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佟深出來時,客廳內只剩下塗嘉致一個人。
章平為人文弱,沒見過什麽兇狠場面,塗嘉致當時那劍拔弩張的氣勢看起來實在暴力,他又怒又氣卻不敢發作,扭頭就走了。
讨厭的人離開,塗嘉致心情瞬間轉晴,吃完自己那塊蛋糕,他又把章平的份也拖過來吃掉。
這蛋糕是佟深買的,開車繞了大半個城,提前三天就跑去店裏選款式預訂,怕配送的人不仔細,取蛋糕當天他一大早就親自過去,結果人家還沒開門,讓他站在外邊等了兩個多小時。
之後做蛋糕又等了兩個小時,上面“祝小致生日快樂”幾個字還是佟深親手寫上去的。
還好章平識趣沒吃,否則塗嘉致真想摳着嗓子眼兒讓他吐出來。
佟深看見章平不在,一句話也沒敢多問。待到把塗嘉致送回學校,他才偷偷跑去哄男朋友。
章平憋悶得要死,委屈巴巴道:“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為什麽所有人都看我不順眼?”
佟深心道那可不嘛,頭一回見面就給人小孩兒下馬威,塗嘉致又不蠢,能看不出來他當時是故意把人帶去別墅吹冷風的?
但這事兒上回已經罵過了,再一直翻舊賬不好,佟深忍了忍,好脾氣地勸道:“小孩兒嘛是有點脾氣,你跟他計較什麽。”
“什麽小孩兒啊?也就比我小幾歲。”章平不服氣,“而且他長得那麽壯,比我高出一個頭,走大街上別人指不定說誰更小呢……”
“那還是不會。”佟深脫口道,“人家那臉嫩得不行,一看就比你小。”
“……”
章平斜眼睨他。
“……嗐。”佟深讪笑,“事實嘛……”
幾句話說得章平怒火中燒,會也不約了,當即就鬧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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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深起先還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地跟他交流,後邊火氣上來,他眉毛一皺,心道這他媽誰愛伺候誰去,拉下臉冷聲道:“鬧夠了沒有?多大人了還這麽不識好歹,對自己多不自信啊得天天跟一小孩兒争風吃醋地攀比?我他媽對你夠好了吧,要什麽給什麽,你還想怎麽作?”
章平睜大眼看他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委屈得流了滿臉淚。
事後章平一周沒理人,佟深冷靜下來反思,也覺得自己那話說得确實有些重,便天天打卡似的上門去哄。
直到周末塗嘉致回家,佟深打卡“缺勤”,又把章平氣得不輕。
佟深實在沒有辦法,幹脆去提了輛新車,鑰匙往章平面前一甩,藥到病除立竿見影。
這車他自己也有一輛,章平第一次見就說喜歡,佟深有點兒收集癖,再加上自己開得順手,一直沒舍得送。
後面章平過生日,他本想買輛新的送過去,被朋友勸住,說他每次談戀愛都在當冤大頭。他想着這禮物确實有點兒貴重,可能收禮的人也會有心理負擔,便打消了那個念頭。
沒想到最終還是送了。
而且章平好像沒什麽心理負擔。
可喜可賀。
畢竟是個貴重玩意,章平收到車後的興奮勁兒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暑假還在興奮,非得拉着佟深出去自駕游。
塗嘉致那邊已經考完期末,但下半年升高三,他整個假期都得補課,吃飯也在學校,倒是不必怎麽擔心。
佟深打定主意最多只在外面待一個禮拜,反複跟塗嘉致交代有事要給自己打電話,見塗嘉致情緒沒什麽異常,他才放心離開。
為了過夠開車的瘾,章平選了個挺遠的地點,兩人輪換開車,第一天從上午八點開到晚上十一點,到酒店後兩人都累癱了。
