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師尊
萬千花樹缤紛,如雲霞绮聚。山風拂過,瓣雨亂紅仿若碎玉飄灑。
樹林背面的陰影中,隐沒着一道竹清松瘦的高挑身影。
陸續斜倚着樹,斑駁陰影落在臉上,朦胧了眼角眉梢,看不清表情。
鮮豔欲燃的落花貼上肩頭,暗光躍動的衣袂翻飛,宛若氣勢磅礴的寫意畫作,又給畫中人添上幾分遺世獨立的孤冷疏狂。
陸續看了眼懷中時計。
漏刻即将滴近九時。
山道的盡頭處緩緩走來一個白色人影。
人影手上捧着一個黒木托盤,盤中盛着一只白玉茶杯。
為保茶水不晃,他腳步穩重平緩,甚至謹慎到一絲如履薄冰的意味。
陸續隐匿得很好,來人并未察覺大道旁邊的花樹背後還藏着一個人。
等到他走出一段距離,陸續悄然從陰影中竄出,無聲從背後朝那人的肩膀撞去。
白衣人毫無防備,被撞了一個踉跄,肩一晃,手上端着的茶杯瞬時落了地,在石板上敲出一聲清亮脆響,打濕了一地淡紅碎雨。
脆響過後,是一陣近乎凝滞的寂靜。
片刻後,白衣人從怔愣中回過神,滿面的绛紅怒色,更甚山花鮮紅。
即便撞他的青年神秀清豔,五官如金玉雕琢般完美無缺,令人目眩神迷——
也絲毫不能稍減他半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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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續,你走路是不是沒長眼睛?!”
陸續嘴角勾出一絲安撫的笑意,朝他抱歉道:
“陵源峰的花林太美,我光顧着賞花望景,忘記看路,不小心沖撞了夏師兄,還望師兄見諒。”
他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白色玉杯,帶着示好的意味,交還給夏志師兄。
白玉茶杯質地堅固,掉落在堅硬的青石板上也未有絲毫缺口裂痕,可惜杯中所盛“一兩黃金一兩茶”的君山銀葉,已覆水難收。
伸手不打笑臉人。陸續道歉的态度誠懇,似乎真是無心之失。
夏志哽在喉間的責罵壓了回去,臉色卻并無好轉。
陵源峰的青石山道寬闊又平整,幾人并排而行都綽綽有餘。何況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
他難免怨憤地懷疑,陸續是真走路望天不小心,還是故意和他過不去?
可若說是後者,又無憑無據。
夏志黑沉着臉:“這茶是大師兄特意吩咐,要奉去給道君的。陸師弟将它打翻,我人卑位低,沒資格問責師弟,大師兄那邊卻不好交代。”
陸續嗓音明潤,冷浸中又沾染幾分閑适溫和。
他輕笑:“師兄心胸開闊,明月入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斤斤計較。”
三言兩語便将大師兄高高捧上雲端。
這還讓夏志怎麽說?
