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離婚的第四十七天。
英格瑪看到幾人過來, 熱情地同每一個學生握手。
然後繞開了安饒,和排在他後面的楚觀南握手。
“我看過你的電影,非常欣賞你。”
“謝謝。”
安饒明白了。
不是種族主義, 是個人歧視。
選修課的考試分為兩部分,筆試和實操。
考生們換好工裝,拿到了英格瑪發給他們的筆試試題。
【畫出完整汽車構造圖。】
幾個考生面面相觑。
要是把汽車零件拆了問他們是什麽零件, 他們能對答如流。
但是畫就……
幾個考生遲疑着,反複蹭着線先畫了一個汽車大概外輪廓, 随後筆尖停在紙上,不知如何下筆。
安饒提起直尺,流暢畫出了第一條線。
這種汽車構造解剖圖,他畫了三四遍, 雖然不能精準說出每種零件名稱,但在哪個位置,作用是什麽, 毫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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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英格瑪擡手看了眼腕表:“都畫得差不多了吧, 畫完的同學可以把圖紙交上來了。”
安饒放下筆, 在學生們驚詫的目光中走上講臺, 圖紙拍在英格瑪面前。
英格瑪撓撓眉尾,拿起圖紙。
看了很久, 他緩緩放下圖紙, 嘴角是暗帶諷刺的笑:“這位同學,雖然你畫得很好,但标記的零件名稱, 好像就沒幾個正确的呢。”
安饒笑笑, 沒說話。
後面的學生也依次交了圖紙, 英格瑪都會先檢查一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
考完了筆試,考生們來到樓洞下。
幾臺豪車引擎蓋都被打開。
“接下來的實操考試,要求,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前車部分的零件拆裝。”
這種考試項目對于亞德蘭的學生來說簡直信手拈來,這車他們都不知拆裝過多少次,精确到連螺絲擰幾下都從善如流。
随着哨聲響起,學生們熟稔地舉起扳手,對着車頭一陣操作猛如虎。
安饒慢慢拆着零件,當其他學生把零件拆完開始重裝時,安饒才剛拆完第一個零件。
身後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安饒回過頭,就看見英格瑪正瞅着他發笑。
真是礙眼。
彈幕比安饒還着急,一個勁兒催促:
【快點啊!這麽磨叽呢!】
【不行就認輸吧,丢人現眼,完全沒學過一樣。】
【你們好嚴格,人家攏共去了幾節課,就要求和亞德蘭的學生達到同一水準,你行你上呗。】
【什麽年代了還你行你上言論,果然粉随蒸煮,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吱吱——”
倏然間,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響聲由遠及近襲來。
考生們都被這奇怪的聲音吸引,順勢望去。
一輛黑色小轎車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向這邊沖來!
“快閃開!”英格瑪大聲喝道。
學生們驚叫着向四面散開。
那輛黑色轎車一下子沖過來撞到其中一輛車上,随着一陣巨響,保險杠飛出去老遠,正砸在人群中,發出乒鈴乓啷的破碎聲。
車身整個翻了過來,升起滾滾藍煙。
“天啊……”學生們瞬間彈起身子遠遠躲開,驚魂未定地看向黑色車子。
英格瑪立馬沖到學生面前:“快疏散!小心爆炸!”
