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愛而令

第14章 目睹現場

時間很快來到了聖誕前夕。

蕭程哲的姑姑們似乎百忙之中抽空想起來了他，打了個電話詢問他元旦要不要回老家。聽他拒絕了也沒繼續勸說，轉而說起考大學的事。

“我目前成績還有上升空間，不太穩定，具體報考哪所學校還沒想好。”

聽到蕭程哲冷靜地描述他的想法，聽筒另一邊的親戚們都驚呆了。畢竟以前只要提起大學的事兒，蕭程哲都會沒好氣兒地說什麽，“我不上大學”之類的。

他的姑姑們每次都會裝模作樣地勸上兩句。畢竟他們親口說過要供他到讀完大學的。今天聽到蕭程哲自己這麽說，她卻卡了殼：“還有半年呢，不着急……考不上也沒事，條條大路通羅馬，以後出路很多的。”

蕭程哲打了個哈欠，心裏明鏡兒似的。她其實比較希望自己考不上，這樣一來自己直接去找份活兒幹，落在他們肩上的學費和房租負擔就宣告結束了。

“不勞您操心了。”蕭程哲撂下一句話，挂了電話。

“蕭程哲，等人啊？”

“肯定有約了！”

蕭程哲因為打電話在校門外站了一會兒，陸陸續續走來的同學們看着了，嬉笑着拿他打趣。

“沒有！家裏的電話。”蕭程哲無語道。

他之前回學校見縫插針地澄清自己沒有什麽所謂的外校戀人，結果導致那個叫林梓涵的sub誤以為這是自己還可能有戲的意思，又時不時地要湊過來，把蕭程哲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無奈之餘，他想到自己在夏老師眼裏會不會也是這麽煩人，徒然心生幾分憂傷。

“既然沒有約，晚上要不要去唱K？今天有聖誕活動打折！包廂前天都約滿了。”同學好心邀請道。

蕭程哲笑着婉拒了：“你們怎麽三天兩頭就去唱K？我是沒約，但這幾天熬夜了有點困，我還是先回家補覺了。”

“閑着沒事幹，到處晃悠打發時間嘛。哈哈，不像你啊，竟然開始努力學習了！”

幾人擺擺手，沒強拉着蕭程哲去玩。他們高中管理松散，不學習的人一抓一大把，但他們同樣可以理解也尊敬想要努力的人。

蕭程哲不是唬他們。他最近為了履行諾言，在期末考時獲得更高的名次，每天都做題到深夜。他現在真的想早點回家一口氣睡到周六中午。

要說沒存一點想要平安夜約夏老師出門約會……不，吃飯的念頭，那是假的。可今天下午放學鑽進辦公室時，蕭程哲就被告知夏旭已經提前離開了。

蕭程哲心情非常複雜。他一方面覺得這的确是情侶約會的日子，算夏老師的男朋友還有那麽一絲良心，這是他該做的。另一方面又希望那傻逼最好這輩子別出現了，否則哪來的自己挖牆腳的機會？

他一如既往坐着公交回家。公交車晃晃悠悠，蕭程哲腦子裏的想法也跟着一起晃蕩。

車上人越來越多，蕭程哲被擠到了窗戶邊上。隔着玻璃，他突然遠遠看到了商場外廣場上的聖誕樹。冬天天暗得早，商場和街邊的路燈都已亮起，被精心裝點過的聖誕裝置顯眼華美，閃着璀璨奪目的燈光。

“啊……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要下車！”

蕭程哲突然很想與老師分享這一幕，趕在公交車門即将關閉的前兩秒高呼一聲，靈巧地向後門挪動。

“小夥子下次要下車早點說……”

負責開門的司機和被他蹭過的乘客臉上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蕭程哲壓根沒聽進去，蹦着跳下了公交車。

商圈裏全是一對兒對兒過節來的，其中也不乏一眼看出是學生的情侶，湊在一起笑着小聲說話，或是在聖誕樹前自拍留念。

蕭程哲拿起手機，像個觀光游客一樣，對着聖誕樹拍了一張照。他的手機有年頭了，晚上時像素不算太高。他左看右看總覺得沒有肉眼看到的漂亮。

要是能和老師一起親眼來看就好了。

來都來了，蕭程哲在廣場四周轉悠了一圈。幾乎所有店家都趁着這個時機推出了聖誕限定、節日禮盒等充滿節日氣息的誘人新品。

蕭程哲悄悄打開網銀看了一下到新年前可以用的餘額，可用的錢不多，大概買不了什麽好東西。不過這樣也好，他想送出一份“作為學生對老師表達感激之情”的聖誕禮物，太貴了或許夏老師反而就不收了。

