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
想離婚的第十七天。
記者見這架勢,也顧不得拍明星了,扛着攝像機對着那些粉絲的臉一頓猛拍。
混亂中,安饒的應援牌被某個景溪粉扯下來摔在了地上,一堆人一擁而上,手腳亂飛,應援牌上安饒的臉瞬間四分五裂。
小粉絲被吓得縮起身子,想往後跑,但又被得了消息趕來的沈懿粉團團圍住。
她驚恐地縮起身子,眼底閃閃水漬一片。
“道歉!給景溪道歉!罵我們沒素質你配嘛!”一群人不依不饒地叫嚣着,完全忘了他們家哥哥還在後面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就在女生真的打算息事寧人先道歉時,一道高挑的身影忽然擋在她面前,緊接着,一只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将她護在身後。
她愕然擡頭,就看到如天鵝般優雅纖細的脖頸,以及她最喜歡的那道清隽且極有安全感的背影。
“饒……饒哥……”女生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一群景溪粉忽然看見正主,均是一愣,下意識住了嘴。
“沒完了是吧。”安饒冷冷俯視着她們。
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出來教育這群沒素質的粉絲會是什麽後果,肯定要被貼到網上大做文章。
但有些人就是欠教育,這次不管她下次還敢。
霎時間,幾十臺攝像機齊刷刷對準了安饒的臉。
“是她先罵我沒素質!”景溪粉叫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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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罵你是她不對,所以你就有資格踩安全護欄?”安饒冷冷看着她,“機場每天要接待多少乘客,踩壞護欄萬一引發踩踏事故,賠償公共設施事小,如果涉及人命,你能負責?”
景溪粉嘴上依然不饒人,只是說來說句都是那一句:“誰讓她罵我了,活該!”
“她對你進行人身攻擊了?她只是讓你下來有什麽不對,如果人人都像你為了引起自家愛豆的注意,都往護欄上爬,往飛機上爬,這個社會還有秩序可言?”
“我就踩了怎麽樣。”景溪粉忽然擡腿再次爬上安全護欄,雙手叉腰,蔑視着安饒,“誇誇其詞,護欄真這麽脆弱只能說明國家修的都是豆腐渣工程!”
一片死寂中,不知誰家粉絲高喊了一聲:“林大嘴的粉絲別出來丢人現眼了!滾回娘胎重新學做人吧!”
一個舉着「雪」字應援牌的粉絲擠過來,掏出手機輸了一串座機號碼,問道:“再問你最後一遍,下來麽。”
景溪粉沖她翻了個白眼,目光轉向林景溪,擠出花兒一樣的笑容使勁往上跳:“景溪哥哥!愛你呦!”
林景溪完全失去了剛才的傲慢得意。
這女的怎麽回事,腦子有病?還往護欄上踩?
雪家粉絲按下那串座機號:“請問是機場交通巡邏安全支隊麽?機場這邊有人鬧事。”
女生愣了下,猶疑地看向安饒的手機,半晌,重重踢了一腳護欄:“吓唬誰呢你,當我三歲小孩?”
倏然,她的腳尖沒站穩,腳底一滑,身子疾速向下傾塌!
人群中霎時響起一陣驚呼聲。
護欄雖不算高,但萬一摔巧了……
女生下意識伸手去抓,甚至已經預想到摔個屁股墩後又疼又丢人的尴尬場面。
但下一刻,身體落進一處柔軟懷抱。
她愣了下,擡眼看過去。
一雙眼尾泛着點點紅暈的眼睛冷冷凝望着她,接着,她的雙腳穩穩落了地。
安饒移開視線:“我說過很危險吧。”
“嘭嘭!嘭嘭!”人聲喧嚣中,女生好像聽到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聲。
啊……這個男人,原來,是長這個模樣的麽。
心跳得好快,這個男人身上是淡淡的洗衣液香,霸道的融化了自己全部理智。
臉好燙,要燒起來了。
“啊啊啊!饒哥哥好蘇啊!我好愛!”別家粉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饒哥哥今天開始做你的死忠粉可以麽!”
喧鬧過後,警車鳴笛聲由遠至近,霎時響徹機場上空。
車子停在人群中,從上面跳下來四五個警察:“鬧事的在哪?在哪?!”
接下來,消防車沿着機場大道疾速駛來,一陣刺耳的急剎車過後,消防員擡着擔架,抱着安全氣墊急切穿過人群。
眼見動靜鬧大了,女生這才回過神,趕緊俯下身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那個男人就在旁邊看着她,丢臉死了,自己為什麽要為了林景溪踩護欄啊,腦子進水了?