聽到這句話,學生們拔腿就跑。
“先打急救電話!”有比較理智的學生提醒道。
安饒看了一會兒,忽然擡腿向車輛走去。
“喂!我讓你趕緊離開聽不懂麽!”看着順序疏散的學生中卻出了這麽個逆行者,英格瑪頓感太陽穴突突地跳,火氣蹭一下直蹿頭頂。
“等救護車來就晚了。”安饒不知道英國急救中心出車速度如何,但時間不等人,現在這種情況一分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賽跑。
他跑到車子前,剛蹲下身子,就感覺被人拉了一下。
回過頭,就對上楚觀南擔憂的目光。
安饒掙脫開他的手,扇了扇手驅散藍煙。
“放心,不會爆炸。”他低聲道,“只是撞擊造成活塞密封不良,氣門磨損,機油進入縫隙産生了藍煙。”
楚觀南頓了頓,也蹲下身子,拉了下車門把手。
司機的身體卡在駕駛室裏,大腿往外瘋狂噴血。
“救救我……救救我……我被卡住了動不了。”司機哆哆嗦嗦向安饒伸出血淋淋的手。
“別緊張,放輕松。”安饒按住他的手輕聲安慰着。
司機顫抖着做了個深呼吸,努力鎮定情緒。
“我已經打了急救電話,再等等,馬上就安全了。”英格瑪小跑過來安慰道。
“先打消防,司機被卡住了我們沒法把他弄出來。”安饒冷靜道。
英格瑪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掏手機打電話。
安饒站起來繞着車子轉了一圈,走到副駕駛旁拉開車門。
“幫我找兩根扁平的樹枝,還有繃帶。”
楚觀南走到樹旁,打量一番後,挑了兩根合适的樹枝折下來。
安饒接過樹枝:“繃帶呢。”
楚觀南:“有學生去通知校醫院了,繃帶現在沒有。”
安饒沉默片刻好,忽然擡手拉開了工裝服。
他脫掉制服外套,手指攥住襯衫下擺,使勁一撕。
腰又露了半截。
楚觀南別過視線,擡手擋在車門框上,安饒擦着他的掌心鑽了進去。
司機的右臂和右腿都已經骨折,伴随大面積挫傷,右腿卡在駕駛室拿不出來,只能等消防過來處理,右邊胳膊倒是在外面露着,血噴得像煙花。
傷到了動脈,如果不及時止血很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他将布條使勁紮住近處出血點,用樹枝固定住骨折的地方防止二次錯位。
漸漸的,噴血的勢頭小了些。
“謝謝,謝謝……”司機可算松了口氣,淚流滿面一個勁兒道謝。
終于,消防和急救接到消息匆匆趕來,拆掉了前車零件,把受傷的司機擡了出來緊急送往醫院。
這時候,随着鈴聲響起,考試結束。
安饒看着自己完成度不足百分之十的實操考試,默默嘆了口氣。
英格瑪忽然走過來,拍拍安饒的肩膀。
他一句話沒說,還是那樣意味不明的笑着。
咖啡廳裏——
“考得怎麽樣。”一見到安饒,沈維舟他們立馬湊上去詢問情況。
安饒戳着手中的拉花咖啡,搖搖頭。
“我覺得還挺簡單的,我家裏給我請過私人老師,早就學過。”一旁的林景溪喝了口咖啡,漫不經心道,“安饒,你該不會又沒考好吧。”
“是啊,你猜對了呢。”
林景溪笑着搖搖頭:“沒關系,藝術生嘛,大家能理解,一個人也代表不了全國的教育水準。”
又是這種白蓮花一樣的語氣,聽着真煩。
沈維舟尴尬地笑笑,拍拍安饒的肩膀:“算了別想了,都過去了。”
楚觀南喝咖啡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擡起頭,看着那只落在安饒肩頭的手。
他伸手拂開了那只手。
“到時間了,去禮堂集合等成績公布吧。”祁晏看了眼手表,“我願用三年抽不到金皮換我一次超常發揮。”
幾個人站起身,原本熱絡的氣氛瞬間結了一層冰霜。
這感覺,比高考查成績還緊張,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幾人來到禮堂,就見外面圍了一堆攝像師。
一進門,裏面也布滿攝像,前排坐了一排老師,校長和英格瑪坐在最中間。
老師們三兩湊在一起,手擋着嘴巴小聲交流什麽,自信的笑容透過嘴角溢出來。
導演坐在角落,看着鏡頭中嘉賓們沉默的臉,一顆心也随即吊到半空。
“你說他們……能贏麽。”他惴惴不安地問道一旁的監制。
監制摸着小胡子,五官皺在一起:“不好說,畢竟水平就擺在那兒。”
“要是真輸了,就把編劇拖出來鞭屍,好死不死設計這麽一出,還當着全世界人民丢人現眼。”
“同意,對方可是頂級精英教育中的尖子生,能是一個檔次的嘛。”
說話間,亞德蘭的學生們三三兩兩進入禮堂,找到位置坐好。
他們優雅尊貴的神态有着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往那一坐,說是國會會議都有人信。