花和穿戴的東西就算了。書？是不是太悶了一點？而且我一看就不是會送書的那種人。

蕭程哲在幾家店鋪門口來回徘徊，最終目光被甜品店的聖誕曲奇福袋吸引了。

他越看越覺得不錯。夏老師喜歡甜品，這東西分量不大價格合理，而且重點是蕭程哲想起了之前在蔚藍時，俞老板和他說過的……

“有時候dom會有想要照顧sub的欲望，這很正常。喂食是最簡單的舒緩方式之一。”

蕭程哲腦海裏浮現出了一些難以啓齒的幻想，在店門口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這種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發生，但只是想想又不犯罪。

五分鐘後，捧着用聖誕包裝紙裹起來的一袋曲奇，蕭程哲回到了廣場附近。可惜明天是周六，也不知道夏老師能不能出來一趟收禮物。實在不行只能周一再給他了，好在曲奇的保質期還挺長的，放兩三天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拿着東西正準備走回馬路對面的公交站，突然詫然地瞪大了眼睛。

那個被夏旭稱呼為“澤睿”的男人，哪怕蕭程哲只遠遠地見過他一次，卻牢牢地記住了那張令人生厭的臉。

那個男人，今天不應該和夏老師在一起嗎？

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身邊跟着一個……親密地挽着他胳膊的女人？

陸澤睿和身邊的女人一邊看手機，一邊四處環視，大約是在找什麽地點。看到他的視線掃過來，蕭程哲下意識就想躲起來。但他很快想到雖然自己認識對方，可陸澤睿并沒有看到過自己的臉，完全沒必要心虛。

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程哲已經跟在兩人身後了。

女人緊緊靠着陸澤睿的胳膊，柔若無骨，兩人有說有笑的。蕭程哲看在眼裏，胸腔裏的怒火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

動粗、無視sub意願下指令、冷暴力，現在還多了個出軌？

老師難道連這件事也知道且接受了？

蕭程哲心裏思緒煩亂，悄悄摸出手機假裝走路玩手機，從後面拍了兩張狗男女的背影。他正琢磨着怎麽能去正面不被發現地多拍幾張證據，只見跟了一個街角後，兩人拐彎進了街上的一個酒吧。

店鋪的入口在一樓，被刺眼的霓虹燈圍繞着，入口處的樓梯一路延伸到地下。蕭程哲遠遠地停下腳步，知道自己這種穿着校服的學生肯定是進不去的。

他走遠了些，斟酌是否該直接打電話給夏旭，把剛才拍到的背影照片發給他。但想到夏旭之前的種種逃避表現，蕭程哲認為對方或許會讓自己不要管這件事了。

如果能多拍點證據——最好是正臉，甚至是視頻的話，夏老師就算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吧？

左右徘徊了一會兒，蕭程哲決定跟進去看看。

他怕耽誤久了找不到人。看了一圈附近哪都沒有能寄存校服的地方，正情急之下想着要不幹脆脫了扔掉得了，蕭程哲眼睛一亮，看到了不遠處臨時開設的百元店。

過了幾分鐘，一個穿着劣質聖誕老人套裝的男性邁着略顯笨拙的步子走下了臺階。

希望不要被發現……

蕭程哲在心裏暗暗祈禱。

他剛才在路上看到不少穿着打扮很有節日氣氛的人，頭戴馴鹿發箍的，還有什麽扮成聖誕樹的，還有一些和聖誕節八竿子打不着邊的cosplay，他這樣穿應該也不算很奇怪。

想起之前因為神态過于局促緊張，被“蔚藍”的前臺小姐與俞老板一眼看穿的經歷，蕭程哲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熟門熟路的模樣。

一下到地下一層，他就看到等候區一堆男男女女圍着服務員，問他要等多久。服務員剛從屋裏出來，忙得暈頭轉向的，臉色為難地告訴他們今天卡座散臺都訂光了。

卡座和散臺是什麽……

蕭程哲心裏一驚。對陌生詞彙一竅不通，不代表他聽不懂對方的大意——今天過節，不提前預定根本就進不去。

前面那群人還在詢問臨時等位要多久，蕭程哲已經開始琢磨着實在不行就說進去借個廁所。

這時他餘光瞟到身後來的兩個人越過了自己，直接推門就進去了，大約是來找朋友的。

那門剛開了一條縫，裏面振聾發聩的音樂聲就沖了出來，蕭程哲的心髒都跟着随之一震。

看來今天這兒的管理有點混亂……

他心下一動，告訴自己：我也是來找人的，然後便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推門跟着進去了。