幾個警察眉頭一皺,目光落在女生鞋邊的泥巴和護欄那幾個大泥腳印上。
良久,警察眉宇驟然嚴肅:“你沒看見這塊禁止攀爬踩踏的提示牌?”
女生低着頭:“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說好幾遍讓她下來她不聽,還特別嚣張!”不知誰家的粉絲義憤填膺喊了聲。
消防員趕緊跑來檢查安全護欄的損壞情況。
“護欄松動了,趕緊疏散人群,禁止在這片區域逗留!”
警察深吸一口氣,眉間溝壑更深:“聯系你父母吧,看看要賠多少錢吧。”
女生的臉「唰」一下成了死人白。
“我,叔叔我錯了,我不敢了,你別告訴我父母。”
一直到這個時候,眼見着自家粉絲不占理,有可能要扣上「粉随正主」的帽子,林景溪這才站出來主動攬鍋:
“好了各位,一場誤會而已,我家小粉絲也是太想看看我,我替她向大家道歉。”
但好像這毫無誠意的道歉來得有點晚,安保人員從監控中看到警察都來了,迅速鎖定剛才那幾個無理取鬧的粉絲樣貌,速速跑來攆人。
幾個抱着「溪」字應援牌的粉絲被安保人員毫不客氣地往外推搡,安保嘴裏罵罵咧咧:
“真是沒素質,誰家粉絲啊,快走!”
其餘幾家粉絲見礙眼的人走了這才重新對着他們家愛豆高聲吶喊起來。
受了驚的安饒家小粉絲還在那瑟瑟發抖像只鹌鹑,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饒,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和……盒裝蘋果汁。
安饒不好意思笑笑:“抱歉,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所以身上沒帶什麽吃的,蘋果汁,給你。”
小粉絲雙眼含淚,顫巍巍接過蘋果汁。
這是她第一次來機場看自家哥哥,家離得遠,淩晨三點就爬起來往這趕,一滴水都沒喝上,這會兒又渴又餓,再加上被林景溪的粉絲瘋狂圍攻,本就有點低血糖的她差點就昏過去。
這時候,天降蘋果汁,上面還附着他們饒寶身上的氣味。
一時間,她激動的連一個完整的字都說不出來,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嗚咽聲替代。
人群中響起熱烈掌聲,幾乎所有人都在呼喊「安饒」的名字。
節目組看了半天好戲,這才意識到時候不早了,趕緊喊安饒和林景溪歸隊,兩人才各懷心事告別了粉絲回到隊伍中。
安饒家那個小粉絲擠在人群中,雙手抱着蘋果汁,忍不住湊到嘴邊,挂着淚珠的眼睛彎起似月牙。
果然,自己很有看人的眼光。
MC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示意攝像拍過來。
“各位,到了節目最後一期,節目組決定,開啓新的主題模式,你們的求生之路将會越來越艱難。”
MC故意賣了個關子,似乎非常享受這群人那副宛若大難臨頭的表情。
他翻開卡片,念道:“一場特大洪水沖垮了你們的營地,所有的糧食物資全部被卷走,你們幾人也被洪水沖散,雖然僥幸保住性命,但被分散沖到了不同的地方,那裏位于我國邊境的謝特山脈,接壤鄰國,有着面積兩千三百平方公裏的荒野,接下來的一周,你們要在這裏想盡一切辦法求生,等待國家救援。”
最後一期節目,看來節目組确實下了大血本,想趕在暑期最後幾點将收視率推向一個新的巅峰。
幾人乘坐直升飛機從晉城機場出發,一直到遙遠的謝特山脈上方,再按照分組依次攜降落傘跳機。
沒有事先準備好的帳篷,也沒有鍋碗瓢盆火種工具,最多給點備用藥物,然後在這種三無情況下靠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度過一周。
這幾天,林景溪接二連三遭受打擊,父親現在還在檢察院喝茶,粉絲又瞎胡鬧給他丢臉,下一刻還要玩命跳傘,他終于繃不住了,撲進沈懿懷裏委屈地抽泣不停。
沈懿心疼老婆,收緊雙臂攬住他,小聲安慰着:“沒事寶寶,還有我呢。”
導演已經在謝特山脈的工作營區內守着電腦看起實時轉播,忍不住扭頭看了眼身後的楚觀南:
“他倆這是來真的還是故意炒CP制造噱頭呢。”
楚觀南靜靜望着屏幕中那張憂傷動人的臉,視線移開,沒說話。
助理陳可可也蹲在一邊跟着看,忍不住在心裏哀嘆一聲:
南哥啊南哥,你的心頭愛還是讓人捷足先登了,可憐你守着個俗不可耐的臭玩意兒,哎——
另一邊。
中午,一條熱搜橫空出世:
#安饒 機場紳士手#
有人在微博放了當時的鬧劇照片,照片中,安饒攥着雙手,僅用胳膊将不甚摔下的景溪粉攔腰抱起,手指沒有觸碰到女生身體。
發微博的是當時機場的記者,他本來對明顯一點都不感冒,但配文卻透着強烈的個人色彩:
【面對挑釁溫柔以待,紳士手,人下意識的動作往往最能體現自身素質涵養!】
評論區一片土撥鼠尖叫:
【太優秀了這位哥!被他抱着感覺太有安全感了。】
【當事人表示,這個景溪粉特別無理取鬧,換我直接給她拽下來。】
【嗚嗚嗚安饒是什麽神仙啊,就沖這也要粉啊T_T】
【優秀市民妹白給,他配他太配了!】
【hhhhh林景溪對照組,他還假惺惺說什麽替粉絲道歉,粉絲都爬牆頭了,看她小臉紅的。】
随着飛機飛到謝特山脈上空,透過窗戶看下去,巍峨壯闊的謝特山脈連綿不絕,一眼看不到盡頭。
嘉賓們的心情都有些許凝重,雖然他們知道節目組不會真的任他們出事卻坐視不管,但在這種惡劣環境下摸爬打滾也夠他們喝一壺了。
謝特山脈物資匮乏,且晝夜溫差極大,夜晚能達到零下六七度,沒有任何取暖設備的情況下,在這種地方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根據抽簽順序,第一組雙人跳傘的是殷雪雅和李美薇。
殷雪雅看來是個老手,娴熟地綁好安全繩索,手法游刃有餘。
而李美薇從來沒參加過跳傘訓練,光是看着這萬丈高空就腿肚子發軟。
機艙門打開,狂風呼嘯而來,吹得李美薇一個踉跄,緊張地回頭看向殷雪雅。
“害怕麽?”殷雪雅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李美薇點點頭,五官都擠在一起。
但她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自信的輕笑,再次回頭,臉頰從殷雪雅嫣紅的唇角擦蹭而過。
奇怪,她和安饒之前就長得這麽像麽……
小心髒不由自主加快了節拍。
殷雪雅雙手抵住機艙門,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要跳了,不用怕,把心交給我吧。”
随着跳傘老師一聲指令,殷雪雅雙腿一彎,抱着李美薇從機艙內一躍而下。
高空直下,耳畔是急劇吹過的風,但李美薇卻覺得,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下一個是蘇響鳴,他感嘆一句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只能綁好安全繩獨自一人面對萬裏高空帶來的極大恐懼。
飛機還在繼續向前飛。
MC看着綁好安全繩的林景溪,問道:“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幫你特別申請安全落地方式。”
林景溪擺出微笑,抓緊安全繩:“沒關系,雖然我恐高,但父母從小就教育我遇到困難不能逃避,要勇敢面對,只要邁出這艱難的一步,人生就會有更大的收獲。”
沈懿從後面抱住他:“沒事,說了有我在呢。”
話畢,兩人眼一閉,蹬腿飛了出去。
恐高?林景溪在上期節目采訪時還說自己喜歡蹦極、攀岩這種刺激運動,什麽時候恐高了。
這作者在寫文時都不作大綱麽?只要主角集蘇爽于一身,就可以不用考慮邏輯自洽了是吧。
徐任宇這邊綁好了安全繩,本打算去幫忙一下安饒,順便發揮熟男極富安全感的魅力,但一擡頭,卻發現安饒早就綁好了吊索已經在機艙門口等他了……
跳傘之前,徐任宇問了安饒一個問題:“上次我跌落山崖,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腳印。”
“腳印?林子裏那麽多腳印,你為什麽确定就是我的。”
安饒被飓風吹的有些睜不開眼,回頭笑笑:“每個人的走路方式不同,腳印的摩擦程度也不同。”
徐任宇心裏猛地一跳。
能把一個人的走路方式都觀察的如此細致入微,難道說,他真的對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麽?