第二天章平看見車就感覺自己屁股疼,再不提什麽瘾不瘾的。因為實在疲累,玩得也不盡興,最後不到五天他們就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遇到小雨,車子在山道裏濺了滿身泥。
兩人一會兒還得去商場吃飯,髒車開在繁華的大道上實在丢人,章平便說要先去洗車。
其實佟深不大樂意,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吃飯。
旅游這幾天過得簡直可以說是艱苦,基本沒怎麽吃好。
為了盡早回家,今天天還沒亮他們就起床出發,先是佟深開車,本來商量好兩小時一換,結果章平說自己現在開車PTSD,撒嬌不願意換。
佟深一個人頂着疲倦熬回來,餓得前胸貼後背,丢不丢臉的已經壓根兒不在乎,他就想先喂飽肚子。
在章平的堅持下,佟深到底還是開去附近的一家洗車行,打算先把車放在這兒洗,等他去商場吃完飯再過來取。
下了車,佟深一邊低頭在手機裏點菜,一邊把鑰匙往前臺放,剛打算走,他驀然聽見有人喊了聲“塗嘉致”。
雖然可能是重名或同音,但塗嘉致這名字屬實不算什麽爛大街的款……
佟深愕然回頭,正好跟往這邊走的少年對上眼。
少年臉上輪廓還有些青澀,身上卻穿着偏小的工作制服,筒靴往上,褲腿全是浸濕後的深色,一看就已經工作不短時間。
“塗嘉致!”所有思緒翻湧上來之前,佟深下意識震怒地開吼,“你在這兒幹什麽?!”
塗嘉致定在原地,目光将他掃了一圈,随後落在旁邊的章平身上。
佟深這會兒哪還顧得上揣摩他的臉色,兩步跨過去,攥着塗嘉致的衣領就将他往外拖。
其他員工以為他要打架,紛紛上來勸阻。
佟深一時拽不動人,猛地扭頭,怒目瞪向看起來像是老板模樣的人,肅聲質問:“你們怎麽能招童工?!他還是個學生!”
“啊?”老板一臉懵,“他已經滿十六歲了啊,還給我看了身份證……”
“十六歲!未成年!高中生!高三的學生!”佟深吼道,“這你也能下得去手!真他媽比煤老板還黑心!你等着!老子明天就讓你這破店關門大吉!”
“不是,我幹什麽了我?”老板欲哭無淚,“他跟我說他初中畢業沒讀書了……這他媽能怪我?!”
周圍人聽見談話知道這是家長,猶猶豫豫地放開手。
佟深沒了阻礙,徑直将塗嘉致拖進旁邊的會客室,粗喘幾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解釋。”
“沒什麽要解釋的。”塗嘉致說,“如你所見,我在打暑期工。”
“你打你……”
佟深把髒話咽回去,又喘了口氣緩解片刻,還是沒壓住怒氣:“誰讓你過來打工的?!啊?!我他媽随手買輛車的零頭都比養你十年用得多,需要你跑來打工?!你當我是死人嗎?!”
塗嘉致臉色也不大好看,卻不是因為挨罵。
他剛剛看見了佟深手裏的車鑰匙,和家裏某把鑰匙長得一模一樣,但質地更新,明顯是剛買不久。
“新車,”他問,“你買的?”
“不然呢?”佟深沒好氣道,“還能是我偷的?!”
“給誰買的?”
不等佟深回答,塗嘉致咬着後槽牙,用肯定的語氣恨聲道:“給那個男小三買的。”
“我……”佟深一口氣沒喘上來,“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男小三?!”
“你背着我哥跟別人談戀愛。”塗嘉致臉色冷得能結冰,“他不是小三是什麽?”
“誰……”佟深心虛又郁悶,脖子憋得通紅,“誰跟你說我在跟他談戀愛?我之前不是都告訴你了麽,他就是我一普通朋友!”
塗嘉致耐心地等他辯解完,才淡淡道:“他自己親口告訴我的。”
佟深一愣:“……誰?”
“章平,男小三——”塗嘉致一字一頓地說,“自己,親口,告訴我的。”
“……草!”
親娘嘞,這叫什麽事兒?
佟深一個頭兩個大,此刻簡直要許願希望自己這輩子沒出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