若再攀扯大師兄,不免有拉大旗作虎皮之嫌,還容易被斷章取義——仿佛在他眼裏,大師兄心眼狹小,僅僅因為倒灑一杯茶水就責怪同門。
沒等對方回話,陸續又接道:“我正好要去找師尊,打翻茶水一事,待會自向師尊請罪。”
夏志的嘴堵被這句話堵得嚴嚴實實。
他并非能言善辯之人,陸師弟把話說到這份上,他想不出再說什麽,只能腹诽:
以絕塵道君對陸續的偏寵,別說打翻大師兄一杯茶,即便這倆師承一脈的入室親傳當面争執起來,受責罰的說不定還是大師兄。
陸續要去見道君,若是他在道君跟前添油加醋,說三道四污蔑挑撥一番,道君說不定還怪罪到自己頭上。
想到此處,夏志不敢再同陸續繼續争執。
他帶着滿腔敢怒不敢言的鄙夷不忿,端着檀木盤和空玉杯,悻悻而去。
夏志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
他身後的陸續臉色乍然一變,方才還溫潤柔和的眸色,驟然攏上一層冷戾寒光。
陸續輕搖着頭,抿嘴哼笑一聲,淬染着一種如同孤月高懸般的冷寂。冷戾神色一閃而過,不露聲色地融入漫山绮麗的瓣花亂雨。
剎那之後,精巧薄唇又彎出狀若精确計算過的優雅弧度,重新挂上和煦風雅的笑意。長腿踏出大步,走向絕塵道君居所。
千樹華林将軒昂壯麗的塵風殿環繞其中。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掩沒在紅豔欲燃的芳菲叢中,露出金黃燦耀的琉璃瓦頂和雕龍畫鳳的深紅飛檐,與延綿連天的青翠蒼山相映勾連。
正殿屋檐挂着幾枚雕刻精美的銅鈴,風過音起,脆聲清悅,使得莊重肅穆的缥缈仙宮染了幾分紅塵煙火的意趣喜樂。
軒門微敞,屋裏的人似是早已知曉陸續要來,悠閑地在此等候。
絕塵道君坐于書桌前,明淨的天光似乎都被他吸引,柔靜地灑滿畫筆難描的精致眉眼。
明淨鳳目帶着幾分仙氣清冷,昳麗到顯出幾分陰柔。淩晰流暢的下颌又憑添幾分陽剛,剛柔并濟的美在他身上毫無一點違和,纖而不弱,似乎是天地之間最巧奪天工的造物。
見愛徒進門,絕塵道君轉頭揚起嘴角:“怎麽這時候才來?可是路上遇到事情耽擱?”
他笑容清雅,語氣溫和,一點沒擺出身在高位之人的架子,如春風化雨般讓人不知不覺沉浸。
淡漠的清冷與疏離瞬間被沖散,只留君子如玉的溫潤端方。
陸續行禮:“方才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夏志師兄,打翻了大師兄讓他端給師尊的茶。”
師尊态度平易近人,沒有上位之人的高傲疏冷,陸續卻不敢放肆。他躬身拱手,尊師重道的禮節恭敬而齊備,“還望師尊恕罪。”
絕塵道君眼中閃過片刻怔愣。
乾天宗內修士不計其數,他身為陵源峰主,門內衆多弟子不可能一一記得。
想了半晌,才終于憶起,陸續口中的“夏志師兄”,似乎是他另一個親傳徒弟,陵源峰大師兄——秦時身邊的親信随從。
“不過一杯茶水而已,打翻了就打翻了,有什麽要緊。”絕塵道君輕笑一聲,彷如疑惑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為何值得愛徒如此慎重。
即便大徒弟派人奉給他的茶,是一兩一黃金的絕世名品,在他眼中也和一杯白水無異。
“阿續,”一息後他又想起了什麽,眼神中浮現一抹玩味笑意:“類似的事,上回是不是也發生過?”
他依稀記得,之前陸續就曾不小心在路上撞到同門,打翻了秦時奉敬他的東西——似乎,也是君山銀葉?
沾染笑意的鳳目細細打量了愛徒片刻:“該不會是故意為之?”
雅音帶着一絲調笑:“莫非是同你師兄争寵,不願為師接受他的禮物?”