嘉賓們沒興趣關心這些所謂的精英,此時他們的腦子裏只有「成績」二字。
見學生來齊,校長站起身沖着後面的觀衆席一擺手。
霎時間鴉雀無聲。
他闊步走上講臺,調試下話筒,念了一段冗長無聊的開場白。
“針對我們國家的教育機制,我想請學生代表談談他們的看法。”
校長微笑着沖底下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一個高挑的金發男孩雄赳赳氣昂昂走上演講臺。
他自信一笑,連演講稿都沒有,張口道:“我是來自亞德蘭公學的的查爾斯,首先非常感謝各大電視臺對我們學校的關注,我倍感榮幸。”
導演在下面禁不住啧啧感嘆:“這小孩,了不起。”
“長久以來,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将英國的教育體制一分為二,而這段時間,我更是見識到了另外一種教育模式,便是來自東方的教育機制,在我的理解中,這是一種靠死學來應對應試教育的方式。”
查爾斯娓娓而談,說話的語氣跟國家領導沒什麽區別。
“我們英國的私立學校擁有享譽全球的教育模式,這裏有最完美的教育體系以及師資,每個學生的特長都能在這裏得到充分發展,就算你入學時沒有愛好,也能在百花齊放的興趣課中找到自己的愛好。”
“但據我所知,東方教育并非如此,這令我非常震驚。”
查爾斯身後的投影大屏幕中,導播插入了一些視頻片段。
華人學生穿着死氣呆板的運動式校服,在課本堆成山的課桌後大聲且機械地重複念讀着知識點。
窗外是大黑的夜晚,教室後面的黑板上寫着大大一行「距離高考還有XX天」。
“如果不告訴我,我甚至以為這是某場戰争的戰前準備。”查爾斯玩笑道。
下面發出一陣笑聲,亞德蘭的老師們甚至為這句玩笑話鼓起了掌。
“就我而言,這是一種非常落後的教育方式,英國在一百年前曾經使用過,随着時間推移,早已被淘汰在歷史長河中,事實證明,英國的教育才是世界頂尖,它鑄就了無數名揚天下的偉人,也讓學生們早早适應了上流社會。”
“我想,這場來自亞德蘭和東方學生的考試,便是最好的證明,我有自信,我們絕對能在這場戰役中取得勝利。”
查爾斯鞠了一躬,臺下立馬響起熱烈掌聲。
彈幕不能忍:
【卧槽他驕傲什麽啊,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撇去國情談教育,一切都是空談。】
【我覺得他說得沒錯啊,咱們到了大學才有興趣社團,真的很落後。】
“那麽接下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由我們著名的汽車品牌創始人英格瑪先生來公布此次測試成績!”
臺下掌聲如雷,差點把房頂掀翻。
學生們驕傲榮幸,他們的教育機制将再一次得到全世界的贊譽。
安饒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再次提到半空。
英格瑪在掌聲中走上臺,向下面的學生揚了揚手中的信封。
“這是四科考試的成績單,讓我們來看看,小家夥們努力多日的成果。”
他微笑着拆開信封。
嘉賓們頓時直起身子,不自覺伸長脖子看向信封。
“咚咚!咚咚!”心跳聲甚至蓋過了雷鳴般的掌聲。
“首先我要公布的是亞德蘭公學學生各科成績平均分,滿分為百分制。”
“數學平均分83.5分,英國古典史平均分91.2分,拉丁語平均分82.3分,選修課平均分98.7分,總分平均88.92分。”
“wooooo!”臺下一片歡呼。
接近滿分的選修課,足以證明将發展學生愛好放在首位是最正确的決定!
英格瑪揮揮手,示意學生安靜:“接下來,是來自China八位學生的平均分。”
嘉賓們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份成績單。
“首先是數學。”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好像都消失了,只有英格瑪一張一翕的嘴,牽動着每位嘉賓的敏感神經。
“平均分,97.5分。”
“啪啪啪!”祁晏熱烈鼓掌!
偌大禮堂中,只有他孤零零的掌聲。
所有人都向他看去。
他尴尬笑笑,慢慢放下手。
英格瑪聳聳肩,繼續道:“英國古典史……76.2分,哦……這裏面出了很多低分。”
彈幕高潮了:
【卧槽就是安饒!看他那個樣子吧,尼瑪的別的嘉賓就算考滿分都彌補不了。】
【氣死我了什麽玩意兒!】
【媽的媽的媽的!!靠!!這傻逼上什麽節目去你媽的!】
安饒擡眼,和英格瑪對上了視線。
他的手指顫了下,随即收緊。
“那麽接下來是拉丁語平均分……97.3分!”