酒吧，或者說夜店的裏面比他想象的更擠，更吵，燈光更加昏暗。

蕭程哲一開始很擔心裏面像餐廳一樣，大家都坐在各自的桌子旁，這樣他就太可疑了。沒想到內裏的情況比門口還要複雜，雖然大廳中央有劃分出來的一格一格的沙發座位，但幾乎半數的人都沒坐着，除了在前面蹦迪的，還有不少找不着朋友的，臨時起意去別桌搭讪的，喝多了大聲嚷嚷的……

多虧了場面這麽混亂，蕭程哲這才放心地在人群中穿梭找人。

目标明确，蕭程哲沒花多久就看到了陸澤睿。

對方身邊不光有那個女性，此時還多了好幾個男男女女，其中也有幾個dom。為了壓過音樂，幾人圍繞在一起一邊玩骰子一邊扯着嗓子說話，倒是方便了在附近晃悠的蕭程哲聽清他們的對話。

一開始的對話挺沒營養的，蕭程哲也知道在他們身邊站太久過于可疑，于是走遠了些看了看側面吧臺的情況。他不想和酒保的視線對上，萬一對方問他喝什麽就麻煩了……

繞了一圈回到陸澤睿那桌附近，有兩對dom和sub不見了，又來了兩個新的dom在和陸澤睿說着什麽。說着說着他懷裏的女人嬌笑起來，喝過酒後臉色潮紅着被他順勢摟了過來。

蕭程哲心裏一股怒火湧了上來，勸告自己要冷靜。

正好這時候舞臺上一曲結束，難得安靜了幾秒，趁着DJ拿着麥克風說話熱場的間隙，蕭程哲打開了手機攝像不動聲色地靠近。

其實他也不确定這種黑不拉幾的地方能拍到什麽，錄不錄得進去聲音。

只聽到陸澤睿對面的男人問道：“哎，你家那個男sub呢？”

他一旁的人用手肘捅了捅他：“看你還是認識澤睿的年頭少，不知道吧？他家那位悶得要死，挺沒勁的，來這種地方也格格不入。而且人瑩瑩在這兒呢，你怎麽還提他家裏那位呀！”

“就是就是。”陸澤睿身邊的女性撅嘴嬌嗔道，但看不出她真的生氣了，更像在撒嬌。

陸澤睿笑了笑，不置可否。

“沒有的事兒，我就是好奇嘛。話說這地方離他家離你公司都這麽近，你平時就這麽帶着女人大搖大擺地晃來晃去，真不怕在家樓下被撞見啊？”

“這還不簡單。告訴他今天要回去吃飯，到了時間再說回不去了就行。他總不會做了飯還跑到外面來吃吧。”

陸澤睿說着，他身邊的女人笑着捶了他一下罵道：“你好壞！”

“他還是高中那會兒那副老樣子，對你那麽言聽計從的啊？”

見陸澤睿炫耀般地點頭，對面的dom就像是聽到了極為好笑的笑話，對那個叫“瑩瑩”的女性高聲道：“你不知道！以前我們在高中的時候啊，就是澤睿帶頭讓我們孤立他的啦！結果這家夥突然覺得好玩，來了個自導自演英雄救美，這麽好笑的伎倆竟然真的奏效了诶！真夠傻的……”

蕭程哲站着沒動。一時間沒有完全消化剛才那句話裏的意思。

“你也夠有耐心的啊？換我早就膩了。”

陸澤睿擺擺手無所謂道：“反正過兩年我還是要和女人結婚的，他一直還挺聽話的，離了我就活不了。我就想着到時候再說吧。”

“哇，你和他說了？他能接受？”對面的dom驚訝地張大了嘴，似乎在感嘆陸澤睿男朋友無底線的包容。

“遲早的事。好像沒和你們說過吧？他媽就是給人家當‘外室’的，人家家裏有老婆有孩子的，也過得好好的。”陸澤睿哈哈一笑道。

“操，真的假的，這麽厲害？”

“啪嗒”一聲，蕭程哲手上的手機掉在了地上。正好在這時舞池又重新放起了震耳欲聾的音樂，幾人喊着“不提他了”，轉頭又要去玩游戲喝酒。

蕭程哲顧不上手機有沒有摔壞，證據有沒有拍到，或者在這樣吵鬧的背景下聲音究竟錄沒錄進去，他此時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雙目發紅。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單手撐着沙發椅背翻了過去，在那一桌人震驚和迷茫的臉前，狠狠地把拳頭招呼到了陸澤睿臉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舞池那邊的音量又很響，周圍的人都沒回過神來，包括被打了一拳的陸澤睿也懵了。等到他大喊着“你他媽誰啊”，還有他那桌的女人發出尖叫的時候，蕭程哲已經沉默地又掄了兩拳上去了。

