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縱吾不往

第5章 ☆、五、雨夜蝶

五、雨夜蝶

黎小蝶是江南富商之女，自幼便先天不足腿腳不便，經四方求醫仍無所得，只得居于深閨大宅之中，伴着湯藥無聊度日。

一日半夜，忽降大雨，嘈雜的雨聲驚醒了黎小蝶。她撐着坐起，披上披風，搖着輪椅到窗前，無神地向外望去。這樣的雨夜，總能讓人感到悵然與孤寂。小蝶忽地嘆氣，想着自己這一生，或許就将在這悵然與孤寂之中度去。

這時窗檐上突然挂下一個腦袋。一人倒挂在屋檐下，從窗口探進半個身子，笑道：“夜半聽雨，姑娘好興致。在下弈劍弟子蕭阡，外出游歷偶遇大雨，不知能否借姑娘半個屋檐躲個雨啊？”

幸虧蕭阡長得也算端方俊俏，又是一身經典弈劍弟子服，沒被當成闖空門的賊子。不過饒是這樣，小蝶也差點被他吓掉半條命。小蝶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拿着話本裏的風流才子和這冒冒失失的弈劍少俠一對比，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狡黠道：“那你得跟我說說，外邊是個什麽樣，我就讓你進來躲雨。”

“進去就不必了，我一身濕淋淋的，省得弄濕了你房間。”蕭阡從梁上躍下來，站在窗口檐下，看了看小蝶座下的輪椅，什麽也沒說，邊擰着自己的袖子邊笑道：“我從燕丘那邊過來，就給你講講我剛參加的風筝節吧——一望無垠的碧色草原上，全是帶着自己風筝來參加的人們。各色風筝飛起來的時候，真是感覺滿天滿地争奇鬥豔，恨不得多生出幾雙眼睛，看了這個又顧不上那個。像有個翎羽小哥，做了個老鷹風筝，那叫一個逼真栩栩如生啊，引了一堆麻鷹向那風筝求偶，最後風筝在鷹群争搶中被啄了個稀巴爛；還有我一師兄，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将他的夢中情人繪制成一張風筝，就等那天放起風筝向她告白。結果好像結構不對，風筝死活放不上去。我們一群師兄弟在底下拼命甩流風幫他放風筝，不想風向一轉，那風筝就在他夢中情人的面前摔成了渣渣……咳咳，屢敗屢戰嘛哈哈……”

小蝶聽得悠然神往，随着蕭阡的敘述不時發出小小的驚呼。

“再說天機營吧，那一堆糙爺們……哈哈……我簡直是……啊哈哈哈哈……”

“快說呀！他們怎麽了！”小蝶急切地催促。

“唔……”蕭阡面色凝肅，吊足了小蝶胃口，才正經道：“他們集全營之力，造出了個長達千米的龍形風筝。看造型倒是威風凜凜，更厲害的是他們竟然成功将這風筝放了起來。當真是遮天蔽日，蔚為壯觀，将那片天空上的什麽小蝴蝶啊，小春燕啊，小金魚風筝統統斬于馬下，雄霸了大半個天空，震撼了整個燕丘！”

“好厲害呀，只是可惜了別人的風筝……”

“不錯。”蕭阡清了清嗓子，接道：“然後他們就因為毀壞他人風筝破壞大會進程犯了衆怒被取消了參賽資格。我一天機哥們還來跟我哭訴說他們費了那麽大勁就是想一雪前恥，結果人財兩失，今年的光棍率目測又将持續走高！哈哈！”

說到最後蕭阡終是維持不住正經的面孔，幸災樂禍地笑了出來。

就算知道背地裏嘲笑別人不太好，小蝶仍是忍不住地捂着嘴偷笑。漸漸她的笑聲越來越低，她看了看自己的雙腿，下定決心般向蕭阡請求：“我聽說弈劍聽雨閣的俠客們皆能乘風禦劍，遨游天際……你能不能，帶我上去看看？拜托了，小阡哥哥……”

被這麽個可愛小姑娘以柔軟語調請求，是個男人就無力拒絕！蕭阡立馬拍着胸脯滿口答應。他跳上窗沿，以劍氣卷了床被子過來将小蝶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這才托着她禦劍而起，直沖天際。

蕭阡雖然平日裏老是掉鏈子，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特別是佳人在側，他的禦劍水平更是超乎尋常，劍光是又快又穩，不一會兒便上了高空。

江南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上厚厚的雲層已然散去，露出了漫天繁星。腳下的江南小鎮十分繁華，燃着夙夜不滅的明燈，連成十裏長龍，繪成壯闊畫卷。子夜的黑暗悄然散去，伴着響亮的雞鳴，一輪紅日躍然而出，照徹大地。

溫暖的日光并不刺目，小蝶卻止不住地湧出淚水。她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夜晚，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比任何話本繪卷中都要動人心魄千萬倍的，美麗人間。

蕭阡離開時信誓旦旦地承諾：“明年的風筝大賽我定将奪得魁首，将頭名獎勵風筝帶來放給你看！”

小蝶期待地望着他禦劍而去的背影，撐着窗沿站起來大聲喊道：“小阡哥哥，我叫小蝶，就是蝴蝶風筝的蝶，黎小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