臺下一片嘩然。
“當然,因為裏面出了一個滿分哦。”
【卧槽?滿分?牛批!】
【誰啊這麽強。】
【景溪吧,他外語很好的,而且請過私人教師學過拉丁語和羅曼語。】
【景溪粉能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嘛?人家說是林景溪了?】
【不是景溪難道是安怼怼?就他考試作秀那架勢能拿滿分?】
英格瑪深吸一口氣,似乎也有點緊張:“接下來是最後一門選修課,平心而論,我肯定是希望本國學生勝出。”
他看向分數,眉頭忽地皺了下:“最後一門選修課,平均分……99.83分……總平均分,92.32分!”
嘉賓們一下子站起身,雙手啪啪拍響。
贏了!雖然分數相差不大,但是贏了!
安饒轉身用力抱住楚觀南,眼眶濕潤泛着紅:“老公我們贏了!”
楚觀南抱緊他,輕笑一笑:“嗯,贏了。”
亞德蘭的學生們面面相觑,剛才那個號稱英國教育全球第一的查爾斯一點點石化,像雕像一樣僵硬在座位。
幾個老師皺起眉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校長平和地笑着,跟着一起拍手。
“英格瑪先生,他們選修課成績為何這麽高?”一個老師不解地舉起手。
英格瑪一聳肩:“因為裏面有個滿分。”
【肯定是景溪了,他當時考完小提琴,老師差點都哭了,說他太厲害了,完全達到專業水準。】
【景溪粉又開始了……】
【為啥不是我們小慈,她游泳考試時老師還誇她美的像人魚。】
【嘻嘻嘻,是誰我不知道,肯定不是安SJ,實操完成度只有百分之十的人罷了。】
英格瑪抿嘴笑笑:“而且這個滿分,是我給出的。”
“誰?”
“安饒。”
——
【瘋了吧,這人突發腦血栓?】
【哇竟然是饒崽!但是為啥……】
安饒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所以為啥?
英格瑪看着他,緩緩揚起嘴角:“他的筆試畫圖部分,雖然标記名稱不準确,但卻靠着自己的理解标注了名稱,而且更加簡單好記,我認為,在記憶某種零件時,最重要的不是記住它的名稱,而是它的位置和作用。”
底下幾個老師思忖片刻,贊同地點點頭。
“關于實操部分……的确,他對零件的拆卸掌握并不熟練,被所有同學趕超,但當時某位老師剎車失靈撞了過來,我忙着疏散學生時,只有安饒同學冷靜地分析出冒煙原因,并對傷者及時進行止血救治。”
安饒眨眨眼,嘴角漾出欣喜的笑容。
“還是那句話,汽車維修,重要的不是拆卸零件多麽熟練,而是你對車子本身發生的故障有一個清晰快速地判斷,并且在車禍發生時,能夠及時對傷員采取救治,人命大過天,考試與其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所以,我給了他滿分。”
英格瑪熱烈鼓掌。
“小安你真棒。”沈維舟高興道。
“饒崽YYDS。”杜悅伶拍手不止。
【啊啊啊饒饒!】
【我哭出來了真的,人命大過天啊啊啊!】
【饒饒寶貝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hhhh】
【剛才那個說肯定不是饒饒的,你還在麽?】
英格瑪擺擺手,再次示意同學安靜下來。
“另外,根據成績單顯示,拉丁語唯一一個滿分,也是安饒同學呢。”
安饒一愣,緩緩擡起頭。
真的假的?怎麽就滿分了?
“woooo!”精英們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
“天啊,我們被外國人趕超了,竟然滿分!”
“你們開心什麽,我們的教育機制受到威脅了,但是,我也莫名好開心是怎麽回事?”
“應該是亞德蘭史上唯一一個滿分吧,怎麽做到的?”
彈幕大軍瘋狂來襲,将屏幕遮擋得嚴嚴實實。
【饒饒寶貝出息了,他值得最好的!他真的好努力!】
【饒饒NP!全體起立!】
“另外。”英格瑪揮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我看了下單科成績,每門的最高分,竟然是同一個人哦。”
這下,大家都不用猜了,根據兩科全滿分的情況,再結合英格瑪這句最高分都是同一個人……
屏幕前的觀衆齊齊站起身:“全體起立!”
