佟深:“我答應。”
“我只是怕你沒把我放在眼裏,希望你以後想談戀愛的時候至少能考慮考慮我,所以我……”
塗嘉致驟然止住話音,好半晌才難以置信地扭頭問:“你說什麽?”
“我說,我答應你。”佟深沒好意思看他,焦慮地薅了把頭發道,“我在飛機上就想好了,如果今天回來還不能說服你,那我就試着和你處處。”
頓了頓,佟深補充道:“當然,也不是說真的現在就處,就是……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先嘗試接受你,至少改變一下我對你的态度吧……就,我盡量試着,不把你當小孩兒……”
塗嘉致許久沒能回神,原地僵成一座雕塑。
佟深戳他的肩:“說話啊,你覺得怎麽樣?”
“我……”塗嘉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手,愣愣道,“你說真的嗎?”
“真的啊。”佟深說,“我有病啊拿這個事兒騙你?”
“……哦。”
“哦?”佟深挑眉,“你就這個反應?”
塗嘉致瞟他一眼:“不是。”
“那你什麽意思?”
“我有很強烈的反應。在心裏。”塗嘉致說,“都是你不能允許的反應。”
佟深:“……”
“謝謝。”塗嘉致埋頭,“謝謝哥哥。”
佟深哭笑不得:“這有什麽好謝的?”
他小聲嘀咕:“反正我其實……”
其實不是真心。
只是電話裏塗嘉致的那個狀态屬實讓他後怕,什麽過錯不過錯的他已經沒心思考慮,畢竟如果真把小崽子命都作沒了,那舒柏可能不止是想要揍死他那麽簡單。
所以他在飛機上思考了十個多小時,想出個這樣的權宜之計。
他想,塗嘉致現在這樣依賴自己,只是因為他現在身邊沒有親人,所以容易覺得孤獨。
但再等一年舒柏就能出獄了,到時候……他應該就不那麽需要自己了吧?
反正這次的事情讓佟深明白,即便抽身也要講究時機,現在正是塗嘉致最離不開自己的時候,那就再忍一忍拖一拖。
不過一年嘛,轉眼就過去了。
但他沒料到少年人的情意會來得這麽猛烈,也完全錯估了小東西的臉皮。
他真的沒想到,從來沒談過戀愛的愣頭青居然可以這麽心急。
明明才說了只是嘗試不把他當小孩兒看,在他那兒就好像已經快進到他們在一起了!
佟深剛應完那句,塗嘉致立刻傾身湊近,用天真且無辜的眼神注視他,忐忑低問:
“那我現在能親你嗎,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顫抖吧,我要寫甜了,膩死你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