“啊——！來人，有、有人突然打人啊！”

“喂你瘋了啊！你……”

桌上的酒瓶玻璃杯碎了一地，骰盅四飛，周圍的客人們終于意識到有人在鬥毆，紛紛尖叫着站起身來往舞池的反方向奔跑退讓，差點造成踩踏事故。

陸澤睿完全沒搞懂為什麽突然有個人上來揍自己，但被打了兩拳回過神來後下意識地就回擊了，這會兒兩人扭打在一起，精神力都控制不住，要不是旁邊的店員眼疾手快拉着sub們跑出鬥毆範圍，這件事的嚴重程度還要升好幾級。

很快，兩人被推開人群趕來的酒吧的保安架着拉開了。

蕭程哲喘着粗氣，一半是打人累的，還有一半是氣的。

被打得顴骨和額角都破皮流血的陸澤睿指着他的臉，發出莫名其妙的怒吼：“你他媽有病？發什麽神經啊！喂服務員，我根本不認識這人，他突然就沖上來打人！我朋友都看到了！”

“……”

蕭程哲沒說話，就這麽死死地瞪着他。

保安沖蕭程哲“喂”了一聲：“你還清醒嗎？是你先動手打他的？怎麽回事啊？”

因為我認識他，聽到他的人渣發言氣不打一出來，為夏老師揍了他一頓？

蕭程哲說不出口。他氣血湧上頭，手比腦子先動。揍完了他才冷靜下來，如果實話實說，回頭陸澤睿或許會報複在夏旭身上。如果這樣保持沉默，待會兒他倆肯定要一起進局子，警察一查就會查出來他在哪所高中上學，陸澤睿一猜估計就明白了……

“喂，你這個傻逼喝多了人就沒影了！一個不注意，你怎麽和人打起來了？”

蕭程哲渾身一震，轉過頭去，愣了好幾秒才認出眼前這個語氣熟得和自己仿佛認識了八百年的人，可不就是“蔚藍”的俞老板，俞宸嗎！

“這是你朋友？”陸澤睿身邊的dom男性憤憤地看着俞宸，指了指陸澤睿的臉，“喝多了發酒瘋就能随便打人嗎？莫名其妙！”

那個叫瑩瑩的女人也不知什麽時候又跑回來了，依在陸澤睿身邊一副受了驚的模樣，好像剛才被打的是她似的。

“抱歉抱歉，他前陣子受了情傷，這不，借酒澆愁來着？剛才在那邊喝多了……”俞宸往前排努努下巴，幾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他示意的那桌。

陸澤睿身邊叫瑩瑩的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俞宸，小小地“哇”了一聲：“他開了路易十三耶……”

陸澤睿很沒面子，惱怒地瞥了她一眼。

俞宸全當她不存在，笑了兩聲：“真是對不住，這傻逼竟然搞出這種烏龍來。正好我和老板是朋友，各位賣我們個面子，賠償好說。這大過節的咱們就別鬧到警察那去了。”

被俞宸狠狠拍了一下後背，回過神來的蕭程哲立刻裝醉，一副不知自己身處何方的表情。

聽他說和老板認識，又一眼看出他是個有錢人，陸澤睿和同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害怕鬧出去了反而是他們吃虧，到底還是沒去報警，和和氣氣地把這事兒私了了。

當然，俞宸給錢相當大氣。等兩人走後陸澤睿不爽地呸了一聲，默念着權當自己倒黴被狗咬了一口。

“你，跟我來。”

見酒吧在保安和服務員的安撫下很快恢複了常态，蕭程哲被俞宸請到了酒吧後面的老板休息室。

“老曾！你們這管理誰負責的啊？未成年人也敢往裏放？太刑了太刑了。這要是把警察搞來就麻有意思了。”俞宸看起來和老板相當熟悉，往沙發上一坐，陰陽怪氣地批判道。

“原來你真的認識老板？我以為你瞎掰的。”蕭程哲嘀咕道。

“你閉嘴吧，我看你也挺行的。”俞宸瞟他一眼。

被俞宸稱呼為“老曾”的男人一點也不老，也就三十五六的模樣。他聽了俞宸描述的情況後也松了口氣：“謝了謝了。平安夜你又不是不知道，店裏太混亂了！我們這不就查得松了點……再說你看他這大高個子，誰他媽看得出來他未成年啊。”

蕭程哲最愛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真的？謝謝！”