尹青鳶躲在茶水間,面前擺着手機。
她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笑着笑着,眼淚滑下,接着身體慢慢塌下去,伏在桌前放聲大哭。
真的真的,沒有粉錯人。
殷雪雅在屏幕前忽然跳起來,疾步沖到床邊抱起她的德文卷毛小精靈,抱在懷中使勁揉着,長腿邁動轉了個圈:
“寶貝!我們饒饒牛批!”
德文卷毛:喵喵喵?
BBC直播間彈幕也跟着沸騰了:
【厲害!值得尊敬的對手!】
【雖然輸了,但是太振奮人心了,這種民族榮譽感驅使他們贏得比賽,請加油啊!】
【強大的對手,希望英國教育也能正視自己的不足之處。】
【輸給這種勁敵不丢人,加油啊!】
【聽說還是藝人,China的藝人都這麽厲害麽,那其他學生豈不是……】
【雖然我希望自家人贏,但是,好開心!】
導演呆滞許久,忽然五官一皺,他使勁掐了把臉蛋。
嘶——疼!
他猛地撲到旁邊監制懷裏:“咱們贏了!咱們贏了!咱們沒有辜負國人的希望嗚嗚嗚,老李,我們贏了!”
監制拍拍導演後背:“好啦好啦,這麽多人看着呢。”
英格瑪滿臉帶笑,拍着手:“安饒同學,你有什麽話想對在座各位說?”
安饒聽到叫到自己的名字,馬上站起身,整理下領帶,萬衆矚目下端正走上臺。
他從英格瑪手中接過話筒,看着臺下神色各異的臉,微微揚起嘴角。
“我承認,英國教育是被全世界認可的最頂級最優秀的教育機制,我們國家的教育模式也的确存在諸多不足,無視孩子自身存在的特點,傀儡化結構化,但是我想說。”
他做了個深呼吸。
“我們國家的孩子,都是在這種痛苦且激烈的考試中層層篩選出來,沒有捷徑,努力是唯一的途經,那些普通出身的孩子,沒有條件接受良好的教育資源,所以他們只能靠自己的韌性,殺出一條血路。”
“我們國家人口衆多,無法效仿西方教育體制,但也在為此不斷努力。我國老師經常說,基礎是立身之本,事實證明的确如此,而且死記硬背也并不落後,只有記住了基礎知識點,才能繼續拓領域寬舉一反三。”
“根據我們當下國情而言,這種應試教育模式,是最公平也是唯一能改變貧苦孩子命運的最好途徑。”
安饒最後來了個自嘲:“當然,前提是,穩定心态,考試別打盹。”
臺下哄堂大笑,熱烈鼓掌。
【嗚嗚嗚我以前真的覺得國外月亮圓,但抛棄國情談教育都是耍流氓!】
【我們國家是最牛的!】
【想起了李明明和吳小軍他們,真的,如果不是應試教育,他們那可能一輩子只能待在大山裏。】
【對……如果采取英國這種精英教育模式,咱們國家有多少孩子甚至都沒條件讀書。】
【九年義務教育普及全國政策是真理!】
英格瑪掌心拍得通紅。
他走過去抱住安饒,拍拍他的後背:“你很優秀,加油”
“謝謝。”
“嗯……有時間去我公司?喜歡什麽車可以随便挑。”
安饒笑笑:“謝謝,但是我們國家有句話,無功不受祿。”
英格瑪愣了下,欣慰爬上嘴角:“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見見我的兒子,一起吃頓飯了解一下?”
安饒:?