絕塵道君氣質出塵,即便略顯輕浮的玩笑話,由他口中說出,也如靜水流深,端重清正,絲毫沒有一丁點放浪之感。
陸續瞬間一愣,回神後急切否認:“師尊別取笑我。弟子确是光顧着觀賞陵源峰的華林盛景,沒注意到前方,才不小心撞到了夏師兄。”
他低眉垂眸,說得義正詞嚴,用無懈可擊的虛假謊言将真相完美掩蓋。
打翻那杯君山銀葉,的确是故意為之。
不過并非師兄弟之間的暗中争寵——而是那杯茶裏有毒。
并非即刻致命的猛毒,是飲之無事,根本無法察覺,卻在經年累月的光陰沉澱中慢慢積累的劇毒。
一朝毒發,傷及心脈,毀人修為。
這是他的師兄秦時,因對師尊包藏不軌之心,想出的陰險狠辣不着痕跡的法子。
絕塵道君龍章鳳姿風華絕代,深得炎天修真界萬千修士欽慕景仰。陵源峰弟子更是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
萬千傾慕之心中,也同時包含了萬千求而不得的執念。
執念彌漫難消,沉積化為惡念。想将絕塵道君拉下雲端者又何止萬千。
陸續知曉師兄深藏于心的深情愛慕與卑劣手段,卻難以朝師尊直接言明。
師尊心懷灑落,行為舉止完美無缺,偏偏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太過相信身邊親近之人,且不能容忍他人出言質疑。
否則以他的高深道行,往後何至于落入修為全失,落入囚籠的境地。
何況秦時道貌岸然,在別人眼中,是深得絕塵道君真傳,品性肖似其師的高徒。誰都覺得他和道君一樣,也是個坦蕩磊落的正人君子。
即便陸續說明真相,也沒有人相信他。秦時下的毒,根本驗不出來。
謀洩者事無功。他不能讓秦時知曉,自己早已洞悉他的陰險計謀。
愛徒否認得決絕果斷,絕塵道君也不再多言。
他半垂雙眸,看向陸續的雙手,溫言道:“太玄真經修煉得如何了?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弟子天資愚鈍,半月來修為并無半點長進。”陸續将右手攤開,将脈門交由師尊查探,語含無奈,“每日練劍四個時辰,也未有絲毫精進。”
“你當天階功法是幾天就能背誦的幾十字詩詞?”絕塵輕笑,“修為需要經年累月的緩慢積累,即便是低階功法,也得修煉個幾年才有成果。”
“你入道才這點時間,按為師教你的法訣循序漸進即可,切勿心急。”
他一手托着陸續的五指,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對方掌心的幾處薄繭:“練劍辛苦,你無需過于苛刻自己,偶爾練幾招就行。”
“等日後修為到了,為師傳你天階法咒和秘寶,即便不修劍道,依然能縱橫炎天。”
淨潤修長的手指拂過手中各處,看上去冰涼如玉的指尖卻是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灼熱溫度,令陸續心中莫名激起輕微顫栗,和一股難以言說的怪異。
這一動作透着點暧昧缱绻的味道,可絕塵道君神态端方,莊重的不帶半分绮靡,只像是一個長輩對于稚子的親切關懷。
粗略算來,陸續剛及冠之年,絕塵道君大了他三倍有餘——雖然修真之人壽數綿長,年齡之于他們,并無多大意義。
但師尊很明顯忽略了他的身形,似乎将他當成了總角幼童,就連劍招都是手把手的親自指導。
不知大師兄幼年時期是如何,但他這個二徒弟,彷如絕塵道君的晚年得子,一入師門便溺愛到無邊。
慈母多敗兒,慈父亦然。這種慈祥和藹又放縱的育徒方法,只能寵出一個不學無術,飛揚跋扈的二世祖。
若不是他早已有了穩定的心性,非得給養廢了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小劇場
1.
患有[師尊被害妄想症]的陸續:大家都對我師尊心懷不軌。
陸續:秦時暗戀師尊多年,郁結成傷,已經黑化。
秦時:???
陸續:茶裏有毒。
秦時:放P!
2.
陸續:師尊的動作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
一定是我想多了。師尊一定是把我當成小孩。
師尊:不,你沒想多。
你确實想多了。
3.
師尊對陸續是真愛。
如果覺得不是,一定是你的問題。
作者:師尊對陸續的箭頭又粗又壯。
etc:一個碼字的,懂什麽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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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策一摸臉:情況緊急,面具忘戴了。
他急中生智:我是林大将軍的侍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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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将軍張狂一笑:殿下可知,他既是我的侍衛,也是我的男寵。
自己給自己當男寵可還行。
淮王被蒙在鼓裏,将帶着面具的心上人當成了情敵。
3.
林策的真容被世人知曉,所有對手都找上了門。
權宦:願為入幕之賓,幫将軍出謀劃策。
下屬:我做将軍手中劍,斬千軍萬馬。
敵國皇帝:林将軍與朕結親,兩國世代友好,共享百年太平。
明明可以靠臉,偏要靠實力的大将軍助淮王登上帝位後,打算解甲歸田。
新帝笑容陰鸷,将人按在龍榻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大将軍,休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Tip:
文武雙全的偏執帝王 X 戰無不勝的美貌将軍
受萬人迷,無腦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