“啊，你聽着這話像是在誇你嗎？”俞宸沒好氣兒道。

蕭程哲自知給人添了麻煩，而且剛才俞宸賠了陸澤睿一筆醫藥費加損失費，他日後肯定要還的，這會兒只好心虛地閉嘴。

俞宸哼道：“都怪這破事，我今晚找對象的計劃又泡湯了。”

見蕭程哲因為罪惡感低下頭，老曾也不知道是安撫他還是本來就想吐槽俞宸，小聲道：“反正你說了八百年也沒找到不是。”

熟人見面，兩人差點就這麽順着互損下去。不過身邊還坐着個在校服外套了臃腫的聖誕老人外套的高中生，俞宸忍了，嘆了口氣問蕭程哲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程哲猶豫不決，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但鑒于俞宸上一次友好的态度和今天又一次幫了自己，蕭程哲決定信任這個“大人”一次，老老實實地把今天的情況一吐為快。

說完後，他竟然覺得心裏輕松了不少。喜歡上老師的事蕭程哲一直埋在心裏，不敢和任何人說。

聽他說完，俞宸和老曾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高中生沖動打架的事兒不稀奇，兩人似乎都沒預料到在事情的背後原來有這麽沉重的內情。

“總的來說就是，你暗戀這個dom的男朋友，也就是你的老師，并且目擊了這個dom的出軌現場。還聽到他說以後要和女人結婚。”俞宸總結道，難得收起了輕浮的笑容，表情變得嚴肅。

“不止這些！老師說和他在一起是因為當初被他救了，但他竟然……”蕭程哲越說越激動，大腦成了一團漿糊，“我覺得應該告訴老師，但我怕他接受不了。我是不是該報警？呃，但是這種事報警有用嗎？我之前試過，他們說受理後就沒有下文了……”

老曾似乎是個非常容易被人牽動情緒的人，聽他說了這些表情變得悲傷不已。

“你先冷靜一下。”

俞宸嘆了口氣，看向蕭程哲：“這種事……偶爾也是會有的。這種時候只能靠他本人醒悟了，你一個外人報警不會有任何本質上的幫助，如果他不及時抽身，報警甚至可能還會害了他。你懂嗎？”

蕭程哲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外人”這兩個字輕微地刺痛了他，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事的時候了。

“你看看手機裏的內容拍的清楚嗎？如果你覺得足夠有說服力，或者那個sub能夠相信你，你就去告訴他吧。”

蕭程哲微怔：“我以為……我以為你肯定會叫我不要管這件事了。”

他其實自己也很迷茫。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件事告訴夏老師，他這次一定會下定決心離開陸澤睿。

但仔細想想，這實在是太痛苦、太殘忍了。或許一直以來支撐着夏旭到現在的，就只有曾經的那一點點溫柔和善意了。如今卻要告訴他，從一開始，一切就全是假的，陸澤睿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夏旭被蒙在鼓裏……

俞宸淡淡道：“這件事他有知情權。至于知道了後相不相信，要怎麽做，外人就別插手了……當然了，我這麽理智是因為我不認識他。對你來說，這肯定不容易。”

老曾拍了拍手，打斷了眼前這兩位dom的嚴肅會話：“雖然我不懂你們dom和sub的事，但這是最基本的人性問題了！我支持你！”

說罷他好心地叫人幫忙取來醫藥箱，讓蕭程哲消毒、處理傷口。剛才的混亂扭打中蕭程哲也挨了兩下，不算太嚴重，臉頰微腫，嘴角破了些皮。

“謝謝您。對不起，今天我還打碎了店裏的杯子什麽的，我會賠錢的……”

老曾哈哈一笑，倒是相當不客氣，随手寫了個賠償賬單。蕭程哲看到金額，壓力頗大地吞了口唾液，一連窘迫：“我……我可能暫時還不起。但我保證會慢慢還的。”

老曾擺擺手說無所謂，帳他會直接算在俞宸頭上，反正蕭程哲已經欠了俞宸不少錢，債多不壓身。

一晚上徒增五位數負債，蕭程哲心理壓力頗大。

“我以後會還的。”他幹巴巴地保證道。

這點錢對于俞宸來說不算什麽。要是平時，他可能樂得打趣幾句，比如說你可以來我店裏“賣身”當壓力緩解師之類的。但知道了蕭程哲他老師的這些事，他也知道，再怎麽開玩笑蕭程哲現在估計也笑不出來了。

蕭程哲還穿着那身聖誕裝，褲子外套着褲子，看着有些滑稽。他捧着碎了一個角的手機，安靜地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麽和老師開口，滿面愁容。配上他受了傷的臉孔，乍一看模樣慘兮兮的。

俞宸和老曾互相對視了一眼。

有些事，只能本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