那怕是沒這種可能。
安饒在宿舍裏收拾東西。
楚觀南在他身邊坐下:“要幫忙麽。”
“不用,沒什麽東西。”安饒合上行李箱拍拍,“你看這不就收拾完了。”
一扭頭,就看到了楚觀南包着紗布的手。
“手還疼麽?今天都沒來得及幫你換紗布。”安饒疾步走到桌前,翻出紗布。
剪開舊紗布,傷口表面已經結痂,但內裏還泛着血紅。
楚觀南的手指猛地縮了下。
安饒擡頭,見他臉色蒼白。
“對不起,我輕一點,給你吹吹就不痛了哦。”安饒輕輕吹了口氣。
楚觀南的手指又是一縮。
“可能要留疤了……”
楚觀南擡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沒關系。”
“今晚洗澡怎麽辦。”
楚觀南凝視着他,忽地眨了下眼。
……
專門為學生準備的浴缸并不大,楚觀南無處安放的長腿蜷曲起來,膝蓋露在外面。
他倚在浴缸邊緣,兩只手搭在邊緣怕沾了水。
安饒搬個小板凳坐他旁邊,擠出一點洗發乳在掌心搓揉出泡沫。
“客人,請你閉上眼睛享受專業的頭部按摩哦。”
楚觀南緩緩閉上眼睛。
泡沫抹在頭發上,手指輕輕揉捏頭皮。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高挺的鼻尖被睫毛遮擋半分。
手心是柔軟發絲,滑溜溜。
“客人,這個力道你還喜歡麽?”
“嗯。”
“那,客人,你需要一點特殊服務嘛……”
楚觀南睜開眼,頭向後倚了倚,看向安饒。
他笑得像朵迎春花,臉頰上還沾着泡沫。
“什麽特殊服務。”
“就是……”安饒的手順着頭發一點點向下摸去。
酥麻癢感劃過肩頸。
“幫你揉揉肩。”
楚觀南無奈搖搖頭。
稍微轉過視線,便看到那截白皙的小臂。
他看了許久,随即慢慢探過腦袋。
嘴唇輕輕落在那截小臂上,發出一聲「啾」。
安饒感覺手臂一下子麻了,趕緊縮回來。
“客人這是另外的收費哦。”
楚觀南擡起頭,望着浮滿泡沫的浴缸,低低道:“你變了。”
安饒一下子頓住。
他該不會發現了吧……
“長大了。”
安饒:長大了……
聽起來就像一個老父親對兒子成長欣慰的感嘆。
如此看來,原主性格的确很不好,楚觀南開始也的确很讨厭他。
那楚觀南為什麽答應原主和他結婚,還是協議結婚。
協議結婚往往是雙方都從對方身上有利可圖,可他就是沒看出來楚觀南到底圖原主什麽。
圖他會罵人?必要時能拉出來當個輸出機器?
“明天一起去溫德米爾湖。”楚觀南忽然出聲打斷他的思路。
“真的?!”安饒一下子來了精神。
“嗯,拍攝差不多結束了,你不是一直嚷嚷想去,總不能,給你留下遺憾。”
“老公你真好!”
情不自禁的,安饒一下子抱住楚觀南,嘴唇疾速貼近他的臉頰。
距離幾公分時又猛然停下來。
自己在做什麽啊,差一點就親上了……
別沒把楚觀南膈應離婚,自己倒先養成習慣了。
楚觀南回過頭,看見停在面前的嘴唇,激動泛着豔紅。
他伸過脖子,輕輕啄在那張嘴唇上。
安饒:!!
他捂住嘴巴向後倒退幾步,一頭撞在牆上。
“疼不疼。”聽到那聲巨響,楚觀南淡淡問道。
“疼……”
楚觀南輕笑一聲,扶着浴缸站起身:“你去休息吧,剩下我自己來。”
安饒愣愣點頭。
等等,他站起來了?
等等,那是什麽?
安饒眼睛一下子瞪大,睫毛震顫。
好、好大……
這種尺寸是真實存在的麽?
胃都要捅穿吧……
心跳忽然沒了節奏,在胸腔裏瘋狂亂撞。
他趕緊往外跑。
「嘭」地關上浴室門。
安饒使勁按住胸口。
別跳了,不就是那玩意兒,自己也有,有什麽好驚訝的。
可是,真的好大……
在亞德蘭度過了最後一晚。
一大早,舍管太太親切地過來敲門:“孩子們起床了,美好的一天要開始了哦。”
安饒起床洗漱完,換上自己的衣服,将亞德蘭的制服撫平挂在櫃子裏。
宿舍變得空蕩蕩。
安饒輕輕出一口氣:“再見。”
提上行李箱,打開門——
一張、兩張、無數張熟悉的小臉出現在門口。
伊西多站在中間,眼圈微紅。
“要走了麽。”他輕聲問道,聲音顫抖着。
“是啊。”
“那,還有機會再見麽?”