安饒:尤其是你這種不擡腳走路的,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在一陣疾速降落過後,降落傘「嘭」地撐開,下降速度慢了些。
還要考慮一旁攝像師的速度,最好确保他能比自己先落地幾秒。
安饒變換手臂動作來改變降落速度,力求和攝像師達到同一水平線。
看着幾乎和自己同速度下落的安饒,攝像師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一句:人美聰明還好學,我要多拍幾個他的鏡頭。
等到降落傘安全着地時,天邊已經暈開了片片紅霞。
現在是下午六點,馬上就要天黑,雖然國內平均氣溫三十二攝氏度,但這座山脈位于邊境地區,白天氣溫最高也就十幾度,越到晚上更是大幅度驟降。
望着廣闊無垠的山脈,安饒覺得首先第一件事應該解決住宿問題。
畢竟晚上不光冷,還可能有野獸出沒。
這裏除了樹就是樹,睡樹上倒是可以躲避野獸襲擊,但零下六七度的溫度,沒被野獸咬死也先被凍死了。
“你們打算怎麽解決住宿問題呢。”攝像師問道。
徐任宇想了想:“看能不能找到山洞吧。”
但那邊安饒已經面對一根倒下的枯樹研究起來。
攝像師好奇的将鏡頭對過去。
安饒拍了拍枯樹,對徐任宇道:“過來搭把手。”
徐任宇不太明白他想做什麽,但只要是安饒說的,他肯定要照做。
兩人将枯樹擡起來架在另一顆樹上,空隙形成一個三角形,然後清理掉枯樹下方的樹枝,将降落傘展開鋪在上方,遠遠看過去,像個三角屋頂的小房子。
徐任宇折騰半天實在累了,往「小房子」裏一躺,覺得除了有點髒之外還是挺舒服的。
但安饒并沒閑着,正蹲在地上挖苔藓。
“挖那個幹嘛,要煮湯喝麽?”徐任宇倒不是諷刺他,純粹好奇。
安饒挖出厚厚一大塊苔藓覆蓋在降落傘鋪成的房頂上,繼續挖,頭也不擡道:“禦寒。”
徐任宇張大了嘴,感嘆安饒動手能力極強外,不禁為他的知識儲備量所折服。
不過這倒不是安饒刻意去學的。
大學那年跟着教授一起去實地考察,那地方和這裏差不多,樹林成海杳無人煙,只有孤獨的守林人守着簡陋小木屋。
他就喜歡一邊寫生一邊和守林人聊天。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人,其實腦子裏裝了整個地球。
苔藓小屋柔軟溫暖,累了一天的二人躺在裏面,仿佛置身席夢思大床。
“咕嚕——”不知誰的肚子叫了聲。
解決了住宿問題,接下來就要安撫自己饑餓的小肚子。
但擺在眼前最大的困難是:
沒有刀、沒有餐具、沒有任何食材。
安饒抱腿思考半天,忽然道:“我記得以前看過一檔野外求生節目,必要時蚯蚓也……”
“可以了。”徐任宇忍不住打斷他。
雖然他對安饒的話深信不疑,但蚯蚓,不可。
安饒從小屋裏爬出來,拍拍身上的土道:“天馬上黑了,如果不想真的靠蚯蚓果腹,現在必快點找吃的。”
一旦天黑下去,像他們這樣沒有照明設備的情況下,如果迷路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出這片樹林。
安饒看了一圈,突然發現身旁的樹後長了幾大簇香蒲,随着夜風飄散着毛茸茸的種子。
安饒忽然笑了,他轉向徐任宇輕聲問道:“今晚想吃烤魚麽?”
徐任宇:“想……”
“那一起來摘香蒲吧。”
香蒲是一種外表酷似香腸的植物,搓動香蒲可以擠下來大片毛茸茸的種子,這些種子就是鑽木取火用的絕佳火絨巢。
而且它的根莖具有豐富的碳水化合物,在野外彈盡糧絕時可以靠它的根莖補充能量。
兩人倒騰了半天終于點着了篝火,而此時,天已經完全大黑下去。
在他們搭建的臨時住所附近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水很淺剛過腳踝,兩人一人舉一支火把蹲在溪邊,望着水裏一動不動的鳟魚蓄勢待發。
但老天似乎偏要和他們對着幹,他們等了沒一會兒,天空中就淅淅瀝瀝下起了毛毛細雨。
手中的火把被雨水澆得勢頭小了下去,最後化成一縷白煙,徹底熄滅。
攝像VJ狼狽的用衣服蓋住攝像機,問道:“不然我們先回去,一會兒下大了不好走。”
安饒點點頭,實在不行餓一晚也無所謂。
就在VJ關掉機器準備往回跑時,攝像機熄掉的燈光将所有人隐匿于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安饒心裏猛地一跳,擡頭看向溪流對面。
黑夜中,一雙雙青綠色的眼睛閃着幽幽的光,一動不動看着他們這邊。