“交通很發達,有一天會再見的。”
“那……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哦。”其他學生湊上前,将手中的小禮物遞過去,“要想我們哦。”
安饒接過小禮物,抱了滿滿一懷。
“謝謝,再見。”
舍管太太帶着一幫學生簇擁着安饒和楚觀南走出了宿舍。
太太臉上溫柔地拍拍安饒的肩膀:“再見我的好孩子,希望你以後星途璀璨。”
安饒鼻尖一酸,回抱住舍管太太。
太太眼眶漸漸泛紅,她目含不舍,輕柔的撫摸着安饒的後背:“亞德蘭的大門永遠向你們敞開,記住,你們曾經也是這裏的一員。”
說完,她轉身抱了抱楚觀南。
孩子們很熱情,跟着安饒他們一路送到校門口。
節目組的車早早等在了那裏。
校長正和導演握手道別,看到安饒他們過來,依依不舍的和每個人握了握手。
“別送了,回去吧。”
嘉賓們依次上了車。
安饒剛坐下,就聽見車窗響了響。
他回過頭,看見伊西多站在外面敲着車窗。
安饒忙按下車窗。
伊西多從制服口袋掏出一只小盒子遞過來,瞳孔中顫動着水光:“安,不要忘記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那時候我不會再像現在這麽幼稚。”
安饒接過盒子,攥在掌心輕輕摩挲着。
“嗯,希望你快快長大。”
車窗關上,車子緩緩發動。
安饒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胸針。
金色的獅子頭頂皇冠,腳踩珍珠,底座上有一行小字:
【希爾曼王朝贈予伊西多王子。】
啊,是這孩子的身份标識胸針。
這麽貴重,給自己真的好麽?
倏然間,一只大手伸過來按住盒子蓋上。
安饒一回頭,對上楚觀南冷淡的目光。
他拿走了盒子放進口袋:“我幫你保存。”
“憑什麽,是給我的!”安饒忙去搶。
楚觀南擡手攔住他,順勢将人摟進懷裏,義正言辭道:“我給你買更好的。”
“不一樣,這是人家送我的紀念禮物,我還能來幾次英國啊。”
看着安饒委屈的小臉,楚觀南垂了眼睑。
半晌,他從口袋裏摸出小盒子還回去。
嗯,喜歡的是英國不是王子,那就好。
安饒氣呼呼搶回盒子,掩耳不及盜鈴之勢藏進背包裏。
導演回過頭,笑道:“咱們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非常感謝這段時間大家的支持與配合,最後一天,大家可以在曼徹斯特逛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Bloodmoon,還有哪位想一起去體驗下世界級密室逃脫。”祁晏舉手問道。
杜悅伶沉思片刻,扭頭問沈維舟:“你想去麽?”
沈維舟:“不想。”
“OK,祁晏,我去密室。”
沈維舟:顧慕慈也舉手:“我也想去體驗體驗。”
杜悅伶:“祁晏,我突然想去商場買衣服。”
顧慕慈愣了下,求助地看向祁晏。
祁晏尴尬地看看杜悅伶,又看看顧慕慈,無奈聳聳肩。
沈維舟扒着車座湊到安饒旁邊:“你想去哪,我陪你。”
安饒還沒開口,楚觀南冷聲道:“不用,有我陪。”
杜悅伶看沈維舟吃癟的模樣,心寒地搖搖頭:“蠢貨一個,節目都結束了還沒一點進展。”
“要你管。”
節目組又把鏡頭對準最後排的沈懿和林景溪。
兩人坐在長座的兩頭,看着窗外,誰也不說話。
導演疑惑地看了眼監制:“他倆這是怎麽了。”
監制搖搖頭:“錄制密室那會兒就不對勁了,不知道什麽情況。”
導演清清嗓子,問道:“我們景溪和沈懿想去哪玩啊。”
林景溪回過頭,低聲道:“都行。”
“那沈懿呢。”
沈懿直起身子,忽然看向前座安饒:“小安,你去哪。”
安饒服了,這一個兩個管他去哪做什麽,沒點自己的主見麽?
聽到這聲詢問,林景溪猛地轉過頭。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